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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暮色四合(8)
他疑窦丛生,正欲从阴影中出来,却见好多人要绕行毒雾,往这边过来,有人听到李掌柜哭诉哀求,登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这些人不少是骆府的家丁,口气之中,都是不解诧异,纷纷嘀咕:“谁是李喜儿,你见过这个丫环吗?”“没有啊,没这个人啊!”“一派胡言,骆家哪有过强要买人做丫环的?”
朱则宁听他们众口一词,心下更无怀疑,知道那李喜儿确实不在骆府。身形一动,闪出阴影,正要将玉佩还给李掌柜,便见一人已发现他,呵斥声中纵跃过来,十指勾拿,带着凌厉劲风直袭头脸。朱则宁不欲露出形迹,反身扒住墙头,奋力跃上,另有一人早屈膝纵起,拦在头里,持着一条双节棍,迎头打来。他闪身避让稍慢,被棍头打中肩膀,火辣辣一阵疼痛,掏出玉佩,扬手便扔。
李掌柜看得真切,叫道:“玉佩,小姐的玉佩……”那使双节棍的武师稍一迟疑,跃离墙头,侧身抓拿住玉佩,倒地后一个驴打滚,站立起来,还欲翻墙追击,被李掌柜拦下,说道:“算了,算了,是今天在药房打架的那个小子,疯疯癫癫的,大概跟那那个酒鬼李懂相识,也说是要找什么喜儿姑娘,不要理他。”那人吹胡子瞪眼睛,恼道:“见了鬼了!小姐送亲的良辰吉日,却净是有疯疯癫癫的人过来捣乱。莫不是选错了时候,冲撞了什么恶煞?”李掌柜轻叹一声,道:“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朱则宁沿墙攀檐,踩着房顶瓦片弓腰疾走,蹑手蹑足的靠近那个废园,他抱着廊柱滑溜下来,尚未立定,便听到那持枪的汉子低喝道:“你这小子鬼头鬼脑的,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抖出一个枪花,直刺后心。朱则宁心中骇极,迈着幻步闪开,不暇细想,侧身回转,一式左右逢源,右拳砸落,正中那人的肩井穴。
那汉子的武功也算不弱,只是朱则宁的这套步法委实变幻莫测,他只觉眼前一花,便没了来人身影。他中招之后,身体微侧,随即运肘反击,朱则宁后退闪开,正欲抽刀制敌,忽听身后风声猛恶,有人从后夹击,心知不妙,想要踏步闪避,被那使枪汉子侧肩一撞,便觉后心剧震,身上痛极,一口鲜血喷出,蜷卧地上。斜眼看去,是一个异常瘦小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把异常沉重的西瓜锤忽施袭击。
他疼得很了,一口气转不上来,一动不动,便如晕倒过去一样。那使锤汉子向他看也不看,显然是对自己的力道甚有把握,知道朱则宁铁定了重伤晕去,再也不成威胁。那使枪汉子讶然道:“这少年步法高明,怎么手上的功夫这么不济事?想来是骆家的亲戚,老吴,你这一锤可打得不轻。”语气之中隐然有怪责之意。那小个子粗声道:“事态紧急,顾不上留有余地了。想来会震伤心脉,不至于就此死了。”使枪汉子叹道:“好在骆家有的是名医好药,就此养护下去也成,来了!”
两人离他而去,迎向来路,见是那方头儿背着新娘,疾速穿来,刚一立定,便将背上之人向外抛去。那使锤汉子接住了,往车厢里一放,坐上了车辕,举锤赶车,却见门口被一个高大异常的汉子堵了个严实。正是陆谷烟。
他笑嘻嘻道:“你们好狡猾,使出疑兵之计,幸好我们也好聪明,你们化整为零,那就各个击破。”他说话之际,那方头儿也不打话,已转身劈剑,与他攻防拒守的过上了招。那方头儿奋力想要将陆谷烟赶开,但交手二十几招,那陆谷烟不退反进,倒把他逼得退后三步。那使枪汉子见首领不敌,着地滚进,枪尖斗伸,随即向上一挑,刺向面门,正是杨家枪法。
他们两人以二敌一,犹然处于下风。那瘦子也不多言,飞身纵上马车,驾的一声,马车向前猛蹿。陆谷烟身形后移,还欲挡在当门,被那瘦子脱手掷出西瓜锤,往后心砸来,他闪身让过,只这么一顿,另两人剑枪并举,分进合击而至。陆谷烟嘿的一声,道:“仗着人多吗?我也要叫帮手了。”双唇间吹出尖细清啸,声音刚出,便听到伍虚云尖啸着赶来。
那方头儿方正松也是见多识广之士,情知凶恶双煞联手,自己一行无论如何讨不了好去,心下焦灼,摧紧攻势。陆谷烟却守紧门户,绕着马车游移闪避。这三个人各出全力,却一点也奈何他不得。
朱则宁见他们打得正热闹,心想:“赶紧溜吧,被凶恶两人抓住,交给他们师父,那就糟了。”伏地爬开几步,便听到伍虚云叫道:“是朱小子来了吗?他在哪里?”声音洪亮,震得人耳际轰鸣作响,正是从屋后传来。朱则宁心道:“小弟正在草丛里潜行,本来要往你那边过去,被你碰个正着,现在嘛,我还是藏身起来为好。”见别无去处,只好据地后退,挨近马车,翻身从后窗中钻了进去。
耳听得陆谷烟回道:“朱小子在这里吗?我没有看到呀!”朱则宁嘘出一口长气,暗道:“只需你稍加细心,那便看到了。”心内却也好笑,只觉这凶恶两人也当真是自己的知心好友,居然能料到自己会来骆府。也算是无巧不成书,有缘来相会了。各自的理由嘛,却又是牛头马嘴不相及。
他见那新娘斜倚在软座上,双眼紧闭,犹然未醒。她长发披肩,露出肤色娇嫩,五官秀美,果然是个少见的俏丽佳人。心下思索道:“既然李喜儿不在骆府,那便是错怪了这位新娘。怎生想个法子,将她救出来,继续完成婚事才好。”他也是年轻气盛,无知者无畏。眼前强敌环伺,他自身难保,却还要设法营救旁人。
陆谷烟说道:“师兄,抢新娘的这几个家伙好生了得。”伍虚云不悦道:“喂,你们再不知进退,我们可要下狠手了。他妈的,凶棍恶斧的名头,是白来的吗?”他纵跃好快,说前一句话时还相距遥远,后边这句话说完,便已运棒打开一个墙洞,带着一股灰尘闯进院中。却见一个瘦长的身影斜刺里冲到,倏忽间扑到伍虚云身前,道:“得罪了!”右手持着短刀,分心便刺。正是杨华。
伍虚云飞腿后踢,铁棒当头砸落,那杨华闪避退让,双足一顿,攀到墙上,飞身扑向马车。伍虚云骂道:“你这小子也是一样,再不知进退,打断你的一双大长腿。他妈的,腿那么长,看得我眼红。”
铁棒横扫,一堵土墙登时轰然倒塌,脚心一蹬棒端,铁棒便如一根劲弩,直飞过去。杨华扭腰闪过,忽地长臂握棒,足尖轻点地面,居然借力平飞而起,落在厢门前,欲要探身救人,脚踝被银斧的细链卷住,拖拽着腾空倒飞,后心又被伍虚云投来的破鞋打中。手掌一松,那根铁棒落在车座上,当啷撞击,向后滚动。马匹受惊,向前猛的一蹿。他也真是彪悍,扑地倒了,微一定神,随又使一招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一口黑血吐出了五尺多远,但身形不缓,又来开门救人。
陆谷烟惊道:“你这小子怎么这般神勇?”伍虚云道:“他是古峰派的,自然有蚕丝软甲护身,轻易死不了。”陆谷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分神说话,似是不暇他顾,那持枪汉子一枪搠来,将要及背,方正松一拨他的手腕,去势偏了。这汉子杨戟超甚是机灵,知道方头儿不愿得罪他们太甚,随即收枪转身,去阻击杨华。杨戟超枪法灵动,身形滑溜,十几招枪法使出,便将杨华逼开马车。
杨华被伍虚云两番打伤,真气不纯,但强抑住胸腹间阵阵烦恶,挥刀又上。这次却是又被方头儿、凶恶一共三人拦住迫开。杨华一怔,知道是自己冒进,成为众矢之的,托地向后退开一步,刀交左手,右掌斜下按引,心中焦急,却也一时无奈。
凶恶两人武功最高,联手进退,更是无人能敌,但眼前这四人都非泛泛庸手,而且凛然不知退避,他们若是想要顺利突围,非要下手杀人不可。他们两人抢夺新娘,本来就心中有愧,底气缺失,若是再为此杀人,那便会良心不安,受到谴责了。所以,虽然叫嚣得凶焰万丈,实则心下颇为踌躇。方头儿他们三人,却是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忌惮凶恶两人突然行凶,不敢打破这个僵局。他们各有各的心思,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也不敢冒进。
骆家的人马这时已然围拢过来,但见火把摇曳,红光点点,有的徒步前来,也有的骑马追击,响声震天。那拉车的马儿忽地咴咴惊叫,放开四蹄,往门外冲去。那根铁棒骨碌碌滑落,掉在车下。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