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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天神救命
我给了自己很多时间，可总觉得刚刚的日出转瞬就星辰遍布，我摊开手心枯萎的花瓣，原来我的时光都已经死去了，都成了流失的黄土里一把灰。
我是与常人不同的，正是这份不同我对自己的自责感也更加沉重，我一度怀疑我是带来厄运的妖孽。我支开寝殿里所有的人，独自坐在枯萎的牡丹花旁黯然神伤，很奇异的是我的掌心对准它凝神静气就叫这枯萎的花儿又从地上落到枝上重新盛开。当我面对一池静水时，以同样的方式来聚集起万千小水珠，异于常人则有罪。
我跌跌撞撞地回了我的寝殿之中，颓丧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我想起来了幼年时分那个婢女被拖下去杖毙时对我恐惧的表情。幼年我就有这种神奇的功能，那时候自在地抚花开聚水滴，给我端衣裳的小婢女却是神色惊恐地跌倒在地上，我记得她说了一句公主是妖怪。我不明白，我想去问问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她已经口吐鲜血而死了，再后来就是母后将我在怀里抱地死死的，母后告诉我一定要控制自己这种行为，谁要看见了就不能留活口。
我十几多年没有运用这种能力了，我这些日子里就在想我若真是个法力无边是个茹毛饮血的怪物该多好。即便遭受天底下所有人的白眼与唾沫，就算是一波又一波的屠杀也无妨，只要我能将我的梁国我的父皇母后于战乱救出，只要他们活着比什么都好。然而我伸出手，都是这种粗浅的行为，我终究是什么都做不到。
突然之间冷风渐起，层层落叶卷入大殿。一个青面獠牙丑陋的男子喘着粗气大步走进来，绿色的鞋底下面有着厚厚的红泥土，他粗壮的手臂上爬满白色的花纹，一张口就有万千青色的枝蔓遍布整座大殿，我退后半步：“原来妖怪都是生得这么丑陋啊。”
妖怪言简意赅地告诉我他是看我不爽的青丘狐斐衣，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他一定要让我死的特别惨，他还特意加重了惨的读音。
“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平静地看着他。
青色的枝蔓将我缠绕地紧紧的，斐衣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围着我又笑又跳：“想不到威风八面的尊主大人居然落魄到死在我这等小卒的手里，想不到这一世你居然混的这么惨啊，哈哈哈……”
“快点动手。”我闭上眼，等待死亡的垂怜。
斐衣摇了摇头，他脏兮兮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爬动着，正是这种不舒服我才皱紧眉头着睁开眼来，因此这番近距离的观察我发觉他青黑色的脸上有极为细碎的红虫子在爬动，且这些虫子似乎是在吸食他的血液。可能是我目光太紧了，斐衣将我往后重重一推，摸了摸自己的脸：“用你的魂灵定是可以大大滋补一番。”
“依旧丑陋。”
斐衣攥紧了拳头，捏住我的下巴，不客气地说道：“呵，我倒是盯你盯了一阵，可怜可笑啊伴随在自己仇人的身边，你的父皇母后一一惨死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呢……”
“我会去陪他们的。”我咬着牙说道。
“真是够羞辱的，不管你是洛沉还是洛凉，你都是丧气的女人，你一出生就与死亡这些脱不开关系。你啊你，这一辈子就适合孤独终老呵……”
我的眼睛又红了，滚烫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情绪越发激动，所以当斐衣的青色枝蔓钻进我的皮肉时我的掌心也冒出了熊熊火焰向他击去。斐衣一脸错愕，指着我颤抖着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我一时间跃到了半空之中，红色的指甲疯狂增长，一击未中再击一次，淡然地说道：“我早早就见过你一面，湖水里倒映着丑陋面容，我从一开始就不把你当个什么东西。特别现在看来，死在一个这么丑恶的妖怪手头太不划算了。”
斐衣气得浑身长毛戳破了衣裳，他的手掌里长出白花花的锋利的刀刃，他咬牙切齿地扑过来：“这次的机会我绝不会错过的，杀了你我便可以扬名立万。”
想想真是可笑，我不过是个亡国公主，还能被人看的这么重。不对，是被妖怪看的这么重，想来这是个心盲的。
只是体内窜动的力量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出的招都是混乱不成体的，尽管烧焦了他一只胳膊，可还是拦不住他向前的脚步。没错，我被这妖怪重重地甩到铁柱上，青色的枝蔓将我手脚紧紧捆在一起。他激动起来说话口水都四处溅：“我终于……终于有机会站到这天地间，我可以扬眉吐气，扬名立万了……”
“面由心生，何以改之？”
斐衣气得嘴角不停抽搐着，当我以为我要被他掌心的刀刃给刺死时，一风度翩翩的天神降临。他是玉树临风的身段，披着一件大红色以金色丝线绣着凤凰的锦袍，银色的长发遮住了他那面灰色的半张面具，他轻轻扬了扬手，斐衣整个人就向后面滚去。
我身上的枝蔓也都呈一种枯萎的状态，我站起来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是刺痛刺痛的，随手擦掉嘴角的鲜血：“果然好看的人都是配面具，丑的人就格外张扬了。”
那男子不屑得看了眼地上的小妖怪，道：“小畜生，你可真是谁唆使一句就随着谁。”
“西天圣君，你……你不是一向与她交恶的吗？怎么又出手相救了？”斐衣因为惧怕前来的天神，所以只能将惧怕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
西天圣君冷笑道：“小畜生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么还敢动我要整治的人，你莫不是要与我公然为敌么？”
西天圣君勾勾手指头这小妖怪就剧烈地抽搐起来，他的表情扭曲着更加恶心了，一张口就吐出一大片紫黑色的鲜血：“圣君饶命啊，饶命……”
“小畜生，唆使你那人怎么就不管你了，嗯？”
“圣君……”
“你在他看来都没有一枚棋子的重量，小畜生你白白花费几千年的精力去修得这人身，可惜脑袋没长好。”西天圣君温和地笑笑，紧接着宽袖一挥，白色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斐衣就化作了一只灰色的瘸腿狐狸。
小狐狸痛苦地叫唤了两声，西天圣君只道：“再修行个几千年，这次把脑袋长好。”
“倘若再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整些小动作，那我也就想些新的花样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斐衣只好吞下一肚子的火，气冲冲得跑开了。西天圣君静静地看着我，而后走到桌前，自顾自地倒了一盏茶：“我救了你，不到谢吗？”
“救我？不也是想杀我吗？”
“想不到这一世你活成这副狼狈模样。”
我笑了笑，道：“旧相识？我从前如何？是耀武扬威的姿态，美满幸福的家庭，很好很好吗？”
西天圣君一饮而尽杯盏中的茶，皱眉道：“似乎，耀武扬威之外再无其他。”
我撇了撇嘴：“依旧狼狈啊，还真是狼狈的命格。”
“这位天神大人，不动手吗？”
“你很想死吗？”
“死人对于死没什么感觉。”
接着未等我反应过来，这西天圣君就一个飞身到了我的跟前，他轻轻地笑了笑：“那我杀一个死人也没什么意义。”
“洛凉，这次权当我还你的恩情，下次我们堂堂正正比试一番。毕竟本圣君可是不屑于占一个小娃娃的便宜，这太没意思了。”
我还想说什么，西天圣君就化作浓雾没了踪影，而我也晕倒在地。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喉咙干涩也发不出声音，徐奉年这时也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暴跳如雷地指责伺候我的婢女。
他将我的手攥得紧紧，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无端端地又晕倒了，是不是这宫中有人害你？你和我说，我给你讨公道。”
“徐奉年，你所做的，只不过扬汤止沸。扬汤止沸，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不在意，我这次真的不在意了。”
我屏气凝神，可手心里却升不起一团火焰了，所以纵然我手掌对着他击打数十下也毫无作用。我抬起通红的眼，苦涩地笑道：“你我都是折磨。”
日日重重的记忆碾压着我的大脑，煎熬煎熬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很多次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有那么几次，我都是拿着筷子在杯盏中划动，没来由的悲喜让我几近崩溃。
徐奉年面对我也不敢说很多话，怕一句不和就把我刺激了，所以他都是平静地陪在我的身旁平静地看着我。
“徐奉年，明日我们就成婚吧。不必布置多隆重，平静一点就好了。”
“你……想通了？”
“徐奉年，你看看我这荒芜的四周，我不依靠你又能如何？我嫁给你，不过就是图一安稳，图的荣华富贵。”
徐奉年高兴地将我又抱住，“只要你高兴，都可以，都可以……”
“沉儿，我相信只要我对你真心实意的好，你会……你会回到从前，你会愿意跟我过日子的。”
“沉儿，我就是想和你过日子。” 愿我如星辰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