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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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气闷热,即便到了夜晚,也未有一丝收敛,营帐外的夜虫不甘寂寞的唧唧鸣叫,叫的人无比烦躁。
紫衣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索性出了营帐,她记得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即便不能洗澡,踩踩水也能去这一身燥热。
头顶繁星闪烁,夜空极美,她一边走一边瞧,刚走了没几步,便看到前方有人负手立于月下,紫袍尊贵,墨发轻扬。
几乎是下意识的,紫衣转身就想走,前方那人却开了口。
“千语倾,你可是也睡不着?明日就要进入大理领土,你说这次我们能否全身而退?”
紫衣转身的姿势顿住,“既然害怕,当初为何还要答应我?”
是的,这次前往大理参加南宫瑾的婚礼,千夜离坚决反对,千语寻也并不赞成,是她一意孤行非要前往,他才勉强答应陪她走这一遭。
这是一场鸿门宴,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只要南宫瑾心中一恶,完全可以扣下千语寻以要挟朝阳。一国太子被扣,这意味着什么?
“我并没有害怕。”千语寻转过头来,夜色下,他的脸比以往更加俊朗如画,那一双泛着微微刚蓝色的眼眸,在望着紫衣时,闪过淡淡的惆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你老实告诉我,你这次去大理到底所谓何事?如果只是单纯的报仇,天凤已灭,你何须……”
“天凤已灭!上官舞蝶还活着!”紫衣蓦地打断千语寻的话,她转过身来,“千语寻,你不知道吧?我千语倾除了偏执,还有一项非常严重的性格缺陷!”
千语寻眸中闪过错愕,轻轻问:“是什么?”
“千语寻,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很蛮不讲理,但我就是这样就是如此,有时候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我无力改变。因为一旦改变了我将不再是我,那样的话我将迷惘,将不知错所,以后的漫漫长路没了原则我只会越走越偏。”
“所以,你指什么?”
紫衣看定他,一字一句道:“没有进过我心里的人,我无所谓,但进了我心里的人,他如果不珍惜我这份心意,要走我不拦他!但我绝不允许他在我心里来来去去任意践踏!而南宫瑾,他非但践踏了我这份心意,还伤了我潜伏在大理的好友,你说,我会饶他吗?”
——
七月十五,紫衣和千语寻的大轿在张灯结彩的太子府门前停下时,紫衣正听见太监传旨的尖细嗓音,悠悠从里面传出来,字里行间都是对上官舞蝶的美化和称赞,讲她如何出身高贵,如何幼承庭训,如何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如何才情双绝举世无双,洋洋洒洒竟有数百言。
紫衣坐在轿子里静静的听,等那太监说完,她仰起脸笑了笑,眼底深处却布满了鄙夷。
太子府门前车水马龙,门政家丁忙得满头大汗的在安排车轿停放,整个巷子都被挤得水泄不通,百官们都具有灵敏嗅觉,从这次南宫瑾迎娶了天凤凤女,不费吹灰之力得了太子之位,他们便敏锐的嗅见了风向的转变,沉寂了半年的太子府,再次被踏破了门槛。
紫衣的轿子停下时,她坦然出来,手刚掀开轿帘一线,就感觉到四面投来的怪异目光。
怪异吗?着实怪异。今日是他南宫瑾的大喜之日,她却穿了一身黑色长裙,长裙的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繁复的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飘摇,似一朵黑色的野玫瑰,诱人神往。
她今日的妆容也博费了心思,一头黑发挽成了高高的美人髻,戴上了从前一直觉得累赘的发钗步摇,满头的珠在阳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眼影是清淡的浅绿色,大面积扫在上眼睑,搭配根根分明的复古一字眉,眉尾梢稍拉长,细致的深红色眼线沿着睫毛根部一丝不苟的填满,整个眼妆精致又带着贵族感,唇上抿了深红口脂,脸上扫了淡淡的粉色腮红,让她整个人显得气质成熟而风韵别致。
在古代,最不吉利的颜色是什么呢?白色。但婚纱也是白色的,所以紫衣选择了黑色,用现代参加葬礼时的颜色来参加南宫瑾的婚礼。
因为在她看来,这就是一场葬礼,埋葬她与南宫瑾之间的一切,埋葬流传了百年的传说,甚至埋葬——这个国家。
之后,她再也不会到这里来。
紫衣迎着一众怪异的目光站在轿子旁,抬头瞧着太子府大门上方的匾额,府邸还是原来的府邸,只是换了块牌匾,便成了太子府。
说来也真是巧,这府邸半年前因她而沉寂,半年后又因她的成全而沸腾。命运还真是喜欢玩弄她,且玩的乐此不疲。
紫衣盯着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太子府”三个大字,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往日如戏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一幕幕都成讽刺。
原本热闹的太子府门口,正相谈欢笑的众人,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四面似乎弥漫开一股压抑而森凉的气氛,逼得人笑不欢畅。
众人纷纷转头,便看见道路正中停着一顶大娇,轿子旁立着一名黑衣女子,如墨长裙,如雪肌肤,美得无与伦比让人惊叹。她正微微仰头瞧着太子府的门匾,唇边明明挂着笑,却有一股森凉从她体内透出来,众人再一细看,才发现她那笑意并非愉悦,而是自嘲的,讥讽的,甚至带一些疯狂与残忍的。
众人看着她,突觉心中一跳,不自觉的收了嬉笑之容。
一直在府里忙着接待客人的管家见许久未有人进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大门口,在看见轿子旁的紫衣时,他脸色一变,大声朝紫衣的轿夫训斥道:“喂!轿子别乱停,那里是留给魏尚书的位置!哪来的闲杂人等!赶快滚!”
听着那管家的训斥,轿夫一脸无措,将目光投向紫衣,满是询问。
紫衣却不看他,目光轻轻淡淡扫向那管家,不过半年,那管家记得她的脸,一如她记得他。在那管家眼里,不管她多么风光,多么万人追捧,依然是一名下贱的妓女,凰鸾。
紫衣冲管家淡淡一笑,突然扭头朝身后道:“闲杂人等?哥哥,你听见了没有?我们可是闲杂人等呢。”
“是谁说本太子是闲杂人等?好大的胆子!这就是大理的待客之道?”
紫衣身后的轿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威严男声,那声音落下的同时,明黄蟒袍,金冠束发的千语寻一撩轿帘走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紫衣身边,明黄尊贵,眼神锋利,周身缠绕着久居上位者的霸气。
“见过千太子——”
那立在门口品阶甚高的官员,在千语寻和紫衣到达时便见过俩人,只是今日紫衣浓妆淡抹,他们并没有认出来,此时一见千语寻,他们连忙跪地。即便他们得了凤女,但眼下的浩瀚,第一大国仍是朝阳,该有的礼节不能少,不敢少。
眼见高官下跪,那些品阶小的官员自然也跟着下跪,他们的家眷更不必说,一瞬间,偌大的太子府门前跪满了人。
那立在门口的管家看着下跪的官员,一瞬间脸色如土,两腿筛糠,结结巴巴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恰在这时,一身大红色新郎礼服的南宫瑾出现在门口,他快步朝千语寻迎了上来,一番虚礼后和和气气的将千语寻迎进了门,但在经过紫衣身旁时,他一步未停留,一眼未看她,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对于南宫瑾的无视,紫衣并不在意,她扭头对跟过来的管事道,“咱们只是一些闲杂人等,对于闲杂人等的礼单,南宫太子也是不稀罕的。”紫衣话落,轻描淡写的将礼单拿了过来,顺手撕了。
门政本来已经去收礼单,却在听见这句后手僵在半空,抽搐着脸眼睁睁看着红礼单化为碎片,悠悠飘落,满场无声。
紫衣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朝前几步一把推开门口的管家,她推得时候带了内力,那管家砰一声撞在墙上,俩眼一翻晕了过去,紫衣这才闲庭漫步,悠然而入。
一进门,紫衣便被府里的婆子接到后院,女眷是不在前堂吃酒观礼的,都在后院摆开酒席,一路走来,她如花容颜,墨色长裙很是招摇,引得人人侧目。
许是之前门口的动静传到了这里,一个府里的嬷嬷一看见紫衣便迎了上来,对她福了福,低声道:“这位姑娘,您是府里的贵客,太子爷命老奴来为您带路,请花厅奉茶……”
南宫瑾的吩咐?呵!
紫衣不动,她负手立于原地,突然高声唤:“上官舞蝶!”
她这一声唤得众人都惊了惊,就从没见过在洞房前唤新娘出来的!
四周唰的一下鸦雀无声,短暂的静默后,洞房里响起一众奴仆劝解的声音。
“太子妃,太子妃,您不能出去——”
“拦住太子妃,拦住太子妃!”
新房里突然骚动起来,蓦然深红珠帘一掀,珠光晃动里一人一身艳红的冲出来,头上盖头未掀,戴了琉璃珐琅甲套的手指,恶狠狠拍在廊前栏杆上,尖声道:“千语倾!”
那声音尖利,带着无法抑制愤怒和仇恨,对于她猜出自己的身份,紫衣并不讶异,她仰起头,淡淡看着她,望着她血红的眸,道:“上官舞蝶。”
廊上的上官舞蝶颤了颤,转了转脸,她的盖头是无数细珠缀成,她透过细珠冷冷的盯着紫衣,手指抠在廊边,生生抠下一块朱红的漆,手心里也渗出一层潮热的汗。她虽远嫁大理却丝毫未断了和天凤的联系。但就在几日前,她送出去的书信突然杳无音讯,就连那些送信的人也一去不回,消失不见。
直觉告诉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她担心难安时,南宫瑾突然告诉她,天凤皇宫被一把大火烧了,什么都没剩下。
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上官舞蝶撩起盖头上的细珠,环顾了一眼周围的人,突然道:“你们都给本公主退下!”
“太子妃,您——”
见有人违抗自己,近来本就焦躁的上官舞蝶登时大怒,狠狠一拍栏杆,大声斥道,“给本公主退下!!!”
一众奴仆和家眷被上官舞蝶尖利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道一声“是。”默默退了出去。
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上官舞蝶才快步奔到紫衣面前,她脸上的阴狠和愤怒,生生将她美艳的脸扭曲。
“上官舞蝶,我劝你不要对我动手,免得我一个不小心,弄死你。”紫衣轻飘飘的提醒,语言嚣张,姿态比语言更嚣张。
听了紫衣的话,上官舞蝶一张脸变得更加扭曲,眼底似能喷出火来,她的胸膛剧烈的起起伏伏,半晌才稍稍压抑了愤怒,朝紫衣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紫衣不承认也不否认,答非所问道:“上官舞蝶,你凭什么说自己是凤女呢?就凭你胳膊上那块胎记?”说道这里,她突然笑了笑,低低道;“我怎么觉得,我才是传言中的凤女呢?”
这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心酸有之,劳累有之,幸福有之,痛苦有之,欢笑有之,泪水有之,她这短暂的二十五年里,有俩件事,一直是解不开的迷。
一是那年的天机山,那个名唤念慈的和尚对她说的那番话,那时的她不过十七岁,刚刚出山,还什么也未做,那个和尚为什么要劝她怜悯苍生?
二是龙傲天对她的执着,她明明没有见过那个帝王,他却不管不顾要将她留在大元,到的最后,他竟然宁愿杀了她也不让她离开大元国土。
为什么?当她屠了天凤皇宫之时她终于明白,身为凤女的上官舞蝶根本徒有虚名,或者说,她根本不是凤女。
那凤女是谁?纵观如今天下,有能耐一统四国的,毫不夸张的说,唯她而已。
听了紫衣的话,上官舞蝶稍稍平静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变得激动无比,她全身都剧烈颤抖着,面色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你说你是凤女你就是?你以为南宫瑾会听你一面之词?”
“哦?一面之词?”紫衣眯着眼睛望着她,微笑,“我以为我的行动已经足够证明这一切。”
“千语倾!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早就嫁做他人妇!还想无耻的来勾引南宫瑾?我劝你老实一些,若是惊动了南宫瑾,不管你是不是凤女,都没你的好处!”
紫衣听了她的话,不怒反笑,“没错,我已是他人妇,但勾引南宫瑾?上官舞蝶,你哪只眼睛看见了?你这个欺世盗名的凤女,你以为你的话在南宫瑾那里还有分量吗?”
“你——”上官舞蝶一口气噎在胸中,突然惊觉不能在这里和她为这个斗口,一旦她不是凤女的事实被南宫瑾发现,没了天凤的她,立马就会变成一枚弃子,她这太子妃也绝对当不安稳。”
想到此,她立马闭了嘴,一双眼眸小心仔细的打量着周围。
突然,她视线定在某一处,脸上的血色像潮水退了沙滩一般瞬间消逝。
紫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一脸沉静,喜怒难辨的南宫瑾。他静静站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
紫衣看着他,眼底掠过一抹微光,却并不说话。
“殿下——”上官舞蝶冲着南宫瑾轻唤,她的声线都在颤抖,似想上前又不敢。
南宫瑾却快步走了过来,他边走边说:“一会就要拜堂了,你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还不赶快进去好生梳妆!本太子本以为天凤的公主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却不想竟这般大喊大叫,不懂礼仪,和市井泼妇无异。”
南宫瑾的声音很低,却刻薄得毫不留情,他的眼神里,充满怜悯、讥笑、嘲弄、讽刺、不屑……上官舞碟听在耳中,在瞧着他冰冷的神色,便知道方才的话他都听了个清楚。她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不去,看来彩蝶公主是不愿意和本太子成婚了?”
上官舞蝶颤了颤,突然反应过来,成婚?知晓了她不是凤女,他仍要与自己成婚?一瞬间,上官舞蝶连高兴都来不及,转身便奔进了洞房。
她要梳妆,她要理衣,她要拜堂成亲!现在她能抓住的,只有南宫瑾!
院子恢复了寂静,紫衣对着南宫瑾假笑一声,马马虎虎施了个礼,道:“恭喜南宫太子抱得美人归,这美人可不是普通的美人,她可是鼎鼎大名的凤女,是能一统天下的人物啊……”
最后一个啊字,她拉的无限绵长,深意无限。
手臂上突然多了一双手,某人闪电般将她拥入怀中。
已然陌生的男子气息瞬间将紫衣包围,她顿时大怒,呛然拔刀,刀光一闪便向他腰间刺去,动作干脆利落的没有一丝停顿。
“噗嗤。”
短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在静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南宫瑾拥着紫衣,没有松手。
被刺破的伤口处有鲜血流出来,湿湿嗒嗒的溅在紫衣手上,她却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猛的将短剑拔出,手腕一转直直朝上刺来。
此时,紫衣的身子向后仰着,而南宫瑾的身子朝前倾着,这一剑,无可避免将刺入要害。而南宫瑾,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她。他踉跄后退了几步,也不管流血的伤口,哈哈大笑起来。 妃常难驯:倾城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