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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无解的现实命题2

　　沈半夏丢出一连串问题后，感到闷在胸口那股怨气消散不少。

　　“你说的很对。不仅儿科应该这样，其他科室也应该这样。医生是个宁慢，不急的职业。医生有义务承担患者诊治；解除患者躯体和心理痛苦；向患者说明病情、诊断、治疗、预后等有关医疗情况；坚守对患者隐私守口如瓶等等的工作。这一系列工作不仅需要医生具有高超的医术和医德，还需要时间来完成。”沈泽生点头认可沈半夏的观点。

　　“对啊！为什么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不就是因为看诊时间短，沟通不良导致的。我们只要放慢一点速度，改变一点态度，医患关系将大大不同。”沈半夏感觉满腔热血重新燃烧了起来。

　　“说得更好！”沈泽生先是鼓掌肯定，然后抛出疑问，“你是不是觉得目前的工作单位，和学校老师教授的医生职责和信念完全不同？甚至，难以理喻。”

　　“不仅难以理喻。我已经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尽量多帮同事的忙，从不非议他人……可他们为什么要因为看诊时间投诉我？不愿意和我一起上班，逼我辞职。更可笑的是张主任居然接受了他们的投诉，还找我谈心。名为谈心，实则批评。”沈半夏的眼眶红了，声音饱含呜咽。

　　虽然当时她并没有过激的反驳张博，也没有事后找同事吵架，可那些委屈和疑问她全憋在心底。即使她可以因为楚连翘，因为白晓丹和徐默然，因为醉酒……暂时忘却，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委屈和疑问不解开，只会在她心底发酵，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压垮她。

　　“你的委屈和难过我理解。”沈泽生拍拍沈半夏的肩膀，“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觉得一天接诊十个病患轻松，还是一天接诊一百个病患轻松？”

　　“当然是十个了。”沈半夏回答。

　　“对啊！既然一天接诊十个患者轻松，那么为什么有些傻瓜非要一天逼自己接诊一百个患者呢？”沈泽生微笑地看着沈半夏。

　　“因为——”沈半夏一时语塞。

　　“世间行业千百种，世间人性千百种。我们不排除有些医生的医责和医德有问题，但是大部分医生选择医生这个行业都遵从着医责和医德。你是觉得他们故意不履行医生的义务？还是觉得他们故意找累？又或者，他们都是一群傻瓜？”沈泽生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具有安抚人心的魔力。

　　沈半夏的脑海里浮现出拥挤的候诊室：“不是不想慢，而是慢不下来。”

　　“据我所知，大部分私立医院要求对患儿看诊的时长不得少于30分钟。可为什么大部分患儿家长不选择私立医院，而是宁可呆在你们医院排几个小时的队，接受三五分钟看诊呢？”沈泽生又问。

　　“私立医院的挂号费贵。”沈半夏回答。

　　“公立医院相对便宜的诊疗费，促使大部分患儿家长为孩子选择公立医院就诊。你觉得，医院面对每天成百上千的患儿该怎么解决这个难题？”

　　沈半夏冥思苦想，却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

　　愿意面对现状就是好的开端！沈泽生道出沈半夏的心声：“很苦恼？医院有几个选择。第一办法想办法减少看诊人数。那么公立医院可以像是私立医院那样提高挂号费，这样很多人会觉得贵放弃看诊。可那些家庭条件不算好的患儿怎么办？你让他们像大人一样，生病时随便在药店买点药。且不说，这种办法误诊几率更高。患儿的用药剂量少了治不了病，重了那是会死人的。”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医疗门槛必须低，不能高。”沈半夏附和。

　　“第二个办法增加医生。可多少医生算够？运营成本、用医条件、国家政策……方方面面原因导致医生不是自来水，水管想来多少就有多少。特别是你所在的急诊儿科，医生资源有多紧张，你还不了解？”沈泽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半夏，“就你那资历，如果不是急诊儿科极度缺人，能进去吗？”

　　沈半夏瘪瘪嘴，垂下脑袋：“我好像明白了。公立医院担负着满足民众医疗服务要求的社会责任。我们要尽量和尽快地满足患者看诊的诉求。我们不能任由患者慢慢排队，只能加快看诊速度。特别是儿科，患儿的病情变化快，身体弱，一旦患病不能拖。”

　　沈泽生笑眯眯地说：“不亏是我的女儿一点就通。现实和理想是有差距的。当我们无法改变现状的时候，就要学会适应现状。”

　　“可我还是想不通。加快看诊速度，不等于降低看诊质量啊！三五分钟看诊怎么可能完成基本的看诊流程？”沈半夏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我不是儿科医生，这事你得请教小楚。”沈泽生回答。

　　沈半夏撅起嘴：“他除了怼我，讥讽我。怎么可能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你不问，怎么知道他不回答。小楚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医生了。他绝不可能为了追求看诊速度，降低看诊质量。”沈泽生说。

　　“还真没看出来他哪里优秀。反倒，他经常被投诉态度不好。”沈半夏冷哼一声。

　　“闺女不要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沈泽生戳戳沈半夏紧皱的眉头，“你别说，爸不帮你。我给你推荐一本书《心理学与生活》。你别抗拒。无论你承不承认心理学都无处不在。你学点心理学不仅能帮别人，还能帮自己。”

　　“爸，有你这个心理学高手在。我还需要对自己进行心理疏导吗？至于别人。我在急诊儿科工作，不是心理科。”沈半夏下意识拒绝。

　　沈泽生轻轻敲了敲沈半夏的额头：“我都说了别抗拒。儿童心理学可是目前非常火爆的心理学话题。你了解患儿的心理，再给他们看病，岂不是更容易，更能提高效率。再更实际一点，你扪心自问，你现在看诊慢和患儿家属在你旁边叽里呱啦说一大堆，以及患儿不配合，有没有关系？”

　　“有。有时候要让患儿配合，要让患儿家属说出病情相关，真的很难。”沈半夏叹气。

　　“心理学可以帮助你。你只要把握了他们的心理就能反客为主，由你引导他们直接进入主题，避免浪费看诊时间。”沈泽生语重心长地说，“闺女，不要因为你有一个教心理学的爸，就抗拒心理学。你要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就要像海绵一样，吸收一切可提升自我的东西。”

　　沈半夏思考了好一会儿：“我试试。现在患儿那么多。我的看诊速度，完全无法适应患儿的数量。我不能总拖同事的后腿。不过，我绝不会为了追求看诊速度，而降低看诊质量。我相信绝对有一条路既能高质量看诊，又能高速度看诊。”

　　沈半夏斗志盎然地看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河。 深夜儿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