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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张冠李戴(9)
身后忽然喊声震天,从两边奔出来五六个大汉,各自挥刀举棒,遥指这一人一马,不断的呐喊喝骂。朱则宁回头看去,才看到路上横拦着一条粗粗的绊马索。原来是老灰神骏,见势不对,便直接起跳开越过。那帮人闻声出击,却被老灰落在了后面,拦截不及。朱则宁心中惊诧,还带着几分实在难以抹去的郁闷:“莫非我流年不利,实在倒霉到家了,刚太平了几天,又遇上了劫匪拦路?好在老灰迅捷,逃过一劫。”虽然如此自我安慰,却也隐隐不安,知道自己一旦卷入麻烦,就不会这么轻易了结。
果不其然,他念头未落,便见空中一黑,有一张大网兜头罩来。老灰久经沙场,也不需朱则宁催促,自行左右奔突躲闪,再向前快速窜跃,那大网落在身后,飘落到地上。
前方的小路更为崎岖不平,陡峭难上,却好似进一步激发了老灰的潜力,经过了这连番两次拦截,它喷出白雾般的鼻息,势头不衰,越奔越快,倏忽间冲到了半山腰上,忽然见到一个人站在小路中间,扎了个马步,上身前倾,左手收于腰际,右臂半曲前伸。
那人凝神相待,竟似是要硬行拦截的模样。朱则宁急道:“喂,快快让开,别要冲撞了你!”那人嘴角翘起,嘿的一声,冷笑道:“区区劣马,便能冲撞了我?”待到老灰奔近,忽地左拳挥出直捣马嘴,老灰吃疼,昂首闪避,那人右掌贴在马颈上,斜肩相抵,左臂平伸在胸前,一起一落的挥格马腿关节。
他双脚磨地,嗤嗤有声的向后平平移动,退开了有一丈多远,蓦然伸手扣住辔头,斜飞而起,口中喝道:“躺下吧!”左掌拍击马耳,右臂圈拢,已擒住了朱则宁的脖颈拽下马来。老灰前腿踢蹬,向一边挪移,终于力道消尽,止住了奔势,早有人飞奔过来,牵住了马缰。
朱则宁被那人擒住后摔在地上,右手摸到腰间的乌刀,不及细想,便抽刀挥击。他从未练过武功,先前被毛毛扑咬时手足无措,直到危难时才浑噩反攻,事后回想,脑中便不自觉的反复设想应对的方法。他旁观别人打斗格拿,印象最深的,便是莫聪远师兄弟与伍虚云过招,这时捉刀在手,随意挥洒而出,便是莫聪远的正奇刀法,使的正是那招“左右逢源”。
那人见白光闪动,疾忙缩手,衣袖被山风一吹,扫在乌刀的刀锋上,只听嗤的一声,豁开了一道口子,他惊咦一声,道:“好刀!”五指开合,便来擒拿朱则宁的手腕。朱则宁现学现卖,“南来北往”使出,横削竖划,居然也像模像样。那人五指握紧成拳,左手倏出,掌缘如刀,砍他后颈,朱则宁应以一招“前倨后恭”。
如果他也是左右双刀,这一招攻守兼备,在这时候使出,也算是应对得当,但他左手空空,依样递出,既无内力,也无暗器,那汉子又有何惧,脚下一勾,便将朱则宁绊倒,右脚飞踢朱则宁肘弯的曲池穴,朱则宁手臂酸麻,那把乌刀登时脱手,那汉子横里一抄,握住了刀柄,大脚提起,踏在了朱则宁的胸膛上。朱则宁顿感气促憋闷,动弹不得。
那汉子对脚下的朱则宁视若无物,却对那把乌刀大感兴趣,拿在眼前反复观看,又伸拇指试试了锋刃,稍微一碰,便划破了肌肤,涌出一道血线,他毫不为意,喜道:“好刀!”这才俯身夺了刀鞘,连鞘带刀的往自己怀里一塞,算是据为己有了,低头问道:“你是太白三雄的弟子?你师长三个人现在何处?快马闯阵,想要干什么?”
他一连发出三问,小眼斜睨,静等回答。朱则宁被他踩得脸红脖子粗的,连出气都很困难,哪能说得出话来?这人大怒,道:“看你张口结舌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来人,就地杀了,把他的尸体推下悬崖!”有一名汉子应声上前,提起了朱则宁,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抵住后心,就要奉命杀人。
朱则宁嘴巴能够说话,立时急道道:“慢着,慢着,我只是无意间路过,若有冲撞,还望见谅……”这汉子正是杨槟,他脾气暴躁,行事莽撞,向来言出如山,属下不敢违抗,不等朱则宁说完,便将匕首往前一送,扎进了皮肉,一边拖到了崖边,便要动手处决。
朱则宁大惊失色,哪肯就此不明不白的送命,左脚在地上一顿,便欲设法抵抗,忽听得山上有人叫道:“杨头领,大当家的有令,送人上来!”杨槟面色一沉,快步走近,手指伸出,在朱则宁的前胸后背,啪啪啪的连点三指,朱则宁登时手足酸麻,瘫软无力,被那汉子像个麻袋一样背上了山。杨槟挥挥手,其他的十几个汉子又各自回到路旁埋伏起来。喧嚣的山道,登时沉寂如初。老灰被一个汉子牵走,攀上山坡,转入了左首的松林中,消失不见。
山道漫长,约有三里多远,峰岭的顶部有一处平地,半亩见方,数十棵大松树浓阴匝地,怪石林立,野草蔓生,葱绿盎然,很见勃勃生机。这里视野开阔,一目千里,周边的动静尽收眼底,所以朱则宁纵马闯山,刚被拿下,这边便已发现。
大石上坐了一个矮胖子,身后站着四名汉子,其中一人身形瘦高,握拳堵嘴,轻身咳嗽。另有一个女子朝西站在崖边,看不见面容,穿着一袭黑色的劲装,身形高挑。她长发飞扬,风姿绰约,单看背影,便可想见天资清雅,美丽动人。朱则宁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个美丽女子,心中的惊诧实在难以形容,不禁向她多看了一眼。
他被人粗鲁的扔到了那矮胖子身前,砰的一声,胸腹落地,啃了一嘴泥沙,好不疼痛狼狈。来人将他骑马闯索,躲过大网,对阵杨槟的事情详细说了,着重提到了骏马宝刀和杨槟的猜疑,随后躬身退去。
矮胖子皱眉看着朱则宁,问道:“你是日昌钱庄的人?”朱则宁回道:“不是……”噗噗有声,努力的吐出嘴里的泥土,正欲辩解,那矮胖子又问道:“那么你是太白三雄的门人?”朱则宁摇头道:“不是……”矮胖子脸色不愉,问道:“那么你是弘义帮的喽!说,你怎么瞒过了沿路的五道眼线?为什么要硬行闯关?”朱则宁道:“不是……”
矮胖子勃然怒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怎么样,还不从实说来?”朱则宁心想:“这帮人都是一样的性子急躁,不可理喻。先前那山下的杨头领不容分说便要杀人,这矮胖子稍微好上一点点,倒是开口询问了,却又不容人分辨便勃然变色。”朱则宁不欲误会,慌忙辩道:“这位大叔,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不是武林人士,也不是日昌钱庄的人。我无意间路过这里,并没有碰见沿路的眼线,至于硬行闯关嘛,我只是纵马奔驰,一时兴起后跑得快了,确实并非故意冲撞各位头领。还请大当家的高抬贵手,放我走路,这里的所见所闻,我一定守口如瓶,不向别的人透露只言片语。”
矮胖子摇摇大头,道:“我不是大当家的,你莫乱叫,那么,你告诉我,为何你穿着日昌钱庄的衣服?”
朱则宁身上所穿的那件堂兄的衣服,这些天来风吹日晒,汗渍土染,再加上被莫聪远多番整治,已然严重的破烂变色,被那农妇稍加缝补后,也只是勉强蔽体而已,亏得这矮胖子眼力高明,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毫不隐瞒,当即将自己穿着堂兄衣服一事,如实说了,他与钱庄瓜葛,怎样去的,为何回乡,一语带过,之后不等矮胖子提问,又将自己如何被擒,怎生获救,为何骑马经过此地,一应的前因后果,全都简略道来。这中间实在是有很多的曲折变故,一言难尽,他又急于脱身,尽量说得简洁。
那矮胖子听他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缓声道:“这样说来,你也是神通广大喽。先是被太白三雄抓了,他们误会你是日昌钱庄的少庄主,之后的十几天里,竟然始终不知道抓错了人,然后又被凶棍恶斧所救。那凶棍恶斧嘛,行事稀里糊涂的,也并非真正的凶恶之辈,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救你性命,何况还赠送你宝马宝刀,拱手欢送你大驾远行。之后呢,你畅通无阻,视若无物的冲过了我们的五道拦截防线,再心血来潮的强行闯关,之后呢,又行若无事的纵马跳索,避开罗网,还用不知哪来的宝刀,使开无意间见到的刀法,跟我们寨中的高手杨头领过了三招,有进有退,攻守自若?嗯,小子,你这撒谎的本领可高得很呢,无一句没有破绽,无一处不是漏洞。”
朱则宁无奈道:“我从实招来,事情就是这样,阁下信不过,我也无计可施。”矮胖子一翻白眼,道:“你满嘴谎话,我他妈的相信你就见了鬼了!”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