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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绑架者

白日梦 谭琼辉 21253 2021-04-0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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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 绑架者罗瑞娜的情况比龙飞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经过这一夜的观察,没有出现其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她睡得很安详,面色恬静,一整夜都保持一个姿势,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龙飞隔着玻璃窗看着还在睡熟中的罗瑞娜,想着陈彼德昨夜跟他交谈的事,摘下眼镜,轻轻揉了揉鼻梁骨。

  离下午四点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龙飞趁着这个空隙出去了一趟。他来到警察局,见到了汉斯警官,也就是之前在机场负责劫持事件行动的指挥官。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汉斯端了杯咖啡,“咖啡还是茶?”

  龙飞什么都没要,言简意赅地进入了主题:“我是来跟您坦白昨晚发生的事的。”

  “那么请说吧。”汉斯看着他,听他陈述完昨夜发生在地铁站的枪击事件的起因和结果,不禁揉着太阳穴,眨巴着眼睛,脸色冷峻,“没想到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那个叫罗瑞娜的,就是你要我对外发布消息,已经死亡的那个女人吗?”

  “是的,还要再次多谢您的帮忙。”龙飞道,“那些想要杀她的人,一定就是地铁枪击事件的幕后主使,我想只要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一定会有收获。”

  “她现在人在哪里?”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人能找到她。”

  “好吧,我相信你,因为你曾经是警察。”汉斯苦笑道,“但我不希望枪击事件继续发生,以后有情况,可以提前告诉我,这样你们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里毕竟是纽约,不是中国。”

  龙飞心领神会,又寒暄了几句,正要起身告辞的时候,又被汉斯叫住:“对了,龙先生,被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叫库伯的家伙,目前正在接受心理治疗。”

  “哦,您指的是在飞机上杀人的那个家伙吧,明白了,我也是心理医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当然,互相帮助嘛。”

  龙飞告辞后,回到DC心理健康研究所,前脚刚进门,陈彼德的电话就打来了,一见到他,便急急忙忙地说:“你回来得正好,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龙飞脑袋一晕,随即想到了罗瑞娜,可这次却是安东海。

  “安东海的脑部输出数据不正常,而且波动起伏很大,我想了解在这之前,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面对陈彼德凌厉的眼神,龙飞却还想好该跟他说些什么。整件事实在太复杂,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其次,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整件事牵扯到了他本人,他无从开口。

  陈彼德又告诉他,安东海在接受药剂注射后,发生了不良反应,以及一些不明原因的抵触,抽搐得非常厉害,所以实验不得不暂停。

  “非常严重?就连实验都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是的,非常严重,在以前的实验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陈彼德绞尽脑汁束手无策。

  龙飞沉思了片刻,对是否该说出事实左右为难,但又不得不问:“病人过往的经历,对实验有实质性的帮助吗?”

  “当然,这个很关键,尤其是对于像安东海这样特殊的病人,要找到心病才能找到治疗的办法,不然为什么会有对症下药的说法?”陈彼德一边说一边翻阅安东海的实验输出数据,紧蹙眉头,证明他对这样的结果,确实非常不满意,而且有些力不从心。

  安东海这样的多重人格分裂症患者,实在是太少见,所以在还不了解陈彼德的实验有多少可操作性的状况下,面对陈彼德提出将罗瑞娜也纳入自己实验对象的要求,龙飞是有些犹豫的。

  不过,如今出现了意外的情况,他不得不再次正视这个问题,考虑再三,终于还是将安东海在六道镇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陈彼德吃惊的表情大大超出了龙飞的想象。

  “你是说安东海在被你治疗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未知的X人格?”陈彼德重复着龙飞刚才的话,“而且这个X人格,是你从未见过的。”

  龙飞点点头道:“是的,对于这个未知人格,我一直非常恐慌,因为无法释放出来,所以也无法融合,其实,这也是我这次来美国找您的真正原因。”

  在此之前,龙飞从未提及这个未知人格,所以陈彼德只是按部就班地按照普通的多重人格治疗方案来对安东海进行治疗。

  “也许,这就是实验数据异常的真正原因。”陈彼德说这话时,显得十分无力。

  龙飞抱歉地说:“对不起,出于无奈,我对您隐瞒了……”

  “这不怪你,我明白你的心思,在我从事心理学研究和治疗的这么多年来,也是初次遇到未知人格,就拿全球来说,对未知人格的研究也基本处于空白,原因很简单,这种人格的个体存在非常罕见……”陈彼德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但是态度很坚决,“不过,既然问题已经出现,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好的机会,也许会有开创性的发现。”

  龙飞却说:“但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未知人格一般都潜伏很深,不是轻易就能被发现,就算发现,也不是轻易能融合的。”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所以我们需要研究解决问题的对策。安东海的出现正是时候,可能是老天有眼吧。”陈彼德身为一名心理医生,而且是研究所的负责人,对安东海这么一个特殊实验体的突然出现,难免会感到兴奋。

  可就在这时,助理跑过来叫他过去看看安东海。

  陈彼德和龙飞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急忙起身赶了过去。

  安东海原本躺在被玻璃罩着的床上,突然用头猛烈地撞击玻璃,医务人员担心出事,于是将玻璃舱打开。安东海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大肆破坏实验室的仪器设备,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医务人员只好释放麻醉烟雾。

  安东海被麻醉后,安静地躺在了地上,多余的烟雾已经通过排气管道被吸收。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像刚刚遭到了洗劫。

  龙飞隔着玻璃看到躺在地上的安东海,还没来得及张口,陈彼德已经让人打开了门,他急匆匆跑到安东海面前,替他把了把脉,发现只是昏迷过去,这才松了口气说:“没事儿,麻醉药过后就会醒来。”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龙飞脑子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不正常,但在实验过程中遇到突发情况是在所难免的,所以不必太过担心。”陈彼德让人把安东海抬到床上,又检查了一下其他实验对象,冲龙飞说,“时间很紧,接下来,罗瑞娜该上场了。”

  龙飞犹豫了一下,说:“开始之前,我还想先跟她谈谈。”

  罗瑞娜虽然睡了很久,但看上去依然很疲倦,脸上的皮肤白里透红,实际是因为此前在治疗过程中元气损耗太多所致。

  她看到龙飞时,浅浅地笑了笑。

  “想吃点东西吗?”龙飞问,她摇了摇头。他接着问:“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

  她却问:“还是很累,我睡了很久吗?”

  “几个小时吧,中途想叫醒你,但见你睡得很香,所以一直没敢打扰。”龙飞这话半真半假,罗瑞娜也没怀疑什么,只是说:“我想出去走走。”

  面对这个小小的要求,龙飞却为难了:“没问题,可有些事,我必须马上跟你本人亲自谈谈,所以……”

  罗瑞娜不以为然地说:“赶紧谈吧,然后带我出去走走,待在这里实在是太闷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是关于对你的治疗!”龙飞的声音不大,但确保能让她听见,“你也知道,我的导师,陈彼德先生,是全球最好的心理医生,尤其是对人格分裂症,有他独有的治疗方法,所以接下来,也就是半个小时以后,他打算对你的治疗……不过,这件事还是得征得你本人同意,毕竟……身体是你自己的。”

  一心想要出去走走的罗瑞娜,在听见这些话后,并没有产生特别的反应,捋了捋头发,舔了舔略微有些干枯的嘴唇,问了一个令龙飞措手不及的问题。

  “如果我不接受治疗,结果会怎么样?”

  龙飞有些发愣,但随即说:“跟所有的病一样,如果不治疗,病情会恶化。”

  “恶化的结果呢,会死吗?”

  “这个……”龙飞很是为难地摸了摸鼻梁,“很难说,因为人格分裂,其实并不是三言两语能给你解释清楚的,如果不控制,最终的结果,我是指最糟糕的结果,可能比死亡更可怕。”

  全世界有不少人格分裂症患者,最终都会自残而死亡,也就是说,主人格被自己的分裂人格杀死。最关键的是,就算你死了,还以为凶手是另有其人,实际上,杀死你的正是你本人。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

  罗瑞娜想到这个问题,瞬间觉得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死在自己手里,正常情况下,这叫自杀。

  死在另一个待在自己身体里的自己手里,这叫什么?

  或许在有限的研究系统里面,还没有定论。

  罗瑞娜可能也是被龙飞的话吓到,所以没再继续提出出去走走的要求。

  龙飞让人给她送来一些食物,她吃了几口,突然呕吐起来。她的脸色无比的苍白。双眼充满了无尽的忧郁。

  接下来,进入了实验之前的准备阶段。

  从罗瑞娜身上采集到的数据,所有指标都符合实验标准。

  罗瑞娜被带到实验室里,看着满屋的仪器和设备,显得十分拘谨。在她身边,是两名身着白大褂的男医生。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左右瞟了一眼,隐隐闪烁着极不自然的表情,似乎想要逃离。

  “她看起来好像很害怕!”龙飞无比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彼德却不以为然地说:“很正常,恐惧是人类的正常反应,何况她是个女人,如果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不正常。”

  他这话是相对于安东海而言的。安东海站在这个房间时,倒是镇定自若,只不过现在想来,可能是掩盖恐惧而已。

  这个结论,是陈彼德从安东海的脑部和心率监控图表得出来的。

  很快,罗瑞娜进入玻璃舱里的床上躺了下来。当玻璃罩缓缓闭合时,她突然手舞足蹈,胡乱地抓来抓去,试图从床上坐起来逃跑。

  龙飞虽然紧张,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陈彼德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他看着实验室内,眼神无比冷漠,像是在观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表演秀。他的表情跟之前看到安东海被送进实验室时一模一样。

  也许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吧。龙飞从他脸上收回目光,默默地想到。

  罗瑞娜还在挣扎,眼里清晰地流露出惊恐和错乱。

  龙飞紧握着拳头,他心想此时被关在玻璃舱里的人是自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就好比自己亲眼看着亲人被送上手术台,那种心与心相连的感觉,恐怕是很多人都体验过的吧。

  很快,其中一名医生按下一个按钮,罗瑞娜就像睡着了似的,再也没了动静。

  “老师,她怎么了?”龙飞感觉不对劲,但陈彼德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一些帮她入睡的药剂,没什么可担心的!”

  接下来的程序跟以前一样,很快进入到了进一步采集数据的阶段。

  “记得我跟你说的吧,这个阶段需要五天时间。”陈彼德在玻璃墙上随意画着什么,“如果脑波和心率等相关数据正常,就可以进入下个阶段。当然了,既然是实验,那么有些意外也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像安东海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接下来我们都为她祈祷吧,希望一切正常。”

  他的意思是罗瑞娜在实验过程中也可能发生意外。

  龙飞的心情更加纠结了!

  外面夜色沉沉,大楼里几束灯火正好衬托出这个城市的孤独。

  龙飞心里装了太多事,所以毫无睡意,这个夜晚,注定是孤独无眠的。想到躺在玻璃舱里的那些志愿者,他如何能闭眼?

  他的记忆,突然回到了时代广场和罗瑞娜一起死里逃生的情景。不过,他的思维很快就转入到了米茹身上。当年在美国,在纽约,在时代广场,在那家咖啡店,他们一起经历了多少浪漫的事情,可是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更显得尖锐和刺耳。

  龙飞的思绪受到惊扰,很快醒悟过来,冲到实验室外时,玻璃墙外早已站了许多人,但每个人都瞪着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惧,呼吸也急促不安。

  空气中飘荡着紧张的气息。

  龙飞紧握着拳头,身体在颤抖,多想一拳打碎面前的玻璃冲进去,但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切实际。面对屋里发生的事情他毫无办法,所有人一样只能等待陈彼德的到来。

  此时的罗瑞娜,正紧紧地挟持着一名医生,手上的电线死死地勒紧医生的脖子。医生耷拉着脸,吐着舌头,双眼圆瞪,不知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而另一名医生已经受伤,蜷缩在角落动弹不得。他也是被罗瑞娜打伤的,脸上全是血。

  龙飞担心事态恶化,使劲挥手希望可以引起罗瑞娜的注意,却失败了。罗瑞娜仿佛不认识他,对他的挥手不仅视而不见,脸上的杀气反而更重。

  大约过了两分钟,仍是未见陈彼德的身影。

  情势变得异常紧急。

  龙飞实在忍不住了,打算让人开门进去制止罗瑞娜,却遭到了拒绝,给他的答复是,实验室一旦遇到突发事件,必须等陈彼德的指示。

  龙飞急得快燃烧,紧握着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正拿起手机拨打陈彼德的号码,陈彼德就出现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陈彼德急匆匆地赶过来,脸上的表情也是急不可耐,但是无人可以给他答案。

  “老师,罗瑞娜发生了状况,有人受伤了,快打开门救人吧。”龙飞祈求。

  陈彼德顿了两秒钟,无力地摇头道:“来不及了,人已经死了!”

  在场的人全都懵圈了,仿佛里面死的人是自己,一个个六神无主,面面相觑。

  “但是另外一个还活着!”龙飞感觉自己的声音飘在空中,根本无法传递到陈彼德的耳中。

  龙飞没料到自己话音刚落,只见罗瑞娜双手松开,被她挟持了许久的医生随即软绵绵地缩到了地上。

  是的,他已经死了,在场的人几乎都是医生,能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判断出是否断气。

  罗瑞娜眼里突然射出一道骇人的寒光,然后转身,目光停留在了靠在墙角的医生身上。

  “哦,不,不要这样!”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龙飞再次转向陈彼德求救,但陈彼德就像一棵树,无论多大的风都无法撼动他。

  没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罗瑞娜手里依然拿着刚刚勒死了那名医生的电线,突然转身看着外面的人,脸上是挑衅的笑容。

  她想干什么?龙飞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慌忙拉住陈彼德,颤抖着说:“老师,快开门吧,我去制止她。”

  陈彼德却说:“这会儿进去,所有人都会死。”

  罗瑞娜走到受伤的医生面前,放下电线,蹲下身,端详着那张布满鲜血的面孔,好像在观察什么。

  她再一次转身看着实验室外面的人。

  龙飞从她眼里看到了杀气,忍不住大叫起来,想要制止她的行为,可是几秒钟过后,她突然双手紧紧地抓住伤者的脑袋,然后朝着墙壁使劲撞击。

  一下、两下、三下……

  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墙壁,顺着墙壁流到了地上。

  外面的人都惊呆了。

  罗瑞娜做完这一切,然后才慢慢转身,诡异地看着玻璃墙壁外面的人,眼里流露出瘆人的笑。

  她身上全是血,只有两只眼睛看上去还是干净透亮的。要不是亲眼看到她杀死了医生,还以为那些血是她自己的。

  龙飞的心冷了,死死地盯着那双眼睛,虽然心情极度黑暗,但仅存的一丝清醒,迫使他去想杀人者是罗瑞娜还是卢娅,抑或是别人。

  应该是卢娅吧。他只能这样想。这是在帮罗瑞娜脱罪吗?他迅速转换思维,把这种不专业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罗瑞娜站了起来,慢慢走向玻璃墙壁。

  外面的人见状,纷纷往后退去。

  但是,陈彼德没动,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安静地看着罗瑞娜,好像在欣赏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你到底想干什么,快给我站住,站住……

  龙飞手心里捏了把汗,默默地祈祷一切到此为止,可是罗瑞娜是个失去控制的人,当她走近玻璃墙壁时,突然举起右手拳头,然后一拳一拳砸玻璃。整座大楼好像都在颤抖。

  果然,她没有停手,危险进一步升级了。

  砰、砰、砰……

  沉重的声音,就像敲击在龙飞身上。

  拳头破裂了,血沾在玻璃上,像散开的花瓣。

  龙飞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你给我住手!”

  “把门打开吧!”陈彼德终于发话,门这才缓缓打开。

  罗瑞娜停止了砸墙,走向门口。

  除了龙飞,其余的人纷纷后退。

  龙飞顾不上那么多,冲到罗瑞娜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但还没开口说话,她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冲他的脖子张开了血盆大嘴。

  旁人发出了惊呼声。

  罗瑞娜这是想咬断龙飞的脖子。

  陈彼德冷眼看着这一切。

  龙飞幸好当过警察,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罗瑞娜的脸推开,然后用手肘顶在她脖子上,再往前推去。

  罗瑞娜倒在了地上,脑袋着地,受到撞击的她,突然清醒,整个人瞬间放松,两眼望着天花板,表情苍白。

  龙飞感觉到了她的变化,慢慢松开手。

  她没有继续攻击,像一只小绵羊,乖乖地躺在地上。

  一切都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龙飞闷闷不乐,不明白陈彼德为何见死不救。

  陈彼德良久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龙飞。

  龙飞也不想说话,他觉得很累,连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吃力。

  此时凌晨两点,但是所有人都毫无睡意。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先去睡一觉吧。”陈彼德看了一眼时间,“明天一早我还有个重要的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龙飞依然没动,像着了魔似的。

  陈彼德迟疑了一下,叹息道:“好吧,我知道你现在回去也睡不着,有什么想知道的现在就问吧。”

  龙飞还是没开口,心头疑虑重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怪我为什么没进去救人?”陈彼德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样吧,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陈彼德所说的地方,正是研究所的监控室,里面有无数台监控器,几乎锁定了整个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

  在陈彼德的授意下,技术人员打开了刚刚发生意外的实验室的视频。

  罗瑞娜一开始是安静躺在玻璃罩下的,但是突然之间就挣扎起来,然后使劲砸玻璃。两名医务人员情急之下打开了玻璃罩,谁知其中一名医务人员刚把脸凑过去,便被罗瑞娜一把抓住脖子,翻身坐起,扯断连接在外部的电线,死死地缠在医生脖子上,不一会儿,医生便停止了挣扎,断了气。

  龙飞看得一惊一乍,没想到这名医生早就死了,却越发糊涂。

  另一名医生惊恐万状,见状想要逃跑,来不及了。

  罗瑞娜一步步逼近他,然后掐着他脖子,把他推到床边,又抓起给自己注射的药剂,使劲塞进医生嘴里,又按下了注射药剂的按钮。很快,医生就捂着脖子瘫痪在地。

  龙飞心里拔凉拔凉的,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狡猾,如此狠毒。

  “别急,继续看,慢慢看!”陈彼德似乎猜中了他的心思,龙飞果然看到了更为惊人的一幕,只见罗瑞娜抓起已经被她杀死的医生,然后将电线缠在他脖子上……这以后的事,龙飞都在现场亲眼见了。

  陈彼德示意关上视频,说:“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没一开始就进去救人了吧?”

  龙飞确实明白了,罗瑞娜太会伪装,差点连他都给骗了。

  “她身体里那个叫卢娅的女人,是个非常狡猾的伪装者。”陈彼德深沉地说,“不过这也不难理解,作为罗瑞娜分裂出来的人格卢娅,本来就是个暴徒,要不然也不会被控制劫机了。”

  龙飞理解了陈彼德的做法,却还是无法轻易说服自己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毕竟那是两条鲜活的生命。而这一切,要不是自己带罗瑞娜来治疗,也就不会发生。

  “那些对病人注射的药剂,也被她利用了,我相信她是早就窥探到了那些药剂,然后逼迫医生喝下去。”陈彼德脸上也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正常人喝下了那些药剂,会产生极大的副作用,不死的话,后半辈子也会变得疯疯癫癫,所以与其让一个人这样活着,还不如解脱了好。”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龙飞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了帮凶。

  陈彼德摇头叹息道:“因为她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做任何事都是不需要理由的,这个道理不需要我再解释了吧。”

  紧接着,龙飞提出报警,毕竟死了人。

  “报警?”陈彼德愣了一下,说,“你太天真了,报警的话,我的研究所,我的实验就全毁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是实验,那就必然存在风险,不付出代价,怎能换取最后的成功?”陈彼德的声音听上去如此冰冷,这让自以为了解他的龙飞觉得面前这个人变得特别陌生。

  “还有,你要记住一点,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他们都是在实验过程中被病人杀死的,这不是谋杀,叫意外。”陈彼德的话在耳边无限循环,龙飞如何能安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像坐过山车一样,险象环生,可他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就算闭上眼睛,将恐惧尽力排斥在身体之外,虽然身体的承受力几乎到达极限,那也还是得咬牙坚持下去。

  他的思维突然停留在某一个点上,那是他和罗瑞娜从时代广场的地铁站逃走后遇到的出租车司机。

  那人是谁?为什么正好出现在我们需要的位置?难道有人对我们的行踪了如指掌?

  他无法找到答案,更无法理清头绪,一个个疑团像滚雪球似的,不停地冲撞着他的大脑神经。

  此时是半夜三点一刻,世界如此静默。

  太过安静的世界,对龙飞来说并非好事,他反而容易想入非非,无法入睡。再说刚刚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当作没事。

  可是,人不是机器,总会有耗尽能量的那一刻。

  也不知什么时候,疲倦至极的龙飞终于闭上了眼,可是随之而来的梦魇却又让他辗转反侧,即使身体睡着,灵魂仍然是清醒的。

  凌晨五点的实验室,安静得就像是处于真空世界。

  实验室的监控室内,工作人员也是昏昏欲睡,想必在这样的时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意外,所以他们的精神状态也时常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可是,随着一声轻微的爆炸声传来,宁静的夜晚像受到了惊吓,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这真是个多事的夜晚!

  监控室的屏幕上,大门口,好几个戴着面具,荷枪实弹的人用炸药炸开了实验室的大门,鱼贯而入。

  监控室的工作人员被惊得一跃而起,正要按下警铃发出警告,突然感觉脖子一麻,就倒了下去。

  冲进监控室的蒙面人,将实验室的门打开,将所有设备毁掉,离开。

  听到响动的医务人员全部被麻醉枪击倒,研究所变成了人间地狱。

  有人冲进实验室,带走了包括安东海和罗瑞娜在内的十名参与实验的志愿者。

  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五分钟,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实验室变得一片狼藉,成了垃圾场,所有的仪器和设备都倒在地上,还有不少药剂瓶也碎了,药剂溅得到处都是,黄黄绿绿的,还带着刺鼻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整个大楼像遭到一场巨大的浩劫。

  龙飞今晚又在梦里与米茹见面了,但奇怪的是,米茹身边依偎着一个孩子。他看到孩子跟自己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便知道孩子是自己跟米茹生的,当即就疯狂地抱着二人又哭又笑。

  可是,美好的事情很快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他还以为是在梦中,实在不情愿被打扰,但是电话铃一直响个不停。

  “喂,谁呀!”龙飞睡眼惺忪,本来就没睡下多久,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于是极不情愿地拿了起来。

  “龙医生,该起床了!”电话里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龙飞听到这个声音时,顿时头皮发麻,立即清醒,他想起了在飞机上打来电话的那个声音,机长告诉过他,是经过变声处理的。

  “是你?”龙飞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变声人阴笑道:“既然你知道我,那我就长话短说。你可以叫我七爷。马上起床,去研究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龙飞愣着没动。

  “难道我说得不够清楚吗?换作是我,这会儿早就出门了。”变声人好像能看到龙飞似的,龙飞咽了口唾沫,尽量压抑着情绪,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对实验室做了什么?”

  “我已经说了,你可以叫我七爷,至于我想干什么,很简单,我要你交给我一个人。”

  “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嘿嘿,你的废话可真多,要是不想你的病人出事,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变声人似乎很不耐烦,“你马上去研究所看看,就明白为什么要听我的了。”

  龙飞还在犹豫,变声人又继续说:“我让你交给我的这个人,你们见过的,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落到警方手里,所以你要为此付出代价,如果不把人交给我,我会先杀了你的病人,然后再来找你。”

  龙飞终于明白变声人要他交的人是谁了,他床上爬起来,向着门口冲去,嘴里大喊道:“不要乱来,不然我一定会找到你。”

  变声人又冷笑起来,扯着公鸭般的嗓子说:“放心吧,只要我们的交易顺顺利利,我可以保证你的人毫发无损,但是如果你敢耍花样,后果可是你付出性命的代价也无法承受的。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赶紧去吧,我会再联系你。”

  龙飞只感觉胸口发闷,他出门后,第一时间给陈彼德打了个电话。陈彼德挂断电话后,给研究所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但都无人接听,这才明白研究所里真的出了事。

  研究所里的情形差点令龙飞窒息,尤其是看到实验室里的志愿者全被掳走时,他简直无法呼吸了,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世界毁掉。

  陈彼德随后也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研究所,目睹自己的地盘被人闯入,并破坏得面目全非,他一拳打在走廊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眼里燃起熊熊的怒火。

  他的助理布丽安娜死了,被一把匕首插入胸口,瞪着眼睛,死不瞑目。

  陈彼德闷在那里,半天没反应。

  终于,有人醒来,却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到满目疮痍的景象,才依稀记得发生了什么。

  “这些混蛋太疯狂了。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陈彼德怒吼道,尤其是当他得知监控也全部被毁掉时,愤怒的表情像是一头眼睛血红的狮子。

  龙飞把七爷电话的事情告诉给了陈彼德,陈彼德愣了一下,但随即摸着下颚,若有所思地说:“我并不认识这个叫七爷的,都没听说过,跟他无冤无仇……”

  “也许、也许是因为我!”龙飞无法隐瞒,也没打算隐瞒七爷这样做的目的。

  陈彼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等待他说出答案。

  “因为一个叫库伯的人,他认为是我把库伯交给了警方,所以让我从警方手里将库伯弄出来,然后跟他交换人质。”龙飞依稀记得曾跟他说过发生在客机上的事情。

  陈彼德虽然皱着眉,但也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说道:“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你惹上了麻烦。”

  “老师,我得马上去警察局。”

  “你认为警方会让你把库伯带走?”

  龙飞确实没有多大把握,但事已至此,必须先试试才知道结果,要不然那十名志愿者的命……他不敢再往下想,突然电话再次响起。

  七爷的人打来的。

  龙飞向陈彼德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想让他明白这个电话的重要性。

  “我猜你现在已经在研究所了,考虑得怎么样啊?”七爷单刀直入,不绕圈子。

  龙飞看了陈彼德一眼,说:“你不要伤害我们的人。”

  “那就要看看你合作还是不合作了。”

  “我马上去警察局,不过我不敢保证警方会把人交给我。”

  七爷冷冷地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结果,如果结果不令我满意,那我就只能也让你不满意了。”

  “别,好好好,你先等着,我会尽力,一定会尽力。”龙飞挂断电话,冲陈彼德说,“那个叫七爷的打来的。您放心,我会说服警方的,那些志愿者也不会有事。”

  他说完转身离开,但被陈彼德叫住:“等等,我跟你一起过去。”

  安东海等人分别被囚禁在一个不大的玻璃房内。他们先后醒来,但全都像初生的婴儿,呆呆地坐在房内,对周围的一切懵懵懂懂。

  在另外一个房间,有无数台监控器,其中一个监控屏幕上显示出那些囚禁病人的画面。在监控器前面,站着一个满脸阴沉的身影。那张脸上,有一条非常清晰的伤疤,在监视器屏幕的强光照射下,显得尤为刺眼。他刚刚打完电话,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又眯缝着眼睛,眼里闪烁着得意的笑。

  二十分钟后,天刚亮不久。

  龙飞和陈彼德驱车来到警察局,此时警局刚刚上班。

  有警车从门口呼啸而去,也有警车呼啸而来。三三两两的警员有说有笑地走进大门。

  汉斯没想到会这么早见到龙飞,很惊讶,在听他说明来意后,越发吃惊,带着责备的口气说:“我跟你说过,这里是纽约,你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必须先给我说一声,至少得让我清楚情况,否则我会毫不客气地逮捕你。”

  “对不起,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我也是措手不及。”除了布丽安娜的死,龙飞都是实话实说,可是汉斯并不买账,反而黑着脸继续指责道:“我是看在你以前也是警察的份上,所以才不跟你计较,但是发生了如此严重的绑架案,这里是警察局,不是我家里,你应该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私下找我。”

  陈彼德始终一声不吭,脸上也毫无表情。

  龙飞求人办事,不得不厚着脸皮,不管汉斯如果发火,如何不给他面子,他都只能赔笑。

  汉斯喝了口水,也许感觉自己的态度太过跋扈,稍微收敛,皱着眉头叹息道:“我明白,你遇到这种事,会非常不开心,但是作为警察,防止罪案发生,以及侦破案件都是我们的责任,所以接下来,你得跟我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这样我才能帮你。”

  龙飞又陷入两难的境地,摇头道:“我当时并没在现场,而且在场的人全都被麻醉枪麻醉了,研究所的监控设备也被破坏,所以……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么,你为什么来找我,不是打电话报警,然后我派人去研究所?”汉斯觉得他是在浪费时间,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汉斯大跌眼镜,声音瞬间抬高了几度,不快地嚷道:“什么,你要我放了库伯?是你疯了还是我耳朵出了问题?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

  “不,您误会我了,我并非让您放了库伯,只是……好吧,也算是这个意思,那个叫七爷的人要我交出库伯,要不然那十条人命……”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一个阴谋?”汉斯很恼火地质问道,“就像上次在飞机上,他们要警方交出大卫,谁知大卫一上飞机就被库伯杀了。我被局长骂得狗血淋头。同样的把戏,难道他们不会再来一次?”

  是啊,我怎么敢确定这不是七爷的阴谋?龙飞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还真得非常小心了。

  汉斯见他半天不吱声,摊开双手说:“再说了,我的级别还不够,库伯是杀人的重犯,不是说放就能放的。按照规矩,必须要有我的上司审批。”

  “案情非常严重,如果所有人被撕票,会影响你们美国警方的伟大形象,所以我恳求警方能加入这次解救人质的行动中。”龙飞见机行事,将包袱丢给了汉斯,汉斯过了许久才问:“你们中国人脑袋里到底都装着什么?”

  龙飞也耸了耸肩,不解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解救人质,这难道不是警方应该做的事吗?”

  “是的,所以我的意思是,你确实很聪明,同时也提醒了我该怎么做。”汉斯的话让龙飞看到了希望,但他又话锋一转,说:“那个叫七爷的恐怖分子既然想要库伯,那么我随便找个人就能顶替他,对了,最好是个警察,说不定关键时刻还能将七爷逮住。”

  “我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陈彼德终于开口了,“你也说了,对方可能真是恐怖分子,能找到我的研究所,能轻易闯进去带走十名人质,说明他们能力非凡,那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在警察局没有眼线?”

  “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汉斯极不友好地看着他指责起来,龙飞忙打圆场:“对不起,忘了介绍,这位是我老师,他并没有恶意!”

  汉斯毫不客气得下达了逐客令,龙飞陷入为难的境地。

  这时候,陈彼德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稍等片刻,然后转身打电话去了。

  龙飞明白了他的意思,继续对汉斯胡搅蛮缠。

  “不可理喻,我做不到,这件事没商量的余地,你不要再说了!”汉斯被他缠得心烦。

  大约三十秒后,陈彼德一脸笑容地看着汉斯。

  汉斯和龙飞露出狐疑的表情。

  汉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到显示在屏幕上的名字,皱着眉头,默默地转过了身去。 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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