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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抓了贾三之后，第五队又恢复常态，各行其是。即便是三走廊计划，王芳也是任其自然，但自耕耘，不问收获。

　　两个月后，正天高气爽，一封玉遂道的传书，还有一位将军的到来，却再次让他们聚在一起。

　　玉遂道的传书，是授意第五队接下一个新任务。原来，这任务就是终结马希杲的一个心病，亦即当日王芳大战虎痴时，马希杲心中所想。

　　而这位将军则是来自常德，名叫何敬真，是武平节度使马希萼旗下的步军指挥使，专门向他们讲解任务背景和内容。

　　沅陵县城，灵官庙内。

　　何敬真却笑着拉过身边一位绿袍中年，对众人笑道：“末将嘴拙，还是请李明府为各位道长细说，他也是这次任务的接头人。”

　　绿袍人团团拱手，苦笑道：“不敢称明府，李翊，前辰溪县令。因为熟悉一些内情，奉刺史之令，特来略尽绵力。”

　　一番客气之后，李翊道：“盗铸，自然是相对于官铸来说的。钱币，一般是由朝廷官府的官炉来铸造。

　　但也不一定，比如几年前的冬月，先皇便诏令许可民间私铸。结果当然不妙，钱币滥恶不堪，一年后收回成命。

　　那么，为什么也许私铸，又为什么货币问题是老大难呢？

　　诸位知道，黄金，尤其是白银动辄论斤计算，实则多用于贮藏，很少用于流通。即便流通，也是大宗的交易。

　　因此，黄金在秦汉以后便衰落了，从魏晋起，绢帛米粟，交相为用，铜钱的铸造和使用很少。

　　但是绢帛米粟这些，毕竟不耐贮藏和运输，所以到了隋唐时期，称量货币向符号货币转化。称量，就是按重量来算，比如几斤米换几两油这样，以物易物；符号，比如开元通宝，十个加起来才一两重，却可以买几十斤米，它是王权力量和商品媒介的象征与符号。

　　但是问题也来了，交易本就讲究等值交易，而铜钱由铜所铸造，铜可以说是从古至今能找到的、能不断分割，又能体现价值的金属了。可是，天下的铜多吗？不仅不多，开采起来都非常麻烦。

　　这就是为什么开元通宝至今还在流通的原因，因为从唐朝开始，铜钱的发行量就不足，尤其是两税法后流行货币地租，铜钱便更加不够用了，或者说铜钱的保值能力反而大于流通了。整个北方，除了陕州有铜，其他地方很少，铜主要还在南方。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官方的货币量少，民间就可能有人要私铸谋利了。第二个问题，私销，也就是私下私自销毁铜器。

　　为什么呢？比如现在我们把1贯的开元通宝熔化，可以得到6斤铜，对吧？然后我把这6斤铜打造成铜器，比如镜子什么的，价值多少呢？1斤至少能卖600钱！你看我赚了多少，1贯钱差不多变成了4贯！

　　这还是铜少的原因，当官府拿铜去铸造货币，社会上的铜器必然变少。货币用铜和生活用铜，争夺铜资源。物以稀为贵，生活类铜器反而更值钱了。

　　所以说，即便是大唐盛世，史书都说‘长安城中，竞为盗铸，寺观钟及铜像，多坏为钱’，也就是把寺庙道观里的钟和铜像都消融来私自铸钱和铸器。也就别说，到如今这时代了。这就是先皇迫不得已允许私铸的原因。民间不是还有铜嘛，行，你们也铸钱吧。

　　但是第三个问题来了，民间私铸，他会用百分百的铜吗？肯定不会，必然会掺杂很多贱金属铁铅锡等，这就是劣币、恶钱了。以前唐朝的一匹绢，价值八百文铜钱，现在呢，价值一千五百文了。

　　如今的时代，南北不统一，各政权都自己铸钱，此中最麻烦的就是咱们楚国。南方其他国铸钱都比较慢，而马楚不仅早，还大造铁钱和铅锡钱。它的铜钱一样发行很少，且只在城外流通，城内都用铁钱和铅锡钱。

　　那也算了，关键是它还一直获许在北方开店卖茶，于是，这些劣币甚至纷纷出现在了北方，搞得中朝焦头烂额。

　　那么，就咱们楚国来说，也有自己的麻烦。湖南境内金属多，尤其是郴州和衡州。再者它铜钱少而铁锡钱多，民间就更容易盗铸，于是不管是朝廷还是马楚，催了你们兼济都多次，想借助你们的力量来打击盗铸。

　　就罪名来说，盗铸和恶钱等罪极重，是天下大赦都不赦免的罪，还能怎么样？说到铜，从唐朝到现在都有禁铜令，也就是不许开采铸造铜矿铜器等，可惜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屡禁不止。

　　这次的行动，属于联合行动，据在下所知，贵都不仅三大队联合，你们桃源大队的第一小队还要去黔城的铲子坪，第三小队去溆浦的龙王江；你们第五小队监视铜矿，去麻阳的九曲湾。”

　　第五队听得明白，这竟是一次大型联合行动，准备强力打击马楚境内的盗铸，毕其功于一役。其他大队和小队多是负责金矿、银矿，甚至桃源大队的第一和第三小队也是以金矿为目标，唯有他们第五队是铜矿，任务最重！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湖南的铜，主要就是在麻阳县，叫作辰州铜坑，或者说麻阳铜矿。回想一下辰溪县的历史就知道，刘邦那时候建县，叫作辰陵县，治所就在铜山。

　　更早一点，春秋战国以前的青铜器时代，更不用说，铜还是打造武器的军用物资。因此，像秦楚争霸，黔中郡三次大战的目标之一，就包括了这麻阳铜矿。这也是秦汉时期五溪地区一片繁华的原因，保护与争夺铜矿区，太重要了。

　　清楚这一点，就会明白为什么后世会在偏僻贫困的湘西出土那么多的里耶秦简，因为秦朝也会在五溪重兵驻防。辰陵、义陵还有里耶所在的迁陵县等，是非常古老的县。尤其麻阳县一直归属辰溪，而辰溪县一直属于辰州，而辰州从来都不算羁縻州，历来都是官府直辖，尽管它四周有很多的少数民族。

　　简单说，只要纸币和银元还没有取代铜的地位，麻阳铜矿就只能掌握在国家手里，无论何种代价。以这次的溪州之战来说，锦州便必须归属马楚，不可能让给彭氏，因为它就在麻阳铜矿的旁边。战后，马楚甚至不惜让主帅刘勍直接担任锦州刺史。

　　从开采历史来说，麻阳铜矿远在春秋战国前就已经发掘了。1979年经北大考古系碳14测年，证实其开采史至少2700年。总之，麻阳铜矿被誉为江南第一古矿，后世也是湖南省最大的铜矿。

　　辰州五县现在是第五队的地盘，打击盗铸虽是马希萼和马希杲的责任，他们也难以推脱。 凤鸣五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