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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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非陌久久的盯着画像上那张如画脸庞,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离开了他身旁,她似乎过得很开心。
至少,比在自己身边开心。
嘴角微弯,龙非陌勾起一个惨淡的笑容。
笑意未尽,他身子突然一晃,微微将腰弯下,抬手抚着胸前,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绽放在青石地上,似一朵殷红莲花。
一直立在龙非陌身后的青凌见此大惊,快速上前一步扶住龙非陌的胳膊,口中焦急的喊着:“王爷!您没事吧?御医!御医在哪里?!”
“青凌……”
龙非陌半个身子倚在青凌身上,手压着心口,刚吐出俩个字,便闭目喘息。
“属下在!”青凌应着,眸中满是焦急。
“可知道……她在哪里?”
说这话时,龙非陌抚着胸口的手微微用力,有鲜血自那处流出,浸透衣衫,他却不罢休,依旧用力按压着,伤口流血时带来那种尖锐的痛,倒叫他心里痛快些。
青凌看着龙非陌近乎自虐的行为,想劝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那日幽兰苑的事,他已听说,确实是醉兰先派人绑架了王妃的婢女冬梅,才会引得王妃发怒。
至于那毒药。他并不认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王妃会蠢到当着众人的面下毒。她若真要下毒,那也应该是细细谋算,不让任何人发觉才对。
何况,她有金练,还需要下毒?
“王爷,王妃似乎没有回朝阳,按她目前的行程来看,应该是前往大理,但跟去的探子们并未见到王妃的踪迹,线索到了伊歌城便断了,查不出王妃走的是那条路线。”
“她这当真是,再也不想回来了……”龙非陌话落,哇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头一歪,便晕了过去。
“王爷!”
这时,听到青凌喊声的侍卫正好将御医带了来。
那曹御医远远看到龙非陌立在一地鲜血中,吓得大叫一声,连忙奔了过来。
再次醒来,龙非陌看到自己躺在望月阁的梨花木大床上,床畔坐着一女子,身着天蓝色宫服,面罩白纱,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红肿若仙桃。
“七哥……”龙非月刚开口,泪便落下来。
“月儿……”龙非陌挣扎着要起身,却被龙非月按住。
“七哥,你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还是不要起来了。这伤口这么深,好不容易愈合,你怎能这般不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
龙非陌闭上眼,一片黑暗里浮现出一双晶亮黑眸,那眸里闪烁着痛楚和失望,然后渐渐转为冷漠,最后只余愤怒,利如薄刃,向他刺来,竟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抬手抚向胸口,那里已被御医重新包扎,裹着厚厚的白色绷带。到此时,他已分不清,痛的到底是那紧隔着心脏的伤口,还是,心脏。
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她逼走的。他现在又在后悔什么?
“七哥,嫂子她,真的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吗?”龙非月将声音放的极低,生怕高一些,便会惹的龙非陌难过。
再也不回来了?听到这几个字,龙非陌的心口不受控制的一缩,冷汗瞬间爬满额头,他艰难的喘息着,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她恨我,我知道。”
龙非月的眼泪,因这一句话而流的更急。“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逼走了她?”
龙非陌黯然,微微仰了仰头,“太多了。做的时候,我竟不觉得自己有丁点过分,现在回想起来,站在她的角度回想,才发现自己真的很过分。我凭什么认为她坚强就不会难过?我有什么资格阻止她铲除祸根?我连解释的几乎都未给她就认定是她的错。我指责她偏激,我说她心狠,我认为她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我还……欺骗她……”
说到这里,龙非陌闭上眼,再不说一个字,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没有预计到自己会爱上千语倾,这不是他的选择,但他无法抵抗。
此时,不远处的屏风后,一身粉色长裙的云瑶正端着药汁,静默的,久久的伫立在哪里。
龙非陌此番受伤,一直都是她在照料。
自入府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伴他如此久,如此近。
她不知道龙非陌为何这般安排,但她知道,这和那个女人有关。那个曾劝她离开王府的女人。
她隔着屏风看着龙非陌,他消瘦的面容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消沉。
她静静看着,心头,钝痛。
在她知道龙非陌的伤是她所为后,她曾怨恨过她,即便是现在,她也是怨恨她的。
云瑶转过身,将药汁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垂下的手握成拳,捏的生疼。
她再恨她,也挡不住对她的羡慕。
龙非陌受伤初期,夜夜昏迷,嘴里却口口声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千语倾——千语倾——
这个名字如一条条蛇缠在她的心里。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伤了他,他还对她如此心心念念?
他知道自己伤的有多重吗?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那匕首就穿透了他的心脏啊!
不知过了多久,云瑶听到明月公主起身的声音。
于是,她重新端起方才放在桌上药汁,正要朝里走去,却见罩着面纱的公主直直向她走来。
云瑶连忙低头。
明月公主宫中走水烧伤了脸,这是在宫里闹的沸沸扬扬,她自是知晓。
“妾身见过明月公主。”
“你就是云瑶?”
“是。”
“你可知如今,为何是你在七哥身侧照顾?”
云瑶沉默。
初入汐王府,她满心欢喜幻想着和龙非陌恩爱无双的情景,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龙非陌不爱她,一年过去了,龙非陌仍是不爱她。
这府里的女人啊,多的像春天里的花儿一样。别说爱,仅仅是见到他,有时都是奢侈。
她的心,渐渐由渴望、失望到绝望。
心中的悲戚涌上来,她是要告诉自己,她是依靠别人的慈悲怜悯才得以接近他吗?
“公主竟连一丝尊严都不愿意给云瑶留下吗?云瑶和王妃不同,云瑶是真心爱慕王爷的。云瑶自认为比王妃更有资格陪在王爷身边。即便云瑶如今这份恩赐是出自王妃。”
“呵呵……本公主都没有开口,你怎知本公主要说什么?云瑶,别自作聪明。”
龙非月话落,径直自云瑶身边走过,目光扫见她紧咬下唇一脸难堪的模样,脚步顿住,“千语倾也说过和你一摸一样的话。”
云瑶一愣,“什么?”
“云瑶,比千语倾更适合陪在龙非陌身边。”
无视云瑶瞬间僵住的脸,龙非月大步离开再不回头。
许久之后,云瑶平复下因龙非月的话而激起的涟漪,快步穿过屏风走到床边。
床上,龙非陌再度昏睡了过去。
将手中药汁搁置在小案上。云瑶抬起素手轻抚过龙非陌紧皱的眉头。
她知道,也许此生她无法成为他心中挚爱,但至少现在,陪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疼的人,是她。
皓月当空,夜色静谧,画面转向六皇子府。
晚膳是在这座院子左侧的房屋里。
龙非行牵着紫衣过去的时候,紫衣没有看到送菜的下人,只看到张生立在餐桌旁,垂首弓腰。
见二人进来,张生抬起头,朝龙非行道:“殿下,晚膳已经备好。”
龙非行点点头,牵着紫衣朝餐桌走去。
张生的目光在看见紫衣和龙非行相牵的手时闪过惊愕。
那惊愕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化为惊慌。有细密的冷汗,自他额头一点点溢出。
紫衣看着他的表情,想起方才出门时他阴狠的眼神,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下,紫衣一步步走向餐桌,眼睛却如利刃一般直直射向张生。
即便是垂着头,张生也能感觉到头顶上如刀似剑般凌厉的目光。
他微微仰首,正好迎上紫衣漆黑的眸。那是一种深沉的黑,带着无尽寒意,像冬日里没有星光的夜,和刚才的晶亮剔透,碎光粼粼截然不用。
这一刻,这女子的眼神因过度冰寒而带上几分森然。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张生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即便紫衣已走近他,他仍愣在原地竟忘了移动。
紫衣平静微冷的看着他,并不说让开之类的话,只是朝龙非行的道:“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活着,他早该死了。龙非行,如果我看你府中某一个人不顺眼,我可以杀了他吗?”语气轻松的如在谈论天气。
龙非行的目光似有若无扫过张生期待的眸,漫不经心的道:“自然可以。”
张生僵在那里,望着龙非行的眸子漫上不敢置信。
而后,他仓惶低头,快速躬身给紫衣让开道路,然后垂首立在一旁,冷汗飕飕。
直到龙非行和紫衣坐上餐桌,龙非行淡淡吩咐:“张生,你下去,不用在这里伺候。”
张生这才仿若死里逃生一般,匆忙点头,飞快的奔了下去,一眨眼便融入夜色不见踪影。
望着张生逃命般的速度,龙非行一脸玩味的朝紫衣道:“你好好的,吓他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想杀了他呢?你也看到了吧?他对我怀有敌意,虽然这敌意来的有些莫名其妙,但对于祸根,我从来不会手软。因为有时候,软弱只会让某些贱人得寸进尺。”
嚣张的话,冷静、悍然,带几分隐然的无赖。
激赏的看了紫衣一眼,“千语倾,我不明白,你是怎样习的武功?听说雷王爱女如命,想学得这般高强的武功,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想必雷王是不会应允的。”
紫衣抬手自餐碟里抓了一只鸡腿,张嘴咬了一口,才道:“我八岁就离开王府去习武了。”
“八岁?!”
无视龙非行惊愕的目光,紫衣继续道:“嗯,我不喜欢当弱者。就跑去深山老林里习武了,吃了不少苦头呢。一个人要是太弱,就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甚至连死亡都不能自行选择,那不是很可悲?”
“八岁,就有这种觉悟了吗?你若要是个男人,我可以理解,但是一个八岁的女童,还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高贵郡主,怎么会这样想呢?”
对于紫衣的说辞,龙非行明显不信。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一件事,那就是,尽量多的得到我想得到的,尽量少的失去我不想失去的。你方才说我是高贵的郡主,但郡主又如何?还不是皇帝一句话,我便的远嫁至此?一个男人的野心,无非权利和漂亮的女人。但权力永远都在女人之上。玲珑社稷,锦绣权势,才是男人心中至宝。但若一个女人想要权利,那她一定比男人更狠,更残忍,即便是对自己。”
龙非行愣住,内心因紫衣这番话而掀起惊涛骇浪。他望着她漆黑的眸,在那样的眸子里,看见永不见底的冷漠和神秘。
“龙非行,别站在你的角度看我,我怕你看不懂。”
餐桌上的晚膳惊人的丰富,各色佳肴精致美味,紫衣胃口大开,说完这句,只负责吃,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和龙非行说,因为她的嘴,太忙了。
短暂的震惊后,龙非行恢复正常神色,他望着手和筷子齐齐在餐桌翻飞的紫衣,眸光微眯,一脸嫌弃,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恶毒而凶狠的话。
见他如此神色,紫衣直接扔了筷子,左手猪蹄,右手鸡腿,大口啃着。她就是要招他嫌弃。
果不其然,龙非行时不时的翻着白眼,用看上去轻描淡写,实际上鄙夷轻视的语气讥讽着紫衣吃饭的模样。
用词不外乎粗俗,航脏,没教养,你是猪吗?
紫衣只是斜睨他一眼,丝毫没有因他的话而减弱一点食欲。不管他说什么,紫衣全当没听见。
眼见自己的毒舌攻势无效,龙非行满脸的匪夷所思,一副“你真的是猪吗?”的表情。然后开始新一轮疯狂的嘲讽和打击。
对于某些喜欢挑事的人,你越搭理他,他越来劲,反之,你直接无视他,几次下来,他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这不,龙非行刺不破紫衣堪比长城的脸皮,于是放弃人身攻击。他看着紫衣吃的那么香的样子,也若无其事的举起筷子吃起来。
只是吃着吃着,龙非行不经意间扫到紫衣鼓着腮帮子,一脸油光,大口咀嚼的样子,突然忍不住低下头大笑几声,笑了一会后,又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吃。
反复几次,紫衣斜睨着他,眸中闪烁着一句话“你这家伙!笑p啊!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酒足饭饱后,紫衣终于优雅了一回,拿着手帕仔细的擦了擦嘴角的油光。
垂下胳膊时,紫衣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青花瓷酒杯。
杯子掉到地上,应声而裂,紫衣弯下腰去拾地上的碎片,一个不小心,锋利的边缘划过指间,细细微微的血,缓缓的流出。
“没事吧?”
餐桌另一侧的龙非行瞧见,连忙走过来,伸手要将紫衣扶起查看她受伤的手指。
紫衣却突然站起,轻轻一个转圈避开了他的手,宽大的银色锦袍像天际倾泻下来一抹明光。待站定时,她已在他十步之外。
“我没事。”
龙非行笑笑,对她的防备隐有失望。
“走吧,夜深了,我带你去寝室。”
紫衣不动,双眸直直望着龙非行,语声倜傥:“怎么?当我三陪?陪吃陪喝还陪睡?”
“本皇子虽然耐心不是很好,但还不至于会如此心急。若你想如此,本皇子也不拒绝。”
“呃——我们走吧。”紫衣脸色微微有些红,暗恼自己不该多问。
一刻钟后,紫衣站在寝室内,她以指轻触房内的红木梳妆镜,镂雕大床,一桌一椅。然后站在房中含笑回首。
她回眸的眼神温软,笑意恬然,看的龙非行心头微微一晃,轻轻的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父王房间的陈设?”
“当初去朝阳求亲的队伍里有我的人。他们去过雷王府,自然见过。只是记了个大概,有些地方做不到完全相像。”
“那你的手,伸的还真是长!说,你有什么居心?”
“要说居心的话,我说只是为了讨好你,你信吗?”
对付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样的手段,这点龙非陌清楚,他更清楚。李家人的弱点,这浩瀚大陆怕是无人不知。
紫衣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龙非行,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说话要算数。明日,我要见浮尘。”。
不知怎的,龙非行感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望着紫衣暗含期待的眸子,还是回道:“好。”
紫衣嘴角轻轻一抿,现出颊边俩个梨涡,毫不客气的开始下逐客令:“现在,请你出去,我要睡了。”
龙非行走后,紫衣灭了屋内的灯,窗外透明的月光洒了进来,银白的柔和,她抱膝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坐在这样熟悉却又陌生的房间里,四周漆黑一片,她只觉冰冷无比,孤单和荒凉弥漫全身。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陪伴。 妃常难驯:倾城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