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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强 逃

赌城深处 海宁 13752 2021-04-05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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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祥洋洋得意地看着懵懂的犯群,伸手提拉起那个人的衣领,狞笑着说:“咋样?没人认识了吧!这位就是你们心中的逃跑英雄,二马!哈哈……”

  二马?大家一惊,这哪里是二马啊?脸都变形了,甚至身上都胖了,所有犯人都努力把这个面目不清的人往昔日那个消瘦结实的二马身上粘贴。过了好一会儿,有几个老犯人才肯定地指着这个面目全非的人说:“是二马!是二马!”

  季祥哈哈大笑:“哈哈……怎么样?我们手起刀落的二马一错镫,今天又来和大家作伴了!哈哈……所党委决定,我们的二马,张小胜学员,因强行脱逃,延长劳动教养期限半年。关押禁闭一个月,解除禁闭后调到一中队干手工!”

  说完,他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又接着说:“噢!对了!正式通知大家一声,别看才抓回来一个,但领导念在我蹲点抓逃有功,对我放宽了条件,本中队长又官复原职了!今天是你们最后一天好日子,做好准备,明天出工!哈哈……”

  在犯人们暗自叫苦的沉闷中,季祥大手一挥,带着那几个便装的人捞起木偶一样的二马,出门而去。

  好一会儿,监舍里才有了动静,慵懒的三牤子长叹一声:“唉!各位贤弟,我先奉劝大家一声,真有谁再能蹿出去,千万别回家呀!二马肯定是在外面猫了几天想回家看看,结果让人家追捕队来了个守株待兔!靠!二B!”

  阿宁和石头撇着嘴摇了摇头,但眼神同时坚定了下来,两个小伙子心想,季祥回来也是好事儿,不管他有多凶残,首先能出工了,出工就有蹿的机会。但这次一定要有更缜密的谋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旁边有几个老犯人小声叨咕,一个说:“这他妈二马真窝囊,好不容易干出去了,还能让人逮回来,这回可有罪遭喽!”

  另一个说:“唉!有家有业的,能不惦记家吗?这季王八能官复原职,估计又是陈大队给使的劲儿!”

  “这么说,又是他媳妇支的水门呗!哈哈……”

  虽然他们几个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阿宁却听得一清二楚,这也让他更明确一点,一旦干出去,千万不能回家,绝对不能给他们再把自己抓回来的机会!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休息了十几天的犯人们又浩浩荡荡地出工了。由于这两次逃跑事件的影响,劳教所对防逃工作加大了力度,大队专门从一中队又抽调了两名管教对施工的犯群严加看守,而且还配了一支冲锋枪。

  阿宁和石头在工地上愁眉紧锁地各司其职,脱逃的阻力增加了不止一倍,这可如何是好!正在惆怅之际,大队那辆破吉普车嘎然停在路边,车门打开,面黄肌瘦的小十八佝偻着身子被两名管教带下车来。他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本来就瘦小的身躯愈加单薄,眼光涣散着,一点没有正值青春的朝气。

  季祥躺在逍遥椅上,带着嘲弄的表情摘下墨镜,皮笑肉不笑地对阿宁说:“小战犯,你这兄弟也太不识抬举了,我好心照顾他,让他干点儿轻巧活,他可倒好,不但不领情,反而还跟我装倔!这下好,得病了还得大队出钱让他住院,我寻思让他家人来照顾他,结果打了几十遍传呼他姐都不回话。我如果不官复原职,他还得赖在医院里。既然现在出院了,没说的,别人干多少他就得干多少,差一点儿都不行!去,给他分活!”

  季祥说完卡上墨镜,冷笑挂在嘴边。

  阿宁赶紧过去扶过小十八,关切地问:“咋样兄弟?”

  小十八咧嘴苦笑了一下,坚定着眼神说:“大夫说我是胸膜炎,没事宁哥,死不了!我不拖累你,分多少活我干多少活,就是让他折磨死,我也不会给家去信儿,更不会让我姐来!走!干活去!”小十八向前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

  阿宁赶紧扶住他,心里疼得不得了,无奈,真是无奈!怎么办?一点招儿也没有,先挺几天吧!一旦有机会逃跑,必须带小十八走!

  当阿宁把这个想法告诉石头的时候,石头皱起了眉头。随即,石头突然释怀了,凝重地看着阿宁,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地说:“老大,叫你一声老大不屈,你够朋友!”

  阿宁扭头看了一眼杵着锹把都直冒虚汗的小十八,焦虑地对石头说:“哥们儿,咱不能把他扔下,否则他只有死路一条!”

  石头借着猫腰捡废铁的机会,使劲握了握阿宁的手。

  两天后,电缆线铺到了一条繁华小街的拐角,电缆沟在这里需要通过一个立井。这可是个大工程,二十多米宽的路面基本上都得刨开。由于休息这十几天耽误了工期,大队长陈光经常来到现场“督战”。大家都能看出来陈光和甲方中间的猫腻,他为了赶工期疯狂地催活。没办法,大家只能更加卖力地埋头苦干,否则,季中队和三牤子手中的家法就会让完不成任务的倒霉蛋皮开肉绽!

  小十八又一次倒在了土沟里,他太虚弱了,自打阿宁豁出去挨揍帮他挖沟后,小十八没命的干活,一口口的鲜血吐在沙土里,他都偷偷地埋掉。其实他最怕自己吐血被阿宁看见,因为他亲眼看见阿宁帮他挖了一会儿沟之后,被季中队叫到卡车后边狠狠地扇了两个大嘴巴。

  随着小十八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立井也越挖越深,挖得就像盖楼需要的地基一样深。想把这个立井挖二十米深,开口处就得达到几十米宽。如此之大的工程量只能加班加点了,晚上十点收工是正常的事儿。整条街都被拦腰切断了,行人只能在坑边最窄处搭的几块跳板上通行。正值盛夏,穿裙子的年轻女性比较多,裙衣美人儿只要推着自行车或步行通过跳板,坑底劳作的犯人们就能大饱眼福。一抬头,*惑无限的小*裤就在头顶,甚至偶尔还能有幸看见一抹别样的红。久而久之,季祥这个不甘寂寞的“王八”也洞晓了犯人们总在抬头之后窃窃私语继而窃笑的秘密。他叫人把每天都在卡车上占了一席之地的逍遥椅搬到了坑底,美其名曰亲临一线督导工程进度。

  又累又担心的日子过得也飞快,转眼这个立井已经挖了十多天,但时间并未蹉跎,始终不曾磨灭的逃跑计划又一次在阿宁脑子里珠胎暗结。

  挨着立井坑的街边有个小吃部,三牤子的朋友们有时直接到小吃部点几个小菜让服务员送到坑下来,阿宁总跟着这位心狠手辣的三哥“吃蹭”。不过,吃食在此处并不是最吸引人的,每天送餐下来的那个漂亮又俏皮的小女服务员才是真正的美味。她最多十八九岁,少女该具备的“优点”、“靓点”她都具备,甜甜腻腻的,还带点辣味儿,相当可人。关键是她对俊朗结实的阿宁很有好感,经常站在坑边偷望阿宁。这不难理解,对于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来说,囚犯在她们心中本身就是个迷,何况阿宁这个年轻囚犯还那样的帅气威武,是个相当标准漂亮的小男子汉呢!他胸口的肌肉和不羁的眼神比诗歌、口哨或追星梦更让她们彻夜难眠,何况这位俏皮的小姑娘还是那么的喜欢诗歌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宁激发了她的诗兴,或是阿宁在她眼里本身就是一首雄*激昂的情诗,反正她就是特有诗兴,阿宁从她的眼神和动作上都能看出这一点,可饱满了,不抒发容易爆掉。当然,阿宁自己也有些诗兴要抒发,而且相当浓烈,已经在被窝里爆掉好几回了,手爆的。但抒发的对象绝对不仅仅是这位俏皮的小服务员哟!她只是凑巧在干涸的沙漠出现的一滴水而已,不一定最甜哟!比喻得稍微差劲一点儿,那就是要饭不嫌馊喽!

  事实证明阿宁的感觉很准。这天中午,这个俏皮的服务员又来送餐,犯人们枕着锹把小声地撩着*儿。小姑娘厌恶地白了那些人一眼,将装着米饭和几个小炒的餐盒隔着三牤子递到阿宁手中,而且还红着脸小声说:“我大姨白送一个熘肝尖。”说完用不太大的眼睛瞟了一眼最下面那个餐盒。

  阿宁拿起餐盒打开一看,真是香喷喷的熘肝尖,他下意识地先瞅了瞅没吃午饭躲在工具堆旁边的小十八,意思是这个菜得给小十八补补。

  女孩子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假装生气地说:“别光看吃的,看手里!”

  阿宁抽手一看,原来餐盒底部粘了一张字条,他憨笑一下握在手里,红着脸目送脸比自己还红的女孩儿,一直看着她扭着青春的*股一步步地走上离开土坑的简易台阶。

  等女孩走远了,阿宁偷偷展开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字体:监狱只关两种人,伟大的人和愚蠢的人。你是哪种?雅茹。

  阿宁心里美了一下,无论是谁,被异性青睐都是挺惬意的一件事儿,对于这样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来说,青春的燥动太需要一个令自己神往的方向了!可是,这个俏皮的女孩子并不是自己梦想中的女神,阿宁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十八姐姐那张清丽的脸,当想到她那半弧形的*部的时候,阿宁不光内心燥热,连身体的局部也燥热起来,这要是在夜里,搞不好又要爆掉。可是,再想象一下季王八粗野地将她压在身下的场景时,那种要爆掉的感觉一下没了,心里还猛地一疼,一种自己的女人被凌辱的痛苦袭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正举着酒杯的季中队。

  小十八连走路都打晃了,下午一开工,他就栽倒在土堆上。阿宁和石头一商量,决定找三牤子去求求季中队或陈大队,让这可怜的孩子住院治疗吧!

  阿宁乞求地说完,三牤子答应帮忙,他在季中队跟前说了半天,灰着脸回来了,无奈地对阿宁说:“人家政府说他是制造病情消极怠工,如果再给他开绿灯,别人都效仿怎么办?陈光更黑,现在工期这么紧,他能答应往下撤人吗?”

  三牤子说完,怜惜地看着忧心忡忡的阿宁,接着说:“兄弟,你这么聪明,看不出季中队啥意思吗?别瞎操心了,别再弄得自己一身包!”

  阿宁无可奈何地发着愣……

  当晚收工,阿宁和石头在水房的窗台上研究了两个多小时,他俩从内心深处也不愿意小十八的姐姐再上“贼床”。但是,小哥俩儿暂时又跑不出去,如果再这样下去,小十八别说没力气蹿出去,就是活命都难保!怎么办?两个少年一筹莫展。

  这时候,有个犯人跑进来喊阿宁:“小战犯,快去看看吧!小十八又吐血了!”

  阿宁起身就往监舍跑,到了小十八的床边,一片颜色有些发暗的血液染在褥子上,小十八脸色蜡黄,昏迷了。

  阿宁心疼地把小十八抱在怀里,冲值夜班的管教室窗子大喊:“报告!有人病得要死了!报告!”

  窗子推开了,值班的李管教无奈地说:“季中队交待了,小十八是自己进的招子,就为了不干活。自伤自残后果自负,谁也不用管他!他要是不想把自己祸害死,就让他往家写信,让家里来人交钱治病!”说完带着愧疚关上了窗子。

  阿宁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对冷眼旁观的三牤子说:“三哥,咱不能瞅着小十八死啊!我有几百块钱,你帮帮忙呗!”

  三牤子站起身,向阿宁招了一下手,阿宁赶紧坐到他身边,他贴着耳朵对阿宁说:“兄弟,现在季中队安插了几个眼线,你别一激动就不管不顾的!你我都救不了他!听哥的话,一定要稳!”

  阿宁咬着牙说:“那就看着小十八死?”

  三牤子一咧嘴:“你来的时间太短,有些事情你还不了解,在他手里死的还少哇!”

  三牤子说完,阿宁一下冷静了,现在要想救小十八的命,只有抓紧干出去!如果想缓解一下他的病情,能让他得到治疗,只能想办法尽快通知他姐姐来一趟。让他姐姐吞着血泪也要先讨好季王八,把小十八的命留住再说!

  但是,信小十八是不会写的,这孩子其实骨子里是非常自爱的人,他宁可死在这,也不可能再看着姐姐遭到季王八的凌辱。怎么办?阿宁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突然,他一下想到了给自己写纸条的那个俏皮女孩儿雅茹,何不求她给小十八的姐姐捎个信呢?阿宁快速从衣兜里掏出那张娟秀的字条,他叫来石头,急切地说:“快!帮我研究研究,我得给那个小妞儿回个条子,把她哄住了,好求她给小十八姐姐捎信,快,研究研究!”

  石头白天的时候就看到了阿宁手里这张纸条,除了羡慕,他在这方面还真应了他的名字——石头!他无奈地挠了挠脑袋,憨声憨气地说:“这玩意儿咋整啊?

  阿宁瞅着石头那憨样儿,就知道卿卿我我的事儿是指望不上他了。于是,他绞尽脑汁地开始琢磨。小妞问自己是愚蠢的人还是伟大的人?那就回答:进了监狱是愚蠢的人,出了监狱就是伟大的人吧!

  阿宁找了支笔,把这句话写在了纸上,又礼貌地附上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的午饭时间仿佛来得很迟,这就是等待附加给人的一种精神错觉。在上午的时候,雅茹就忙里偷闲地穿着牛仔裤在坑边露了几次面,阿宁揣着点小阴谋对她投以热烈的目光。妥了!这个眼神足够用了,女孩子像一只尾巴上沾了松油在火堆边跳跃的松鼠一样,一不小心被阿宁这堆烈火点燃了,她开始燥动不安地前钻后跳,接连又露了好几面,没活找活也露一下头,连一杯水都端到坑边去泼。

  可算熬到了午饭时间,今天阿宁特意让石头求陆姐在小吃部多订了几个菜,花了好几十块钱。雅茹送餐来了,她今天没用方便餐盒装饭菜,而是用店里的托盘摆着盘碗送来的。阿宁心里明白,这小妮子心眼挺多,用盘碗装饭菜,送完之后还得来收碗,这样就多了一次彼此接触的机会。

  阿宁从雅茹手中接过托盘之后,这对少男少女虽然都害羞地不看对方的眼睛,但手中的字条却像自己跑过去一样到了对方手中。

  吃饭时阿宁心不在焉,不时地向坑上张望,小十八只喝了几口排骨汤,就躲在暗影里半昏半睡了。看着他一日不如一日地憔悴下去,阿宁心急火燎。等雅茹来收盘碗的时候,阿宁有些急切地小声冲她说:“明天帮我捎个信儿行吗?”

  雅茹先有些吃惊地看了阿宁一眼,撞上小伙子炙热黑亮的目光,她本就羞红的面颊更加羞怯了,含着激动的微笑点了点头。

  小姑娘一走,阿宁手里又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虎豹之驹,虽未成形,亦有杀狼之气!

  这句诗阿宁琢磨了一下午,收工后回到监舍,他不再征求石头的意见了,工工整整地在纸上写到:窈窕淑女,虽未熟透,亦有佳人之风。

  随后,阿宁又写了一张便条,内容是:你弟病危,速来探视,否则后果难料。切记,送信人不是管教,是照顾你弟的劳教学员。传呼号码126---12426.

  第二天中午,热辣辣的情书在托盘底下顺利传递。下午两点,雅茹冒着小雨跑到坑边,冲阿宁肯定地点了点头。在她转身回跑的瞬间,唇边已经冒出淡淡青茬的阿宁突然盯紧了女孩儿青春曼妙的身体轮廓。

  晚上回到监舍,阿宁给小十八喂完糖水,专心致志地琢磨起如何给雅茹回复情书。雅茹的来信很简短:张宁,你们的工程向前移动,我的身影也会向前移动。

  思虑良久,阿宁回复:我看见你们店门前有一辆重庆80摩托车,如果它能装满油,并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打着火,我们就可以向华夏大地的另一端移动。是我们,一起,移动。

  这封情书不仅是冒险,简直就是玩火。万一被雅茹泄密,那损失可大了!按理说,应该再和她鸿雁传书一段时间,等感情的温度稳固之后再利用她的帮助逃跑。但是,现在有三方面原因已经迫在眉睫,第一,翻墙逃跑那哥俩万一被抓到,他们肯定会交待出自己垫垃圾的企图,自己就报废啦!第二,小吃铺门前的立井几天后就面临收尾工程,回填结束之后,施工地点就会改变,再想和雅茹接触就会名不正言不顺,难上加难,更不会有逃跑的时机了!第三,厕所锯开的窗栏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那更是大灾难!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把这封别样的情书传出去?阿宁的脑子里紧锣密鼓地思忖着。

  突然,阿宁被值夜班的犯人推醒,他这才知道自己想着想着睡着了。值夜班的犯人弯腰俯在铺边,贴着阿宁的耳朵小声说:“小战犯,你快去水房看看吧!小十八晚上偷偷去厕所上吊被季中队打了,现在水房地上躺着呢!”

  “啊?”阿宁非常震惊,一轱辘爬起来,像出现幻觉一样呆了十几秒钟,然后跳下板铺奔向水房。

  水房的地上放着一块破门板,小十八铁青着脸平躺在上面,双眼紧闭,嘴角的血迹还没干,干瘪的腹部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起伏着。

  阿宁急忙俯身抱起小十八,他在发烧,枯瘦的身子挨上阿宁的皮肤有些发烫。阿宁紧皱眉头轻轻呼唤:“兄弟!兄弟……睁开眼睛,是我啊!”

  喊了很多声,小十八才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睛,眼角滚下两滴热泪,他微弱地说:“宁哥,我不行了!我……”

  “别说傻话,你作啥呀!不知道今天是季中队值班吗?”阿宁又急又气地责怪他。

  小十八咧出一丝苍白的笑,这丝笑容和他的年龄极为不符:“宁哥,我就是要死在他班上,死我也要坑他一下!”

  “你这傻小子!别说你死,就是死十个你都是正常死亡!他该当中队长都不耽误!你这二B玩意儿!”阿宁气得够呛,但他没敢告诉小十八他姐姐就要来救他了,他怕这样小十八更会悲愤。

  小十八无力地缩回抓着阿宁胳膊的手,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这时,石头也跑过来了,进来就问:“咋的啦?咋的啦?”

  阿宁瞪了他一眼:“咋管的钥匙?小十八到厕所上吊被季中队打了!”

  “啊?嗨!都怪我,我这不……”他贴近阿宁耳朵小声说:“我这不是寻思厕所那条路没用了,现在出工又困,就把厕所钥匙挂门边上了,省得半夜总有人扒拉我嘛!”石头有些惭愧。

  阿宁刚想抱起小十八回监舍,值夜班的犯人把他拦住:“小战犯,别动他,季中队说了,就让他躺在这儿清醒清醒,让我们俩看着。”

  阿宁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无奈地放平小十八,眼泪在眼圈直转。看来季王八不达到目的真会害死小十八的!不行,一定要先让小十八住院治疗,保住命再说!而且自己和石头也不能耽搁了,必须冒险求雅茹帮忙干出去,然后再想办法去医院营救小十八,最后再处理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牲季王八!对,就这么干!阿宁又看了一眼昏睡的小十八,拉起石头就往监舍走。出了水房的门,这才发现厕所门边雪白的墙上有一缕喷溅的血迹,可以想象季王八打在小十八腮上那一拳多么的狠毒。

  一直到天亮,阿宁都没睡,这几个小时他到水房看了四次小十八。盛夏的夜晚不冷,但小十八嘴唇仍是青紫的,盖在他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掀到了门板下。

  出工之前,阿宁又一次把小十八抱在怀里,他的烧还没退,浑身仍然发烫。阿宁贴紧他的小脸,两行热泪又一次滚出小十八的眼眶。

  刚到工地,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季王八和管教们穿着雨衣躲在可以遮雨的角落。犯人们都脱*上衣,大朵雨滴伴随挥锹抡镐的动作打在坚实的肌肉上,大家呲牙咧嘴地迎着冷雨高喝:“下雨当流汗,刮风当电扇,干、干、干……”

  阿宁接住雅茹扔下来的塑料布,同三牤子还有石头蹲在坑底的角落里避雨,看着像漏了一样的黑色天空,阿宁心里惦记最多的还是小十八咋样了呢?

  两个小时后,雨渐渐停了,季祥换上雨靴下到坑底,灰着脸无所谓地冲三牤子和阿宁说:“刚接到传呼,小十八咽气了。该!瞎他妈嘚瑟!”

  这个噩耗如同炸雷般将阿宁一*股击坐在了泥土里,他心里刀扎般疼痛起来。过了十几秒,他抬眼,毫不避讳地瞪着季祥,大声嘶喊:“这回你满意了吧?”

  季祥像没听懂阿宁的话一样,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什么玩意儿?我满意了?我他妈才不满意呢!知道吗?死一个人罚我半个月的工资呢!再这么说我收拾你!”伴着尾音,一个大嘴巴抡在了阿宁脸上。

  就在痛感绽开的瞬间,阿宁突然感觉背后有股相当大的力量狠推了自己一把,他下意识地向前一个翻滚,眼前一片漆黑,头上立时袭来特别沉重的压迫感。他猛一抽身,把脑袋拽了出来,头上全是粘唧唧的泥土,胡撸了几下脑袋,他才彻底反应过来,这是塌方了,自己背靠土墙,被惯力推了好几米远。抬头一看,土墙上方只剩帽檐似的一层沥青混泥土路面,下边塌成了一个小山坡。

  坑下坑上的所有人都在这时呆住了,几秒钟后,才有人大喊:“快!塌方了!季中队和三牤子全埋里了!快!快挖……”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这时,阿宁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季祥和三牤子不见了。很怪,按理说自己背靠土墙,塌方先埋自己才对,可是,自己偏偏被推了出来,却把季祥和三牤子埋在里面了!真他妈*性,难道这是老天爷对恶人的惩罚?事后每当回想起当时那一瞬,他都相信那是老天爷干的,别人真没那技术水准,太他妈高难了!

  阿宁组的犯人离这个地方最近,等人群奔过来时,阿宁脑子里一下闪出季祥和三牤子站立的位置。他反应极快,毫不迟疑地指着右侧:“快!快挖!季中队就在这儿!”

  其实他记得很清楚,季祥站在左侧。

  与惊慌在脸上慢慢消退的石头一对望,他一闪即没地怪笑了一下。

  人群一顿忙活,大家怕锹镐伤到人,都小心翼翼地铲着土。这时,一个老管教跑过来,急促地大喊:“把锹放平划拉,别铲人脑袋上!快!那边的,把镐扔下,用手扒。”

  坑底上百人围着土包手忙脚乱地忙活,阿宁后退了几步,小十八去逝的消息让这个少年的心硬了起来,心里默默地叨念:季王八,去给我的小兄弟陪葬吧!

  过了半分钟,石头奔过来推了推冷着脸的阿宁,向坑上一努嘴,阿宁抬眼一望,坑边站了一大群人,黑压压的一片,雅茹双手捂在嘴上,满眼泪水地看着泥猴一样的自己。

  阿宁和雅茹对视了一会儿,硬撑着挤出一丝笑容,麻木的泥脸上牙齿显得格外白。

  五分钟后,人们扒拉出一个认不清面目的人,抠掉头上的泥,露出了短短的头发茬子,是三牤子。把他整个捞出来之后,才发现他膝盖处支出了一根白骨,整条右腿都被石块砸断了。但不管怎么说,抠出他口鼻里的泥块之后,他还有呼吸,活着。

  季祥是半个小时后挖出来的,当把他头脸上的泥土用水冲干净,他的脸色是铁青的。

  老管教忙活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季祥砸伤不重,是活活憋死的。嘴里、鼻子里的泥块都塞满了,可想而知,他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三牤子被抬送附近的医院了,一百多名犯人看着蒙了一块白布的季祥躺在沟边,都咬着后槽牙。

  不一会儿,大队长来了,他掀开季祥头上的白布瞅了瞅,看不出悲伤,皱着眉头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故,这活是白干了!但不能停工,停工赔得更多!你们的季祥中队长是因工殉职,他牺牲在劳教事业的最前沿,是我们的榜样!唉!抓紧施工吧!”

  他的话音一落,犯人们小声嘀咕,这回季王八老婆的水门不用支了,可以大敞四开。

  季祥的尸体被抬上了卡车,就在卡车后厢关上的一刹那,阿宁突然看见小十八的姐姐黑着脸出现在车旁,她的眼里全是狰狞,很容易让人想起惊悚片里的某个片段,美在此时不能滥用。她狠狠向车厢里砸了一块砖头。距离虽远,但所有人都能看清她手里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

  中午饭一点半才吃上,是大队长为了平复犯人们的情绪破格买的包子,每人十个。雅茹的饭菜照样送来,也拿走了阿宁的信。

  阿宁和石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季祥的死大快人心,可是,小十八的死,还有刚刚他姐姐的疯癫,不能不让人揪心。这顿饭,怎么嚼都有一股丧葬味。

  阿宁正呆滞地咀嚼着,石头推了他一下。他抬头顺着石头的目光一看,雅茹拎着一只红桶站在坑边。对接上阿宁的目光之后,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点了几下,眼里闪着渴望又兴奋的光。

  阿宁忘记了咀嚼,含着口中的饭菜和雅茹对望,腮帮子鼓着一个包。他从女孩儿眼里看到了赴汤蹈火的浓情。

  下午这几个小时里,雅茹又出现了五次,每次传达给阿宁的都是无需怀疑的坚定眼神。天色渐渐暗了,蚊虫开始嗡嗡不停地在人们耳边鼓动着焦躁的翅膀。阿宁小声在石头耳边说:“一会儿你站在二层台阶上看看摩托车在不在,最重要的是看看钥匙插没插在车上!如果全在,今晚收工咱们就蹿!”

  石头大睁着眼睛,这一刻他彻底明白阿宁办事的高效率了,他亢*地小声“嗯”了一下,假装往坑边运饮水桶和馒头箱,试探性地爬上了二层台阶。这是犯人可以蹬上的最高极限了,再有两层台阶就是路面,持枪的管教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石头个子高,一仰脖,正好看见小吃店门前的那辆*色重庆80摩托车,借着明亮的门灯,那把拴着毛球的钥匙就插在钥匙门上。而且他还看见站在门边的雅茹换上了牛仔裤和牛仔短衫,全套牛仔系列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石头带着兴奋回到阿宁身边,趁别人不注意,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小声说:“在!都在!而且小娘们儿还换好了牛仔服,看样子要和你私奔呢!”

  阿宁假装低头搓裤子上的泥,快速地说:“妈的!她能做到这一步,相当于把心交给我了!我他妈这是玩美男计呢!如果她看咱俩骑摩托车蹿了,说不上咋想呢!只能暂时对不起她了!但我还是感觉不妥,应该再铺垫一步,让她在收工时把摩托车打着火,那就齐了!”

  石头“嗯”了一声:“老大,你脑袋厉害,我都听你的!”

  阿宁仰头望了望坑顶的灯光,又瞄了两眼持枪管教站的位置,低下头紧了紧鞋带。

  由于白天出了大事,今晚收工没太晚,八点半值班管教就大喊:“收工,一组一组往上来,组长打头!”

  阿宁的组排在最后,石头是随第一组先上的坑顶,他一边往卡车上装东西一边焦急地等着阿宁,眼角还不时地瞟着十米外小吃店门口的摩托车。雅茹就倚在店门口磕着瓜子。

  石头喘着急促的短气往卡车上搬锅。这时,走在最后的阿宁已经登上了坑顶的路面。他踏上路面的第一眼就接触上了雅茹一直在寻找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对,雅茹一把扔掉手里的瓜子,两步跨到摩托车前拧开了钥匙门,踩着了车子。 赌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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