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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靳言心情难得有点好。

　　本来以为祁臻会说什么情话哄他，没想到这人这么认真，直接把整个家都搬出来了。

　　这个纨绔偶尔这么正经地，认真地说句表达自己真心的话，周靳言还怪不习惯的。

　　但是能被自己最爱的人，实实在在地表达依赖，对于周靳言来说，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了。

　　他喜欢祁臻，但也沉溺于祁臻这么需要他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暧昧中一点点酝酿，像酒一样，在察觉到真实爱意的时候达到峰值，以至于周靳言得意忘形到表情都忘记控制。

　　“怎么了？”祁臻看他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扩大，戳了戳他的脸，“等着这句话呢是么。”

　　“没有。”周靳言迅速抿了抿嘴，一点也不愿意承认刚才就是很开心，“我就是觉得你捡到宝了，我为你庆祝，行不。”

　　他捏着祁臻的指尖，玩腻了手就换到祁臻的腹肌上，温热指尖蹭着稍微有点凉的肌肤，像点着的烟头一样，顺着腰腹滑过去。

　　“手干嘛呢。”祁臻低笑一声，拨了一下他的头发，“拿出去。”

　　“不拿。”周靳言纯欣赏似的摸了一把祁臻的腹部，情动时那里是紧绷着的，肌肉线条清晰性感，有种难以言喻的张力。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吸引男人，“我觉得你好看。”

　　祁臻抬眉，暗示似地把人抓过来，抓着他的手往前带：“哪好看？”

　　“你最喜欢哪？”他亲昵地蹭着周靳言的耳朵，配着刻意压低的嗓音，把周靳言整个人都抱在床单和自己身体之间，“告诉我，最喜欢哪？”

　　周靳言仰头，将所有的答案都封存在了满是情.欲的吻里。

　　-

　　第二天下午，周靳言睡醒一个午觉起来，祁臻已经洗完澡出来准备换衣服了。

　　他稍微整理了下自己，去卫生间把睡得有点乱的头发给重新洗了一遍卷了一遍，又从衣柜里找了件颜色稍微亮一点的长袖T恤和牛仔裤，拿在一起比了好久。

　　“我今天，是真的要见家长了吧。”周靳言看着祁臻，眨了眨眼睛，“是吧。”

　　“是啊。”祁臻脱了睡衣，露出劲瘦的腰，从衣柜里随便拽了条牛仔裤和T恤出来，“心情如何？”

　　“还行吧。”周靳言换了衣服，嘴唇动了一下，“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我还是有点紧张。”

　　即便已经被表达过那么多次爱意。

　　“那可不行。”祁臻坐在床上，身子向后仰了仰，手一伸把周靳言抱过来，“听我说。”

　　周靳言差点没站稳，手撑着他肩膀：“嗯？”

　　“有我呢。”祁臻手朝他略一扬眉，霸道又肆意，“他们不会说你什么。”

　　“而且有什么可说的，你自己都说了，我捡到宝了，对不对？”他直接把周靳言抱到他腿上，“所以你没什么紧张的，你自己都是个宝贝，他们怎么会不喜欢你，对么。”

　　“他们都会喜欢你，不会有人觉得你的家庭怎么样，家庭和这个家庭的个体，得区分开。”

　　周靳言把头贴在他胸口，伸出手去和祁臻十指相扣。

　　胆怯的手指一点一点触碰到有力的，小心翼翼握住对方的。

　　“嗯。”周靳言闷着声音回答他，“……好。”

　　-

　　到祁家大院的时候，祁臻把车子停在路边，周靳言下了车去后备箱拿了礼物，这才来得及看整个院子的样貌。

　　祁家老爷子应该是很传统的中式文化的继承者，并不喜欢洋人那些粉雕玉琢的玩意儿，就喜欢中华自己的古色古香的檀木。整个大院结构错落有致，窗明几净，九曲长廊大盆栽，建筑风格保留了东方的低调，却也有西方的奢华。

　　“祁臻，你果然是个纨绔。”周靳言在看到这样的建筑后，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这个外号没起错，你的确，配得上这个称呼。”

　　祁臻指头一弹他脑门儿，带着他穿过大门和前院，这才来到正厅。

　　进到屋里，里面装修风格就中西合璧了，客厅里电视上放着不知道哪集的电视剧，躺椅上躺着个老奶奶，边上茶室里坐着个老爷爷。

　　祁臻把手里的东西先交给佣人，一样样递过去，才走过去，按照辈分一个一个叫过去。

　　周靳言也跟着叫，尽量稳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祁奶奶从客厅躺椅上站起来，老太太虽说七十岁，但其实看着也就六十多，气质挺好，人很精神，能看出来是那种亲和力强的老奶奶，眉眼间也能看出来年轻时的影子，是个美人。

　　“奶奶好，我是周靳言。”周靳言面上安静乖巧，实际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我第一次来，不知道该准备什么，所以就什么都买了点，希望您喜欢。”

　　“奶奶，我带小言回来了。”祁臻唇角勾了勾，憋着笑意，“小孩儿心思重，非要买礼物，早上还背着我去买的，我也不知道买的什么。”

　　祁奶奶“喔”了一声，叫佣人提走礼物，又上下打量了下周靳言。看周靳言没反应，朝他勾勾手。

　　周靳言凑过去，低头。

　　“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啊。”她扶着周靳言的胳膊，又再仔细看了看，“祁臻之前给我发过你的照片，真人比照片要好看啊。”

　　“谢谢奶奶。”周靳言嘴角弯了一下，整个人变得温和起来，“没有，我其实……”

　　“妈。”祁霆琛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祁霆韵，“靳言，来啦。”

　　“祁叔叔好。”周靳言转过身子，问了个号，“祁臻姑姑好，我是周靳言。”

　　“叫什么祁臻姑姑，直接叫姑姑就行。”祁霆韵比祁霆琛要爽快得多，她凑近过去看周靳言这张脸，“这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祁臻抱着手臂在他身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祁臻对你好不好？”祁霆韵看了一眼祁臻，“靳言，祁臻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姑姑说，或者跟叔叔说也行，总之不能让这小子欺负你，知道吗？”

　　满眼的“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就落到了祁臻手里”的担忧。

　　“祁臻对我很好的。”周靳言看着祁霆韵，嘴角扬起一个很漂亮的弧度，“我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对我很好。”

　　“那我放心了。”祁霆韵看了看祁家老爷子，“爸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

　　祁家老爷子悠闲地摇着扇子，不慌不忙：“你看看祁臻那个表情，你觉得我什么态度。”

　　“行了霆韵。”祁霆琛出来打圆场，“人家孩子刚来就被你问这问那人家不紧张啊，祁臻你也是，你也不出来打个圆场？”

　　周靳言愣神，转头看了看祁臻。

　　“这不来了么。”祁臻抬手在周靳言头发上揉了下，“奶奶，咱要不一边给你过生日一边说，不然大家都饿了，饭也凉了不是得不偿失？”

　　“好啊。”祁奶奶眉梢扬起，“祁臻，一会让你小男朋友坐我旁边来。”

　　“嘿？”祁臻委屈巴巴抬头，“这怎么都跟我抢了。”

　　“嗯。”周靳言点点头，“你乖一点。”

　　祁臻乖乖闭嘴。

　　祁霆韵捂着嘴锤祁霆琛的肩膀。

　　-

　　整个宴会上，祁奶奶兴奋地像个少女一样，抓着周靳言问这问那，偶尔祁爷爷也会插几句嘴，周靳言被他们逗得唇角一直弯着。

　　一直聊到晚上十点多休息时间了才舍得放周靳言回家。

　　回家之前，祁奶奶和祁爷爷扣下了一年多没见的大孙子祁臻，直接拽进书房谈心去了。祁霆琛叫住周靳言，说是要和他说点事情。

　　“祁叔叔，怎么了？”周靳言看着他，他真的有点紧张，这个他真装不了。

　　“靳言，叔叔想跟你说点事。”祁霆琛带着周靳言来到祁臻之前在这个家的卧室，“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作为一个父亲，我还是想和你说说。”

　　“靳言，祁臻喜欢上你，不容易的。”他从祁臻书桌上拿起一个本子，“你走的时候，祁臻一个字都没跟我提，一声也没吭，直到高考之后才跟我说了你们俩的关系。”

　　周靳言一怔。

　　“祁臻这孩子，小的时候母亲走得早，我工作也忙，没来得及参与他的成长，索性他长得还可以，就是脾气有点差，别的还行。”祁霆琛抹了一下眼角，“当时他妈妈走的时候，他其实挺堕落的。”

　　“他不肯跟我说，有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哭够了就继续干自己的事。这孩子随他妈妈，想得到的就一定要用尽办法得到，也倔，认准了一根筋就不拐弯的。”祁霆琛继续说，看着周靳言翻着那个日记本，“其实在遇到你之前，祁臻一直是一个无头苍蝇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只是听着大家的话说要好好学习，要开朗要活泼，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祁霆琛叹了口气，“遇见你之后，祁臻笑模样都多了，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愿意为一个人付出那么多。那个时候，我们的父子关系稍微有了点起色，他会偶尔问问我你的情况，他想方设法地离你再近一点，想办法让你能够相信他，相信他会对你好。”

　　那些看似调侃的话，看似漫不经心的玩笑。

　　背后都是心动和小心翼翼相互拉扯。

　　“你们高考之后，我问过他，我说你还要等吗，这样的等待值不值得。他当时整个人虽然颓着，但是声音却很坚定，也没有什么犹豫。他说他会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回来。他说因为你，他才体会到我当时失去姜晚的感觉，也是你第一次教会他，原来有一个人，他都不需要做什么，就可以在你心里扬起燎原大火。”

　　“你能想象吗，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跟我说这辈子除了你他不会再喜欢别人的时候，那种执着，坚定。”祁霆琛想到这些觉得有趣，看着周靳言的眼睛，“我已经很久没有从祁臻眼里看到过这些眼神了。”

　　“所以靳言。”祁霆琛看着他，面上难得露出一个不那么虚头巴脑的表情，认真握着他的手，“你能不能看在他这么喜欢你，我们这么喜欢你的份上，多心疼心疼自己，好不好？”

　　“以后都是一家人了，知不知道？”他看着周靳言，宽厚的手掌握着他的手，“以后祁臻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不过我量这小子没这个胆。”

　　“没有，没有的事。”周靳言看着他，抹了抹自己的眼泪，笑着看他，“叔叔，祁臻对我特别特别好。”

　　祁臻对我，真的特别特别好。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祁叔叔，我知道我的家庭环境，其实并不完美，甚至很残缺，导致我本人的性格，也有一点点残缺。但是我可以保证的是，”周靳言顿了顿，“我这一辈子，也会只喜欢祁臻一个人，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我会，对他好的。”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说了，但周靳言觉得这样的口头承诺没有用，这个时代的承诺太廉价了，任何人都可以张口，只要动动嘴的事，太苍白了。

　　他想找点什么来佐证自己。

　　周靳言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的敲门声。“说什么呢？”祁奶奶敲了敲门，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祁臻，“祁霆琛你别走，我跟你们几个都说说。”

　　“靳言。”她握着周靳言的手，手指冰凉，面容一动，“你是不是害怕奶奶觉得你家里环境不好，不喜欢你？”

　　周靳言一愣，眼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低下头，很轻很轻地喃了一句：“嗯。”

　　我真的害怕。

　　祁臻他太好了，我太脏了。

　　我觉得我配不上他。

　　“傻孩子，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祁奶奶伸手，替周靳言抹掉眼尾那些水汽，“我们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出生的家庭，这不能怪你。你看，你在这样的家里，都能长大，都能长成这么好的样子，奶奶觉得，你是奶奶见过最坚强的小孩儿。”

　　“无论怎么样，每个人都值得拥有父母的爱和来自家庭的爱，如果没有得到，那也不是孩子的错，而是父母的错。这个时代被欲望蒙蔽的人太多，有很多人已经忘记自己想要什么了。”

　　周靳言咬着牙，把想逃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红着眼睛对祁奶奶说了一声谢谢。他声音很低，嗓子很哑：“谢谢奶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本来就不太会说话，那一套练了很久的巧言令色这会也变成了笨嘴拙舌，被这份满到要溢出来的关爱撞得不知所措。

　　“奶奶要感谢你这么努力的长大，这么努力地生活，才有机会让祁臻追上你。”她面容带笑，“靳言，你知道吗，你和祁臻在一起，不是什么幸运。”

　　“是你的坚强和勇敢，值得祁臻的喜欢，也值得他的等待和所有的付出。”

　　“你配得上祁臻所有对你的好。”

　　说着说着，可能是年纪大了，又想到周靳言小时候的那些经历，祁奶奶眼眶竟然有点发酸，她拍着周靳言的后背，“你小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啊，你受苦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说出来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这种感觉让周靳言有点陌生，毕竟对于他来说，他几乎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来自老人的关爱了，从他八岁起就没有了。

　　所以祁奶奶抱住他的时候，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甚至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奶奶，别哭了，没事的，我已经过来了。”周靳言抱着她，轻声说着，“我爸爸说，人的幸运是恒定的，我所有受过的苦，都是为了能遇见祁臻这么好的人，我已经遇到了，所以，都过去了。”

　　我都已经挺过来了，

　　我已经挺到祁臻来接我了。

　　祁奶奶深呼吸了下，忍住哭意，又抱了抱周靳言：“嗯，从今往后我们小言过的就都是好日子啦。”

　　从今往后，没有黑暗，都是好日子啦。

　　-

　　晚点祁臻开车带他回了家，刚一进家门，周靳言就把祁臻整个人摁在门框上亲。他亲得很凶，亲着亲着忽然就想哭。

　　“祁臻……”他叫祁臻的名字，“哥……”

　　“怎么了？”祁臻抱着他，由着他折腾自己，语调沙哑，“怎么回事，他们说你什么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周靳言抱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冒，一想到祁臻曾经那么难受，他就觉得呼吸都困难，“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这话是不是应该我说。”

　　祁臻捧着周靳言的脸，低头吻他的唇。

　　“我应该早些去见你，早点去接你。”他们额头相抵，离得很近，祁臻听见自己的声音很低，“我真傻，我错过了那么多年。”

　　跟个傻子一样。

　　能为他放下全部自尊和骄傲，也能为他不肯再轻易交出一点真心。

　　“靳言。”他吻着周靳言的唇，鼻息迷乱，“过来。”

　　周靳言自己脱了卫衣，露出后背大片白净的肌肤，只是在右肩蝴蝶骨处，有一排很小的很小的字母。

　　“你纹身了？”祁臻抱住他，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都颤抖起来，“什么时候？”

　　“上午。”周靳言闭着眼睛，细碎的睫毛在月光下闪着，像是星星，“上午去纹的。”

　　很漂亮的手写体，是周靳言自己的字迹。

　　连体的，带着点尾巴的英文单词。

　　Serendipity

　　“什么意思？”祁臻细细舔吻着背后纹身的地方，“为什要去纹，疼不疼？”

　　刚开始有一点疼吧，银针刺入皮肤的一瞬间，周靳言也是轻轻嘶了声的，像是蚂蚁咬着，细细密密的，随着时间变得明显，痛感也逐渐变得清晰，这么长的英文字母，到后面会疼的受不了。

　　但周靳言一声没吭，只是红着眼圈。

　　他想留点什么。

　　他想把祁臻，印在自己的身体上。

　　“你是我不期而遇的美好。”周靳言看着祁臻，又去吻他的唇，“这个单词的含义，是这样。”

　　“You are an Unpredictable mirac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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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吼！哦吼！ Unpredic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