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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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傲天尚未到花甲之年,便已是油尽灯枯,苟延残踹,为了锻炼太子龙非陌,使他早日熟悉国务,一年前他便让龙非陌监国,掌管国内大小事务,只有重大国务才由他自己亲裁。
这日,龙非陌下朝归来,刚走到龙傲天寝殿门前,便看到青凌焦急的在那里来回踱步。
经过这几年血雨腥风的磨炼,青凌早已比当初不知稳重了多少,能让他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念及此,龙非陌快步走了过去,远远便朝青凌问道:“出什么事了?”
青凌见到龙非陌,快速朝他奔了过去,也不行礼,急急的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到龙非陌面前,脸色难看的道:“千语倾出事了。”
青凌原本只是个侍卫,在宫里自然要遵守规矩,但他如今亦是明月公主的准驸马,身份尊贵,有些礼节能免则免,说也不敢多说什么。
听到千语倾三个字,龙非陌脸色一变快速接过书信,朝青凌问道:“父皇可在里面?”
“不在,孙公公说,皇上身体不好,御医交代应当多活动活动,此刻正在御花园里,一时半会回不来。”
龙非陌点了点,快步进了寝殿,青凌立即跟了上去。
一进寝殿,龙非陌抬步坐到龙案后,案桌上堆了高高的奏折,平日里他就在这里批阅,坐定后,他打开书信,刚扫了一眼便面色大变霍然站起。
“这是……真的?!”
立在一旁的青凌用力点了点头,一脸担忧,“是真的!都已经下葬了,怎么办?千语倾要发疯了!难怪我最近总觉得罗刹门安静的诡异,什么单子都不接了。而且不止罗刹门,整个江湖,怕是也要卷起大浪了!”
龙非陌捏着书信怔然半晌,随即一个用力将密信攥成一团撕的粉碎,一瞬间气色十分难看,“罗刹门我倒是不担心,武林也不会和朝廷贸然起冲突,我担心的是玄铁门,那些被称之为军(和谐)火的东西,按照右将军的描述来看,那些东西的威力简直可以称之位恐怖,千语倾到底是怎么造出那些东西的!”
“不管她是怎么造出的,此事都与我大元无关,知晓千语倾底细的千语寻也不会蠢到对雷王动手,所以此事定然和大理还有天凤脱不了干系!无论千语倾想攻打哪一国,我们都不要和她唱反调,也不要在这个时候激怒她,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明哲保身?听着青凌的话,龙非陌闭上眼睛坐回椅子上,脑中一瞬间回想起千语倾曾说过的俩句话:
你若是真心对我,我便会拿命去珍惜。
不是真心给我的东西,我不稀罕!
再睁开眼的时候,龙非陌面上神情已经恢复平静,他望着青凌疾声道:“此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虽然这事确实不是我们做的,但曾经几次三番行刺千夜雷的我们,难免不会招来千语倾的怀疑,不,出了这样的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我大元,该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不知死活!竟敢趴那头母狮子的皮!若让本太子知道,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一旁的青凌愤愤接道:“请让我来剮!”
扫一眼青凌,龙非陌快速摊开桌上的宣纸,提笔疾书,不一会便写了整整一页。
写好后,他将未干的墨迹放到唇边轻轻一吹,快速折起,又摘下身上那个让他被无数人嘲笑过无数次,龙不像龙,猪不像猪,针脚粗糙的四不像香囊,然后将书信朝里一塞递给青凌,疾声道:“你带着迅鹰亲自去一趟朝阳,将这香囊交给千语倾后,让迅鹰将她的回信带回来。”
青凌愣了一下,“现在就去吗?”
龙非陌果断道:“现在!”
“可是殿下——”青凌面上闪过犹豫,“看皇上如今的情况,你随时可能登基,虽然朝中大部分大臣都拥戴你,可也不乏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我若在这个时候离开,你的安全——”
青凌未将话说完,但他知道龙非陌明白,登基初期是最不安稳的时候,这一条太子之路他走的何其艰难,他一步一步陪他走来,默默帮他解决着那些藏在暗处的敌人,但敌人实在太多,就算今日不是敌人,明日也有可能变成敌人,在这个要紧关头,他真的不能离开,千夜雷的死何尝不是对他的一个警告,那般被千语倾小心翼翼保护着的人,却至死都不知道死因是什么。可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凌。”龙非陌苦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青凌在想什么,“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知道千语倾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但她的疯狂你我都应该明白,她如果发疯起来,那就是真正的疯子,说句实话,那个女人,连我都感到畏惧。不怕死的莽夫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实力又聪明无比的疯子。”
“可是……”
龙非陌一挥手阻止了青凌欲出口的话,“你也了解千语倾……”良久之后他道,“她不算好人,甚至可以说是个非常残忍冷血的人,她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将人杀死,但她却极重视亲人友朋,千夜雷在她心中是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吗?”
说道这里,龙非陌住了口,他将眼神投向窗外阴霾沉沉的天空,仿佛看见遥远的朝阳,雷王府里,那个女人正失声痛哭疯狂折磨着自己,但只要她不死,总有哭累之时,当她不再哭的时候——杀戮,便将开始。但她手中的剑,到底会指向何方?
青凌沉默半晌,慢慢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就算她不相信,我也一定会让她相信的。”
就在龙非陌这方准备送出解释的书信之时,天凤皇宫某一处宫室里,有人正缓缓转过身来。
“有消息了?”上官舞蝶低低问,眼里闪烁着微光。
一个嬷嬷打扮的宫人走上前来在她耳边低声答了几句,然后小心的退到一边。
上官舞蝶听了那答话,眸光一亮,嘴角弯起一抹自信的笑。
“本公主一统天下的路,现在才刚刚开始呢……朝阳没了千夜雷,就是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虎,第一大国又如何,等本公主联姻大理,这天凤才是真正的第一大国。”
“公主说的极是,您可是天命凤女啊,这四国注定将在您手里一统。”那嬷嬷弯下腰,一脸献媚的说道。
“呵呵呵——”低低的笑声响在那处宫室里,隐隐得意。
而彼时,雷王府里,紫衣长久的跪在千夜雷所住的院子里,面朝着房门,双手抱臂,额头伏在青石地上,不停的碾磨,碾磨,直磨到额头血肉模糊。
这是千夜雷下葬的第一天,整整一天,她都保持着这样一个古怪的姿势,她身上穿着的麻衣早已血迹斑斑,乱了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她的脸,挡住了那脸上肆意纵横的泪水。
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看起来像一只受了重伤垂死的小狗,压抑的哭声从她嘴里传出来,传到身后千语寒和方淮等人的耳朵里。
那曾经不羁张扬的女子,她果敢,她勇猛,她狡黠,她狠毒,她杀人不眨眼,流血不流泪,他们一直以为她是不会哭的死神,而此刻,她却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了的可怜小狗,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
方淮看着看着,终是不忍,他抬起脚,朝前走了一步,但也只是走了一步,他现在过去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他什么做不了。她的老大就是那样的人,将亲人,将兄弟,看的比自己的命都要重要,比自己命都重要的人不在了,她不哭,他也会忍不住替她哭。她培养他们这些人为的是什么?
这是……他们的失职啊……
“噗通。”一声,方淮重重的跪在青石地上,膝盖骨撞上石板的声音那般清亮,在他身后,一大波人跟着他的动作齐齐跪倒。
自前天夜里她回来后,他们再次因深深的自责而跪倒。
一旁的千语寒默默看着跪成一片的人,他是昨天才赶回来的,却紫衣更加迅速的接受了这个噩梦般的事实,因为他是男人,以后的雷王府要由他来撑,他不能倒下,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一点闪失。
死有什么难的?活着的人才痛苦。他不能丢下自己的妹妹一人痛苦。
千语寒慢慢走到紫衣身边,然后蹲下来,他修长的手一遍遍抚摸着紫衣凌乱的发,“小妹,嫣然的事哥哥从没有怪过你,你也不要再怪自己,哥哥一直很感激上天能让我做你的哥哥,感激你能出生在李家,哥哥一直以你为傲,我猜父王也是这样想的。他现在在天上,看着你这副模样也定然心疼的很,别哭了,哥哥看着难过。”
“哥哥!”
原本伏在地上的紫衣突然抬起头来,身子一转扑进千语寒怀里,不再是压抑的哭泣,而是失声痛哭。
“父王没有了!呜呜……父王没有了!我已经不知道我活着该干什么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努力到现在?我想死,我真的想死……”
她的眼泪鼻涕活着鲜血涂了他满身,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搂着她的后背一遍遍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许久之后,哭声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他突然低低的说了一句:“小妹,没有父王你还有哥哥,哥哥需要你保护。”
紫衣的哭声,突然梗死在喉咙里,她猛的抬头,眼睛大睁着,嘴也大涨着,已停止哭泣的眼里,有残留的泪水落下。
“老大,千语寻又来了。”方淮眼角瞟见踏进院中的千语寻,快速站起来走到紫衣身边,俯下头低低道。
紫衣听言转头,院门口跪着一排人,麻衣如雪,而在那片雪色之后,有一人紫袍翩翩,气质高贵。
紫衣看定他,默默与他对视,与雪色俩端。
她一张脸被泪水和鲜血化开,看起来脏兮兮辨不清眉目,但那一瞬间,千语寻在她眼底看见无尽的黑和深邃,那黑无惧又疯狂,燃烧着汹汹憎恨。
那样的恨……那样的疯狂……那样的坚忍……
千语寻苦笑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昨日的解释,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转过身,快步离去,他来的不是时候,这个女人,绝对不希望让他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样。
——
漆黑的夜,月亮被乌云笼罩,不见光明,倾城阁,所有的门窗都大开着,紫衣仅着一件月白色中衣靠在窗栏上,赤着脚,披头散发,已经三日未吃未喝的她,面色惨白的像一只飘荡在暗夜里的女鬼。
不是她不想吃,也不是她不想喝,而是她真的喝不下也吃不下,只要稍微吃一点点,便会想吐。
这些天,无人的时候,她总是默默哭到打嗝,哭到吐,哭到全身痉挛。短短三天,她仿佛将这一生的泪都流尽了。极度缺水的身体,让她水嫩的肌肤干煸下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的瘦了一大圈。
她突然将头朝窗前上轻轻一抵,眼泪滚滚湿了一地。四面的黑暗沉沉压下来,那么重,那么重,像一个永远也无法挣脱的黑色噩梦。
她的指尖,才刚刚触摸到幸福,就在她满心欢喜,满心期待的时候,那幸福就“碰”的一声碎裂,碎成一片一片,再也无法聚拢。
还记得重生时,他那般疼爱她,亲手给她穿衣,亲手喂她吃饭,她俩世里最幸福的时光,便是那短短的五年。
她今年多少岁了?四十五了。她得到的幸福只有九分之一,痛苦却有九分之八。
不够,真的不够!
她不甘心,她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还想要更多的幸福。
她以为只要她努力的变强大,就能永远守住这份幸福,就能够保护他一辈午,到得今日她才明白,不管她多么强大,都无法时时刻刻看住他,他是一个人,她永远无法将他保护在四面不透风的奢华牢笼里。
到底是因为爱到深处?还是因为失去的痛苦?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已经开始朝着一个变(和谐)态发展,因为这一刻,她竟然在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为他建造一座坚不可摧,密不透风的城堡。
这一夜,她就这样立在冷风里,将那些年光阴,一遍遍在脑海回放,尽管没回放一次都是一次撕心裂肺的痛,但那毕竟是她生命里最幸福最珍贵的五年,她不想忘记,一点也不想。
——
翌日,倾城阁房门紧闭,屋内只有俩人。
紫衣怔在椅子上,黑发无风自动,宽大的袍袖底隐隐攥出纵横的皱褶,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啪。”
再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她重重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扶手砰一声化为粉末飘散开来。
房间里突然沉寂下来,沉凝肃杀蔓延,紫衣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初夏,她墨色的瞳孔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卷起深深漩涡,要将初夏吞噬进去,碾磨的尸骨不剩。
最滔天的愤怒,怎样表达才最深刻?不是侮辱谩骂,不是拳打脚踢,而是沉默,最窒息的沉默,沉默到全身的骨骼都在忍耐里挤压,咔嚓咔嚓,逼得人不敢放声。
她竟然是一个奸细,难怪当初她不愿跟自己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衣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面色平静的看着对面自说完话便沉默不动的初夏,沙哑着声音低低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初夏伏下身子,将头深深贴上冰冷的地板,再抬头时,她面色平静,眼底的神情更平静,平静的就像一个放弃所有等待死亡的人。
“回郡主,奴婢若有一句假话,愿受尽折磨,不得好死,来世做牛做马,为猪为狗。”
毒誓对现代人来说也许是扯淡,但对封建迷信的古代人来说却不一般。
紫衣不再说话,但她眼色血红,满目里纷乱着燃烧的妖火,恨不得要将眼前的初夏烧尽。
而初夏一动不动,面上没有一丝惧色,眼底竟还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
半晌,紫衣再度开口。
“所以,你是凤女帝安插在雷王府的奸细,不是近几年才开始,而是一直都是,父王的死也与你有关,而你在这府里将近三十年,兢兢业业,所以没有任何人怀疑你,就在我起身去天凤之时,你收到了凤女帝的命令,时机成熟,她以你的家人为要挟,要你杀了我的父王,而你照做了,是吗?”
“是。”
“你照做了,但是你爱慕着我的父王,不忍对他下手,这么多年来,家人对你很陌生,而雷王府才是你真正的家,但毕竟生你养你者父母,你做不到不顾他们的死活,又不忍对我的父王下手,所以你给他吃的不是毒药,而是假死的药,是吗?”
“是。”
“|初夏,你应该知道,以我的心性,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留你。”
“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妃常难驯:倾城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