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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剑阵之下
武当的七星剑阵,号称天罗地网无处遁形。
可是,这罗网没有困住秦言。
她的剑太快了,她的人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列阵围困,快到即使围住了也没办法在她的剑势之下使出下一招来。
况且,那七星剑阵还有明显的破绽。
不是说剑阵有破绽,而是摆剑阵的弟子,不知是何原因,在围攻之时居然露出了破绽,让秦言不想发现都难。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秦言明白这个道理,也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男信女,于战场之上,她的果断超过很多男子。
长剑挺出,游龙走凤,片刻之间便将那列阵的弟子掀翻出去。
其他弟子见此,即刻挺剑而出,势要拿下这个妖女。
终于,石阙道人灌足真力大喝一声:“住手!”
耳朵里嗡嗡的,就像是爬进了几条虫子,连耳膜都隐隐作痛。
弟子们停下手来,看殿前仙风道骨的掌门和石阙道人,只听石阙道人阻止道:“武当弟子停手。”然后转向程纶,“程门主,此事疑点重重还需慎重考虑。可否请秦门主先停手,双方坐下商量一番。若此事真是武当有错,武当绝不姑息。”
程纶道:“道长你也知道,我们虽都是门主,但大小姐是宗主之女,我一属下,实在没有权利命令大小姐。况且这事儿,着实是武当先动的手啊。”
石阙道人沉吟片刻,然后道袍一洒飞了出去,清风剑出鞘,挡住秦言手上的焦尾,道:“秦门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秦言道,“前辈,你对秦言有恩,秦言铭记于心。可是,这一回是你武当欺我辱我并且先动的手,若我还息事宁人,岂不是显得我软弱可欺?”
石阙道人似乎看透表面一针见血:“你来此,可是铁了心的要荡平武当?”
秦言实话实说:“残月令出,不敢违背。”
“那我,也不必多言,”清风剑划出一个圆满的弧,石阙道人左手负在身后,朗声道,“出剑吧,我若站着,便不许你扰我武当圣地。”
铮然一声,两把长剑绞在一起,剑气激荡,在这殿外空地之上斗成一团,不分胜负。一个强调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个讲求以柔克刚后发制人,便见那灰衣和道袍在武当之巅泼洒如墨,剑气纵横,挥斥方遒。
围观的人群无不惊叹,却又不敢靠近。只见飞沙走石木叶乱飘,连其他人腰间佩剑也铮然作响,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号召。
便是在这两大高手的对决之中,却又有武当弟子喊道:“保护师尊,杀了妖女!”
说罢,无数热血沸腾的弟子便冲了上去。
程纶站在阶前,看着冲上来的弟子们,终是黑了脸,示意身旁跟班放出一朵烟花,在天空绽出一个绯红的残月形状。是天残派的求援信号。
然后,程纶口中轻喝一声,反手接住小厮扔出的一对铁钩来,双手一舞,虎虎生威,闪出咸蛋黄一般的色彩来。
是黄泉钩。
充斥着死亡的黄泉钩。
原来这黄泉钩早就藏在送上的邯郸黄粱千古一梦的画卷之中。
各路人马均在解剑池卸了武器,突遭此事无不惊讶惊惶,竟见程纶得了黄泉钩,如鱼得水。
在与石阙道人过了几十招之后,秦言的剑便落了下风。
这也属正常,秦言重在剑术之快,于内功修为却远远比不上这些实打实练出来的武林前辈来得精纯深厚。而武当剑法又是以慢打快后发制人的,不需多久便能扛下秦言的攻击然后加以反击。
秦言退了好几步,仗剑而立,道:“前辈,得罪了。”
话音一落,程纶也已杀出一条血路站到秦言身边。
焦尾剑与黄泉钩,就和之前的每一次相遇一样,如影随形,带着鲜血与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它们划过的每一片土地之上。
那一战不是秦言一生中最惨烈最悲壮最霸气的,也不是最艰苦,更不是离死亡最近的。
可是,当黄泉钩绞断石阙道人的清风剑,当那被绞成碎片的剑刃飞出来时,秦言焦尾挺出,铮然轻响似为宝剑折断而哀鸣,然后,断了石阙道人的右手筋脉。
石阙道人并不服输,因为他肩负的是整个武当。便是失去了右手,他还有左臂,还有双腿,还有口齿。便是自诩仙风道骨超然物外,也决计不可以看到门派遭遇血洗然而委顿于武林之中。
左掌拍出,快至身前却化掌为拳,是一招反弹琵琶,击在秦言背上。
秦言负力站着,提气扛下,却未闪开,而是焦尾后捅,一剑轻挑,脚下旋转一圈,腕子轻动,在黄泉钩没入石阙道人心脏之前,穿透对方琵琶骨。
胜负已分。
武当第一高手已经败在了天残派秦言程纶二人手下。
而那烟花炸开之后,更有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天残派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人群,手段毒辣而迅捷,几十颗霹雳弹射出,硝烟笼罩了整个武当山,很快便制住了试图负隅顽抗的武当弟子,死伤无数。
明眼人已经看出来,这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歼灭战。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袭击聘礼护卫队并且盗走太阿剑的的确与武当有关。便是没有直接关联,可是,首先出手的真真切切就是武当。
虽说秦言的行为难免有挑衅之嫌,可是,的确是武当派按捺不住先行处置了天残派的随行弟子,这才有了后面的混战。
便是天下英雄有话要说,在这明摆着的事实面前,却也无可辩驳。
更何况,武当派气数已尽,第一高手武功被废,现任掌门身体孱弱,在见证此事之后还差点儿吐血走火入魔,而最看好的新生代弟子沈勖,却被自家师弟杀死在厢房之中。
武当派,到此为止了。
而武当派道貌岸然纵容弟子抢掠宝物残杀人命之事也从这里被传播开去,尤其是偷衣服放火药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更是让人不齿,主要是让江湖女侠不齿。
这一战,无论是现实收获还是舆论导向而言,都是天残派胜了。
然而,秦言受了伤。
当时那一掌她其实完全不必受着的,不过是因为她从程纶的招式之中感受到了必杀的意图。
焦尾剑与黄泉钩是如影随形的神兵利器,而秦言和程纶又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于此方面的心灵相通,他们可以说是最默契的了。
可是,不同于以往的征战,这一回,秦言感受到了深沉的怨恨和杀意。
而石阙道人对其有恩,虽然微末,却也不得不报。更何况在秦言看来,使武当归顺并不一定要杀尽武当之人。
所以,她以剑势挡住黄泉钩的攻击,但石阙道人却并不领情。为此,秦言只能生生受了那一拳,却长了记性,晓得用内力护住心脉,然后,一剑回环,穿了石阙道人的琵琶骨,废其武功。
这样一来,残月令可以完成,而石阙道人也不必死在她剑下。
一举两得。
然而,秦言其实并不需要如此,她分明已经报过恩了。
顾清远做人肉炸弹时炸出的霹雳弹,秦言已经救了石阙道人,便是还了他当时手下留情照顾后辈的恩情。
虽然那分明也是天残派的手笔。
聘礼被山贼所劫的确是秦言为保茗姜小命而令设的套路,其中就包括神秘人夜袭营帐救走匪首之事,当然,她没料到那人来得那么不是时候。可是,这种不是时候的时候却恰恰可以夸大这场戏的戏剧性。
再然后引石阙道人外出,企图在外把人迷倒,然后完成今日之事。还有沈勖,他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人选,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活。便叫内应引他出去,趁其不备,围而杀之。然后,会有人在武当山上找到被救走的匪首和被藏起来的太阿剑,以证明武当派谋夺天残派不是一日两日了。
然而,却冒出来个顾清远。
当石阙道人问他话时,石阙道人想必已经察觉到不妥,可是,顾清远突然吐血,石阙道人作为师长,即使怀疑弟子也不会要了他小命,还会尽力续命。
然而秦言是局外人啊,她看得明白,因为她更清楚程纶的手段,所以,在顾清远扣住石阙道人之时,她便挺身而出,只为报恩。
而在整个武当事件之中,除了秦言程纶这样强有力的主攻手之外,还有两个一直隐藏在武当内部的叛徒。一个便是以霹雳弹偷袭石阙道人最后被炸得个粉身碎骨的顾清远,还有一个便是一直活在人们对话之中的许晴峰。
许晴峰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武功还行,但人品不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嫉妒沈勖的成功,所以主动与洛远道合作,约定可以帮助天残派攻破武当,条件是他要做武当日后的掌门。
洛远道欣赏许晴峰的才华,便收为己用,许晴峰多年来一直是天残派埋在武当最深的眼线。直到洛远道得知玄岳道长身染沉珂命不久矣,这才决定趁他病要他命,策划了此次攻打武当的计划。
而后秦言同情茗姜,临时改了计划,许晴峰便成为最好的执行者。
而顾清远,他所求却单纯很多。任何一个敢拿命去换取愿望的人,都是单纯而炽热的傻孩子。他只是一个不受人关注的平凡弟子,之所以答应此事,除了是被许晴峰言语蛊惑,便是想要做一番事业,让掌门师尊高看他一眼。
在合力杀死沈勖之后,顾清远提着长剑,脸上沾着血,笑得像个失去双亲的孩子。在得知接下来的计划时,他近乎魔怔的舔着那鲜血,怔怔的道:“师傅,你总说我一无是处毫不起眼,今天的我,将会是武当最亮的。”
所以,在这里应外合之下,武当派土崩瓦解,而执着单纯的顾清远死了,野心勃勃的许晴峰却稍加易容混进武当弟子之中,观察着场上的变化,然后以三言两语挑拨起武当门人对天残派人的恨意,再趁乱捣鬼,终是促成了天残派出兵的借口。
所以,在那七星剑阵中才会有那般明显的破绽。
而石阙道人想来也是看出了,所以才会喝止住人群,企图以理服人揪出挑拨离间的内奸,可是程纶和秦言完全没有给他这机会,再加上许晴峰无时无刻的煽风点火,这才让事态如此的不可控。
江湖,从来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干净澄澈,刀光剑影之下更有尔虞我诈。
好在,尘埃落定,天残派的版图再次扩张。
然而,有一事秦言不得不在意,在她与程纶合力对抗石阙道人的时候,程纶那隐藏不住的杀气,指向的究竟是石阙道人,还是她秦言呢? 不饮长安雪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