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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

Unpredictable MrTsuki 15307 2021-04-05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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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听得祁臻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你说什么?”他这模样显得格外可爱,声音比刚才要稍微清醒点了,“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好坏。”周靳言终于找回了一点优势,费力地把祁臻从墙边搬回了沙发上,“你怎么这么重,靠!”

  “练肌肉啊。”祁臻顺势翻了个身,让周靳言趴在他身上,有一搭没一搭摸着人的头发,“不然你以为我那天怎么把你抱到手术台上的。”

  确实。

  那天在家,周靳言路过卫生间,正好撞见祁臻穿着浴袍出来。

  眼尾瞥扫过去,隐隐约约能看到叠起的块状的腹肌。

  而且腰还挺细,今天扎皮带的时候周靳言也感觉他腰细。但周靳言的腰细是天生瘦加上练舞蹈,祁臻的腰完全是健身练出来的。

  啧,男狐狸精。

  “你刚才说我坏啊?”思绪突然被祁臻的一句话扯回来,周靳言看着他,见那人眼尾处多了一瞥勾人的红,眉眼间染上几分醉意,显得无比轻佻,“现在酒味还重么?”

  周靳言摇摇头,想从他身上起来,却被祁臻箍着后腰使劲,结果又倒在他怀里。

  然后对上祁臻毫无醉意,澄澈明亮的眸子。

  像是掉进来的月光,亮一点的。

  “你没喝醉?”周靳言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问他。

  “这点酒不至于灌醉你哥。”祁臻轻笑了一声,眼睛里有点水光,在这夜色里也被熏得暧昧起来,“再说了,真醉了我也得撑着啊,不然我连家门都进不了。”

  周靳言被他气得笑出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

  身上有酒味,但是混着祁臻平时喷的香水。

  凛冽的风冲淡了浓郁的酒味,像是燥热夏夜里,清爽干燥的海风,好闻又安心。

  “爸爸和我说了好多。”他忽然笑起来,嘴唇贴着周靳言的耳骨,轻轻咬着,“其实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他就是,不想让我太多怪罪你那几年。”

  周靳言听他说话,轻轻嗯了一声。

  “我其实没有怪你的。”祁臻抱着他,声音有点哑,却在这静谧的夜里清晰起来,热气顺着脖子往上涌,“我没有怪你,我不会对你生气的。”

  “嗯。”

  “靳言。”良久后,他又叫了一声周靳言的名字。

  “嗯?”

  “以后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跟我说一声。”祁臻把他抱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这两天你也别自己去姥姥那里,要去的话我陪着你去,或者给我发个消息说一声你在哪,至少让我安心。”

  “好。”周靳言神色愣愣,点了点头,“哥,你要去洗个澡吗。”

  “嗯,等一会儿。”祁臻解开了衬衫的领口,松了松领子,“去睡吧,哥哥一会洗个澡去搂你。”

  两个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出声。

  暧昧无声地在这片静谧里疯狂生长,燎原之势占领了全部,再也容不下任何别的什么。

  亲昵萦绕在呼吸间,周靳言手指搭着祁臻的脸,蹭了一下他的下巴。

  “哥,我爸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那些问题而责怪自己,他不希望你把自己放在一个那么轻的位置上。”周靳言替他拿纸巾擦了擦汗,柔声说道,“他说,你值得最好的。”

  你值得最好的。

  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柠檬香气铺天盖地般涌过来,祁臻几乎是立刻就回抱住人,手不自觉地抓着他的肩膀,扯着他的衣服将他往下拽。

  深埋在骨子里的欲.念再克制不住。

  “靳言……”

  他低声叫着周靳言的名字,声音很哑。

  周靳言没说话,低头瞧着他,身子像是被月亮拢着,蒙着薄薄的一层光,瞧着觉得不真实。

  “过来,让哥亲一会儿。”

  ......

  淋浴头下,所有的感受都被放大数倍。

  祁臻撑着玻璃,让凉水把自己浇得清醒了些。

  “当时靳言不知道怎么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联系不上他。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手机被控制着,很多时候,他手机上的消息其实是他妈妈替他回的。”

  “他那个时候想跟我联系,但是联系不上,因为他妈妈删掉了所有关于我的联系方式。我根本找不到他,也没法和他说话。后来他手机坏了,他偷偷用自己打工的钱重新买了一个,我才靠着何邵他们再联系上他。”

  “他那个时候没处说理,没有一个人向着他。”

  骨子里的那些阴暗在逼仄的浴室里清晰起来,像是冲破桎梏的野兽,一寸一寸侵占着祁臻的理智。

  祁臻擦干镜子上的水珠,看着眼底的一片烧红,整个人像是石化的雕塑僵在那里。

  他喉结轻滚,闭了下眼。

  -

  接下来这一周,周靳言和祁臻都没出门,在家整理了下沈凝的遗物和一些别的生活用品。期间常安平给他打过几次电话,但都被周靳言直接挂掉了。

  理由是不想再多说什么,再加上他真的忙。

  直到有一天,周靳言自己一个人回长安街那边闲逛的时候,刚走出咖啡厅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一个比他几乎矮一头的小孩。

  周靳言下意识说了声对不起就想走,结果被一个女人的手拽住,拽得死紧。

  “......靳言?”

  周靳言神色稍滞,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正好对上沈知毅和江露略有些憔悴的脸:“小姨?”

  他实在是没想到,偌大一个北城,天南地北,偏偏就在这个地方碰见了最不想碰见的人。

  江露看着他,眸子里的光微微闪动,沈知毅也没说话,被胳膊肘捅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不痛不痒的问好:“哥。”

  “靳言,晚上,能回家吃个饭吗?”江露看了看手机,又抬头看他,“不耽误的,吃完饭就走。家里人就是,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

  她其实不敢把话说的那么重。

  毕竟家里人那天怎么对周靳言的,她看得一清二楚,她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但她知道周靳言心软,不会真的放着她们不管。

  周靳言看了一眼沈知毅。

  那孩子的目光里满是期许,却又在对上他的一瞬间缩了回去。

  “.......我和祁臻说一声。”周靳言打开手机,给祁臻发了条语音,“哥,我晚上晚点回家。”

  那边没回复,估计祁臻正在忙学校里的实验项目,没看手机。

  反正应该就去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走吧。”周靳言瞥了一眼手机,觉得何邵可能和祁臻一块在做实验,也给何邵发了条消息,“我跟他说了晚点回去。”

  何邵那个手机不离手的,看到了估计就能跟祁臻说。

  “靳言,你和祁臻,就真的在一起了?江露盯着他发完消息,语气稍微有点急促,却还是控制着音量,大街上鱼龙混杂,有些话也不能说得那么狠,“他是什么样的孩子?”

  “你们那天看到的那个就是他。”周靳言嘴唇动了动,组织了一下语言,“打个车回家吧,我今天没开车。”

  “不用了,走回去吧,路也不远。”江露摇摇头,“回家的时候和姥姥聊一聊,姥姥她还是爱你的,她就是脾气急,才说了那么不好听的话。”

  “知道。”

  整个一路上,周靳言都心不在焉的,隐隐约约觉得右眼皮直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揉了揉自己有点难受的胃,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强压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周靳言刚放下包就看见常安平和江广坪都坐在沙发上,常安平神色不对,周靳言几乎和她对视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一阵恶寒。

  那股熟悉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梁爬满了整个身体,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周靳言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每一个毛孔都写着抗拒。

  骨子里的阴狠再也藏不住,完全地写在琥珀色的瞳孔里。

  “姥姥。”他面无表情地叫了一声。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还知道回来!要不是我们今天遇到你,你还不打算回来吧!”常安平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回应,她狠狠推了周靳言一把,本能地要去打周靳言,却立刻被周靳言的手抓住,“你还敢拦我!”

  “这就是您说的爱?”周靳言攥着她的手腕,稳住自己的身体,“姥姥,您别试着打我,我现在不到二十,身体机能比您好太多了。”

  他低头,深色衣服衬得他肌肤雪白,右半边的眉头轻轻扬了扬,唇角微勾。

  活像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天神。

  两个人僵持着,谁也没做让步。

  常安平看着他,忽地放下了手:“有事饭桌上说吧,我今天是想请你来吃饭的。”

  “.......”

  周靳言看了一眼江露,又看了一眼家里的人。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是要求,但里面更多的是乞求和无奈。或许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他应道。

  几个人到餐桌边坐下,常安平难得一次让周靳言坐在她旁边,还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尝尝,姥姥记得你爱吃这种鱼,特意给你做的。”

  “有心了。”周靳言拿筷子夹了口米饭,“谢谢姥姥。”

  常安平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接下了这句感谢的话,就又自顾自地吃起来。

  这一顿饭吃得很安静,偶尔听见几声放筷子挪椅子的声音,再没有什么别的声音。桌上的鸡汤周靳言没动几口,即使是给他专门做的他也没动几口,到最后都浮起一层油渣,已经不好吃了。这饭安静地不像一个和睦的家庭该有的,谁都会觉得有问题。

  可最难过的是,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靳言吃完后也没走,站起身来替家里人收了碗筷,放进洗手池里:“玲姨,去吃饭吧,这我来就行。”

  “别,你跟你姥姥说说话,她想你了。”玲姨看着周靳言从小长大,知道这孩子是个什么性格,“咱也不能这么就放着你姥姥不管啊,毕竟还是亲人,还是得聊聊的,你妈妈刚走,多陪陪她。”

  “嗯。”周靳言应了一声,接过手里的碗来洗,“那我弄完我自己的就过去。”

  玲姨嗯了一声,也没管他。

  刷碗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他在衣服上抹了抹,接起电话:“喂?”

  “宝贝儿,在哪。”电话那头是祁臻的声音,听得出来刚刚放下手头的事,“抱歉刚才手机突然没电了,一直没看到你消息,真的不用我过来?要几点回家?”

  “八点多,我自己走回去吧,天色不晚。”周靳言把电话贴近了嘴边说,“没事,就是去见见家里人,没什么大问题,放心吧。”

  “那发个定位给我,手机保持畅通,觉得不行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好。”

  好字刚说完,举着手机的手就被常安平拽下来,连带着通话都被挂断。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常安平看着他,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满脸通红,“你为什么跟这个人在一起了!”

  “他对我好。”周靳言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拿回来塞进裤兜,“他对我好。”

  常安平看着他,嘴唇发着抖,脸色也从刚刚的红变得白起来。

  “周靳言你个王八蛋!”她指着周靳言,目光几乎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江凝养出来了个什么没良心的东西!”

  “你是要抛弃姥姥吗?姥姥生你养你这么大我不容易啊!我替你爸妈照顾你那么多年,你居然就这么对我们,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人性!”

  “你对得起你妈妈吗!你和你爸爸一样!冷漠无情,没有感情没有亲情的自私鬼!”她说的话越发激烈,连外面的江露都听不下去,忙进来拽她,“妈你别说了!靳言,快给姥姥道歉,她会原谅你的,快啊!”

  “凭什么。”周靳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发了疯的一家人,“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她给我道歉还差不多。”他眼眸微敛,神色自若,“姥姥,您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说给沈知毅听的。”

  接着,没管任何人,他就自顾自地说起来。

  沈知毅听到了声音,小心翼翼站在厨房边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你是个杂种,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你的家里没有钱,你只能靠着我。”

  “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不配得到爱,也不会有人一直爱你。”

  “你必须要做到最好,不然你就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你没必要用最好的,你是哥哥。”

  “你活该上不了好大学,你活该一辈子承受这些痛苦。”

  你什么都不配得到。

  因为你是那个不会有人爱的孩子。

  所以你什么都不需要。

  没有人会爱你,没有人会要你。

  周靳言面无表情地说完这些话,声音都有些发抖:“姥姥,没有人会这么说自己的孩子的。”

  “没有哪个家长会这样把自己的孩子踩在脚底下的。”他看着常安平,眼睛忽然有点湿,“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是我不够好,还是我不够漂亮?

  是我不够乖,还是我不够成熟?

  让你们这么,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

  “那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你当时为什么同意他们把我生下来!”周靳言看着他,握着手机的手发着抖,压抑多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将理智那根弦一把火烧断,“你不喜欢我妈不喜欢我爸,这些我都没有意见,但是......”

  周靳言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咬了咬嘴唇,极为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么。”

  “你根本不是爱我,你根本就是想控制我,你从来都觉得你自己做的是对的,但是你根本都没想过我们是怎么想的,你从来都只把我们当成可以被你操控的工具人,你根本没想过我们是怎么想的。我觉得您连我妈妈最后怎么想的都不知道。”

  他看着常安平,眼眶发红,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泪点可能被祁臻养低了。

  他按了按眼角,眨了眨眼睛,声音低而沉。

  “她就是现在,都还在希望您喜欢她,哪怕说她一句好话。”

  “没有哪对母女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姥姥,这不对。”周靳言看着她,语气恢复了些,“你自我安慰这几年,也够了吧,也该想清楚一点事了吧。你想要我回家,不就是想再要一条听话的狗么,对您言听计从,说一不二,您就是为了满足您自己的控制欲吧。”

  “你觉得你说的都是真理,你觉得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你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应该顺应着你的想法发展,你觉得我们的思维也要按照你的方式发展,这不对的。”周靳言眼神很冷,一字一句把话说完,也不管这话有多难听,“因为我妈对你言听计从,所以你觉得大家都会听你的。可我不是,我反抗了,所以我在你这里是个错误,你要把我修正,你非得要说服我,让我承认你是对的,我说的没错吧。”

  常安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

  只是她的底气没有那么足,眼神也没像刚才那样坚定。

  周靳言长长吐出一口气,平静地看着她:“江凝是江凝,我是我。她眼光差不代表我眼光差。你不能觉得她犯的错误我还会再犯。我和她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不一样的。”

  “没有谁是这么对自己孩子的,错误不会遗传的。”

  周靳言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觉得这么多年,他和常安平的感情应该淡的跟白开水差不多了,但是在此时此刻,他还是觉得有点儿难过,眼泪毫无预兆地冲上来,在眼眶里倔强地打着转。周靳言瞥了一眼窗外,又转回头来看着她们,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我不奢求你们爱我,但我奢求你们放过我。”

  周靳言吸了吸鼻子,看了看常安平,轻声说道:“姥姥,这就是您想听的,我的真心话。”

  您听到了吗。

  非要我把这些话,在我们撕破脸的时候,

  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吗。

  “靳言......”常安平看着他,语气也弱了几分,“你就这么恨姥姥吗?”

  她好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

  “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妈妈不听我的话,就是现在这个下场。我不能让你也这样,你和你妈妈一样,都是容易冲动的类型,所以我必须要牵住你。”她虽然声音发着抖,但还是冷而静的,“你要听我的,我只是在告诉你这个世界最真实的样子。你妈妈如果没有我,她连房子都没有!你爸爸那个穷鬼买得起房子吗,你自己也不想想,你就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有没有良心!”

  “我那些话都是为了激励你,我要你做到最好,你妈妈也一样,我要求你们做到最好,我有错么!我没有错!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自己受不了是你们自己心理素质太差,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社会上比这难听的话有更多,到时候你会哭着回来感谢我的,你会感谢我教会了你这么多做人的道理和学问,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些么!”

  “周靳言,确实,你妈妈把你教成这样,这么不堪,这么没有教养,这么任性蛮横。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这样还能够有家里人依靠的生活吗!你知道吗!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妈妈拎不清,你也拎不清!你们一家人都有问题!”

  “原来你这么恨我吗?”她看着他,泪几乎是立刻就流下来,“姥姥知道你是因为妈妈走了难过,没关系的靳言,姥姥的遗产有你一份的,靳言。只要你听话,你听姥姥的话,回家,姥姥给你找一个好女朋友,好工作,你安安稳稳地在姥姥身边,好不好?”

  周靳言懒得跟她废话,抬手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姥姥,我今天来,本来也是看着知毅的面子来的。我本来也就只打算和你们吃一顿饭就走。”他揉了揉撑得发酸的眼睛,“你这些话,留着跟沈知毅说去,别跟我说。”

  “我听烦了。”

  “我妈的东西现在都在我手上,我到时候会一分不差的还给你,我只拿走我爸当时给我们买的房子,别的,我一分不要,都还给你。”周靳言的瞳色浅,却完全不显柔和,他看着她,温和的声音里再没什么起伏,语气平静,“我们两清。”

  从此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周靳言你个王八蛋!”

  “以后不要再叫我到家里吃饭了。”他说完,对着常安平的目光,直接走出了厨房。

  心脏疼得厉害,周靳言连鞋都没来得及踩平,拎起书包,刚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个人拽着他的衣角,死活不让他走。

  “松开。”他回眸,看见沈知毅抓着他的衣服,声音立刻冷下去,“松开。”

  “哥......你别走,别走......”小孩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急得已经要哭出来了,声音一抽一抽的,带着乞求的意味,“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们和你可以,和我不行。”周靳言甩开他的手,“滚。”

  沈知毅被推开,一股闷到鼻尖发酸的委屈毫无预兆地冲上来,铺天盖地一样冲垮了这孩子最后的骄傲。他好难受,他没有这么难受过。

  他不知道他的哥哥是这样的。

  “周靳言,我恨你!”沈知毅最后朝他吼了一句,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就往周靳言身上打了一拳,“我恨你!”

  周靳言也没躲,硬生生接下这一拳,偏头吐了几口血沫,手指蹭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笑了一声。

  “恨就恨吧。”

  你要好好生活,好好长大,

  然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哥哥。

  -

  摔出这个家门的那一刻,周靳言忽然有种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的错觉。

  好像偌大一个北城,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容下他了。

  江凝走了,周绛也就那样。

  这个家又被他亲手切断了最后一丝联系了。

  他好像真的是个孤魂野鬼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靳言再抬眼的时候,竟然迷迷糊糊走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地方。

  他这会突然挺庆幸自己这两天忙的晕头转向,还没来得及收拾钥匙,转了锁扣就踏进去,把包放在一边,自己整个人坐在地上。

  当时祁臻和他来收拾过一次,带走了一些,后来搬家公司来,带走了剩下的东西。整个家里现在干净的就剩几件简单的家具,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连气味都被空气清新剂抹得一干二净,新得好像这里从来没有人生活过一样。

  可能是太迟钝了吧,周靳言现在后知后觉地有点难受。

  在这一刻,那些负面情绪才雨后春笋一般涌上来。心脏里像是有什么地方被生生揪住一样,这会儿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彻底跟过去做了个了断。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毫不留情地从他的身体里挖了出来。

  在他十九岁生日的前两天。

  他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人要的小孩儿。

  “没有人要我。”周靳言坐在地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常安平和江露打来的好几个电话,丢到一边,任凭它震动着叫个不停,也没管后来的那几条信息,“原来是真的。”

  原来真的没有人要我啊。

  他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笑了一声。

  啪嗒,啪嗒,啪嗒。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遮住了屋内唯一的光源,整间屋子黑暗又潮湿,还有不好闻的气味,周靳言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估计是跳累了没电了,怎么摁都摁不开。他揉了揉眼睛,在眼尾摸到点水汽,还有几滴水珠。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哭了。

  意识到的时候,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从他漂亮的脸上落下,砸在手机屏幕上,眼前像是被蒙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真的,没有人要我。”他又重复了一遍,混着颤抖的声音和再也无法抑制的嘲笑。

  他终于把自己变成了这样。

  ——没有人要,没有人爱,没有人疼。

  “怎么哭了?”

  周靳言听见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有温度的声音。

  “谁家小孩这么漂亮,跟哥哥走行不行?”

  祁臻的声音就响在周靳言耳边,他抱住周靳言,将他搂在自己的怀里,抬手给他擦干净眼泪,让周靳言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祁臻看着他,嘴角微微勾了下,指腹蹭掉他的泪,柔软唇瓣贴上他的眼睛,声音温柔又低沉,在这令人骨髓生寒的雨夜里,像是一束光一样,冲破云雾,照进这个黑暗的世界。

  “不哭了,我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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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的时候莫名想到

  雨天,一个人,记得锁门 Unpredict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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