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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左右皆死
我们赶回淮都的时候天色又是沉了下来，我们三人偷了几壶美酒又坐到高高的屋顶上。我将食指和大拇指接合为圆圈放在左眼处，微微扬起头去欣赏这皎洁月光，幽绿色的萤火之光环绕在我们手边，清风打脸而来的舒爽。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挺过分的，求人还这么蛮狠？”我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青渡，却刚好对上他含笑的双眼，我咳嗽了两声忙垂下眼帘。
清一上仙的手指在淡绿色的酒壶身上轻轻点着，他眉眼间始终留有一抹淡淡，他轻轻地笑了笑感叹着：“你要的也就是这萤火之光吧，也许就是这样微弱的光芒才能触动你的心弦。”
我饮了一大口酒，摇了摇头：“从一开始心都是柔软易打动的，只是最后有的如沙砾一般磨出鲜血淋漓有的则是在心底开出一朵花。上仙啊上仙，别再追问这个问题了，只管喝你的酒吧。”
从一开始你我之间就是朦朦胧胧的，跟着隐匿于云层中的月光一样，你不明白我。始终是，不明白我，你做不了我的白月光我成不了你的心头朱砂。
“你心里是不是不太舒服？”青渡伸手夺了我手里的酒壶，一本正经地说道。
“瞎说什么。”我不敢抬眼直视他的眼睛，可即便如此，我的心思他也是洞悉的。
在我还没有担心过来的时候，他往我身侧挪了挪，直接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肩头：“我知道你心里有点堵，我本来想让你静静也不说出来的，可你一直饮酒，我倒是心里堵了。”
“嗯？那你倒是说说我心里哪里不舒服？”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清一上仙揭开酒塞连连灌了好几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衣领处。许是他饮得过急了一些，酒水呛得他咳嗽了好几声，我是无意地瞟了他几眼而已，青渡就伸出修长的手指盖在我的眼睛上。
“不如让上仙来猜猜，如何？”青渡朝清一上仙笑了笑。
“不知。”清一上仙平静地丢下这么两个字，又是狠狠地灌了两口酒，然后咳嗽地就更剧烈了。
我猜想青渡定是吃醋了，约摸是因着我多瞧了几眼清一上仙，我便也就将目光放在星河之中。
“你自然不知，我却是明白的。我们凉凉这样的好姑娘，虽说是今日要来了这鲛泪，可她却是极为难受的。如此，于她而言就跟欠了那西海神君人情一般，这鲛泪实在是硌人。”
“你最是一个不喜欢欠人情的，所有蛮横举止不过就是一层伪装。”
他是将我给看的透透的，他十分明白我的心思。我没有说话，依旧是沉默地看着漫天星光和荧光。
“我不觉得你会杀了他，顶多也就是气上头了卸了他胳膊腿的，你还是会留他一条命的，你到底是心里柔软下不去狠手的。特别是今日，我也看出来了你极力忍耐着，你很不容易的，还为着我。”
我掏出腰间的那枚冰凉且闪着蓝色光芒的宝物鲛泪，眼里又开始泛酸，脑海之中都是父亲慈爱的教导和母亲温柔的笑容。高高在上抬手一挥皆成白骨，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所想要的就是粗茶淡饭的每一天，和和美美同我的家人。
眼泪还没有掉下来，青渡就递给我一张干净的帕子，我十分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总是随身带那么多帕子？”
“了解你啊。”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两下，终是喜极而泣，我一把揪住青渡的耳朵，笑嘻嘻得说道：“好啦，这么好的你就是叫我去上刀山下火海也没关系的。”
我们二人嘻嘻哈哈说了好半天，这才发觉清一上仙早已不见了身影，想来他是困了去休息了。
这淮都今夜平静地很，那些身穿丧白色裙子的妇人不再跪在桥头哭泣了，桥上倒是摆满了蜡烛和山茶花。我并没有细想太多，本就是个嗜睡的性子，此次又去西海一趟实在是身心疲惫，哈欠打了个不停。于是也就这么靠在青渡的肩头，眼睛一张一合就如此沉沉睡去了，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青渡在说：“凉凉，你只管图安逸，旁的交给我吧。”
我是见到了我的族长哥哥，他坐在柳树旁边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子，层层迷雾叫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每当我靠近一步迷雾反而就更深沉一些，他亲切地唤着我：“凉凉如今也生得亭亭玉立了，凉凉你啊，真是和姑姑一样好看。”
我是急切地跑过去，可就是始终靠不近：“族长哥哥，族长哥哥，他们都说你遭报应死了……我不相信，我总觉得族长哥哥会回来的，你舍不得凉凉的，对不对？”
“对啊，我的凉凉，我一直很想你。”
“族长哥哥，你回来吧，凉凉肩上的胆子太重了。凉凉不想要当什么族长当什么尊主，不想要和什么神仙妖怪打交道，凉凉不想要接触那些阴谋诡计。”所谓风光，其实都是压着我无法呼吸的大山，很多时候我羡慕那些天真烂漫的渔家女。
我也想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尔虞我诈离我远去。
族长哥哥大笑着说道：“凉凉，不要沉溺于过往，把握住你眼前所有。我瞧着你心头欢喜的男子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的，你与他好好过日子，管理好涂山。”
“可是我想念族长哥哥……族长哥哥……”
钓鱼竿化作了层层花瓣，水面上的涟漪点点，我的族长哥哥又一次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蹲在这迷雾中，掩面痛泣。
当然我是被青渡给唤醒的，我从未放弃过寻找族长哥哥，哪怕是在这世间游走我也一直寻找着蛛丝马迹。可到底……到底也是一无所获，到底只能从梦中求得那么一丝丝……
青渡问我做了一个怎样的梦，为何手心里出了那样多的汗水，我只是摊了摊手告诉他梦见自己食不果腹无家可归。我以为他会笑着说我不老实，一个梦还掩掩藏藏的，岂料他温柔地看着我说道：“没事的，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
清晨的阳光柔软地打在我们的身上，我挽着他的胳膊笑呵呵地跳下楼去，不过今日的淮都似乎不太正常。街上空无一人，街道之间只有来来往往的风声，期间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正不明所以之际，一个妇人哭哭啼啼地跑到大街上又被四五个仆从给往回拖，赶来的男子狠狠抽了她一巴掌：“贱人，你是要把我们一家人的性命给搭上。”
这情景同那天晚上的情况大同小异，想来定是跟这所谓的山神大人脱不开关系。坐视不管不是我们的个性，因而我们赶过去三两下打到了按着妇人的仆从，我平静地看了一眼这泪眼模糊的妇人：“这位夫人，您还好吗？”
妇人并没有理会我，而是捂着红肿的脸看着怒气冲天的男子，哽咽着：“老爷，那也是你的女儿，你当真要把她推向虎口吗？难道你不曾听说过每次上山送亲回来的人都说那山路是用白骨累积而成的吗？我们的女儿还这么年轻……”
“山神有命，谁敢忤逆？”
“我做不到，我要去看看这山神，我要去问问他为何要娶这么多的新娘子。山神是护佑众民的，而不是坐拥山川河海为祸百姓。”
那怒气冲天的老爷扬起手来就想甩她几巴掌，确实被我捏住了手腕。我回头看了眼那泪水涟涟的妇人，想着她倒还是个明白人，只可惜这淮都啊都是把明白藏在了心底，一时间我想起了那酒肆老板说的保个命就成，至于神仙妖怪又有何妨。
妇人啼哭地厉害，捶胸顿足：“若是你要我们女儿的命，我也就不活了，我们死了冤魂也去缠着你。”
那妇人却是情绪上了头，登时就跳下了湖去，那怒气冲冲的老爷也不再怒气冲冲而是一副极为痛心的表情：“夫人……夫人……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我松开了他的手，帮着他救起了落入湖中的夫人，顺便跟着他一同入了府邸。这老爷给我们奉上纯香的茶水，长叹了好几声：“我的女儿我也是极为心疼的，可如若是……如若是我们不交出女儿来……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会被淮都人民捆起来给烧死的……”
“夫人她素来是个明事理的，如今这般叫我也实在心痛……”老爷子咳嗽了好几声，嘴唇微微颤抖，想来这些日子他也是睡得不安稳。
“那么您觉得这真的是山神吗？”
同那酒肆老板一样，老爷子苦涩地笑了笑：“我们就是无能的小凡人，他是个神仙还是个成了精的，到底也都是刀俎，我们是这板上的鱼肉。”
还想多问几句，就有家丁急匆匆地赶过来，面色不佳：“老爷……老爷不好了……小姐她……小姐意图悬梁……昏了过去……”
此言一出，这老爷子更是焦头烂额，咳嗽地更加厉害了：“这可……可如何是好……左右都是死……” 愿我如星辰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