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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如影随形(6)
“寻常的门派帮会,无不知道这些规矩门风,所以,我们行走江湖的时候报上名号,旁人总会礼让三分,我们也很少去主动生事。一待形势大危,掌门人收束部下,封山自立,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纵然是千军万马,想要攻克了也必要耗费时日,损折兵力,并非易与。相比较而言,还是任由我们念佛吃斋,继续清修省些力气,毕竟与人畜无害。”
朱则宁笑道:“这样说来,总归是你明慈庵势大,你们不惹旁人,旁人也不敢招惹。真到了万不得已,你们庵门关闭,自行吃斋念佛便成,旁人想要进一步侵犯,也是难能。这是立足于不败之地了。这样说来,明慈庵确实不同凡响。只是,你这次南下,途中屡遭凶险,好像你明慈庵的招牌也不怎么响亮嘛,非但不能拒敌,反倒树大招风,惹来不必要的纠纷。”赵若溪道:“自从你……魅影公子出现,天下不宁,处处纷争,怕是以后江湖多事,再不像当前这样,各方的势力相互牵制,能维持大致上的均衡。”摇头轻叹一声,起身走出庙外。
朱则宁跟出,忽地想起一事,问道:“那位石遥,你叫他师兄,他也是明慈庵的吗?”赵若溪听他提及石遥,脸上一红,道:“不是。明慈庵是一家尼姑庵,怎会有男弟子?他是我父亲的学生,这次与我同来,访查魅影公子的踪迹。”瞥眼见到朱则宁盯着自己,脸上似笑非笑,赵若溪更是窘迫,嗔道:“不日即到川西,凶险难测,我要教你剑法防身,偏是不肯虚心受教,要问这许多问题。你到底学是不学?”
朱则宁咧嘴一笑,心道:“看来所料不差,那位玉树临风的石遥公子,果然是这位赵姑娘的情人。”他与赵若溪多日相处,敌意渐消,好感日增。朱则宁生性嬉闹,好捉弄取笑,尤其对于这位赵姑娘,颇以捉弄她为乐,但不知为何,见她这番神情,竟感心中悻悻然,略有不适,哦了一声,道:“赵姑娘剑术高明,想必令尊也是一位武学高手了。”赵若溪摇头道:“你错了,我父亲是一介书生,饱读诗书,博学通识,但并不会武功。他开办的青岩书院,天下知闻,你真的没有听说过?”问过了心中便已后悔。她不知朱则宁是真傻,抑或装傻,一问三不知,对于这些江湖常识显出一窍不通。
果不其然,朱则宁干脆道:“不知,没听说过。如此说来,你这位师兄也是一个读书人,不懂武功喽?嘻嘻,那天我揍了他一个两眼乌青,他确实没有招架之力。”赵若溪露出凝重神情,道:“书院的学生,三教九流,构成复杂。父亲说要兼容并蓄,不问出身,所以,不管什么人,只要肯来书院求学,父亲总是欢迎之至,对来人的前尘往事从不过问。石遥师兄比我大了七岁,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到了书院。他以前有没有练武,我并不知道,但来到书院之后,确实每日读书论道,从未习武。他这个人个性活泛,有时聪明颖悟,举一反三,很有才具,有时却又动辄丢三落四,顾此失彼,一塌糊涂。我师父常去书院切磋,有时便在书院指点弟子练武。忘了跟你说,书院与明慈庵一衣带水,毗邻而居,两家往来频繁。庵中的女弟子,大多是书院的学生。有一次,师父讲解剑道,分说的是一招天女散花,招数精妙,变化繁复,她接连解说两遍,看我们茫然不解,便微微一笑,继续详说……”
朱则宁插口道:“旁人如何,我不得而知,但赵姑娘聪明非凡,定然一点便透。”赵若溪脸上含笑,想起当日情景。决念师太讲解运剑之法,讲到第一遍,赵若溪便知大义,待到第二次说起,她便情不自禁,手腕翻动,随式练至第五个变化。决念洞察入微,向她点头微笑,对身前其他六七名弟子言道:“天赋所囿,领悟不同,我说过的要诀,你们记在心中,过得四五日,能依势演练到第五个变化,就有进境了。”
决念心地仁善,不欲使其他弟子气馁,言语婉转,她的师妹决明在旁边坐着,却是心直口快,见状露出不屑的神色,说道:“武学之道,最贵悟性,你们这些弟子,四五日后能有若溪现在的进益,就相当不错了。”那六七名弟子相顾赧然,低头不语。决明四下里环顾,言道:“那位后生,你是谁家的弟子?”众人随她的眼光看去,见她所说的正是石遥。
石遥局促不安的站着,面色羞红,道:“启禀师太,弟子是夫子的学生,名叫石遥。”决明奇道:“你一直就在书院念书,不曾外出习武吗?我倒看你有几分面熟,似曾相识一样。”石遥道:“是,弟子不会武艺。”决明喃道:“这可奇了。掌门师兄,你怎么看?这天女散花绝学,一十二种变式,内藏七式反击,我是苦练了数月方才掌握。听你方才讲解,讲到第二遍,这后生便知斜肩弓背,提臀跨腿,这可是反击要领。此事当真奇怪……”
决念见石遥满面通红,神态局促,她不为己甚,见状也就不再盘问。回庵之后,决念与决明说道:“那少年若非天赋异禀,便是身负绝学,深藏不露。”决明道:“一个半大少年,又有何绝学可言?”决念与师妹交谈,赵若溪正服侍在侧,她与石遥素来交好,待到回到书院,便直言相询,石遥矢口否认,只说自己当时肩背麻痒,不由得斜起了肩背来抓痒,可不是什么领会到武艺招数。赵若溪听罢,也就算了,不再追究。此事原本过去多年,早已淡忘,这时候蓦地想起,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不安,当即微微一笑,驱除掉心中不安,说道:“不要再罔顾左右,拔剑,起练。”
四象剑阵变化繁复,结合身形步法,重在多人合使,这一个合字,正是攻守转换,虚实相生之意。一攻一守,攻者竭尽全力,全然不必顾忌自身要害,守者职司守卫,却是守卫搭档,不及自己,而攻者招数凌厉,却是攻中有守,将同伴的身形罩在了自己的剑势之中。
一言以蔽之,这套剑法的精义在“舍己为人”四个字。“舍己”即指奋不顾身,全力以赴,“为人”却是双向的意思,既指奋力杀敌,也指舍命回护。剑势斗转,自攻回守,虚实变化,只在转瞬之间,而两人相互配合之际,固然要剑法熟练,心意相通,也需要两个人功力悉敌,修为相当。
朱则宁的悟性极高,经赵若溪的详细讲解,到了子时,便明其大意,知其脉络。赵若溪既感惊奇,又觉意外,她本来也不存幻想,教授这套剑法,也只是应急之用,只要徒具其形,能瞒过别人就行了,不料朱则宁竟是一点即通,便也改变主意,要将剑法的招数变化,运力法门,从里到外,事无巨细的全部教授给他,以备不测,能切实应用到实战之中。
当晚两人睡下歇息,赵若溪心头闪念而过,暗道:“师叔当年说,绝对没有人聪明至斯,初闻弦便知雅意,但我看这朱则宁就是这样。他天赋异秉,进境神速,只是这半晚练剑,便抵得上我数日苦练。一众同门之中,我总要比别人领悟更快,心得更多,长辈们交口赞誉,但相比朱则宁的这份天赋,却又差得多了。当年的石遥师兄旁听剑道,想必也是如此。只因他也是绝顶聪明之辈,常人难以望其项背。其实是没有什么的。”这样想来,便觉的心中宁定。
翌日醒来,两人结伴再行,这以后一个多月,两个人白日里赶路,晚间休息时便专去荒郊无人的地方,好方便修练剑法。朱则宁起初消极应对,颇有点不情不愿,后来得知要义,初窥门径,感受到练剑中别有一种情趣滋味,便提振起兴致,渐渐的乐在其中,练得津津有味。
只是他悟性虽高,领会起剑意确实一日千里,令人惊叹,使出来的时候却总是不伦不类,不是慢了半拍,就是出剑无力,或者去路歪斜,全然没有准头。赵若溪以为他又是故意捣鬼,心下着恼,但仔细观察,才知道朱则宁全无半分根基,许多武人最基础的常识他都一知半解。只好从最基本的教起。如何握剑,如何蓄力,脚步身形再如何配合,等等,不一而足,面面俱到。
朱则宁先前得何期阁指点内力修炼之法,只是时日短促,没有积淀,后来诸事纷纭,扰攘太多,他又因为用强杀人一事心中愧疚,从内心深处,对练武一道颇有些抵触。这时候情知将入险地,又有赵若溪这个名家子弟耳提面命,不住督促,便用心起来,勤奋致知,竟然加以融会贯通,将内力的运用,与运腕使剑的招法结合起来。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