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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节外生枝(4)
朱则宁一步一顿的退到曾治身边,言道:“你快走,叫人救我。”曾治尖声道:“走不成了,脚趾头踢到了盔甲,扭了脚踝。”随即双手在地上乱摸,似是要找个趁手的物件撑持着出去。蓦地身形一顿,似是有重要发现,言道:“朱兄,你挡住了这个疯婆娘,我有逃出去的方法了。”朱则宁道:“她剑法凌厉,我如何抵挡得住?”
那女子左手捏个剑诀,步行变幻,右臂不动,手腕微抖,便见剑光圈转,罩住了侧身。
曾治道:“拼命而为呗!朱兄,小弟活命,全靠你了。”朱则宁苦笑,暗道:“你这人当真一点都不客气,随随便便就开口让别人为你卖命。不过事已至此,救他就是救己,不想拼命也是不行。他先前打开了甲洞,救我性命在先,无论如何,我要拼力护他周全。”斜眼见到那副铁甲,心中一动,矮身挪移,掀起了甲衣钻到里边,然后挺身站起,头戴尖盔,套入了锁甲。甲衣大小合适,正好盖住头脸上身。曾治一瘸一拐的跑到墙边,手拿锤凿,叮叮当当的敲击个不停,回头望见朱则宁钻入甲衣,赞道:“朱兄好威风,壮士披甲,英雄出征,势必要狠挫来敌,旗开得胜!”他话音方落,便见那女子剑走偏锋,旁敲侧击,朱则宁晃动起甲臂来回格挡,被那女子一记扫堂腿踢来,咕咚倒地,摔了个跟头。
那女子哼了一声,不屑道:“无耻奸徒,多行不义,没的玷污了壮士英雄的名头!”朱则宁心道:“我品行欠佳,略有无耻,但说到多行不义,未免有点夸张。这姑娘疾言厉色的连下杀手,真是好没来由。”尖盔沉重,撞地有声。朱则宁闷声呼痛。曾治面现不忍之色,讪讪道:“那个,朱兄出师不利,莫要气馁,绝地反击,再接再厉!”朱则宁有心无力,绝地反击,是决计无法做到,再接再厉嘛,倒也差强人意,只是每一鼓勇硬挺,便迎来女子****般的凌厉进击,实在是痛苦不堪。
那女子见他竭力撑持,愈挫愈勇,心中气恼,出手更快。她先前凌空扑击,使出连环三剑,那是师门绝技,夺人性命只在指顾之间,朱则宁居然轻巧闪开,身形步法,甚是高明。使用飞来刃,又是手法熟练,扬手便来。他又来历不明,身处疑地。年纪形貌,身法武功,种种行径,与她追踪的凶徒丝丝入扣。那凶徒穷凶极恶,无耻之尤,她既然撞见了,那就是必须要为民除害,杀之而后快。这时见朱则宁狼狈以对,她反倒心中宁定,暗道:“你尽管装模作样,今天把你困在这里,总是不能容你活命。我倒要看看,你能做作到什么时候,方才原形毕露。”她做这样的打算,递剑出招时留有余地,否则,她施展开真实功夫,再有三个朱则宁,也早送了命去。
她当然不会知道,朱则宁的家乡僻处在一座孤岛上。他们那里文明教化,风气淳朴,氛围很是祥和,但另有一种别样的坚韧,遇到了危难,素来是迎难而上,从无退缩避让,只因为海岛上气候恶劣,资源稀少,谋生不易。遇到事情畏缩怯懦,便有断炊之忧,进而是灭族之祸,所以他们的族规家训,首倡悍勇。朱则宁天资聪颖,闻道力行,从小时候起便是同龄中的佼佼者,遇险不惧,逆流而上。正因为有了这种秉性,他遇见中山五豹,明知不是对手,却也全然无惧的设法自保。这时候对阵这个女子,自然也是竭尽全力,有进无退。
曾治摇旗呐喊,口号响亮,朱则宁狼奔鼠窜,惨嚎声声。两者南辕北辙,殊不相称。曾治再喊了几句,见朱则宁委实无力配合,太对不住自己的豪迈鼓励,便喊得不大起劲了,又见那女子趁势递剑,将要从甲衣下穿刺过去,朱则宁势必再抵挡不住,曾治便取出那把铜弩,旋动管尾,嗖的一声,机弩射出。原来他也并非一味草包,刚才放置图纸的时候,见到那根铜弩,旁边散落着几枚短箭,便趁机装填管中,收到怀里。他摆弄得惯了,熟极而流,竟然没有被人发现。这时见势危急,射出短箭,只是他准头偏得夸张,又不会掌握时机,那女子的剑法武功,又远在赵适而上,见弩射来,抖腕圈剑,便击打一旁。但这么耽得一耽,朱则宁已趁机爬起身来。
如此这般,朱则宁靠着盔甲死命抵挡。那女子剑中夹掌,肘撞脚踢,力道渐重,还不时倒转了剑柄猛击尖盔,朱则宁耳畔巨响,脑际轰鸣,其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表。曾治的铜弩来去无影,本来也是一个大帮手,但他准头奇差,又不懂把握时机,作用不大,有一弩还刺破朱则宁的大腿,使他更是步履艰难。这样遮掩抵挡,且打且退,朱则宁鼻青脸肿,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肿胀,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听得曾治叫道:“朱兄,快过来!”朱则宁晕头转向的循声而退,来到墙边,陡然脚下落空,倒栽过去,连翻了四五个跟头,这才落到实处,勉力撑据着起身,鼻青脸肿之上,另加累累伤痕。那尖盔凸凹变形,四处坑洞,已然被汗水浸染得滑溜黏腻,歪倒着扣在头上。他艰难取下,听到曾治歉然道:“忘了提醒朱兄,这里是几级向下的台阶,嘿嘿,很是陡峭难行。”朱则宁气苦,连翻白眼,道:“快点把门关上!”曾治道:“这是水火门,只能从外面开闭,从里边是关不上的。”朱则宁难以置信,道:“那快快起来,咱们沿路出去。”却听曾治又道:“这里是个密室,别无出路。”朱则宁瞠目结舌,道:“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自投死路吗?这样一来,我跟那疯婆娘这一番打斗,可就很是无趣了。”曾治笑道:“你那不叫打斗,只是挨揍,挨揍嘛,当然不是很有趣味。这里别有洞天,你四处一看,就会明白。”
朱则宁往四处一看,见这里是个石室,丈许见方,高有八尺,朱则宁身形高瘦,挺直了腰身,脑门已经顶住了石壁,需要微微低头才能站直。借着外面的微淡火光,可以看见三面墙壁上挂着许多物件。曾治依样翻检,神情雀跃,如获至宝。他抓起了一样东西,随势轻抖,发出噼啪轻响,似是一条软鞭,但长三丈有余,比寻常软鞭长得多了,尾端吊有一副三钩飞爪,有碗口大小,说道:“这是无远爪,无远弗届,遇物即箍,需要拨动手柄的这条钢丝,才能松开,喏,你看……”拿到朱则宁的眼前为他示范。朱则宁见门外毫无动静,似是那女子在悄然观望,一时没有进来。曾治得意忘形,滔滔不绝的讲解,那把铜弩早被他扔到了一边。朱则宁听得一知半解,诧异之际,拿起了铜弩对准门口。
耳听得曾治把满墙的东西拿起又放下,逐个解说道:“这是穿山履,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这是飞丝网,弹跳掷出,出奇制胜……”“这是风雷钩,远攻近拿,得心应手……”朱则宁听他口沫横飞,似乎要把这石壁上的所有物件统统讲说一遍,心中惊奇之极。这曾治胆小怕事,极不仗义,丝毫没有名家子弟的风范,倒好似是个见利忘义的街痞无赖,但说起这些巧器来,瞬间便精神勃发,判若两人。想来是他对这些机巧器械由衷的喜爱,沉溺日久的专注研习,颇有些心得收获,一有机缘,便忍不住要向别人炫耀,喋喋不休的像个老太婆。可是这些东西深藏地底秘洞,显然是张士余的私藏秘珍,曾治又怎么会了若指掌,谈论起来如数家珍?
想到这里,不禁脱口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那两个问题:“少庄主,你怎么会开启铁铺的机关?这里有许许多多数也数不过来的各色器具,你怎么会这样熟悉,倒好像这些都是你亲手铸造的一样?”曾治笑道:“密道机关嘛,钱庄里有太多的范例,那都是我祖上建造的。钱庄的机密重地,里边储藏着各类价值连城的珍稀宝物,自然构造奇特,牢不可摧,比之这里要高深巧妙得多,我摆弄得多了,熟能生巧,破解这里的机关陷阱,自然是游刃有余,轻松愉快。这是祖上的秘术,不足为外人道。至于这些器具嘛,虽然不是我亲手铸造,但都是我用心设计,交给张士余打造而成的。”朱则宁大奇,问道:“你做这些东西,要来何用?”曾治笑道:“平素无事,本来无用,一待危难,比如此刻,那就可大用特用,妙用无穷了。”朱则宁点头道:“言之有理,只是……”满腹疑窦,但处此非常之地,也来不及一一细说。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