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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峰回路转(9)
曾治本来已被这血腥屠杀吓得手足无措,听了玉如意的话,登时便转身欲跑,见到那魅影公子摇摇晃晃的走将过来,墨剑提在右手,剑尖斜下,滴滴答答的滚落着血珠,忽地身形怔住,叫道:“朱则宁!喂,朱则宁你疯了吗?我们是你的朋友啊……”一边自己却像疯了一样疾冲过去。玉如意正为赵若溪解开被封的穴道,听闻曾治这样惊呼,也一时呆了。她心思向来机敏,凝神再听,果然发觉魅影公子的呼吸气息,都异常熟悉,正是朱则宁。
她想起一事,惊道:“曾治,不要过去……”却听到剑锋挥动,曾治惊叫一声,随即是利刃入肉,鲜血抛洒,血腥味浓郁扑鼻。玉如意脑中一片空白,无远爪抖手飞出,只听当啷一声,钢爪卡住剑刃,凌空飞起。朱则宁一呆,随即右臂前探,又将墨剑抓在手里。见到玉如意糅身过来,正要挥剑斜掠,听到赵若溪叫道:“朱则宁!”
却是赵若溪经玉如意解开穴道,悠悠醒来,正见到朱则宁挥剑。不知为何,他功力大进,运剑迅捷无伦,眼见着将要划割玉如意的咽喉而去,陡然听见赵若溪的呼声,朱则宁停手顿住。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神情相貌,但听他咻咻粗喘,似是极力克制着体内的痛楚,哑声道:“我……不……”呆怔片刻,忽地向前直直扑倒。墨剑掉在血泊中,发出嗤嗤声响。那剑身竟然灼热无比,真如被烧红的烙铁一般。
热气一激,曾治却眼睛睁开,站起身后茫然四顾。原来,他正在跟朱则宁说话,忽见朱则宁挥剑劈砍,登时呆若木鸡,眼见剑将及颈,心中一急,便晕了过去。那被剑砍死之人,却是先前被赵若溪困在地窖里的那名侏儒。地窖的内里被火烧穿了几个洞口,他趁势爬出,刚一露面,便墨剑割喉而死。
就在这时,吴力也嘟囔着站起来,一边抱怨朱则宁将他的牛肉都打飞了。却是他躺倒地上,朱则宁的剑锋掠过,将他怀里的牛肉尽数挑散拨开,并没有伤到他的皮肉筋骨。众人见有惊无险,惊魂甫定,这才胆战心惊的过去,见朱则宁已然晕去,浑身火烫,汗水已然将全身的衣衫浸透。
他们一加检视,自然料到朱则宁是打斗中走火入魔,神智糊涂,但还有残余的一丝清明,强自克制着不去伤害这几位好友,到了最后关头,受体内的反力冲激,最终气血逆转,伤重晕倒。
这其中的关节,大家只是略加猜测,但具体如何,却是谁也猜想不透。这里的四个侏儒,都已死在朱则宁的剑下。他们又搜查一会儿,在后院的厢房地窖,找到了决明师太。只见她昏晕不醒,气息微弱,但好在尚且仍有呼吸。众人不敢在这里再有耽误,当即由陆谷烟背着决明师太,伍虚云背着朱则宁,那把墨剑却由吴力拿着。众人心有余悸,不敢再让朱则宁触到墨剑。一行人又顺着原路,慢慢返回到岸边。
原来,当时在贤士陵之中,夏长风挺剑刺来,却只是插过腋下,贴着朱则宁的内衣刺到了石壁上。那壁上生着一种碧绿藤蔓,看起来枯干细弱,但里边饱含着红色汁液,被墨剑刺破,立时流溢出大片的红色汁液,便如血流遍地,汩汩涌动。夏长风这一剑阴差阳错,又触到了内室的壁上机括,外门倏然合拢,两人身下的石板却蓦地分开,使两人直坠下去。曾治他们从石板的缝隙中望见的最后一眼,是朱则宁被墨剑穿心,血流遍地,自然以为他必死无疑。却不知他们俩一同坠入地洞,正落在水中。那里却是一个宽阔的地下旷室,中间有一潭深水,水质泛绿,触手冰凉。朱则宁本已昏晕过去,给凉水一冲,打了个激灵,重又醒来。
他水性本来就好,手足使力,便跃出了水面,向四处打量,但见这里光线昏暗,四壁的巨石高达数丈,隐然可见坠下来的那个洞口,远远看去,只是有尺许方圆,若想徒手上去,是绝无可能。他浑身伤痛,疲乏无力,费力的向旁边游去,忽觉脚底踢到软绵绵的一具身体,这才忆起,是夏长风趁机暗算,想要谋害自己,不成想两人前后坠落,来到了这里。
夏长风内力已失,体质虚弱,比之常人还要弱上几分,他用尽全力的挺剑刺人,忽然从高空坠落,受到撞击后竟然晕去。朱则宁心念动处,见夏长风吐出一串水泡,也已醒来,两手扑腾着奋力跃出水面,随又坠落,却是气力不支,难以浮起。
两人四目交投,夏长风目光阴沉,面色沉郁。朱则宁见他如此,心道:“此人作恶多端,恩将仇报,活该在这里受到冰水的浸泡之苦,我且不管他,任他自生自灭吧。”朱则宁费力游动,过了好久,将到岸边,见水上漂浮着藤萝,心中大感惊奇。这里深处地下,光照不到,该当寸草不生,怎地却有藤萝丛生?
闪念而过,随即伸手拉住,吃力一拉,但觉藤萝韧性十足,承受自己的重量绰绰有余。恰见夏长风又再浮出水面。他这时头发花白,皱纹纵横,眼袋隆起,老态毕露,被水冲洗过了,更显得苍白瘦弱。朱则宁心中暗叹道:“夏老头虽然可恶,毕竟上了年纪。他可以为老不尊,我却不能不讲尊老爱幼的人情事理。他自作自受,让他吃了些苦楚,也就够了,到此地步,我们同病相怜,还是一起设法脱离困境最为要紧。”
当即甩出藤萝,朝夏长风掷去。夏长风这时已是强弩之末,就是看到了一根稻草也要慌不跌的抓住,何况这一下逃生有望,当即伸手抓牢。朱则宁见他虽然口鼻喷水,剧烈咳嗽,但已可缓缓的攀援上岸,便也不再管他,自行划水到潭边。这丈许远的距离,也让他费尽了全身力气。
趴在一块石上,喘息了半天,方才起身。朱则宁只觉右手剧痛,举掌看去,似是鼓起了几个大泡,便如被烫伤一般。他以为是坠崖时的擦伤,也不以为意。扭头看去,见夏长风也攀附上岸,肚腹高高鼓起,显然是灌了一肚子的潭水。夏长风扶住一块大石,向外猛喷水柱。
朱则宁见右侧有个通道,隐见月光洒落,似是一个出口,便勉力站起,蹒跚行去。走得近了,见那通道斜而向下,隐有风声涛声传至,心想这里该当是临海的崖边了,正在此时,朱则宁喜极,大声回应,却又觉得背心一凉。他随即想到,夏长风死性不改,他又来暗害我。他拼尽了全身力气向左躲闪,墨剑正插在右肋的位置,穿透衣服,深入崖壁,划破了皮肉,竟将他钉在崖上。
回头看去,果见夏长风扶着剑柄立在身后,面目狰狞,目光凶狠。朱则宁怒道:“我屡次救你,为何一再害我?”夏长风沉声道:“老夫纵横江湖,焉能被你这小子玩弄于股掌之上?”欲要抽出墨剑,再行刺斫,便见藤蔓断裂,噼啪有声,随即头顶轰然巨响,一块大石从顶坠落,将通道封得严严严实。
一时间沙尘四溅,声势骇人,将两人冲开抛起,重重的跌落地上。朱则宁好半天才爬起身来,扭头望见夏长风被碎石掩埋了大半个身子。他头脸上满是灰尘血渍,双眼紧闭,嘴巴大张,还在艰难的呼吸。朱则宁踌躇了好大一会儿,才暗叹一声,知道自己终究做不到见死不救。
他翻挖刨捡,费尽全身力气,好半天才把夏长风拖了出来。见这夏老头也是命大,那大石想来是悬吊在半空,周边藤蔓环绕,附壁丛生。巨石摇落,声势虽大,却被丛生的藤蔓兜截住了大部分的重量,也兜截住较大的石头,覆盖在夏长风身上的,便是重量大减的碎石细沙。否则的话,他当场便被砸成了肉饼,即使一时半死,给压在土堆下面,这山中没有工具,朱则宁又伤后乏力,解救缓慢,便闷气也闷死了他。
而那藤萝架起石块,露出缝隙,使他苟延残喘,一时不至于毙命。朱则宁将他拖出,便再无力气,仰躺地上,但觉漫天金星乱舞,头脑轰鸣作响。他好半天休整过来,来到潭边用冰水洗过手脸,察觉精力恢复一些,便即蹒跚起身,扶壁慢行,观察形势。
但见这里光线昏暗,勉强可以看清周遭的事物。见这个山洞约有五丈见方,除开中间的一个水潭,四面都是岩壁。南边的那面石壁生满藤蔓,其余的三面石壁,都是光秃秃的,岩石错落,坑洼不平,陡直而上。上面的洞顶有两丈多高,望上去漆黑一片,模糊不清。倒有凉风灌入,却非原先坠落巨石的那个通孔,而是从东南方吹了过来,带有熟悉的海风腥味。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