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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东宫。
慕容玉儿的寝宫内,丫头彩凤正忙碌着替自家主子穿上刚裁出的冰蝉新衣,冰蝉丝柔嫩细滑,触肤清凉,正是炎夏至宝,世间罕有。
这波斯国进贡来的冰蝉丝,本来只有一匹,原是皇上特意赏赐给刘皇后的,说是皇后操持后宫,不辞辛苦。
为此,淑妃娘娘生生在皇上枕边哭闹了两夜,直到皇上好言相劝,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她才勉强作罢,条件是,再有好的稀罕东西,第一个赏赐给她!
皇上待她不同常人,便也叹着气答应了。
慕容玉儿自进宫后,整日独守空房,饶是无趣,便每日前往刘皇后那里请安、伺候,深得皇后欢心。加之刘皇后对太子萧逸心有愧疚,如今这个儿媳却待她犹如生母,这让她十分安慰。
也正为此,她对慕容玉儿自是一日比一日疼惜,这不,皇上特意赏给她的冰蝉丝,她舍不得给亲生女儿平乐公主,也舍不得自己穿在身上,却独独给了慕容玉儿。
慕容玉儿纤手抚摸着身上的衣服,朝镜中温婉一笑,端庄而持重,若舍去天生的病态,大有母仪天下之姿。
“小姐!太美了,这冰蝉丝简直就是专门为小姐而生的,太子殿下见了,保证心动!”彩凤自幼跟着慕容玉儿,也算是随她一起嫁入宫中,虽说如今慕容玉儿身份有变,但是彩凤每每激动,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对她以小姐相称。
慕容玉儿玉手一滞,哑然一笑道:“衣服无非是图个舒适得体,并不是取悦于人的。”
彩凤看着慕容玉儿眼中扫过的失落,便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忙改口:“小姐说的是。”低眸忏悔间,突然想到什么,忙岔了上去,“小姐,该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今日不是还要随太子殿下出宫,去沈状元附上庆祝的吗?”
慕容玉儿这才从纷扰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是呢,我们走吧。”
一主一仆刚要出门,却意外迎来一双久违的朝靴。
“殿下!”彩凤把惊喜写在脸上。
“殿下……”王凌烟却是一副淡然模样,“殿下怎么有空来?”
或许这样问显得生分,但是事实如此,又何必逃避呢。
慕容玉儿询问而期盼的目光落在萧逸漆黑明亮的双眸中,萧逸挽起慕容玉儿的手微微一笑,牵她退回到殿中。
彩凤见此情形,高兴而识趣的退出了两人的视线。
慕容玉儿想从萧逸手里挣脱出自己的双手,却发觉那只是徒劳。他从来没有这样违拗过她,当然,他也没有给过她,让他违拗的机会。
慕容玉儿心有些烦乱,上一次他这样主动亲近,是王凌烟来的时候,他为了显示对她的保护,她从了他。而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慕容玉儿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砰然,毕竟,她期待他这么对她,可……能不能不要有外界的因素参与?
“殿下……”慕容玉儿双颊绯红,低头盯着萧逸和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臣妾该去给母后请安了。”姣美的声音低若蚊蝇。
“不急,今天我同你一起去。”萧逸轻轻看了一眼慕容玉儿,继续道,“今日我们一起去沈府,可好?”
慕容玉儿默不作声,只微微的点头示意。
看着娇弱的慕容玉儿,萧逸也会有失神的时刻:她这么善良温婉,本不该受到这样的冷淡。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做不到!做不到心里想着一个人,而身边躺着的却是另外一个人,这样对身边的人来说,并不是幸福,而是伤害。
“最近身体好些了吗?”萧逸轻声关切的问。
“多谢殿下关心,臣妾好多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太过于尴尬。
他们之间太客气了,客气的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慕容玉儿终于抽出自己的手,双手相互摩挲着,不自然的笑说:“是时候去请安了,往日都是这个时候,别耽误了时间,让母后等着着急。”
萧逸对生母刘皇后虽然气恼,两人也曾经隔阂了很多年,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见慕容玉儿对她孝顺恭敬,倒也宽了不少的心,至少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处理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委实省了不少心。
萧逸还想说点什么,犹豫之后,笑笑说:“走吧。”
一路上萧逸都想说点什么,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慕容玉儿心细,也深知萧逸内心所想,她轻挽起萧逸的手臂,主动救急:“殿下要去沈状元府道喜,你我新婚,臣妾自当跟随,可家里外面,终究是不一样的,臣妾知道该怎么做,请殿下不必为臣妾忧心……殿下协助父皇处理国事繁忙,臣妾不能近身侍奉,殿下自己照顾好身子才是要紧的。”
萧逸听完慕容玉儿的话,心里很是感激。
可越是对她感激,便越觉得对不起她。
“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萧逸微微叹息,愧疚的说。
“臣妾甘之若饴。”慕容玉儿并不抬头,也不驻足,略闪了一下卷曲的睫毛,淡淡一说。
“臣妾给母后请安。”
“……”
萧逸至此都不愿意叫刘氏一声母亲,能来看她,已属不易,刘氏也心知肚明,若不是她这个好儿媳,恐怕她要见一面儿子,比登天还难,遂也不做过分纠结。
赐了座,在刘皇后的示意下,整个大殿只剩下他们三人。
慕容玉儿挨着刘皇后坐定——这是她的殊荣,整个后宫内,除了女儿平乐公主,没有人能和皇后离得这样近,当然,除了萧逸,她盼望,他却不依!
萧逸坐在慕容玉儿另一侧,远远的避开刘皇后。
他来则已,其他的就免谈了。
皇后喜笑颜开的握着慕容玉儿的手,后者清楚的感觉到,她今日比往常更加显得欢喜,原因不言而喻。
“你们能来看我这把老骨头,本宫甚是觉得欣慰啊!”刘皇后日渐衰老的肌肤随着笑盈盈的乐意,一缕一缕散开,浮现在整个脸上,显得很有岁月感。
萧逸本来是要回应给她一记白眼的,但是无意中看到自己母亲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他一时间有些错愕了,什么时候,眼前这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人竟已经这般老了?!
恨意消散一分,悔意侵袭一分。
可她终究还是她!
他没那么容易原谅她!
萧逸瞥开复杂的目光,晶莹的看向别处。
慕容玉儿解围道:“有母后的庇护,是殿下和臣妾的福分,能来母后身边伺候,也是殿下和臣妾一点点心意,为人子女,本当如此的。”
刘皇后看着萧逸微微一叹,然后满意的看着慕容玉儿,眼中似乎藏有一种在她身上很难出现的闪烁朦胧,难以猜测。
“玉儿,你来宫中也已多日,可还住的舒服吗?”刘皇后亲昵的叫着慕容玉儿,关心的问。
慕容玉儿受宠若惊,忙连连点头:“多谢母后挂念,臣妾一切都好。”然后她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承蒙母后宠爱,臣妾吃的穿的都是这世间最好的,让母后费心了。”
“这些都是小事。”刘皇后心满意足的笑着,又多问了一句,“你们之间,还合得来吧?”
此话一出,空气顿时凝结了一下,有一瞬间的阴冷,扫过某人的心底。
慕容玉儿脸色难看了一瞬间,只在皇后低头喝茶的时候,悄悄的发生并且隐匿了过去:“合得来,殿下对臣妾细心周到,关心备至。”
萧逸只觉得嘴角抽搐了一下,正要反问皇后怎么能问出这么私密的问题,可是慕容玉儿开口解围后,他只想对她拜谢一番。
萧逸只怕皇后再问出什么尴尬的问题,让大家觉得难看,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溜了出去。
或许是他相信慕容玉儿会替他圆满的回答。
或许,他害怕再听到慕容玉儿的回答时,自己太心虚。
慕容玉儿本想叫住他,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留得住人又留不住心,又能怎样?随他去吧。
刘皇后也无奈的摇摇头。
她对他已经没有办法了,早就没有了!
“嗯,这样很好。”刘皇后温和的看着慕容玉儿,表情显得别有深意,有种似乎只有女人之间才能领会到的默契,“有情况吗?”
慕容玉儿随着刘皇后的目光,也看向自己的小腹,俏脸霎时间红彻耳根。慌乱之间,她尴尬一笑,深情一滞,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有还是没有,这种事情可是马虎不得的。”刘皇后善意的引导和提醒道。
慕容玉儿红着脸摇了摇低垂的头。
她隐约听到惋惜的叹气声。
她又何尝不想呢?
在慕容玉儿心里,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再为他生个一男半女,然后看着他们子女长大成人、结婚生子。这无非是作为女人最幸福的事情,可是她做到了第一个,却无论如何,再也进展不下去了。
她能怎么办?
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本来该是最幸福的,可是她却微微觉得酸苦、无奈。 绝世医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