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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如影随形(7)
不知不觉之中,他已迈过了习武之人最初的难关,懂得以气驭剑之道,只待火候成熟,达到人剑合一之境。赵若溪哪知道他的转变,见他进境奇速,便如习武多年一般,又当他是装疯卖傻,先前谎话连篇,误导自己。
但对他的进益成长,却是看在眼里,乐在心中。这两人一个专心传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虚心受教,有物皆备,勤学苦练,日见其增。朱则宁固然受益良多,从无到有,越来长进,赵若溪也在传授之时,细心琢磨,反复纠错,更在朱则宁言谈回馈时触机改进,也是剑术大增。
这样物转星移,两人已将一套剑法习练纯熟,只是不知何故,两人配合同使,总是不能合拍。赵若溪深感焦虑,督促更勤,朱则宁迫于压力,每日里愁眉苦脸的坚持,却不见再有什么进展。
任何事物的进境都一定的波折反复,初学乍练的时候最见功效,但若想更进一层,则难上加难,所谓精益求精,百尺竿头,说得就是这个道理。赵若溪心中自然明白,但明白归明白,想到将要深入虎穴,面临重重危机,还是不免内心焦躁,情绪烦乱。
这一天晚上,月朗星稀,和风徐吹,两人就着月光拆招,赵若溪发动一阵猛攻,朱则宁手忙脚乱的不住退却,赵若溪见他这样,更感焦躁。她所使的这招“长虹贯日”,按照剑法的路数,朱则宁该当使出“月涌江流”破解,但赵若溪剑招使得快了,朱则宁招架不及,只好退步,要用“风平浪静”抵挡。
赵若溪得势不饶人,继续攻进,玲珑腕剑的“斜去式”挥洒而出,朱则宁哎哟一声,左臂中剑,衣衫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想要立稳了阵脚再运力反攻,但赵若溪一击得手,后招续至,就像是风吹麦浪,绵绵而来。朱则宁叫道:“怎地变幻了剑招?”赵若溪道:“跟人对敌,见机应变是基本之功,对手招数变幻,只想致你死命,人家还来顾及你的剑招套路,跟你按节对打吗?”
朱则宁也算是身经百战,见过了不少高手对决,这个浅显道理他也懂得,只是他先入为主,落在了下风,赵若溪又剑术精绝,比他高出许多,顿时手忙脚乱,全无招架之力。霎时之间,被赵若溪横掠式,竖挥式,反击式,接连五剑,剑剑挨身。赵若溪留有余力,点到为止,不至伤了他的身体,但一件好好的衣衫顿时被刺得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布片随风招展,十分狼狈。
他年轻气盛,修炼了这些日子,又自我感觉良好,现在被赵若溪打得节节败退,自是心有不甘,既感委屈,又觉不忿。眼见赵若溪剑招又到,忽地右脚发力,向前一冲,随即转身斜向西首,左手闪处,已取出了护身短刀,反手一刀,正是太白三雄的拿手招数“上下其手”,右手的长剑则从下撩至,却是玲珑腕剑的倒挥式。
赵若溪见他将不相干的诸般招数糅合杂用,更是不喜,剑上力道加快,朱则宁见招拆招,堪堪挡过三十余招,被赵若溪长剑圈转,缴动着佩剑飞上半空,朱则宁左手短刀挺近,耽在半空里已被赵若溪剑势回挑,抵住了喉咙。
长剑当啷落地,弹跳了一下,随即不动,映着的几丝清微月光正照在赵若溪的脸上,更显出她神色不喜,阴晴不定。朱则宁赔笑道:“赵姑娘,我输了,这就罢手吧。”小心翼翼的向后退步,避开了剑尖。
赵若溪斥道:“要你练剑,怎地又胡乱出招,那是什么步法?”朱则宁道:“何老伯指点我的百变幻行,很有些出奇制胜的妙用。”赵若溪见他得意洋洋,更是有气,顿时俏脸一板,好一顿呵斥。朱则宁据理力争,反驳道:“是你先用别种剑法,也是你说相机应变,怎地我全是依你心意行事,又是不对了?”赵若溪哼了一声,一跺脚,转身走入庙中,径自歇息了。
她心中不快,不去理睬朱则宁。朱则宁见她无理取闹,也不去睬她。两人相对无语,各自冷冰冰的。翌日启程,赵若溪见朱则宁神采飞扬,显是心情不错,她本来一夜细思,想到自己也有不对,朱则宁见招拆招,倒是没有错。
武学之道,最忌食古不化,不知变通,明慈庵的四象剑法,又是重在守御,不够凌厉。昆仑派的两仪剑法,却是盛气凌人,杀机重重,更侧重于攻杀进击。两路剑法有几分形似,内里的精髓却大相径庭,陡然使将出来,唬唬外人,或是有点用处,但真动上了手,内行高人则一见便知。
朱则宁将那奇妙的步法,正奇刀招一并混入剑阵,虽然突兀生硬,破绽百出,但也同时有些奇中生变,虚实相间的用处。
她想到这里,心念一动,明白过来,两个人合练剑法,卡在此处踟躇不前,却非朱则宁不够用功,实则是这路剑法要求两人心意相通,互为补益,他们之间隔阂甚多,才是真正的障碍所在。
她想通了这一点,本来有心致歉,但见朱则宁兴致高涨,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话到嘴边,又转变了心意,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一路无话,到得晚间练剑的时候,赵若溪心想:“暂且先不练剑,了解他的为人性情才是当务之急。”当即柔声问道:“你今天兴致不错,想到了什么乐事,是吗?”朱则宁嗯了一声,随即想起,她忽然和颜悦色,与平时神情大异,只怕不是好事,忙又摇头。赵若溪谨慎措辞,轻声问道:“我想,你是日间又想起了心上人吧,那个虞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朱则宁不意她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眼望远方,看到荒野上树影摇曳,碎花点点,随风送来淡雅幽香,令人心旷神怡,不由得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虞娘……”
却见赵若溪忽地满脸通红,道:“你不要说了……”逃一般转身走开。朱则宁再度愕然。此时景色宜人,清风送爽,朱则宁心情大佳,被她勾起了谈兴,本来欲要畅谈一番,孰料她忽然又闪身走了,也甚是尴尬无奈,摇头叹道:“这个赵姑娘,心事捉摸不定,谁知她又想起了什么。”
他却不知道,赵若溪有心对他了解更多,但又忽然想到,这人品行不堪,心术不正,居然会看中孀居的寡妇,这中间不知有多少不可为外人道的龌龊情事,自己一个豆蔻少女,又是与他荒野独处,忽然间打听这个,未免不妥,所以,又心下后悔,掩面走了。
这一日,来到一处大镇,朱则宁见街道整洁有序,沿街的店铺窗明几净,往来的民众神情和蔼,相互间言语谦和,举止有礼,让人大生好感。
这里民风和善,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几可与他的家乡朱家角媲美,只是朱家角僻处海岛,乡民安居乐业,自古已然,这里却是交通便利,繁华热闹之余,还能保持温良风气,尤为难能可贵。
他们牵着马儿缓缓步行,穿过了几个街区,朱则宁见赵若溪左顾右盼,似在搜寻什么。来到城南的一处民居,赵若溪停了下来,将马缰交给朱则宁,言道:“在这里等我。”自顾推门走了进去。
朱则宁见这家人的院墙低矮,木门残破,三间瓦房不新不旧,处处透着普通,不知赵若溪进去做甚。少顷,便听到院中鸡叫狗吠,热闹非凡,接着是几只鸽子咕咕叫着挥翅飞过土墙,低空掠过。
朱则宁低头闪让,察觉后颈一点温热,心道糟糕,用手摸去,果然粘稠腥臭,涂满了鸟屎。朱则宁咧嘴皱眉,想起小珊,却又笑了,仰望着目送鸽群隐没在房檐之后。
他呆怔了一会儿,才俯身捡起一把干土来揉搓污秽,便见赵若溪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干瘦老妪。老妪笑容满面,不住声的殷勤挽留,赵若溪婉拒谢过,与朱则宁策马出了镇子。
朱则宁见她笑而不语,似是办了一件要紧事情,虽感好奇,却不敢贸然相询,心道这位赵姑娘的脾气越来越大,我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她若是想说,不用我问,自然就说了,她若不想说,我开口询问,也只是自讨无趣。
果然,来到了郊外,赵若溪向他抿嘴一笑,歪歪脑袋,说道:“路边有道山溪,可以去清洗脖子。”朱则宁去到溪边,洗过之后回来,悻悻然道:“那些鸽子一点也不怕人,想来是被驯养的。”赵若溪嗯了一声,道:“它们是驯养调教过的,整日与人相处,虽然不怕人,可也不会随随便便的便往人头上拉……拉那个液体……”
朱则宁笑道:“还不是小弟我人品不济,当时小珊也曾这样……”恍然悟到,提及小珊,难免让赵若溪触景伤怀,忙岔开话题,道:“是了,这些是鸽子都是书院精心培育过的信使吧?你又怎么知道那老妪家中正好养有信鸽?”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