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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张冠李戴(1)
庞统本来在钱庄与庄主和黄主管商议要事,忽然见到朱有周行色匆匆的前来禀告。却是朱有周看到老吴的那张银票,认得正是那张由自己手中开出去,交给弘义帮的何余安何堂主的。钱庄有这样的惯例,大额的银票支出,经手的伙计都做有备注,票面的题字落款,各自不同。这朱有周又是特别的把细谨慎,所以,一眼便认出了银票。前段时间,何堂主遭袭被劫,事情传开后震动武林,朱有周也有所耳闻,这时便不敢怠慢,一送走了老吴,便一路小跑的前来禀报。庞统听他描述来者的年纪形貌,依稀便是旧识吴小武。投马寨的头目在城中出现,自然是另有缘由,他不敢怠慢,当即亲自过来察看。循声来到了这里,正看到赵若溪跟吴力打斗激烈,便出声喝止。他眼光锐利,早见到吴小武站在外围掠阵,想要上前叙话,不料吴小武怀恨在心,见他的目光扫来,故意仰首望天,做出欣赏天气的傲慢样子。庞统知道他是对往日的旧隙耿耿于怀,也不以为意,干咳了一声,仍欲上前攀谈,却听吴力唤道:“叔叔快来……”声音中显出莫名的惊诧。
却是吴力刚才向后跃起,他忽然使力,纵跃快了,一个看热闹的路人闪避不及,被他当胸撞倒。吴力连声致歉,弯腰扶他起来,见他的怀中掉了一个东西,是个圆形的黄金腰牌,吴力一怔之下,忙唤叔叔察看。老吴拾起金牌,认出是投马寨的闻头领的随身腰牌,不禁大惊,忙问究竟。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背上负着竹筐,一把小药锄插在褡裢里,先还支吾狡辩,说那金牌是他祖上留下来的传家宝,被老吴当胸打了一拳,不由得又疼又怕,这才哭哭啼啼的老实交待出来。却是他在山中采药,见到那闻头领和数十个人被绑在了一棵大树的枝杈上,众人披头散发,衣襟带血,个个垂头闭目的奄奄一息,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剧斗,惨败后受了重伤。这药农怕惹上是非,也不敢过问,悄悄溜走的时候,见一块黄澄澄的金子落在树下,不由得贪念大炽,蹑手蹑脚的去捡了来,接着就来到了这里。老吴听他讲完,神态甚是震惊,一言不发的拖着侄儿飞奔而去。原来,那闻头领是老吴的手下,他们职司东路巡守,老吴见一切顺遂,便带了侄儿私自进城兑银,不料巡守分队不知受到了何人的突袭,竟然全军覆没,老吴听信后自然心急火燎的前去救援。
庞统眼望他们急急奔走,似是触动了什么心事,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那王振通前来叙礼,连喊了两声,庞统才如梦初醒,执礼问候。
赵若溪走到石枫面前,见他双眼黑紫,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石枫师兄,他会武功,你又何必非得拦他?”石枫道:“他会武功吗?真看不出来。打在我脸上的这两拳倒是生疼……”口中咝咝吸冷气,又道:“……这样看来,他也是手下留情,没有用力了。练家子的拳脚,那可都是很厉害的,动辄破皮见血,这位仁兄适可而止,算是心存仁厚,本性尚可了。若溪,我跟你讲,莫说他是个瘦弱少年,即使是魁梧大汉,只要你要拦他,我奋不顾身的总要替你出力。当然了,拦不拦不得住,还要另说,但我绝不退缩,赤手空拳要上,挨揍受疼也要上。”
赵若溪忍俊不禁,噗哧一笑,心道:“你被那朱则宁打得双眼乌青,好不滑稽,竟还感念他手下留情,当真迂得厉害。你手无缚鸡之力,想要拦人,总是有心无力,全然无用。又说什么出不出力,只是自讨苦吃罢了。”想法如此,但听他由衷道来,言辞恳切,心中也有感动,顿时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是极,师兄勇气可嘉,大见丈夫气概。”石枫得她赞许,心中得意,咧嘴一笑,道:“那是当然,你石枫师兄,本来就是堂堂的七尺丈夫。”赵若溪笑容不止,然后敛衽施礼,一本正经道:“请问石大英雄,周师叔现在何处?”石枫道:“赵女侠不必多礼。周师叔在南街茶馆,听到这边的动静,应该正在赶过来。”赵若溪道:“那样正好,我后边追踪,周师叔前方拦截,不怕那朱则宁插翅飞了。还请石大英雄跟在庞叔叔身旁,免得再遇小贼,又要感念人家手下留情。小女子这就去了,石大英雄再会!”向庞统施礼拜别,向着朱则宁离去的方向快步追去。石枫一脸茫然,心道:“遇上小贼嘛,世道不太平,在所难免。可我我干嘛感念小贼手下容情?”过了片刻,方才醒悟,原来赵若溪讥笑他不知变通,遇上小贼就要被揍,而后还自作多情的感念人家手下留情,不禁哑然,嘴唇翘起,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且说朱则宁快步离开了那处废园,回头看去,铁铺子方向的熊熊烈火已被扑灭,只剩下团团的黑烟随风飘荡,那些救火的乡邻听到这里有人打架,顿时提着水桶,扛了铁锹,叮叮当当的涌来看热闹。这里十室九空,料想没有伤亡,那赵适师兄弟三人的尸体却被就此火葬。那三个人生前自相残杀,却终究是害人又害己,死后同葬一处,也是令人唏嘘。
朱则宁知道吴力拦不住赵若溪太长时间,当即大步流星的全力疾走,穿过了两个街区,忽然见到左首的小巷中穿出来一台独轮手推车,朱则宁闪避不及,将手推车撞翻,车上的麻袋落在地上,口绳松动,洒了一地白花花的大米。朱则宁唉哟一声,甚感歉意,蹲下来跟车夫一道收拾。那车夫三十多岁,身材黝黑敦实,鼻子两侧各有一个大痦子,容貌很是丑陋。他撑起口袋,埋怨道:“你看看,里边的大米都洒光了!”朱则宁探头一看,果然见到袋子里只剩下了一小半,歉然笑道:“对不住,我走得匆忙……”那车夫忽右手出指如风,在他的风池、听会两穴上各点一下,朱则宁顿时觉得耳鸣晕眩,想要起身,后颈又被他猛砸一拳,眼前一黑,向前扑倒。那车夫拿着麻袋往上一兜,当头套落,不等朱则宁倒下,已将他从头到脚的塞进了麻袋,随后扎进口绳,扔到车上。从车上另外拿起一个麻袋,七手八脚的收起地上的大米,往朱则宁身上一扔,便推起独轮车转回巷子里。他手法利落,动作干脆,这绑票捆人,显然是干熟了的的买卖。
朱则宁迷迷糊糊的,被手推车来回摇晃几下,神智清醒了几分,只是手足交叠,无法动弹,口鼻又被压得瓷实,说不出话来。下巴那里顶着一样东西,正是他的那把乌刀。想来是他跌倒时乌刀从腰间滑了出来。朱则宁眼巴巴看着,明明触手可及,偏又不能移动分毫,那份焦灼和气恼可想而知。他徒劳扭动了几下,便听到脚步急促,有人擦身而过,走了几步,那人又停步转身,问道:“劳驾,有见过一个年轻的伙计走过去吗?”声音清脆婉转,甚是悦耳,正是赵若溪的口音。那车夫道:“没有,没有见到。”赵若溪似是起了疑心,问道:“巷子口有米粒洒落,是你的吗?”车夫矢口否认,道:“没有,不是我的。”
朱则宁似醒非醒,脑中闪念道:“这赵若溪心细如发,难缠得紧。你袋子里的米粒撒了,地上没有清理干净,车板的夹缝里一定也有米粒。既然给她看到了破绽,就该将计就计,顺口承认,再装模作样的回去捡拾起来才对。这样硬生生的回绝,显得一点不心疼米粮的损失,不像个斤斤计较的行脚小贩的模样。她不找你麻烦才怪。”
果不其然,只听呛啷脆响,赵若溪已经拔剑在手,道:“袋子里是什么,打开来给我看看。”那车夫强辩道:“这是我要运到五谷丰米行的大米,为什么要给你看?”朱则宁若是已经晕了过去,无知无觉的,也就罢了,这时候昏昏沉沉的,有三分清醒,七分迷糊,只感到呼吸不畅,腰背酸疼,窝蜷得难受之极。他听到赵若溪声音有异,拔剑出来,知道她已起疑,动手在即,心中大感宽慰,暗道:“这车夫模样的劫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他毫无应变之才,武功应该不是很高,不是赵若溪的对手。被那赵若溪抓走了,虽然一样没有好果子吃,但是总要好过闷在这黑漆隆冬的麻袋里。”
思绪纷纭之际,却听到铮的一声脆响,似是有人从别处射来暗器,被赵若溪挥剑格开,她娇喝道:“什么人?”然后是衣襟带风,赵若溪纵身越过了左首的院墙,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墙后渐去渐远。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