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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恶魔终结者

白日梦 谭琼辉 21521 2021-04-0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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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8 恶魔终结者烟雾仍未消散,监控室变成了地狱。

  陈彼德和龙飞站在陈永柒面前,看着被鲜血包围的七爷,心里也瘆得发慌。

  他们谁也没料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几分钟前,冯永柒在剩下最后一颗子弹时,朝着自己下颚开了一枪,脑浆迸裂。

  一个疯狂的人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性命,此时正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陈彼德看着那张渐渐失去了锐气的面孔,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往事,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唏嘘不已。

  龙飞看着冯永柒的尸体,陷入长久的沉默中。突然,陈彼德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他这才猛地清醒过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全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师,这……冯、冯永柒怎么死了,发生什么事了?”龙飞环顾着如同战场的房间,看着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不禁满脸疑惑。

  陈彼德却只是冲他笑了笑。他被笑得心里发毛,陈彼德这才开口说:“好好想想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吧。”

  龙飞闭上眼睛,思绪回到了在此之前的世界。

  实验室……

  数据……

  他想起了跟陈彼德在实验室里的情景。

  滴滴、滴滴……

  他耳边传来不间断的滴滴声,这一刻,他猛然清醒,恍然大悟,瞪着眼睛,好像明白了什么。

  陈彼德蹲下身去,查看着七爷的尸体,眼神突然变得十分伤感。

  “老师,原来您早就有了计划。”龙飞感慨不已,在心里暗自叹息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陈彼德起身说:“你也不简单,居然可以不动声色就骗过冯永柒。”

  原来,师徒二人在冯永柒面前完美地演了一场戏,成功地骗过了他。难能可贵的是,在演戏的过程中,两人都非常投入,事先也没有给对方任何暗示,彼此就按部就班地进入了角色。

  可是,龙飞还有一事不明。

  “您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在演戏,为什么还要在我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我催眠?”

  “不是说了演戏吗?”陈彼德说,“既然是演戏,那就要做一个好演员。你也知道,实验室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七爷定会在监控室盯着我们,只要我俩稍微不注意,就可能露出破绽。他这个人很狡猾,我们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不得不留心呀。”

  龙飞感同身受,不禁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彼德顿了顿,才继续说:“将你催眠,也是情非得已,不过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人给催眠了呢?你可是心理医生,是我陈彼德教出来的学生呀。”

  龙飞尴尬地笑道:“那是因为您是我老师,您想催眠我,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还是你自己太大意了,这可是你自己的失误,还找借口。”陈彼德以老师的身份,带着责备的口吻,“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敢太确定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冯永柒,为了保险起见,暗自观察了你许久,才终于决定走出这一步,现在知道你果然也是在跟冯永柒演戏,而且演技完美。老师没看错你,现在心里总算是舒坦多了。”

  龙飞感慨不已,对于跟老师这份惺惺相惜的情谊,这么多年,他一直珍藏在心底。

  “像他这种人,本应该做出改变这个世界的事情,但心思歪了,成了祸害,实在是该死。”陈彼德又叹息道,“一个如此疯狂和不尊重生命的人,居然还敢草菅人命,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他话音刚落,突然龙飞发出惊恐的叫声,身后一片嘈杂。

  原来,一名受伤的志愿者突然站了起来,他目光凶狠,然后像一头猛兽冲了过来。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所有人目瞪口呆,全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名志愿者眼看就要冲到陈彼德近前,陈彼德却两眼茫然,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不过,随后一声枪响,这名志愿者被安东海一枪击中后脑勺,径直栽倒在陈彼德面前,趴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老师,您没事吧?”龙飞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将陈彼德和倒地的志愿者分隔开去。陈彼德摇了摇头,看着地上刚刚想要袭击自己,但被安东海射杀而死的志愿者,眼神异常复杂。

  龙飞走过去,从安东海手里拿过枪,感激地说:“谢谢,刚才的事多亏了你。”

  安东海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被自己杀死的志愿者,仿佛没听见龙飞说什么。

  “老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龙飞猜到这名志愿者是因为突然失控才会袭击陈彼德,可问题是,他为何会突然失控?他的目标不应该是陈彼德。

  陈彼德扫了一眼所有的志愿者,回避了龙飞的问题,转而欣慰地说:“大家没事就好。”

  “只可惜还是死了几名志愿者。”龙飞接过话,惋惜不已,但他看到安东海和罗瑞娜都无事,心里才稍微平静了些。

  他们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库伯。自从到这儿后,就一直不知库伯的去向。

  陈彼德让大伙儿分头去找,自己跟龙飞重新返回实验室,看着满地狼藉的场景,将歪倒在地的仪器扶正,又回头看着那些摄像头,声音凝重地说:“一个人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但心坏了,最后就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龙飞好像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又好像还有很多事不怎么明白。

  “老师,那些志愿者会突然调头来帮我们,是不是您给他们注射的药剂起了作用?”

  “我们是心理医生,他们是我们的病人,很多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不一定非要说出来。”

  “我还是不怎么明白,难道您的新药已经研制成功,或者是……”龙飞遮遮掩掩的话语,引得陈彼德笑了起来,虽然没再说什么,但龙飞已然明白,那些志愿者之所以突然跟着陈彼德去对付冯永柒,定然是陈彼德给他们注射的那种特殊的药剂。也就是说,陈彼德从答应跟冯永柒合作开始,就已经在计划所有的事了。

  可是,那名受伤后突然起身袭击陈彼德的志愿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龙飞心里存着一个大大的疑惑,但没有继续追问。

  随后,他们来到冯永柒的办公室,在紧锁的抽屉里发现一张报纸,除此之外,没有找到别的有用的东西。

  龙飞看着报纸上最显眼的一条新闻,陷入了沉思之中,思绪也很快回到了六道镇。

  该条新闻报道了六道镇“心理研究与干预中心”发生爆炸和火灾的情况,虽然有些说法不是十分准确。

  龙飞把这条新闻翻来覆去地看了很多遍,往事都一一浮现心头,历历在目。

  安东海和其他被派出去的人回来反馈,没有发现库伯。

  “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遍,难道库伯已经不在这儿?”龙飞愁眉苦脸,“如果他人不在这儿,也许之前根本就没有被送过来。”

  这种猜测是能够站住脚的,就像龙飞所言,陈永柒派人抓了库伯之后,就直接送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到处都找不到他。

  陈彼德更是坐立不安,疲倦的面孔布满了愁容,更显老态。

  罗瑞娜虽然是冯永柒的人,可她并不知这儿是否还有其他可以藏身之处。

  天快亮了,虽然折腾了一夜,但全都毫无睡意。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库伯可能已经死了,也许陈永柒担心他知道太多秘密,所以杀了他。”龙飞提出了疑问,陈彼德却若有所思地摇头道:“不,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还活着。”

  一年以后,法国巴黎。

  巴黎街头,尤其是游人如织的卢浮宫,时刻都有种快要被挤爆的感觉。

  在离卢浮宫不远的地方,有条穿城而过的小河。横跨小河的是座老掉牙的浮桥。浮桥映衬在水流清澈的河面上,在夕阳的点缀下,仿佛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光。

  站在桥上,目光所及之处,便是那座遗世孑立、享誉全球的巴黎圣母院。这座耗时长达两个世纪才建成的哥特式风格教堂,此刻已被熙熙攘攘的人流占领,他们面对圣母,或肃穆,或虔诚。

  巴黎圣母院外面的广场上,也是人头攒动。从远处望去,黑压压一片,恍如座座石雕。每个人都会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在浩瀚的人海中随波逐流。在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中,穿插着不少身着制服的警察,他们全副武装,双目机警而睿智,斜挎在肩上的对讲机里,时刻传来电流划过时“滋滋”的声音。

  这些警察,除了防止现场可能有意外发生,还要负责疏通可能堵塞的人流。

  有着警察和圣母的保护,想必,这是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是的,在这些游客眼里,身在如此神圣的殿堂之外,周围还有那么多巡逻的警察,自己的人生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当然,除了一个藏匿于人海中的男子,他不这样认为。

  这个隐藏在人流中的男子,置身于此,却感觉自己特立独行,旁若无人,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他胸前挂着个褪色的包,包的体积不大不小,隐约还露出残留的棕色表皮。

  男子的头发带点自然卷,稀稀拉拉地盖在额头上。脸上的皮肤看上去无比黝黑,也许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太阳晒的。总之,他全身每一处都显得如此低调和普通,就算此刻行走在大街上,也不会让人有兴趣多看一眼。他脚步缓慢地在人流中穿插,两只鹰一样的眼睛深陷脸颊。

  当地时间,下午五点。

  阳光依然刺眼,只是温度降了些许。

  男子将自己装扮成普通游览的客人,满脸无精打采。他已经在广场上肆意逗留了许久,但他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清闲过,像扫描仪一样四处张望,最多的时候,都是在盯着周围那些警察看。此时的他,又像一匹暗藏杀机的狼,随时都可能露出锋利的牙齿,将那些警察,当然还有游客,一口一口撕咬成碎片。

  男子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全然没有紧张感和陌生感,在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是一名资深的炸弹客。他双手紧紧护着胸前的包,包里的炸弹除了一颗威力无比的手控式炸弹,还有一把微型冲锋枪。

  暮色中的巴黎圣母院,静卧在尘世之中,圣洁、伟岸。

  男子的右肩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但他毫无反应,依然朝着前方不远处聚着三五个警察的方向挤了过去。

  对了,就是这里,待会儿自己会在这个地方朝着警察和人群开枪,然后引爆炸弹。

  他这样想着,耳机里传来一个低声而又沙哑的声音:“祝贺你,你终于找到了绝佳的位置,表演时刻到了,马上过去,用你的双手结束这一切吧。我会全程观看你的直播,你一个人的直播。”

  男子没有丝毫犹豫,走到其中一个警察面前,面带笑容,直直地盯着警察的眼睛。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警察的手叉在腰上的枪套外,也许是每天都要面对不少游客的咨询,所以他对陌生男子的到来,并没有特别的关注。

  男子什么都没说,突然咧嘴一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包,手指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近前的警察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掀翻在地。

  枪声就像催命符,瞬间将有序的现场引爆。

  惊恐的游客四散逃跑,发出阵阵惨叫。也有人匍匐在地,试图躲避飞来的子弹。

  男子像个舞者,在人海之中旋转着身体,任凭冲锋枪吐着火舌,将周围的生命肆无忌惮地吞噬。

  那些处于近前的三五个警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男子射成了马蜂窝。远处的警察听到枪声朝着这边冲过来时,局势已经变得不可控制。

  血流成河,已经不能形容当时的惨烈。

  还活着的游客,正在抱头鼠窜,哀号遍地。

  不少中弹没死的游客,正在血泊中抽搐挣扎,痛苦呻吟。

  双眼血红的男子打光了冲锋枪里的子弹,已经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上沾满了血,是离他最近的人中弹后飞溅到他身上的。也许是刚刚过去的几分钟,他做了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此时最明显的感觉是身体被掏空了,不过他始终没忘记最终的使命。

  砰、砰砰——

  几声枪响过后,男子感觉有无数冰冷的、硬邦邦的东西钻进了自己身体。他瞪大了眼睛,天空在他眼球上浓缩成一个黑点。刹那间,他感觉一股剧痛传遍全身,慢慢低下头,才发现身上多了好几个黑色的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

  先前那种被掏空的感觉,渐渐变成了无力感。

  男子张大嘴,想呼吸一口空气,却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跌落到地上。他仰望着被浓烟掩盖的天空,天空像一个圆形的盖子,无边无际。在他耳边,依然回旋着阵阵惨叫声。

  他周围,已经裸露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上躺着无数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侧过脸,想看看那些奔跑的人流,却感觉自己的双眼已经变得很无力,而且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鲜红的血。终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按下了按钮。

  轰隆——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阵阵浓烟滚过,世界陷入哀号!

  “据可靠消息,五名警察、十五名游客在巴黎圣母院爆炸袭击中丧命,超过三十名游客受伤……目前虽然没有个人或者组织声称对此负责,但仍被政府定性为恐怖事件。”电视中,ANN国际传媒电视台的美女记者正在巴黎街头现场采访,金发碧眼的女记者满眼惊恐,一边播报新闻,还一边回头向爆炸现场看去,爆炸之后升起的浓烟还未完全散尽,发生爆炸的地方满目疮痍……

  安东海对这些血腥的画面没有任何感触。他看完新闻,双手捧着一杯热水喝了一口,外面传来客人的声音。他于是从电视屏幕上收回目光,又顺手将水杯放在桌上,然后才站了起来。

  来者六十多岁,还带着个孩子,孩子顶多七八岁的样子。

  “师傅,我孙子的平板电脑无法开机了,麻烦您给看看。”老人把一台八成新的平板电脑放在柜台上,安东海接过来看了一眼,试了试仍然无法开机,于是给老人写了张收据,让老人明天过来取。

  老人带着孙子离开不久,突然又返回。

  安东海这会儿已经开始折腾平板电脑,抬头看到老人,不解地问他还有什么事。

  “师傅,你这收据上没写店名呀,要是我明儿来你不承认了咋办?”

  安东海笑了笑,翻过收据说:“怎么没有,背面不写着呢。再说了,我这都是做的街坊生意,这点信誉都没有,哪敢在这儿开店?”

  老人果然看到了店名:安师傅修理店,这才终于放心地离去。

  安东海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师傅修理店,位于沧海市十字街中心地段,位置不错。

  这是条有着百年历史的老街,老街里风物尚存,旧俗和旧物件,吸引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游人前来参观游览。

  安东海半年前在老街上开起了这家修理店,虽然店面不大,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但承蒙街坊邻居照顾,生意还勉强,至少养活自己没有一点问题。

  夜色降临之后,晚上八点多,安东海准备打烊,然后出门去修一台电脑。电话是下午三点多接到的,住户家离店子大约两公里路程,走路就到。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雨水哗哗哗的,像从天而降的棉花针。

  安东海顺手抓起家里那件又旧又破的雨衣,离开十字街,来到车水马龙的主干道上,虽然雨还在下,但满眼都是繁华。

  安东海举着雨伞站在大街上,看着过往的车辆,确认了一下方位,然后穿过斑马线,沿着人行道赶往住户家中。

  住户女主人留下的名字姓代,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家庭主妇,自个儿独自带着孩子生活。

  半个小时后,安东海到达了家里,女主人给他泡了杯热茶。

  他手脚麻利地打开机箱检查,其实也就是小毛病,接触不良导致经常黑屏。

  他换了带去的配件,很快就解决了问题。

  “好了!”安东海顺利打开了电脑,“应该不会出现黑屏的问题了,不过因为使用时间久了,东西都是有寿命的,所以还可能会出现类似的问题。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给我。”

  女主人刚才趁着他修理电脑的时候,已经把孩子哄睡,见他这么快就把电脑修好,连连说着感激的话,又给他茶杯里添了些热水。

  “安师傅,你的手艺真好,以前也找别人来看过,但都劝我换一台新的。”女人的称赞倒是令安东海有些无地自容,他最怕别人当面赞美他了。

  墙上的挂钟慢悠悠地行走着,秒针清脆的声音有节奏地在耳边回响。

  安东海吹了吹茶水,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于是想要起身告辞,但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砸门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女主人脸色突变,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恐,两眼看着门口的方向,却迟迟未去开门。

  “大晚上的,这、谁呀?”安东海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女主人愁眉苦脸地看了安东海一眼,那眼神如此复杂,以至于安东海根本看不懂,感觉她有太多话想说,可又都是难言之隐。

  她终于还是慢慢地走向门口,在准备开门的时候却又愣住了,犹犹豫豫的样子,像个胆小的孩子。

  安东海想不通这个女人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在想,门外到底是什么人会令她如此心惊胆战。

  门刚打开,一股浓浓的酒味从门口飘了过来。

  安东海看到一个男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提着个酒瓶,酒瓶里还剩半瓶白酒。男子前脚刚踏进门,便一掌推在女人胸前,眯缝着眼睛,嘴里骂骂咧咧道:“你耳朵聋啦,没听见老子敲了半天门吗?”

  女主人差点摔倒,但被安东海扶住了!

  男子也许这时才发现屋里居然还有个男人,立即像火炉一样燃烧起来,指着安东海的鼻子大骂道:“怪不得半天才开门,怪不得不答应跟老子复婚,原来屋里藏了个野男人。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你、你误会啦,他不是……”女主人支支吾吾,唯唯诺诺的样子,更加激起了男子的愤怒,他二话不说,突然举起酒瓶,向着安东海砸了过去。幸好安东海躲闪及时,才没有被砸中。酒瓶砸在墙上,发出尖锐的声响,碎得到处都是。

  男子见没有砸中安东海,又举起拳头,向前猛扑了过来,就快要打中安东海的脸时,却被突然而来的女主人挡在了前面。他的拳头打中了女人,女人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安东海想去搀扶女人,却又怕男人误会,所以犹犹豫豫的,迟迟没动。

  “臭女人,还敢帮这个野男人对付我,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男人像一头发怒的野兽,再一次冲着安东海扑去,但被女人抱住了脚,嘴里还冲着安东海大喊着:“走,你快走!”

  安东海见情况不妙,如果再不走,可能会被男人打死。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留下来也不会有任何帮助,反而会适得其反,于是不管不顾,夺门而出。身后很快再次传来男人的咆哮声和女人的惨叫声。

  “不关你的事,你跑什么呀?”他感觉自己像一只丧家犬,自嘲地笑了起来。

  此时,雨已经停了,风一吹,还夹带着一丝凉意。

  安东海站在楼下,回望着刚刚逃出来的方向,看着窗口透射出来的点点灯光,心里却拔凉拔凉的。他很犹豫,也很担心那个一面之缘的女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顿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对待这种突发事件,他没有一点经验,更别提想到报警了。

  幸好,站在这里,听不见屋里的咆哮声和殴打声。

  也许是眼不见心不烦,安东海的心情也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他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想想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没有理由插手,终于还是决定离开,虽然带着无奈和无助。

  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沧海市属于中等规模城市,经济也算发达,城市建设也还不错,但是安东海很少有闲心来关注这座城市,那些绚烂的灯火,来往的客人,在他眼里都像浮云。

  今晚也一样,他还是行色匆匆,没有任何停留地往家里赶。到达十字街入口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着身后茫茫的夜色,眼中一片茫然。

  这就是最近困惑他的问题所在!

  这段日子以来,安东海连续好几次晚上出门,都感觉有人跟踪。今晚也不例外,他刚走到街口,便又感觉身后好像有人跟着自己,于是跟往常一样停下脚步转身观望,可是身后除了茫茫的夜色之外,空空如也。

  安东海在经历了好几次类似的错觉后,便觉得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但是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医生说他已经初步治愈了人格分裂症。

  他相信医生的话,因为治疗他的是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心理医生陈彼德,而且是在美国治疗的。

  摆脱病魔的束缚,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从来没感觉像如今这般好,直到最近感觉被人跟踪,他才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是否再一次出了问题。

  不过,这只是最初的自我感觉,他从来都没见到跟踪者,所以又以为是自己白天工作太累,想事情想得太多的缘故。

  今天晚上,他在回去的路上,没想到会遇到个熟人,是经常来找自己修理电器的老王。老王也住在十字街上,离安东海的修理店不算太远,有时候溜达还会上门跟他聊两句,并且给他介绍了不少朋友生意。

  “安师傅,都这么晚了,又出工去了呀?”老王一眼就认出了穿着雨衣的安东海,还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忙应道:“是呀,白天接到的活儿,晚上店子关门后才有时间过去看看。”

  老王五十多岁,一天到晚笑呵呵的,精气神好,这会儿又上下打量着他,赞许地说:“现在像你这样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前两天我不说给你介绍个对象吗?什么时候有空了,出来见见面吧,人家姑娘不错,挺主动的,跟你也搭……”

  安东海想起来了,老王确实跟他说过这茬,不过他实在是没时间,应该说是没什么精力,所以就一直没答复他。

  “我跟你说呀,姑娘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比你小好几岁呢,我可是在人家面前把你吹成了花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能成不能成的,先见面聊聊总行吧。”老王又开始怂恿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明儿周三,没多少客人的,要不中午,中午的时候,你们出来坐坐。”

  安东海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敷衍道:“明儿再看吧,要是没什么客人,我给您打电话。”

  “好勒,有你这句话也成,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儿等你的电话。”老王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安东海独自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沉甸甸的。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疾病缠身,也无暇顾及自己的终身大事,自从被治疗康复之后,他也想过要找个老婆过日子,可不知为何心里总像卡着一根刺,这个念头刚在心里萌芽,又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安东海的目光投射到街口的方向,之前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又窜上心头,他在黑暗中搜寻着可疑的身影,可一切都是徒劳。

  明天到底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姑娘?

  还有差不多一里地就到店里了,他边走边忖度这事儿,还是犹豫不决,要是没对上眼也就罢了,可要真是对上眼了,接下来就是结婚生子的事儿……

  一想到结婚,他脑子里不经意间就蹦出了父母的样子,想到父母,他就头痛不已。对他而言,那是一段黑色的记忆,他从来都不愿再去想起,可很多事又会偶然浮现在脑海,尤其是躺在床上,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那些记忆便像梦魇折磨着他,令他更加无法安睡,无法静心。

  有时,他会在梦魇中翻腾一整夜。那种糟心的日子,他恨之入骨,却又无能为力。

  他在心里使劲挥手,想将父母的样子赶出去。幸好他成功了,没有牵挂,就没有了负担。今晚,他决定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个好觉。

  一个人住的好处就是,不会有人来烦他,指挥他做这做那。他也不必将就谁,怎么舒服就怎么来过。闲散惯了,要真找个老婆,以后的日子肯定没这么舒坦。想起老王要帮他介绍对象的事,又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水温适中,水流包围了他的身体,沐浴在暖暖的蒸汽里,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很愉悦。

  如果什么都不去想的时候,安东海的心情往往都还不错。可是,他还是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女人。她跟那个男人之间的战斗结束了吗?

  应该不会有事的,毕竟曾经是夫妻俩,再怎么闹也不至于到死人的地步吧。他自我安慰道,然后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可是,那俩人的影子总在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还只冲了一半,突然停水。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他重新打开进出水开关,花洒只有零星的水滴落。这种烧电的热水器,时间已经用得够久,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热水器坏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指示灯的热水器,关掉后又重新启动,确定热水器没问题,这才抓起浴巾,正要出去看看,耳边突然又传来电视的声音。

  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对劲,他记得自己回家后径直进了浴室,根本就没打开过电视。

  难道我记错了?医生告诉过他,他的记忆曾经出现过问题,以前经常会忘记一些事。可是,自己不是已经被治愈了吗?

  他使劲摇了摇头,证实自己并没有糊涂。

  很快,另外一个危险的念头浮上心头,莫非有坏人闯了进来?

  他打开浴室门,准备出门去看看。

  电视里播放的是一部抗日剧,炮火连天,烟雾弥漫,阵阵厮杀声响彻耳膜。

  安东海站在客厅中央,往门口和窗户看了一眼,发现门窗都完好无损。

  他拍了拍电视机机壳,又拿起遥控换了几个频道,一切正常。

  “奇了怪了!”他嘟囔着,把电视机关掉后,又准备去检查一下水阀。可是他一转身,突然被站在面前的人惊得打了个冷噤。他张着嘴,还没叫出声,只感觉一阵风从眼前扫过,然后额头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击,直直地倒下,四脚朝天昏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东海才隐隐有了知觉,他感觉自己沉沉地睡了一觉。微微一动,额头位置剧烈地疼起来。他想抬起手臂摸摸疼痛的地方,可手臂却酸软无力。

  我这是怎么了?他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时,这才恍然间想起额头为什么会如此疼痛。但就在此时,他突然发现这儿并非是自己家里。当他发现这一点时,所有疼痛瞬间消失。

  他迷迷糊糊地翻身坐起,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一个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地方。

  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使劲地揉着眼睛,试图回想起一些事情。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是躺在冰冷的地上的。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可是一回头,顿时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半死。

  在他身后的床上,并排躺着一男一女。恐怖的是,他们好像都死了。床上满是鲜红的血,连墙上都是。

  安东海看清楚躺在床上的死者时,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瞬间便只有进的气没了出的气。

  死者竟然是姓代的女子,和醉酒后打她的那个男子。

  他们怎么死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浮现在安东海脑子里的两大疑问,他颤抖着,嘴唇乌黑,眼中满是恐惧。他脑子里除了恐惧,现在唯一的想法便是逃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他正想要逃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而变得双腿无力。他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得他又是一阵哆嗦!

  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他停下脚步,颤抖着摸出手机,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他盯着那个没有显示号码的电话,看了大约三秒钟,然后才接听。

  他“喂”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但是没人说话。他又“喂”了一声,问对方是谁。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人声:“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是谁。”

  安东海没反应过来,因为这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他怔在那儿,举着电话的手在发抖。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现在应该还在凶案现场。”他感觉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不禁回头朝着四周望去,却没见半个人影。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两具尸体上时,不禁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不用担心,在我报警之前,警察是不会这么快赶到的。”对方发出阴森的笑声,笑得安东海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再一次颤抖着问对方:“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对方继续笑道:“我说过,你不用管我是谁。你现在是一起凶杀案的嫌疑人,还是好好关心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安东海口干舌燥,正想要挂断电话之时,对方突然收敛了笑声,一本正经地说:“我还给你送了个小礼物,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但不会报警,而且还会让你与这起凶杀案毫无关系。”

  安东海怔了怔,微闭上眼,无力地问:“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让我帮你什么?”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现在抬起你的左手看看吧。”

  安东海听了他的话,举起左手,果然看到左手腕上多了一个黑色手环,手环上的绿色指示灯还在不停地闪烁。他大惊失色,慌忙扒拉了几下,但根本取不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快给我取下来。”他对着电话大声吼道,但是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别动歪心思,也别想费劲把它摘下来。实话告诉你吧,你手腕上的手环是个智能炸弹,除了输入正确密码才能取下之外,超出我所划定的范围,或者想强力取下,只要我按下按钮,绿色指示灯变成红色就会自动引爆。到时候你整个人就会变成碎片,飞得到处都是。”

  安东海瞪着眼睛,惶恐地看着手环,哆嗦着,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试试。不过我奉劝你一句,你的不信任,带来的后果将是付出血的代价。所以,最好还是乖乖听话,接下来,按我说的去做,要不然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没提醒你。”电话那头的人始终不急不躁,像在玩弄一个被自己掌控的提线木偶。

  是的,安东海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提线木偶。他无法左右自己的行为,不敢逃离现场,更不敢蛮力摘下手腕上的手环。他变得垂头丧气,面临生死两难的抉择。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身后的两名死者,可都是被你杀死的,如果你不想被警察抓住,最好不要在现场留下任何把柄,包括你的指纹,你的足迹!”

  “我没有杀人,人不是我杀的……”安东海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修好电脑后,就从这儿离开了。他很快想到自己从浴室出来后被人打晕的情景,忙不迭地叫道:“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了,我被人打晕,什么都没做过,然后醒来时就在这儿了……”

  对方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冷笑道:“你认为警察会相信你?你说你被人打晕,你看清是谁打你了吗?你有证据证明自己被人打晕吗?”

  当时,安东海独自在家,他确实没有任何证据。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马上报警,看看那些警察到底会不会相信你所说的。”

  安东海听了这话,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你并没有被人打晕,只是暂时性失忆了。”对方接着说,“也没有闯入者,你当时从浴室出来之后,就摔倒了,头撞在门上,出现了暂时性失忆的情况,所以你之后做过什么?去过哪里,自己完全都不记得了。”

  闯入者,被打,撞门……

  安东海的思维,在对方的声音中变得越发混乱,就在那一刻,他仿佛真的不记得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真的好像失忆了。

  “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接下来,你应该好好听我说话,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这样我才能保证你不会被警察找上门。”电话那头的声音,此时变得好像一个正在跟他闲聊的老朋友,正在帮他出主意,将他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

  安东海顿了顿,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两具尸体,叹息着问:“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很好,这才是听话的好孩子,这才是合作的态度。”对方在电话中笑了起来,“你先处理完房间里所有的关于你的痕迹,包括脚印和指纹。你只有十分钟时间,因为我已经报警,不出意外,警察十分钟后就会赶到,所以你处理完留在现场的痕迹后必须马上出门下楼,楼下有一辆车正等着你。你不用挂电话,上车后我会再给你进一步指示。”

  安东海听说对方已经报警,更是又急又怕,转身看着自己躺过的地方,以及自己刚刚走过的地方,将目光投放到了不远处的衣柜上。他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扯下一件衣服,扔在地上,使劲地擦了又擦,然后用衣服包着手拉开了门。离开时,顺手把衣服也带走了。

  幸好只是三楼,他三步并作两步,飞一般地冲下楼后,果然看到停在马路边的一辆黑色越野车。虽然对方已经说明有车在等他,但他还是犹豫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向着越野车慢慢地走了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像镜子一样,在昏黄的路灯下,散发着点点光亮。

  这个点儿,天还未亮,也许是凌晨的缘故,街上显得尤为安静,车辆也不多。

  车门没锁,轻轻一拉就开了。

  安东海上车前,又向四周到处看了看,没发现附近有可疑的人后,才坐进了驾驶室。关上车门,坐在这个近乎封闭的空间,感觉才稍微好了点。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想起楼上的两名死者,以及那血腥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

  在不远处一辆隐藏在黑暗中的汽车里,有人正拿着望远镜盯着安东海,虽然安东海已经坐进了车里,但他的面孔在望远镜里却如此清晰。

  “上车了吧?”对方的声音不失时机地传来,安东海应道:“已经到了。”

  “很好,看来你是个非常守时,也非常讲规矩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我最喜欢跟你这种人合作了,不必费尽心思去磨合。”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到底想我干什么?”车厢里空间不大,安东海实在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令他极度压抑的地方。

  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刺耳的警笛声。

  安东海如惊弓之鸟,吞吞吐吐地嚷道:“警、警察来了。”

  对方却仍然不急不躁地说:“不用紧张,我说过,只要你合作,是不会有事的。现在,保持冷静,马上启动车,然后打开导航,按照设置好的导航去下一个地方。”

  安东海打响引擎,又颤抖着启动导航,果然有一条设置好的线路。他已经能看到警灯的光芒,来不及多想,一脚油门,越野车像箭一般冲了出去。

  越野车在跟警车擦身而过时,安东海为了避免自己的脸被看见,特意垂下了脑袋,很快就融入进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也许是太过紧张和压抑的原因,他突然猛地捶打起方向盘,嘴里大声骂了几句,胸口有一股气流在涌动,起伏不定,

  “前方限速六十公里,您已超速!”车里传来提示音,安东海才想起自己将油门踩到了底,于是松开油门,车速这才稍微慢了下来。他定了定神,稳了稳情绪,又想要拆下手腕上的手环,但无济于事。

  “我说过,不要跟我耍花样,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控之中。”这个声音再次开口说话了,安东海顿在那里,快速的到处扫了一眼,却没发现有监控设备。

  “不要到处看了,专心开好你的车,保持之前的合作态度,最好不要逼我做出我最不想做的事。”对方威胁的声音令他冷彻心骨,他没再折腾,盯着导航上的路线,发现再过五分钟便可到达目的地。 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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