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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德川家康5
千利休引众人进了茶室，汪晓枫放眼望去，只见茶楼正中，摆放着一枝松枝。利休指言：“几位远道而来，拜访老僧，老僧今日便以松枝为茶，为诸位点一碗饯行茶。”当下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众人看得如痴如醉。汪晓枫虽不甚明白，却感觉此时此刻，天地与之并生，而万物与其为一。再也分不清那里是物，哪里是“我”，无形无聚，全身透空。汪晓枫心头忽然悸动，昔日修习太极功夫，其父曾教导“彻志之勃，解心之谬，去德之累，达道之塞”，当时不甚明了。此时突然悟到，这世间万物，追根溯源，皆是一理。若能悟其真谛，自可一日千里，进步神速。
汪晓枫正自沉思，忽闻一阵茶香，千利休将茶盏递了过来，汪晓枫毕恭毕敬接过，轻轻一嗅，淡香袭来。轻啜之下，回味无穷。只觉五脏六腑无比舒畅，形神大为舒展。
喝过茶后，众人移坐别厅，方敢高声言语。德川家康问道：“松枝用于供奉神佛，今天使用松枝是什么缘由呢？”利休应道：“松树有千年之龄，号称“十八雄”（十八雄三字组合起来即是一个“松”字），乃寿比南山的意味树木。古往今来，松树绿色恒定稳定，因此，又是代表贞心的树木，所以以松枝迎送客人，再合适不过。”德川家康不由赞道：“大师真是用心良苦。”
众人说话间，千利休的弟子忽然近前言道：“师傅，有人求见德川家康大人。”德川家康笑道：“这人好不识趣，无端打搅禅师清雅。”千利休道：“远道而来，定有要事，还不快些请来。”片刻间，那弟子引了两个人进来。一人身材枯瘦，一双星眸目露精光，行走之间，透着森森鬼气，令人不寒而栗；另一人满脸堆着笑，一副市侩模样。
德川家康“咦”地一声，道：“你二人怎寻到此处？”那枯瘦之人拜道：“主公，大事不好了！”言毕环视左右，欲言又止。德川家康道：“服部半藏，这里都是自家兄弟，无一言不足道。”服部闻言，当即言道：“主公，昨夜明智光秀叛变，织田公已丧命乱军之中。现下明智光秀挟持天皇，自为征夷大将军。”
此言一出，众人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饶是德川家康，镇定如斯，此时也不禁呆住。汪晓枫心中悲道：“茶茶好生可怜，父亲死在舅舅手中，舅舅又被旁人害了，不知现下境况如何。”心中虽是焦虑，却又不好出言发问。
过了半晌，德川家康方才叹道：“织田公鞭笞天下，威振四海。一直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不想一朝身死宵小之手。哎！”倒有不少兔死狐悲之意。沉吟片刻，忽然神色一凛，道：“织田公遭遇不测，天下必有巨变，各位如何计较？”
酒井忠次当即奏言：“有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织田公横遭不测，各路诸侯，必然再度兴兵。”德川家康颔首道：“依你所见，谁人能够胜出？”酒井道：“如今明智光秀弑主自立，已是众矢之的，其命必然不久。柴田胜家，手握重兵，然此人有勇无谋，只怕也难问鼎天下。”汪晓枫见德川家康微微颔首，心头不由一阵悸动，想到：“倘若当真如此，那茶茶更是凄惨了。”
酒井接着说道：“武田、长尾二家，自信玄公与谦信公相继归神，山河日下，一蹶不振，再也没有当年的神勇了。至于岛津、毛利、黑田、北条几家，更是不足挂齿了。”本多忠胜笑道：“如此说来，这天下便是德川家康主公的了！”众人无不哄笑。
酒井却摇头道：“不然。主公若要问鼎天下，有一人不得不防。”本多愕道：“是谁？”酒井道：“便是那羽柴秀吉。”本多冷笑一声，道：“那个蠢猴子，也敢与主公一争长短？老子一枪挑了他。”
忽听德川家康言道：“本多，你错了。那羽柴秀吉绝非池中之物。”当下示意酒井继续，酒井言道：“那秀吉本是一街头浪儿，后来投到织田军中，做一轻足，短短数年，便依仗军功，升为将领，之后夜筑墨股、招降美浓、断粮鸟取、水淹高松，哪一仗不是举世震烁。如今他手下名将云集，又多能谋善断之事。单论实力，我等只怕也难以与之望其项背。”
汪晓枫听了本多一番言语，心道：“那羽柴秀吉倒不知晓，只是那加藤清正既然是他的部下，想来也好不到哪去。若是这人得了天下，百姓可要遭殃了。”当下抬头望向德川家康，只见德川家康一边听，一边暗暗颔首。待到酒井说完，言道：“此言不虚，羽柴秀吉着实不可小觑。”井伊直政言道：“主公，如今秀吉大军正与毛利家鏖战，双方胶着不下，一时也难分胜负。我等若能打出为织田信长复仇的旗号，抢先将明智光秀拿下，织田旧部自然便归主公所有，到时他羽柴秀吉纵有逐鹿之志，也无回天之能。” 本多忠胜急道：“那还等什么，赶快返回咱们三河，将大军调过来。”
酒井却摇摇头，道：“只怕不成。”本多奇道：“为何不成？”酒井道：“如今明智光秀近在咫尺，只怕沿途遍布岗哨，我等数十人若要安然通过，只怕势如登天。”本多急道：“那便坐失良机不成？”德川家康淡淡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办法，总是有的。”
众人沉默片刻，那服部半藏忽然言道：“主公，属下知道一条密道，倒是可行。”本多道：“快说来听听。”服部道：“便是翻过饭盛山，到伊势湾白子港，再搭船到爱知县，便可返回三河。” 怒海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