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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刚站到女子身后几秒钟,女子猝然回头。四目相对,女子蹁跹站起,流动着美好胸线的上身险些贴在阿宁胸口,她微收恬淡的下颌,抿嘴而笑。
这一连串的动作太流畅了,给了阿宁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让他觉得她好像比自己还渴望相遇。但女子似乎并未意识到她的流畅动作有失矜持,眼睛亮亮地望着他,甜润悦耳地说:“呀!真是你,这味道好特别,怎么总也不见你?”
阿宁注视着她的明眸,很轻松地寻到了那汪点亮自己心田的清澈。是的,就是这种清澈,是被唤起的那种。他心中顿时思潮起伏,他在想,什么样的狗杂种会忍心欺骗这样一双如此干净的眼睛呢?
看阿宁呆望着自己,女子面颊升起一抹微羞的红晕,慌忙躲开他的眼神,低下头说:“怎么不回答我?”
阿宁掩饰了一下失神,微笑着说:“我最近都是晚上出来,不像从前总是白天在这里赌了。对了,我偶尔白天也来,但不经常见你?”
“哦,我每天上午来这里小赌,那时人少,多数都没起床呢!赌一会儿我就去逛街、购物、看电影。累了回住的地方看书,每天早起我还绕人工湖慢跑呢!”
“哦,我说的嘛。你活得真健康。”
女子又笑了一下,脸上的红晕无增无减。阿宁却注意到她的唇型真美,令人浮想联翩。又抬眼看了阿宁一下之后,她似乎斟酌了一瞬,继而轻拉了一下阿宁的衣角,示意他坐她右边。她左边是那个面容姣好的女跟班。
这个举动稍稍超出阿宁意料,但他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拥有一双那样干净眼睛的女子作出的一切都应该是干净的吧,尽管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有些“超速”。
阿宁心里又是一热,点点头,很绅士地坐下。
这时,女子才微笑着接上话茬:“我不敢熬夜,怕熬老了。呵呵。”女子边说边自然地把手中的筹码分了几个放在阿宁面前。
这可真让阿宁颇感意外了,急忙说:“哦,我不赌。”他很有风度地拒绝了女子好意,微笑着把那几个一万的筹码又放在女子的筹码摞上。
“这是我今天赢的,玩吧!输了也没关系!”女子又把筹码推了过来,干净的眼睛里毫无功利的污浊。见阿宁没说话,她接着又说:“我每天都是拿五万块钱来赌,赢一点就走,少时只赢几千块钱也走。曾经有过二十天赢八十万的记录,可第二十一天,不知怎么了,一下输了八十一万。呵呵。”女子说完清纯地恬笑一下,是那种不露齿的恬笑。
阿宁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如此的不自然,真的是那种看她一眼心跳都加快的感觉,又怎么能在她面前做有失体面的事呢!他礼貌地说:“谢谢你,我想玩的话就取钱买码了。”脸有些泛红。
女子见他执意不肯,又斟酌了一下,腼腆地说:“今天赢的多,请你共进午餐,好吗?”说完恬笑着躲闪目光,稍显忐忑和羞怯。
面对女子诚挚大方的邀请,阿宁没喝酒都有些醉了。在他眼中,女子的美太古典了,即坦诚又羞涩,是封建社会才存在的那种眼里有、口中无的含蓄。他觉得此时自己的眼睛都清澈得不行,点头“嗯”了一声。
两双眼睛同时亮亮地对望了一下,然后又都马上撤开。女子婉约站起,同女跟班走在前面,婀娜多姿地迈着步子,及膝白色香奈儿套裙柔韵顺滑,露出两节白玉兰一样的小腿。跟在两步远的阿宁如随仙子,心神荡漾。这时,他的词汇也不穷了,可算找到一句恰如其分的形容:此女真是静似娇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啊!
一直走到附近的一家西餐厅,阿宁仍坠仙雾之中……
席间,两人互做介绍,女子名叫施慧,北京人,与阿宁同庚,略小几个月而已。这是继杨琳琳之后第二个让阿宁在对方年龄上吃惊的女人,岁月至少在她身上作弊了十年。她单身,父母都是退休官员。还有一兄一妹,兄从商,掌管家族企业。妹从政,现已副处级。她厌倦俗尘,崇尚真实和自由,每日由保姆阿敏陪同着在澳门小赌游玩儿。用她的话说,谁家父母不养个把冤家,她就是全家人最头疼的那个。在澳门待了四年了,虽小赌,但也输了个天文数字。幸亏家境殷实,又有家族企业的股份,所以输点也无关痛痒。她是娇惯坏了,几个月都不回一次北京,父母禁不住挂念经常过来陪她。她就这样不缺金钱、不缺亲情地在澳门追求她所谓的真实和自由。可是现实生活中根本追求不到真实和自由,没办法她就写小说,要在小说中追求真实和自由,几年下来,这种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女子的平白直叙倒把阿宁刺激够呛,他此时的五官很不协调,眉眼、鼻子都是硬冷的,而嘴巴却在微笑。闪念之间,阿宁的自卑感清晰地冒了出来,与这位豪府名媛一比,自己的出身简直不堪一提。这使他灰头土脸,他渴望在思想上占据优势,那样才能心安理得地与她平视。唯有如此,他才能自由发挥。但是,他突然暗自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自己是奔着她啥来的?人吗?爱情吗?他妈的可能吗?听谁说过镶着金边的漂亮公主最终嫁给流氓乞丐了?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别他妈自作多情了,还是把她当条大鱼钓一下得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提不起来蒙骗她的兴趣呢?令人匪夷所思啊!算了!跟着感觉走吧!
于是,阿宁真跟着感觉走了。他简单地阐述了一下自己的真实情况,他说自己刚刑满释放不久,是个无业游民。在澳门输了大钱,又债台高筑,现在每天在赌场坑蒙拐骗的弄钱还债。
听阿宁毫无避讳地介绍完自己,施慧的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光芒,她认为一个男人能够那么真诚、那么坦荡地将晦暗的一面*露给自己,应该是一个多么真实的男人啊!她一下对这个神秘的男子充满了好奇,甚至超出了那晚目睹这个男人不为美色所动而带给自己的那种迷惑和崇拜。她非常感兴趣地问:“赌场怎样弄钱呀?”清澈的眼睛似一张干净明洁的画板,等待着一个人为她去描绘。
看着施慧的眼睛,阿宁突然想起一句话:夏虫何以言冰!她的纯净,常人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世界上还会有如此干净的人!真是位奇葩女子啊!跟自己这块臭肉相比,真就是白天鹅和癞蛤蟆那么悬殊啊!阿宁自嘲地笑了一下,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除了站街啥都干!啥来钱干啥!呵呵……”
施慧屏着笑意和阿敏对望了一眼,随即两人都掩嘴而笑,笑得很开心。在她们眼中,这个英俊潇洒的男人不但显露出机智干练,而且还十分的幽默诙谐,浑身上下都透着英武骁勇的魅力。施慧心潮起伏,脸上漾出掩饰不住的欣喜,天真地说:“真有趣!有机会带我开开眼界?”
阿宁没有一丝的犹豫,爽快地说:“好啊!有机会让你欣赏现场直播!”
正说着,露露兜着紧绷绷的*股和一个生面孔的老男人也来这里吃午餐。看见阿宁他们之后,她夸张地惊呼了一小下,热情洋溢地过来打了个招呼,原来她和施慧早就认识。露露寒喧的时候,眼里很有内容,是那种坏水要往外冒的内容。果不其然,大约十多分钟后,施慧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看完内容她咯咯的笑了半天,然后毫不掩饰地笑着说:“看!多有意思,露露偷偷给我发信息,让我离你远点。说你不是好人,是专门抢码的老千。呵呵……”
阿宁也笑了,边切牛排边认真地说:“她说的没错!”
施慧好像听错了似的,大睁着眼睛诧异地问道:“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宁面色自然,轻描淡写地说:“逼到份上,你也能做到!”
施慧眼里光彩四溢,内心的好奇都写在脸上,兴奋地说:“我以前听别人说过有抢码的,但没想到抢码的人就坐在我面前。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要不你让我亲眼看一次,如何?”
阿宁说:“你也不缺钱,扯那个干嘛!”
施慧还要继续央求,一直不说话只是干坐着的阿敏用小臂碰了她一下,施慧才收敛语气,但还是小声地说:“我真的好奇!”
阿宁吃着鹅肝,沉默不语,但他完全可以断定,这姑娘的单纯不是装出来的。
“以前见你玩牌,我就知道你是刚赌不久的人!”施慧抿着好看的唇微笑。
“噢?何以见得?”
“因为你下注太频繁,一桌人玩儿,只有你在那里又是庄又是闲的胡猜。”施慧说得很率真,丝毫不带察言观色的世故。
“是吗?怪不得我输的这么惨呢!”阿宁自嘲。
“我刚来澳门玩儿的时候,也和你一样,结果几个月就输了上千万,家人气的不行。不过,现在好了,基本不怎么输了。也了解了赌的性质,每天都是小赌,我就想看看凭赌钱能不能养活自己。”
“结果呢?”阿宁问。
“控制自己倒是没问题,输也输不了太多,只是赢的钱根本留不住。除了每天的房费、餐费等开销,大部分又输回赌场了。呵呵……”
施慧的话语真诚自如,毫不拘泥,就像从来没被伤害过或者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坏人那样率真,与她眼中那汪清澈十分吻合,让阿宁珍视不已。
餐后,他们互留了电话。虽然受了点因层次相差悬殊而带来的刺激,但阿宁还是挺快乐的,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心里充满了懵懂的甜蜜。
挥别了两个女人,他又回到了现实,那种心理落差也恢复了平衡,就像做了一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一样,全他妈是幻像,连想都不要想,弄钱还债是真格的,还得奔赴自己的战场。
哪知,刚进永利就收到了施慧的短信:别忘了带我欣赏你的精彩表演!
他鬼使神差地回复:肯定的,抢到钱好回请你!
回房间躺了一会儿,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施慧的音容笑貌像喷了胶水似的,死死地粘在脑海里,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他骂了句自己真他妈有病,但是却很想去抢一把,也不知是为了还债还是为了满足施慧的愿望,反正就有干一票的冲动。这个冲动也是鬼使神差的。
说干就干。他起身去了金店,取出卡里所有的钱,八十万港币。又到假证贩子那里盖了个章,然后奔金沙赌场而去。
金沙赌场是最早进入澳门的美国人赌场。在早些年曾是最大的,但现在却被其它几家大型赌场压得抬不起头。不过,仍能看到从前繁华的影子,仍然赌客云集,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很多,赌厅正面的舞台上歌舞升平,围看的观众虽不多,但却使赌场的气氛热闹非凡。
现在是下午两点左右,到了金沙后,阿宁换了八十万筹码端在手里,开始在赌厅四处遛达。但溜达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他刚要离开,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施慧打来的,他从容接听:“张宁,你在哪里呀?我买了录音笔想让你带在身上,好把你的精彩片段都记录下来可以吗?你的经历丰富,还进过监狱,也有过钱,现在又做如此冒险刺激的事儿,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想写一部关于你的小说。刚刚分手之后,我就一直想这些事情,而且有马上动笔的冲动!你看行吗?”
阿宁笑着说:“呵呵,那我得收费哟!”
“没问题!今天有行动就带我去好吗?”
“嗯……这样吧,白天不行,晚上也得后半夜,如果不怕熬成老太婆,到时候你在后面跟着吧!”阿宁犹豫了一下才这样说。但说完他才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出现又是鬼使神差的。
“好呀!如果能在快乐的事情里熬成老太婆也是幸福的呀!那我下午睡觉,晚上参加行动!呵呵。”施慧的声音里都透着由内而外的高兴。
放下电话,阿宁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他不能否认,这种兴奋来自于晚上的行动有施慧参与。妈的!该死,一个穷光蛋为讨富豪千金的欢心而兴奋,真他妈不要脸!兴奋之余,他为自己的“不值钱”而沮丧。
但没办法,这就是感觉,真真切切的感觉。而且还答应人家了,反悔也来不及了。为了晚上的行动,他得养精蓄锐。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他竟然闭着眼睛想了会儿美事儿,而且这个美事儿就是憧憬自己和施慧在一起的各种片段,吃饭、逛街、看电影、睡觉……妈的!不要脸!太困了,不愿抬手,否则非扇自己一个大嘴巴不可。不知不觉中他睡着了。
但是,又鬼使神差的,睡前他把别人的号码都设了静音,只留了施慧的号码是响铃。果然如他所愿,确实是施慧的电话把他叫醒的。
通过电话联系,二人相约在新濠天地大酒店门厅见面。可能跟心情有关,阿宁觉得新濠天地大酒店今晚格外华丽,瀑布似的霓虹灯垂流在酒店的正脸,色彩纷呈地吸引着流莹般的赌客。大厅里角子机的欢唱和轮盘的旋转声鼓噪着人们的耳膜,此起彼伏的*叫和咒骂声回荡在金灿灿的大厅。阿宁端着筹码在赌场大厅慢慢溜达,施慧和阿敏隔着二十几米跟在他后面。临进门时,施慧叮嘱阿宁要打开揣在西装口袋里的录音笔。阿宁觉得好笑,现在还没有进入实战阶段就录,万一超过录音笔容量的限时咋办?想到这儿,他回头看了施慧一眼,这一眼正好和施慧的眼神撞个正着。阿宁心里顿时烫了一下,因为施慧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好像没别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似乎有一丝东西在流淌,很荡漾的样子。总之,阿宁看到了不同,不同的眼神会让人读出不同的意境。
阿宁刚和施慧错开眼神,没走几步,他又鬼使神差地去回望,他看到施慧的眼睛始终不离自己,干干净净,毫不躲闪,就那样理直气壮地释放着她的喜欢。
见阿宁回头,施慧莞尔一笑,高挑的身段芊细柔美,今夜的纪梵希紫色套裙使她完美地诠释了“女人”这个词,不但端庄精美,而且典雅高贵,嫩白的肌肤被灯光一照,如霜似雪、吹弹可破……
阿宁费力地扭头收回眼神,他觉得“白富美”这个时尚的词儿扣在施慧身上真是当之无愧。这种高贵和美丽肯定是因为她祖上的男人都是权贵,一直纳娶精挑细选的美人才传承下来的优秀基因。说白了,有些东西挡不住,也装不出来,有句话说得好:造就个暴发户只要一夜,而培养一个贵族则需要三代人。那种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美是有根的,轻易不会动摇。而且这种美丽的女人美的不仅是她自身,还有她营造出的美丽氛围。因为美丽的氛围更能感染他人,纳他人于内,她在哪里现身,哪里就光彩耀人!
施慧高贵而美丽,惹来阿宁倾慕加嫉妒混合而成的轻声吐槽:“妈的!又有钱又好看,好事儿都让她占去了!他妈的!是人揍的吗?”
不用说,这种情绪又是源于自卑。对他而言,这种自卑是深植于心的,自己的出身无法改变,目前的窘迫更是现实,两者对比越明显,自卑就越强烈。猪虽然渴望在天鹅绒里打滚,但是,猪窝永远不会铺天鹅绒的。阿宁是明智的,他知道,就算天上的鸟和水里的鱼真的有一天接上了吻,那也是因为鸟想喝口水造成的巧合而已。鸟总归是鸟,终会飞上蓝天的。剩在下面的,到底是水还是鱼的眼泪,就不得而知了……
低头在大厅转了小半圈,阿宁才发现自己走神儿了,他“扑哧”一下乐出了声儿,小声叨咕了一句:“妈的!癞蛤蟆就不该遇见天鹅,受这份洋罪!呵呵。”然后又叨咕了一句:“有啥不可能的吗?被癞蛤蟆吞掉的天鹅还少吗?哼!”
新濠天地的买卖也算兴隆,赌客也是乌央乌央的。缓过神儿的阿宁故意让自己惹人注目一些,好钓那些倒霉蛋。他怕扒仔们看出施慧她俩总跟着自己,于是给施慧发了个信息,让她俩和自己保持距离,最好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坐下来,盯住自己就行了。
施慧和阿敏很听话,接到信息后就近坐在了一台扑克机边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偶尔挪挪位置。
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阿宁觉得时机成熟了,他转了个大圈进了洗手间,把筹码装进包里,掏出银行卡,然后走出洗手间,来到大厅边上的自动取款机旁边假装取钱。
他刚把银行卡插进机器准备查一下余额,一个瘦弱男子操着蹩脚的普通话凑过来说:“老板,取款机是取不出来多少钱的。”
阿宁瞟了他一眼,看见他身边还有一男一女,知道他们是一个扒仔组合,就带搭不理地一边操作着取款机一边说:“本身卡里也没剩多少钱。”
那个男子又说:“老板,看您不是没有钱的人,就凭您腕上这块金表和身上的这套西装,您也是位有钱的大老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愿意效劳!”
“嗯?你们是干啥的?”阿宁边掏出手机摆弄边审视地看了几个人一眼。
“哦,老板,我们是在这里做生意的!”还是那个男子说的。
“噢?赌场除了赌钱还能做什么生意?”阿宁装作很好奇地问。
“帮客人打牌啦,借钱给人家啦,好多生意的!”这次是另一个男人抢着说的,听口音还真分辩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人。
“哦!还借钱?说来听听。”阿宁很感兴趣。
接着,这几个人轮番把如何借钱说了一遍,基本说辞都是和以往一个版本,然后打电话叫来一个年约四十岁的浙江人。通过一番查验,最终决定给阿宁出五十万筹码。但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这帮白痴以为阿宁连当铺都不知道在哪,竟然附加了一个特傻*的条件,如果阿宁输了,得把表和白金镶钻的限量版“VERTU”手机押给他们,明天还钱再取回。这些条件阿宁都爽快地答应了,只是在如何抽*水的问题上双方出现了一点小分歧。浙江人提议平时不抽*水,只在“六点”赢的时候抽一半。阿宁没同意,他又不是刚下火车的傻帽,深知其中猫腻,百家*乐六点赢的几率非常高,比赢一次抽一成水子的做法狠得多。不过既然是为了端码,他应该答应这个条件的,反正也抽不了第二回。可是为了把戏做足,他必须斤斤计较,这样才显得真实。最后在他的坚持下,浙江人答应也按一成抽*水。谈妥之后,几个人就带着阿宁去了赌场三楼的小赌厅。
起身进电梯时,阿宁发现施慧和阿敏没跟上来。一到三楼赌厅,他就先去了一趟洗手间,借着这个空隙他给施慧打了电话,告诉她俩具体的地点。
欠据写完就出了码,连档口的老板在内,共有四个人陪在阿宁身边。小赌厅的十几张赌台都有人玩儿,阿宁边走边看,转了一会儿,他选了一张只剩一个人玩的赌台坐在了五号位,另外四个人都坐在阿宁的两侧。他们一坐,那人走了。
坐下没一会儿,阿宁就押了十万的庄。还没开牌,他就看到隔台观望的施慧走了过来,坐在这张台的一号位,脸上紧张而羞涩。阿敏背着包站在她身后,手里拎着施慧的包。阿宁心想,这姑娘胆还挺大,而且很沉稳,有点意思。
很顺利,开牌就赢了,牌手赔付了九万五千元的现金码。阿宁把一个一万的现金码摆在旁边说:“上水儿。”
负责抽*水儿的男子把筹码收到自己面前,高兴地说:“谢谢老板,过它三关!”旁边的几个人也高兴地附和着。
阿宁非常自然地抓起桌上的筹码,慢条斯理地摆弄着,特别平静地说:“这就够了,不过啦!”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抽*水儿的男子。
男子一脸的不解,看一眼阿宁,又看了看几个自己人,试探着问:“老板,赢了一把就不玩了吗?”
阿宁笑了一下说:“不是不玩儿了,是我的程序做完了,你们可以撤了。”表情轻松得像唠家常嗑。
抽*水儿的男子和另外一男一女刚要说话,档口的老板慢慢地站了起来,他冲几个人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面带笑容地说:“把欠条和证件给张总,今天咱们中大奖了!”
老板说完,跟阿宁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呵呵笑了起来,笑得那样心照不宣。
另外三人一声没有,丧气地往椅子背上一靠,哭的心都有了。那女的从包里拿出证件和欠据递给阿宁,脸涨得通红。
阿宁接过证件揣进西装口袋,手捋欠据靠着椅背,悠闲地翘起二郎腿,面带微笑看着显示屏,旁若无人。
那四个人陆续站起,档口老板仍然笑容满面地说:“真神,您慢慢赌,多赢些,如果赢多了别忘了给兄弟们点喝茶钱。呵呵……”说完一行四人很不情愿地走向小赌厅的门口……
这时,阿宁望了一眼一号位的施慧,她面色绯红,两只手在脸上不知所措地抚弄着,眼睛里的亮光不时地从指缝间透到阿宁脸上。背后站着的阿敏一直低头看着地面,神情很不自然。
阿宁看了一眼年轻的女牌手,接触到阿宁的目光,女牌手像刚缓过神儿似的,吞了一下口水,清了清嗓子,掩着笑意挪开目光。但毕竟年轻,她马上又转回目光,“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阿宁没有笑,脸上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拿出两个十万的泥码扔给牌手说:“庄和闲对押。”说完又看了一眼稍稍放松的施慧。
施慧的双手已经回到自己的膝上,但脸色依然潮红,她紧抿着的嘴唇不停地蠕动,眼睛里溢满要爆发的大笑和惊呼。
牌手把两个泥码分放在庄和闲上,刚要开牌,这时过来一个穿红色制服的保安,走到施慧面前,鞠了一下躬说:“女士,请把您手机的摄像关掉,然后删除。我们娱乐城不允许录像,谢谢配合!”说完又鞠了一躬。
保安说完,施慧似乎反应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歉意地从套裙上装的平兜里把一直露着镜头的直板三星手机拿出来递给保安。
保安弯着腰,双肘撑着赌台,在施慧面前三五下便删除了录像。
施慧脸上有些不甘,遗憾地抬眼,看到阿宁在看着自己,马上露出笑容,伸展漂亮的小臂向后拨了一下黑亮的秀发。
保安一走,阿宁冲牌手点了一下头说:“开牌。”牌手迅速发牌,虽没说话,但动作和眼神里都是崇拜和欢喜。
阿宁几把押完泥码,拿着被庄赢抽去一点水后的现金码走向账房。走了几步,他回头给了扮演陌生人的施慧一个眼神,施慧会意,拉着阿敏起身向赌厅外走去,出了门口便放慢脚步。
阿宁退完码之后,施慧和阿敏走在他能看到的前方,三个人都没乘电梯,从步梯下的楼。在阿宁还没出赌场大厅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玻璃门外忍了一路的施慧蹦起来拍了一下阿敏的肩,紫色裙装抖了一下,多露出一截白皙的美腿。
一直到阿宁钻进出租车,施慧她俩都是站得远远的,神秘的样子像电影里的地下党。看阿宁乘坐的出租车即将启动了,施慧赶忙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问他去哪里?阿宁说到北京街吃饭,两位女子也打车跟了上来。
阿宁在一家不大的东北餐馆前下了车,站在门口等着她俩。看着她俩下车后,他才进去选了一张方桌坐下。
餐馆仅有六七张桌,只有一男一女在角落的两人台上边吃边窃窃私语,很安静。施慧进来后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阿宁的脸,好像眨一下眼皮这个带给她无限惊喜的男人便会消失一样。
知道自己被一刻不停地关注着,阿宁心里甜滋滋的,他自己先点了两个平时爱吃的东北菜,然后把菜谱推给施慧和阿敏:“吃啥自己点!”边说边掏出录音笔递给施慧。
“从啥时候开始录的?”这是施慧进餐馆后的第一句话,说话时轻甩了一下滑到脸庞的秀发。
“在取款机前。”阿宁回答得很简短。
施慧毫不掩饰兴奋,高兴地说:“你知道吗?这是奇迹,真正的奇迹。不瞒你说,如若不是我亲眼目睹,任谁讲出来,我都会觉得是故事。我这一生除了爱,只追求两件事,一是真实,二是自由。我是真实的人,在英国留学三年更受那种真实氛围的影响,我觉得你这样的男人活得够精彩,我想像中的男人就是这样!哪怕你天天在骗人,但你活的真实。不管你曾经怎样的坎坷,我都知道你的一生必将精彩。有句话特别适合你:天若害人,必先以微福骄之;天若福人,必先以微祸警之。你的人生不会平淡无奇的,相信我!噢!对不起,我有些激动!”施慧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实得像个孩子,一旁的阿敏也面带红晕地点着头。
施慧说话的时候,阿宁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等施慧说完,他一仰脖,灌了大半杯凉啤酒,无色无声,好像施慧的话是说给另外一个人听的。他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难得的女子,但是,自己不想表现得太殷勤,要时刻守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
然后,他还是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施慧除了偶尔和阿敏对望而笑之外,两个人加起来仅吃了一百个米饭粒,只少不多。
其余时间,她们都是凝望着这个洒脱自若的“现代土匪”,似乎他剔牙的动作都帅到让人发癫。
这下坏了,从此以后,只要阿宁醒来打开手机,二十分钟之内施慧的电话准打进来。施慧告诉他,除了深更半夜以外,她会每隔二十分钟打一次他电话,直到联系上他为止。
每次联系上阿宁之后,施慧就跟在他后面,像两个不相干的人却一直同路一样。阿宁不休息,她也不回住处,作息时间都和阿宁保持一致。
近几天她还把阿敏打发回北京了,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她还告诉阿宁,她不需要阿敏陪了,因为她不孤单。
可阿宁却不像施慧那样悠闲,他得弄钱还债。所以,他仍然马不停蹄地“坑蒙拐骗”。
按理说人想在别人身上得到什么,就决定他接下来该怎么做。可是,阿宁却否定了这一论点,他想从施慧身上弄钱,但他一直没采取行动。他很矛盾,他缺钱,极度的缺钱,但又不忍心把任何手段用在心如净水的施慧身上。于是,他就任由她跟着,反正她很聪明伶俐,不耽误自己的“生意”,又让自己赏心悦目,就当后面跟着一幅活着的杂志封面了。可自己怎么没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呢?很奇怪。
这期间阿宁又出了一趟关。当然,顺便又扶了一次“贫”。杨琳琳的电话也一天“临幸”他十几次,甚至让他越发地产生了依赖感,几个小时没有爽快欢乐的川音传来,他就像少了点什么。不过,接电话他从不避讳施慧,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掩饰什么?
………… 赌城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