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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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张案桌,俩人都未再出声,并立站在这空旷屋中,各自沉寂。
床上,冬梅呼吸清浅,微微张开一条眼缝偏了偏头,随即又沉沉昏睡过去。
书案左侧,龙非陌握着笔,沉静僵硬几乎要化为雕塑。
良久,他低低开口,声音黯哑,目光却不敢与紫衣对视,“千语倾,她对我有恩,我……”
书案右侧,紫衣淡淡打断他的话:“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们李家人,一生只求一人相守,如果……如果我为你遣散所有侍妾,只留下你和醉兰,你能不能……能不能……”
留下俩个字在心底盘旋徘徊,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听得对面,她语气清寒,没有一丝犹豫。
“不能。”
当真是没有一丝犹豫,龙非陌握笔的手不自觉收紧,满室静寂里只闻“嘎吱”一声,那只笔在他手中断成俩截。
他豁然抬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紫衣,似要从她眼里看到心里去。他咬牙低吼:“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感觉吗?”
“什么感觉?”紫衣目光冷冷的望回去,不加收敛的声色俱厉:“是你的软剑刺入我腰间的感觉?是你颠倒是非一味护着醉兰的感觉?是你一而再再而三朝我拔剑相向的感觉?那剑不是插在你身上,你怎么能体会我的感觉?”
说道这里,她突然收了厉色,满腹火气顿时消弭。
她轻轻抬手,纤白手指划过自己的眼角眉梢,笑颜如花:“这俩****时常在想,明明是你们一个个的对不起我,却能理直气壮的希望我将你们放在心上。龙非陌,为什么你和千语寻都是这样?你看我脸上是不是写着一个“贱”字?”
她那对他的那些感觉,那些悸动,早就在他一次次站在醉兰身前冲她拔刀相向的时候消失了。
爱情到底应该怎样开始?怎样结束?
前世,她未谈过请说过爱。
前世,她也曾望着别人脸上幸福的笑羡慕过。
今生,她刚刚萌芽的爱情,就在他的摧残下寸寸成灰了。
醉兰真的很幸福,幸福的对她来说真特么残忍!
她看着他在自己的话里一寸寸变白的脸色,心中有淡淡的难过,更有一种报复的痛快。
你让我难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真正爱我的人,我要幸福的羡煞旁人!
说到底,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对面,龙非陌颓然的半仰着脸,认真凝视着她,半晌,笑了。
记得她初来时,父皇一纸圣旨要他好好待她,句句强硬,不容反抗。
他不明白,却只能遵从。
她狡黠机敏,她聪慧果敢,她勇猛狠绝,千面一人,她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知道对什么人好,对什么人狠。
她言行举止别具一格,骨子里有一种冷然孤高和一种深藏的野性。她这样的女子他从未曾见过。
除了这些,她身上那种干净的清甜的味道,对他更是致命的吸引。
他曾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只能丢盔卸甲。只要与她独处,他便情动不能自抑。
她的身体,是点燃他情(河蟹)欲最强烈的催化剂。
是什么时候,这个人就在自己心头眼底,不能不想,不能不看?
一路走来,一路被她吸引。
却自欺欺人不敢相信。
到最后,他相信之时,承认之时,她却一次次说要离开。
留不住了,他知道。
龙非陌嘴角挂着苦笑,那笑容无奈而带着几分苍凉。
这女人,当真狠辣决绝。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
他应该更宠着她,更纵容她,为她再花多一些时间。
这样,她是不是就不能如此狠绝的要离开他?
男女的思维,便是如此。
她认为是她被他放弃了,他认为是他被她遗弃了。
不同的思维,不同的人,造成千万种不同的结果。
龙非陌笑着笑着,突然直起身,绕过那隔着俩人的书桌走到紫衣面前,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搂住怀中。
他搂的那样紧,仿佛要将紫衣揉进骨血里,仿佛只要他这样搂着,紫衣便不会离开。
紫衣只觉他沉重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慢慢下沉,埋入她的肩,顺滑的发丝贴着她的脸颊,微微的痒。
她没有推开他,因为她知道。
这是最后的告别。
一片窒息的沉寂里,紫衣突然低低唤了一声。
“陌。”
来这里半年,她总是叫他龙非陌,叫的理直气壮,叫的霸道蛮横,直到那一日,她听到醉兰唤他——“陌”。
一个字,多么柔情缱绻。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机会让她唤他陌,即便这是最后一次。
耳边,听得他的声音闷闷传来。
“千语倾,为何你总是这么强硬?即便要走了,也不能好好对我说一句话。”
话落的瞬间,肩上一松。
身后,门帘落下的声音极轻,却又极重,似落在紫衣心头,“吧嗒”一声将这半年来所有的纠缠言语全部斩断。
紫衣始终背靠着房门没有回头。
室内再度恢复沉寂。
许久之后响起她低低的声音。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曾真的心动过。那一霎那,我还以为我们会白头。”
话落,她悠悠叹了口气。
既然要了断,就要干脆利落,何必再徒增伤感。
当终有一日,她遇到她所爱的,也爱她的人时,再回过头来,龙非陌不过她人生中匆匆而过的路人甲。
此时,紫衣还不知道,她永远无法和某些人斩钉截铁粗暴的结束。命运兜兜转转,该回来的终要回来,该承受的终要承受。
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一片阴影无声的笼罩在她身后,那身影高大,似拥抱一般完完全全覆上她的影子。
随即有一双温暖的手,有点迟疑却又不曾改变方向的落在了她的肩头。
“老大——”
紫衣面上一愣,缓缓转过身去,望着面前高大俊朗的男子,嘴角弯起一抹笑容,欢欣明媚:“天狼。”
一身黑色劲装的天狼看着紫衣明艳笑容眸中有些恍惚,俊朗的面容上还有一种不自然的红晕。
将近一年未见,郡主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也越发温柔如水,知书达理了,终也是有了为人妻的样子。
王爷和世子若是知道了,想必很高兴的吧,他今日回去便写一封书信,告诉他们郡主是真的长大了。
但他心底这股淡淡的失落是什么?
当年种下的那些羁绊与牵挂,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越来越深刻,因为自那之后,他再没有遇到比她对他更好的人。
他的记忆里最鲜明的永远是那个五岁女童。
紫衣看着他飘忽的眸子,忽而眼睛一睁一闭,极风骚的冲他抛了个眉眼,调笑道:“怎么?看呆了?是我太美还是天狼你思(河蟹)春想姑娘了?”
“咳咳!!!咳咳!!!”天狼掩唇,被紫衣的话呛得一阵剧烈咳嗽。
这书信,还是不要写了!郡主根本一点都没有变,尤其是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领。
“老大,请你正经一些,咱们要谈的是很重要的正经事。”天狼嘴上不断重复着“正经”这个词,心中却淡淡欢喜。
那一股失落瞬间消弭,千语倾还是千语倾。
是他的的主人,他的郡主,他的老大。
听天狼如此说,紫衣笑容立马一收,板起脸:“天狼,你不要污蔑我,我向来很正经。”
天狼看着紫衣突然变得严肃的脸,也很想让自己严肃点,但嘴角却止不住的弯曲。
“大元这边进展的如何了?”
“都已初具规模,再过一年便能站稳脚跟。”
“嗯,人都部署好了吗?这次你和我一起去大理。那边除了小和那个贪官混的风生水起,其他人简直是一塌糊涂!尤其是丽娘,她不是朝阳酒楼业的第一人吗?好好的酒楼不开居然给老子跑去大理开妓院!开也就算了,还稳赔不赚!那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却不见回来,我真是不能忍!有钱才能任性!没钱她只能认命!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去开妓院!”
天狼听着这语调熟悉的咆哮,掩唇轻咳俩声才回道:“老大,这边的人天狼已经部署好了,天狼不在还有方旭,离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丽娘是滚滚挖来的,天狼不知。”
“滚滚?!”听天狼如此说,紫衣立马怪叫一声。
“滚滚不是最惜钱的吗?怎么能允许丽娘这么任性?!你立刻给滚滚八百里加急,告诉他!这人要是给我赚不回钱来,她赔了多少让他自掏腰包补上!”
“老大,您已经是天下首富了……”天狼弱弱的朝紫衣提醒,单是药王谷的诊金就是一笔大数目了。
紫衣斜睨他一眼:“首富怎么了?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
天狼默,无言以对……
紫衣又说了明日出行的路线,安排好一切。
“老大,夜已深,明天还要赶路,你早些休息,天狼先回去了。”
“等等——”
天狼脚步顿住,回头看着紫衣自衣柜里取出一件黑色披风朝他走来。
“既然病了,就该好好吃药好好休息,不要硬撑,半年时间,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不急,慢慢来。”紫衣边说边将披风搭上天狼的肩,雪白的手指轻巧的穿过黑色的系带,认真的将它打了个结。
天狼低头看着紫衣浓密的睫毛和眸中埋怨,只觉得身上温度骤然拔高,却不是那种病中的灼热,而是一种浓浓的温暖。
他定定凝视着紫衣,嘴角弯起一抹笑容,“嗯。”
“我走了。”他说。
“急什么。”紫衣边说边自怀中掏出一颗药丸递到他面前,“吃下去。”
天狼伸手接过,毫不犹豫一口吞下。、
“老大,那我走了。”
“嗯。”
紫衣含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转过身去。
这一转头,她看到床上的冬梅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望着自己。
紫衣快步朝床边走去,坐在床沿浅浅一笑:“什么时候醒来的?可是饿了还是渴了?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冬梅目光依旧直愣愣的,她缓缓偏头将自己的视线落在紫衣的右手腕上。
紫衣不动声色垂了垂袖口,将裹着白纱的手腕藏进衣袖里。
她这小动作落入冬梅眼中,冬梅原本直愣愣的目光一转,突然便落下泪来。
紫衣轻叹一口气,她喂她喝自己的血时她竟醒了,她慌忙点了她的睡穴。
却不想,还是看到了吗?
紫衣伸出手,温柔的擦掉冬梅脸上的泪痕,“一个女人,哪个月不流点血,你没事就好。”
冬梅这个粗神经听着紫衣话,眼泪簇簇落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紫衣话里的意思,面上一红,瞬间忘了哭。
半晌,她突然朝紫衣问道:“王妃,这样真的好吗?奴婢觉得王爷是真的喜欢王妃的。”
紫衣为她擦泪的动作一僵,“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王爷来的时候奴婢就醒了。只是奴婢听不懂王妃和王爷的谈话,但奴婢听明白了一句,王妃您真的要离开汐王府了。”
紫衣收回手,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案桌,那里有一只断成俩截的笔,还有一张她心血来潮写的一份民国的结婚证书。
她望着那证书的金边在灯光下散发的幽幽光芒,淡淡道:“冬梅,他是不是爱我已经无所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若留下,便是做好了一次次被他伤害的准备,因为我随时都会杀了醉兰,而他随时会为了醉兰朝我拔刀相向。”
“王妃,您真的不再和王爷谈谈吗?”冬梅小声道。
紫衣收回目光,望着冬梅答得斩钉截铁:“冬梅,我有我的骄傲,虽然有时我也很讨厌这种骄傲,但我不能丢掉它。因为失了它,我就不再是我。”
“奴婢明白了。”
“嗯,早些睡吧。我的伤你不要放在心上。正因为有冬梅在,这半年我才过的如此开心,冬梅对我是很重要的人。”
“郡主——”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一说又要哭。快睡吧。”
紫衣说完,替冬梅掖好了被角,才转身吹了灯爬到罗汉床上。
一片黑暗里,她将身子紧紧蜷成一团,感觉他的声音还在耳旁,他身体的触感,还残留着……她窝在锦被里的手指冰凉,一遍遍摩挲着那张明黄信纸。
许久之后,她蜷在丝光柔润的锦被深处,无声落下一滴晶莹泪珠。
明日,她终于要离开。
自此与龙非陌山遮路长,天各一方。
这一夜,彻夜难眠。
不管嘴上说的如何决绝,内心永远不能同步,这就是女人,喜欢自欺欺人,喜欢口是心非。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痛。
东方刚露鱼肚白时,紫衣便早早起来,她走到床边望一眼冬梅渐渐有了血色的脸,才放下心来,转身去打了盆水梳洗。
院子里有其他服侍的婢女,此时都躲在房里充当死尸,透过门缝小心翼翼盯着紫衣,打定主意只要紫衣不叫她们,她们绝对不出来。
紫衣自是明白流言的可怕程度,何况她昨日确实挺可怕的,那些婢女此时见到她怕是会吓晕过去吧。
打好水,净完面。紫衣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铜镜里自己苍白的面色和布满血丝的眼,看了许久才拿起脂粉掩盖了那抹苍白,然后用红色黛笔勾画了浓浓的眼线。看起来妖冶而美丽。
画好妆后,她起身出了房门,一路朝望月阁行去。
龙非陌答应她,今日便给她休书。
路上,紫衣遇到了一声水绿色长裙的云瑶,她长长的裙裾上绣着大朵大朵荷花。头上的发髻也不再模仿她,而是换了她第一次见她时那种复杂华美的发髻,发间也不再插着碧玉簪子,而是换了金色的步摇。
紫衣老远便看到她一个人落寞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紫衣知道,云瑶是个善良的女子。
昨日,她朝龙非陌唤的那嗓子怕是引起了府中其他侍妾的记恨了吧。
略一沉吟,紫衣抬步朝她追了上去。
“云瑶。”
一只突然按上云瑶的肩膀,吓得正在神游的她一个激灵,快速回头。
“对不起,吓到你了。”紫衣朝她微笑,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亲和一些,她不想吓到她。
“王妃万安。”
在看清拍她的人是紫衣后,云瑶连忙俯身朝紫衣行礼,面上虽有些惊慌倒还不至于恐惧。
“你起来吧。”
“谢王妃。”
紫衣望着云瑶,如此美貌的花儿一样女子,就要在这汐王府里一日一日凋零吗?
她不忍。
“云瑶,我要离开汐王府了,你想不想走?若果你想的话,我去和龙非陌说。”
云瑶一愣,不敢置信的朝紫衣道:“|王妃你要离开?”
紫衣点头,“对,我要离开。”
“王妃!你怎么可以离开!王爷会伤心的!”一向温和云瑶陡然拔高了声音,话落,她才惊觉失礼,连忙朝紫衣赔罪,“王妃恕罪,云瑶……云瑶……”
紫衣看定她,有些想不明白,“他不爱你,你何必?”
云瑶垂下头,“王妃你不懂的,我很小就开始仰慕王爷了。我什么都会听他的,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哪怕求他,我也不要离开他身边。”
话落,她看向紫衣,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明透尖锐,“王妃你之所以如此狠心,只是因为你从没有像我这样爱过王爷,所以你只想着自己难过,却不考虑王爷伤不伤心。”
紫衣一怔,随即淡淡道:“是吗?也许——但你这样卑微的爱他,还会幸福吗?”
云瑶再度将头垂下,低低道:“这不重要。” 妃常难驯:倾城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