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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暮色四合(9)
众人一怔,还是那方头儿机智明敏,暗道:“这马车跑得真是时候,正好冲开牵制,可以依照原定的计划实施。看起来是那根铁棒无意中打到了马臀,让它放蹄狂奔。”向另两个黑衣人做个分头行动的手势,道:“走!”退后一步,忽地转身疾奔,右手的食中两指放在嘴里,吹出清亮叫啸。那使枪的汉子跃上了墙头,使锤的汉子则往东北方向飘退。
伍虚云弯腰捡起铁棒,见那马车一骑绝尘,辘辘远去,心中奇怪,喃喃道:“怎么就有这么巧的,这马儿也被悉心调教过,灵性无比吗?看着不像呀!”陆谷烟捡起师兄的鞋子,随手一抛,伍虚云脚尖绷直,正不偏不倚的套在脚上,言道:“你当随便一个小毛贼,都有何老头那般的本事吗?咱们快追,这新娘子果然是风华绝代,引来这么多人抢夺,朱小子那么识货,该当不会错过,一定会来采上一采的。”两人嘴上说话,足下不停,已齐头并进的穿出院子。
杨华心思缜密,却觉事情有异,马匹突然惊走,倒像是有人暗中控驭。他转念一想,便猜到是那黑衣人早安排了骑手待在车厢里暗中守护。展开步法,转出巷口的榆树,却见前方的街道上并排着三架马车。都是一样的褐色车厢,灰毛骏马,赶车的车夫,也都是一样的夜行装束,黑布蒙头。他心中一动,见北边的那车夫身形较高,腰下悬剑,挥起鞭子来动作圆转如意,显然是他们之中武功最高的那位首脑。当即随后追去。伍虚云也是一样的想法,他追逐方头,陆谷烟则飞身上房,吊着那个奔行最快的马车去了。
暗中御马,驱策狂奔的正是朱则宁。他是有心救美,要将马车驶向骆府的救兵,孰料马车纵出,便有一人飞身落上,拿起了缰绳,一路狂奔着驰向城外。众多的追兵分成几路,各自背向追逐而去。这样一来,倒使得朱则宁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坐在车中,相机行事。
夜空高挂一轮上弦月,星光闪耀,照得青石板路上树影幢幢。这马匹似是训练有素,借着星月微光,在街道上奔驰如飞。出了东城门,身后传来箭镞锐响,杀声震天。朱则宁撩开帷布,见是几个黑衣人站在城墙上,拿了弓箭,向下射出一阵箭雨。想来是他们打伤看守,夺了武器,居高临下阻截。凶恶两人身手灵动,自然伤不了他们,但这么集束射箭,甚是刁钻,却使他们行程受阻,耽搁了不少时间。后边来的骆家人众,更是被箭网阻住,只有跳脚叫阵,怒骂连连。
朱则宁暗暗称奇,心道这方头儿几人下的功夫可着实不小,说得上劳师动众,不计成本了。不知他们的公子是什么来头,他家里既然有这许多的能人谋士,该当是士绅名流,一方显要。莫非是明里提亲被拒,便就暗里下手,强行劫亲?劫亲之后,又该如何收场?那骆风峡家财豪富,临事镇定,看起来也是有头有脸的一号人物,又怎肯善罢甘休?真是咄咄怪事,令人百思不解。
出城奔驰一会儿,马儿疲累,咻咻粗喘着步速放缓,朱则宁见这里是野外荒地,四处无人,便蹑足起身,缓缓移向车头,要从后动手,制住赶车的那位使锤汉子,却觉马车猛地掉转方向,右轮张起,车身倾斜,似是快要翻倒,紧接着颠簸震荡,车轮飞起落下,吱嘎有声,随时会被碎石路障撞碎一般。朱则宁剧烈摇晃,扶住车厢稳住身形,就见那瘦子忽地转过身来钻入车中。
朱则宁猝不及防,正好与他面面相觑。两人挨得甚近,四目相对,鼻尖几乎要相互贴着。朱则宁是没料到他会忽然回身进来,那瘦子则是决计料想不到,车厢中还另外有人。朱则宁见他沉肩探手,劈拳打来,忙持刀平刺,将要碰触小腹,五指松开刀柄,刀锋擦掌划过,拳眼顺势递进,在他小腹上一击。
这般中途变招,松刀进掌,他的掌心先被划伤,传递过去的力道微乎其微。不料那瘦子如遭重击,身形顿住,双眼眯缝,头顶无力的摇动几下,嘴上的黑布起伏颤动,似是有话要说,马车忽然猛地停下,那人立个马步,还是撑持不住,向后仰倒过去。
朱则宁一怔,便见那瘦子隔在帷布里的双脚踢蹬,被人拖出了车厢。一人嗓音尖细,低声道:“这人看来身手不俗,怎么也不躲闪?蓝子房,去把那新娘子抱出来。”却是乌审三的声音。
朱则宁心道:“原来是乌审三扇骨射镖,将他伤了。怎么他们也在这里?”他拿不准这几人有何打算,捡起尖刀塞回刀鞘,矮身欲要钻到车座下边。他动作大了,车厢微晃,那乌审三又是异常机警,叫道:“车里还有人,小心!”朱则宁知道无法躲藏,干笑一声,道:“蓝兄志存高远,旷古烁今,不需你亲自劳驾,小弟把新娘子抱出去。”横抱着新娘,跳下马车,一边将手腕搭上刀柄,蓄势以待。
蓝子房“哎哟”一声,惊叫道:“你还真来了?”将短剑收起,双臂伸出,踏步来接新娘。朱则宁见他没有敌意,却也不敢大意,用力往上一抛,那新娘子腾空过去,被蓝子房牢牢接住。四下一望,见这里是片杨树林,树根旁长满低矮灌木。脚下高低不平,布满碎石树根。乌审三隐伏在灌木丛后,探出半个身子,那柄可怖的铁扇子张开在胸前。萧羽仲口衔棱刀,按着马头。
那使锤汉子甚是硬朗,背上中了乌审三的暗器,犹然挣扎着想要站起,被桑营在太阳穴上猛击一掌,立时消停不动。桑营向朱则宁抬抬下巴,翘起的山羊胡子阵阵颤动,算是打了招呼。乌审三刷的一声合拢折扇,笑道:“朱公子,别来无恙,呵呵,又是美人在怀,好福气,好福气!”
有一个女子在他身后坐着,极快的向这边打量了一下,又缩回身去。朱则宁笑道:“乌三哥,又碰见你为难女人家了,呵呵,好福报,好福报!”右手一抹腰际,便要出刀制敌,却听乌审三双手连摆,道:“误会,误会……”将那女子拉了过来,道:“朱公子莫要误会,我们不做坏事了,做的是好事,你看……”那姑娘神情萎靡,满脸泪痕,显然受过一番惊吓,但她甚是机灵,站起身来,向朱则宁福了一福,道:“请朱公子援手,帮助这四位壮士救我脱险。”朱则宁回礼道:“不必客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乌审三抢着答道:“时机紧迫,朱公子先容我安排妥当。桑营,你把这人绑了,还有另外一个,都扔到车上,驾车去引开追兵。老萧你还去老地方把风。”桑萧各自应声,分头去了。
他这样有条不紊的部署下去,也不需要再多加解释,便已解释清楚三件事:第一,他们知道方头儿等人劫持新娘一事;第二,他们埋伏林中,正是为此而来;第三,他们已先行介入,打伤了一人,并且已有后续对策。
乌审三察言观色,见朱则宁明白过来,便又嘿嘿笑道:“朱公子且跟我来,我这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清楚。先说这位姑娘,她是被劫来的另一位新娘子,朱公子没看出来吗?”朱则宁大奇,暗道:“今晚有抢新娘大赛吗?怎么这里又有一个抢来的新娘。”注目看去,才见这女子华服盛妆,金簪玉环,看装束是个待嫁新娘的模样。但此时长发散乱,衣裙褶皱,神态惊恐,却又明明白白是劫后余生的样子了。
乌审三起身向一个山坡爬去,一边笑道:“朱公子没有发现,这个新娘,跟那骆冰小姐有几分神似吗?”朱则宁道:“装束相同,但脸型容貌,全然不像。”乌审三奇道:“不会吧?这可怪了。”蓝子房背着那新娘跟在三人的身后,新娘的脸庞伏在他的肩上,只能看到半边脸庞,但已能看出两人容貌有别,相去甚远。走在头里的那姑娘柳眉杏眼,鼻子小巧,唇上有痣。但这位新娘是鹅蛋脸,尖下颏。两人的相貌都是极美,却又是各有姿色。乌审三折扇轻拍掌心,疑道:“这中间的差池,我就想不通了。他们的计划是老萧亲耳听来,绝对不会有错,呃,朱公子,我们遇到此事,也是机缘巧合……”
当即一五一十的将别来情由从头道来。原来,他们那晚离开乱坟岗,略加休整,便一路南下。他们为了隐藏形迹,都是日间找个偏僻的地方蒙头大睡,到了晚上才摸黑赶路。这一晚,他们赶来这里,远远的便听到有凿墙挖土的声音,四人甚是诧异,以为是有人深夜盗墓。他们现在囊中羞涩,正缺盘缠,便想从后掩杀过去,黑吃黑的昧了盗墓贼的赃获。派出萧羽仲先过去探个虚实,过了一顿饭的时间,但听得击掌传讯的声响此起彼伏,怕有十几个人在低声呼斥,奔跃追踪。显然是萧羽仲被人发现,对方四处兜截捉拿。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