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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归心似箭（8）

　　周迈飞身去追，推门闪身进去，随又闪身纵出，原来，那柴门开启后，并不是空阔的房间，而是有一堵石墙横亘在门后的尺余处。他见情势不对，生恐有诈，又倒纵了出来，再小心着慢慢靠近，定睛一看，只见曾治背着他站在右首，撅着屁股，似在吭哧吭哧的拖拽着什么。

　　周迈心念电转，暗道：“莫非这曾治装模作样的，其实暗中设伏，另外有所布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他们沿途尾随着跟来，直到这里偏远沉寂，远离钱庄，这才现身堵截。时机方位，都是他们随机选定的，没道理正好落入了曾治的埋伏。他见别无异状，便纵身又上，右手持棍前送，一招“凤凰点头”，击中了墙上一枚铁环，叮当作响，棍头顺墙隆隆而下，一抖一挑，点中了曾治肋下，喝道：“小子，再要捣鬼，叫你苦不堪言……”他的前半招棍术意在示威，划墙而下时收势消力，等到后半招使出，力道已然很轻。即使这样，曾治吃疼不过，不由得弓腰蜷缩成一团。忽然有一根鸡蛋粗细的黑色铁棍破壁而出，擦过曾治的脑顶，倏然直击过来。周迈见铁棍来势猛恶，直捣前胸，当即齐眉棍斜倚身前，使了一招“铁门闩”，砰的一声，齐眉棍拦腰截断，周迈却也趁势侧身，闪让开去。

　　周迈武功不弱，这时倒纵而出，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但他见曾治触手可及，自己若是退出，这里机关重重的，再要进来擒拿，怕是再不易得手。眼前良机不可错失了。当即飞起一脚，将曾治踢得凌空飞起，长身探臂，已抓住了他的脉门，这才足下使力，想要退出，却见又有一条铁棍从地下倏然捣出，角度刁钻，又快又狠，正好穿过了曾治的双腿，击向周迈的左腰。周迈临危不乱，放开曾治后双掌错拿格挡，却觉得脚下一空，地面往下塌陷了半尺多，他下盘虚浮，掌上力道便只剩了不到两成，正感到慌乱，又有一道铁棍上斜击中了右肩，同时身后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泥尘从顶震落，好像是那堵石壁快速移动，由后面掩至。周迈受到四面夹击，危急之际，只求自保，哪还顾得上擒敌，他侧身让过了前胸要害，双掌分抵另外两条铁棍，一当触及，便缩腕回臂，稍微缓和冲击。饶是如此，那铁棍是由机括发出，力道之猛，速度之快，实在不是人力所能触及，周迈的腕骨断折，小臂脱臼，右边腋下洞穿了一个好大的血窟窿，腾空着倒飞了出去。身在空中，那石壁便声势惊人的轰然合拢。

　　这番变故来得极快，周迈抛跌到地上，正逢赵适两个人纵到了院中，他们见情况不对，抢过去察看，只见周迈扭曲瘫倒，挣扎着想要站起，也是难以做到，伤处惨烈，触目惊心。吴遥惊道：“那小子野狗爬的功夫，也能伤了你？”赵适见他伤势惨重，性命该当无虞，一身武功，却是不免就此废了，叹道：“大师兄，你是万金之体，落得了如此下场，当真不值。且在此安歇一会儿，看五弟给你出气。”语气之中，颇为幸灾乐祸。他们师兄弟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素来是面和心不和，那周迈闻言，气往上冲，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身上痛楚，心中惶恐，实在是苦不堪言。

　　再说回曾治刚才跑过去开门，他闯得急了，收足不住，直接碰到了门后的墙上，顿时鼻血稀里哗啦的喷涌而出。后有追兵，他也顾不上堵住鼻血，见右首的墙上吊着一个拉环，顺手一拉，不见松动，向左旋转，便听到吱嘎声响，好像是铁环内部锈蚀，将要断折。曾治收回手臂，心想这里的构造当真奇特，门后边砌了一堵墙，不知房主有何用处。反正是先已经碰歪了自己的鼻子。这里透着古怪，显然不是寻常的民居住所，我还是另外再找出路吧。他想要退出，周迈衣襟带风，已然闯了进来，曾治只好回到原处，伸手扭住了铁环往右旋动了两周。他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见那铁环粗壮厚实，想要扭了下来当作防身的武器。铁环虽然锈迹斑斑，总要胜过徒手对敌。孰料周迈想要收到先声夺人之效，木棍重击，打中了铁环，然后点刺肋下。曾治受痛后弯腰捧腹，可巧不巧，让过了头顶铁棍，再被周迈踢得飞起，又让开了左肩、右腰的两处铁棍。时间节点，角度方位，无不是精准无比，恰到好处。倒仿佛是两个人先已练熟了套路，这时候照搬照演一样。那周迈被铁棍冲撞后离地腾空，曾治却觉得脚下倾斜，不由自主的滚落下去。

　　那道石壁又轰隆隆的挪回原位。原来，这石壁是浇筑而成的一扇厚实石门，那拉环正是开启石门的按钮。设计者独出心裁，为了防备有人误打误撞的闯了进来，使那铁环先要左旋三周，再右旋两周，然后向内重击，三者缺一不可，次序全然无误，这才能触发了地下的机关，牵引着石门向后挪移。这样的三重手法，是为了防止有小孩儿胡闹，或者是有人好奇起意，旋转拉动，胡乱捣鼓一阵子，见全然无用，自然会离去。不料曾治两个人来到此处，曾治先是无意的左右旋转过，又有周迈木棍打来，将门环敲击入墙，机缘巧合之下触发了机括。然后四根铁棍捣出，也是设计者布置的最后一道防卫，仍然是可巧不巧，曾治被棍打脚踢，挨打之后，附赠彩头，堪堪避开。周迈却运气欠佳，错过了彩头，触了霉头。

　　曾治滑入地道后石门关闭，眼前漆黑一片，他心中害怕，以为那周迈说是要他苦不堪言，便是把他困在这里饱加折磨。他哪能想到，周迈已经先伤为敬，自己苦不堪言去了。曾治还觉得周迈铁棍加身，呕血离场，显得入戏太深，有些过于郑重其事了呢。

　　这里空气滞塞，郁闷潮湿。少顷，曾治的眼睛适应黑暗，隐隐看到前方水纹波动，哗啦有声，原来，身前是好大的一片水塘。左侧光影闪动，向前延伸，好像有一条青石板路。前方数丈远微光闪烁，是外面的光亮透过墙壁缝隙传来。曾治小心翼翼的下了几级台阶，来到了那石板路前，举步欲行，忽然心中一动，慢慢蹲下，在地上摸到了几粒石子投掷过去。只听到波的一声，石子入水，那光亮忽地向周围扩散，四处游动。曾治这才看到，那所谓的青石通道，却是一大堆鱼聚拢在一处形成了暗青色的光影。鱼群惊散，光影隐退。那些鱼三寸来长，头尾尖细，腹下长着纤细灵活的四肢，尾部发出微弱的银光，背鳍根根突起，形状甚是奇特。曾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怪鱼，不由得啧啧称奇，心中却也奇怪，不知是什么人煞费苦心的在这里蓄水养鱼，养了这些怪鱼，又不知是做什么用途。他看了一会儿，听到吴遥两个人走到了石门前，在低声商议。

　　那吴遥嗓音粗哑，道：“老大就在这吃了暗亏，问他怎么受了伤，他也不说，看这样子，他是想让咱兄弟也吃个大亏，好落个跟他一样的下场。”赵适冷笑道：“他倒是镇定，伤势那般沉重，眼见功力尽失，还疾言厉色的大发脾气，摆足了大师兄的架子。二哥，你那招锁喉功，可厉害得紧呐，一招毙命，毫无转圜余地。”吴遥惊道：“什么？明明是你下的手，怎么又赖到我身上？”赵适道：“二哥，锁喉折骨手是你的拿手绝技，天下皆知，老大死于喉骨碎裂，若要说起凶手是谁，自然异口同声的指向是你。”吴遥啊的一声，显得甚是震怒，却听赵适笑道：“二哥，刚才大师哥骂了我一个狗血喷头，你是在场听到的，小弟愤而出手，那也叫事出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咱哥俩是莫逆的交情，此事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的话，小弟有心担当，别人也是不信呐。”吴遥道：“是啊，本来就是你出手杀人……算了，那家伙心胸狭窄，嫉妒成性，死有余辜。他重伤在先，侥幸活了下来，也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干净。”赵适道：“照啊，老大一死，二哥以后就是同门首座，小弟附骥追随，还要二哥多多指教。”吴遥似是高兴起来，道：“好说，好说。”顿了一顿，又道：“就怕你这小子凉薄成性，危急关头，又拿你二哥垫脚，自己好独自逃生。”那赵适笑得很是亲热，道：“咱兄弟是什么样的交情？势必要患难进退，生死相随。二哥多虑了。”

　　曾治听到他们的交谈，震惊不已，这才知道，那周迈确实受伤，倒非有意做作。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