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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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怕祁臻不同意,周靳言连疑问句的语气都小心翼翼,甚至还推开了一点人,要撑出足够的退路给自己。
他伪装了太久,已经学不会直白的表达,习惯用理智和漠然掩盖自己所有的情绪,连痛苦都没办法歇斯底里,他的情绪和他自己之间永远隔着一道墙,打不破,摸不透,不彻底,不直接。
能够说这么一番话,已经是周靳言最大限度的直白。
没想到祁臻把他重新再抱到怀里。
“我会去的。”祁臻吻他的额头,语气难得紧张,理科生那种条分缕析列步骤的毛病又犯了,“但是,不能明天,得周末。”
“为什么?”周靳言眼尾一勾,勾人似的拽着祁臻的理智,眼睛眨着,“只是聊天啊?”
祁臻见他这样,轻笑了一声。
小傻瓜。
他拉开一点周靳言,让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小美人,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这句进我们周家的门是什么意思?”祁臻眉峰上挑,懒散又漫不经心地说道,他抓了一把周靳言的头发,“那是考验未来女婿对自己孩子和长辈的态度的一道关,我要是娶你,我能不好好准备么。”
“给哥两天时间,让我收拾收拾。”祁臻别了一下耳后的碎发,“我总得收拾一下我自己。”
最近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收拾自己,祁臻的头发稍微有点长了,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嫌热,随手绑了个小尾巴在后面。本来觉得还挺好看的,被这一句见家长吓得尾巴立刻就塌了。
祁老板头一次对自己的颜值表示,非常不自信。
“你再收拾收拾,你就真成祁纨绔了。”周靳言吐吐舌头,上下打量他一下,“你瞅瞅你这衣服,这身材,这颜值,高富帅这仨字你全占了。”
“那这不是得收拾收拾自己让我显得乖一点么。”热息洒在周靳言唇边,祁臻扶着他的腰,似有似无地亲了他几下,“家长一般都喜欢乖一点的小孩。”
他看着周靳言,眉眼间的恶劣未减半分,极为无耻地凑过去,语调慵懒得跟只猫似的:“宝贝儿,你总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学学怎么装乖吧。”
这人说话有的时候语气会轻一点,再加上两人的距离凑得近,暧昧得无法令人忽视。周靳言抬眸,正好撞上男人隐晦沉沉的眼。
克制又放纵。
肆无忌惮地盯着他,却又小心翼翼舍不得再向前踏出一步。
“行不行?”祁臻语速缓而慢,仔细听还能听出来几分委屈。
周靳言盯着祁臻,慢半拍地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祁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用指尖勾了下祁臻的掌心,力道不轻不重,跟猫爪似的:“你老实点。”
厚颜无耻老流氓,斯文败类祁纨绔。
“那可不行。”祁臻咬着他的唇,低头又猛地亲过去。
“对着你没法老实。”
-
周末的时候,周靳言和祁臻去周绛家里吃了个饭。
关于见家长这个事,祁臻特意去请教了一下很久以前见过家长的祁霆琛,死马当活马医地希望他给他一点指点,至少给他指个方向。
结果祁霆琛一句关我屁事直接把他拍回去了。
祁臻无法,只好硬着头皮问了问度娘,精心买了点礼物去问周靳言的意见。
结果这小孩就一个压根就没给长辈送过礼物的。
“你说周叔叔能喜欢这些吗?”祁臻把车子停好,走到后备箱跟周靳言看了看快半车的礼物,叹息似的说了声,“这买个嫁礼可真不容易。”
“说了让你别买那么多。”周靳言拎着祁臻给他爸买的高档货,心说自己可能真的嫁了个富二代,花钱不看价格那种,“我觉得我爸都得被你吓着。”
“那不会,周叔叔当年娶江凝阿姨的时候肯定也这样。”祁臻收拾了下东西,关了后备箱锁了车,“走吧。”
祁臻今天特意穿了个偏正式的白衬衫,袖口翻起来露出一小截瘦白手臂,衬着修身西裤显得比平时成熟了几分,鞋子也从平时的运动鞋特意换成了好看一点的帆布鞋,看着是挺帅的。
跟个从书里走出来的狐狸精一样。
停车场灯光暗,惹得祁臻那双桃花眼活像个妖精。
他偏头看着周靳言,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逗猫似的把人抓在怀里:“宝贝儿,哥帅不帅。”
是有那么点帅。
周靳言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很中肯地给了他一个评价:“祁臻,我觉得你,穿上衬衫,是挺人模狗样的,就比平时还是要帅一点的,还挺帅。”
为了显得自己没那么喜欢,周靳言还故意把语气放平了点。
脸上的表情极为敷衍和不真诚。
祁臻手臂环着他,被他掐着脸也没法还手,忽然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周靳言的指尖:“知足吧,你上哪找这么好的老公去。”
周靳言忽然觉得,祁臻这个人的脸皮厚度。
可能是没有上限的。
到家里的时候,祁臻头一次有点紧张。他整了整自己的领口,把周靳言的脖子抓过来,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下。
“充个电。”他嘴角微勾,抬手摁响了门铃。
这一亲弄得周靳言半天没缓过来,缓过来的时候祁臻和周绛都已经聊上了。
而且,这俩人弄得周靳言觉得自己只要当个甩手掌柜等着吃饭就行了,祁臻和周绛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叔叔,这是我给您的礼物,第一次没经验,我就挑了您能用的,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
“嗨,下次你人来就行,这礼物小言让你买的吧?”周绛语气温和,瞥了站在外面的周靳言一眼,“行了,人祁臻比你会做饭,你搁外面站着吧。”
“你是我亲爸吗???”
周靳言眉心一跳,很严肃地提醒了他爸他才是亲儿子的事实。
结果,周绛压根就没听见,专心致志跟祁臻做饭呢。
行吧,两个没良心的。
吃饭的时候祁臻从装礼物的袋子里拿了瓶酒来。
“叔叔,我从我爸那里找了瓶酒来,您看看,要不今天喝我带来的吧。”他眉毛弯起的弧度很好看,嘴角挑着,又看了看周靳言,“你别喝了,晚上你得开车。”
周靳言瞥他一眼,悻悻地把手里的酒杯放了回去。
这顿饭吃得三个人心情还行,周绛期间和祁臻喝了好几杯酒。不知道怎么回事,周绛喝酒可能有点自虐倾向,明知道自己没那么能喝却还是喝得快醉了一样,一杯一杯地给祁臻灌。
饶是祁臻酒量好,也差点没顶住。
收拾碗筷的时候周靳言把祁臻叫到厨房里,也没管满手的油,捏了一把他的脸。
“至于喝这么多酒么。”他往祁臻脸上拍了一把凉水,“但也没见你脸红啊。”
“没那么差。”祁臻挽了挽袖口,手指微挑了下周靳言的下巴,侧过身子亲了他一口,“我去和爸爸聊一会。”
“满身酒味。”周靳言撇撇嘴,转回去继续洗碗。
后腰被人抱住,男人极具压迫感的气息就在他耳边,周靳言被他弄得侧了侧身子,却在一偏头刚好对上祁臻的眼睛:眸子黑亮澄澈,里面却深得让人看不透。
一瞬间他有点按捺不住,不知道怎么应对祁臻这种撩拨。
心脏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撞,扑通扑通撞着他的理智。祁臻的气味绕在他鼻尖,手臂抱着他的腰,从背后将他彻底搂紧在怀里。
“想尝尝?”他贴着周靳言的耳朵,用气声哼了句,“回家我喂给你,还是现在?”
周靳言一巴掌打在他腰上。
“赶紧出去见家长去!”
祁臻翻了个白眼,极为厚颜无耻地贴过来又亲了一下。
周靳言慢吞吞地抬起手,朝他弹了点水过去。
-
推开阳台门的时候,祁臻见周绛已经在阳台上待了一会了:“叔叔?”
“祁臻,来。”周绛指尖点了点栏杆边缘,“我想跟你聊聊。”
“好。”祁臻手指漫不经心地握着酒杯,尽量装得自己很平静,“叔叔,怎么了?”
“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孩子,就交给你了。”
“我想替靳言跟你道个歉。”周绛看着他,声音有点哑,拿起手上的酒杯抿了一口,“关于,他突然离开的那几年。”
祁臻眉头微微挑起,放下了手上的酒杯。
“靳言其实,很小的时候就有抑郁的症状。”
“靳言可能没告诉过你,他曾经有轻度抑郁,但是其实在某一个节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他的情绪比以往要高,我想,可能是在遇到你的时候。”
正好是高中,正好是周靳言最低落的时候。
在他把自己当一个只会考高分的工具人,让自己一直这么堕落下去的时候,祁臻出现了。
头一次有一个外人,或许应该说,有一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人会看到他的好,看到他其实没有那么不堪。
“我跟祁霆琛认识很多年了,老同学了。其实我一直想好好见见你,和你聊聊。上次其实,也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作为靳言的爸爸,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周靳言这么拼了命的也要在这个时候回国。”周绛低头,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没想到我居然连我儿子生了病都没看出来。”
周绛一直以为周靳言是懂事,其实不是。
只是这个孩子因为他们而不动声色地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学会了用沉默做盾牌来保护自己。他们每一次圈一尺地盘,周靳言就往边上挪一丈。
周而复始,他们想要的越来越多,而周靳言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他们之间就这样,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轮回,生命总是在留下遗憾,也总是在填补空白。周绛留下了太多遗憾,而周靳言填补了所有周绛没能给江凝的缺口,却也把自己的情绪逼上绝路。
周靳言自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
却没有人扛起他的所有。
“前两天靳言来的时候,把他妈妈的东西和你当时给他的礼物都给他了。这些东西交给他之后,我也算是了却心愿,可以放心离开北城了。”周绛看了看祁臻,“靳言,以后就交给你了。”
“祁臻,对他好一点。”
“让他以后,可以快乐。”
“爸会帮你们处理好靳言家这边的事,你们就放心在一起,安安稳稳过日子。”
“不要像我一样,最终想要的都没得到。”
“祁臻,谢谢你。”周绛看着他,喝掉最后一口酒。
“我给你讲讲我知道的故事吧。”
“关于靳言的。”
那一大段话,祁臻几乎是自虐般地听完。
手指没有再轻叩杯壁,脸上的表情也缓缓沉下去。
天台的风燥热,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祁臻忽然有种眩晕落不到实处的错觉。头稍微有点疼,连带着消化太多酒精的胃也不是那么舒服起来。风灌在里面,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喉结轻滚,仰头把最后一口酒喝干净。
“我会对他好。”
不知道是对对方的承诺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爸,我会对他好。”
-
整个回家的路上,祁臻都没怎么说话。
周靳言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觉得他可能是喝多了酒又去吹风,身体有点不舒服,一上车就摁着他让他睡了一小会。结果祁臻还是没怎么说话,整个人阴沉得反常,让周靳言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却又不知道缘由。
回到家,他刚脱了鞋,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门被反锁的声音,紧接着整个人就毫无防备地被祁臻推到了墙边。
“别动。”祁臻手指抚在周靳言略有些凉的脸颊上,眼底满是血丝,声音低哑,沉默地堵住周靳言的唇,一路半推半就把人推到墙边。白色衬衫后背有汗渍,祁臻锁骨的皮肤有点红,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月光,莫名有种朦胧的妖冶感,身子一压,侵略感铺天盖地而来。
“让我抱一会。”
祁臻声音沉,闷着响在昏暗里。
明明是句要求的话,却听得人没由来的难受。
心脏边角像是被折弯了,有点疼。
周靳言被他亲得有点慌乱,忙不迭用手去擦他的眼泪:“祁臻,怎么了,你别哭,怎么了……唔。”
祁臻不肯听他说,只是吻他。吻嘴唇,鼻尖,眼睛,吻每一个他可以触碰到的地方,觉得眼前的人稍稍一碰就会碎,就会像风一样抓不住。
这种霸道让周靳言有点不适应,也有点怕。想说的话全被祁臻含在含糊的吻里,他抓着祁臻的胳膊,却被更大的力道摁在墙上。
“我爸爸跟你说什么了?”周靳言努力推开他,双手撑着祁臻的肩膀,“你怎么了?”
祁臻没说话,手轻轻抚上周靳言的脸,大拇指顺着脸颊摩挲了一会,然后又低头再次吻住周靳言的唇瓣,任凭周靳言在他怀里怎样作乱都不为所动。
他只想亲一亲周靳言。
“你问我过得好不好?”他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低到尘埃里,“你呢,你过得好吗?”
“你以后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不用瞒着我,我发誓我不会凶你……”祁臻低头看着周靳言,眼里还有点被酒精熏着的红,嘴唇含着周靳言的唇瓣。
那一瞬间祁臻无所适从,只觉得除了抱着他,自己再没有什么可以承诺并做到的事情。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愧疚彻底压垮了这个骄傲的人,他抱着周靳言,好半天才想出一句话来:“以后别骗我。”
祁臻还想说什么,却被周靳言一根指头封住了唇。
“吵死了。”
祁臻皱了皱眉。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周靳言轻声笑了笑,替他整理好有些皱了的衣服,“你不会那么对我的,我知道的。”
“况且祁臻。”周靳言再一次抬头的时候,眼睛的弧度变了变,睫毛轻轻颤着,牙齿贴在祁臻的下巴上咬了咬,用气声勾着他,“我要是在你面前撒谎,根本没胜算的,我自己知道。”
这样还不够,他双手搭在祁臻的脖子上,几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的怀里,跟树袋熊一样,声音比之前放得更轻,“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半是温柔,半是无奈,还带了一点嗔怪。
“跟你谈恋爱以后,真的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周靳言看着他,手臂搭上去,勾着他的脖子吻他的嘴唇,抿唇露出一个浅笑。
琥珀色瞳孔里,爱意从未如此直白热烈。
“爱过老鹰,又怎会为麻雀驻足。”
小狐狸望着星星,眼睛里都是光。
“你好坏啊,那么小的时候就把我勾走了。” Unpredict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