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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节外生枝(5)
他先前投掷飞来刃,确实威力非凡,颇为有用。这时见巧器琳琅,不胜枚举,料想抵挡住一时,应该不难。铁铺中翻天覆地的这好一阵子混乱厮打,也该引起街上行人的注意了。那段可武艺了得,又是曾治的贴身侍卫,不会走远,他若发现情况不对后赶来援手,便能挡住了那疯婆娘,解除危险。想到这里,朱则宁稍感镇定,耳听得曾治还在滔滔不绝的反复讲解,朱则宁咧嘴做个鬼脸,只好听之任之。
曾治说了一阵子,忽然住口,来到了最里面的那道墙边端详良久,屈指叩击三下,再拇指、食指叉开着挪移丈量,少顷,他面露喜色,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了。”拿起了墙上的一枚钢锥,锥长有三尺,顶部是四棱的尖头,手柄笔直,尾端铸着一颗栩栩如生的虎头,獠牙突起,胡须纤毫毕现,通体乌沉沉的,很是精美雅致。曾治用它抵住了石壁四处乱划。那钢锥很是锋锐,所过之处,砖屑泥灰簌簌抖落,不大一会儿,钢锥蒙尘,变得灰突突的。曾治在墙上划出一个圆环,又自怀中掏出好大一块银锭,铿锵有声的敲击虎头,凿出了一个铁锤形状的突起,曾治按住了铁锤用力旋动了两周,便听到地下嘎吱有声,地板震动。曾治循声丈量好方位,用钢锥撬开了几块青砖,下面露出一块铁板,再抽出了铁板,见到里边是一个小木箱子,尺许长,三寸宽,箱盖颜色深黑,涂着上好的防护油漆。曾治哈的一声,随手扔下了钢棱和银锭。那钢棱材质特异,铸造精美,放诸武林,该当是一件极其难得的外门兵刃,曾治却用他凿墙开砖,当作铁锹使用,毫不珍视,用完之后便弃如敝履。好大的一块银锭,被他当作锤子来敲敲打打,已经严重走形,自然也被随手扔了。朱则宁心内暗叹:“当今之世,能这样暴殄天物,败起家来生猛不息的,恐怕也只有这位日昌钱庄的少东家了。”
曾治伸手将要开启木箱,忽地又若有所思的退后几步,让朱则宁举起了铁甲挡在身前,这才拿起一杆长矛拨动开箱盖的搭扣,箱盖弹起,嗡嗡之声大作,片刻之后,只听嗤嗤嗤三响,射出三枚短箭,都钉在了甲衣上。朱则宁要探身去看,被曾治拦住,说道:“别慌,这是九曲连环箭,还有六只箭没有射完。”果真是这样,停顿片刻,又有五只短箭连续发出,却不是从箱口往上激射,而是穿透了木箱厢壁,分别射往左中右三个方向,高低交叉,错落有致。要不是曾治见机明快,事先做好了防护,这石室狭小,两个人势必都要被射成血窟窿刺猬。最后一支短箭,却是噌的一声,力道劲急,直射入了洞顶的石壁之中,几乎没顶而入。见过了那铜弩的先例,朱则宁对这一点倒是并不意外。曾治从箱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却是一件背心,色泽灰暗,式样陈旧,非皮非革的材质,不知有何用处。他随手交给朱则宁,道:“拿好,撑起。”朱则宁依言撑起,就见曾治又取出一把短刀,有一尺来长,乌木鞘子,灰丝缠柄,毫不起眼,拔刀出来,但见刀身沉暗,刀尖却尖到了极致,弧度怪异,与寻常刀剑很是不同。曾治挺刀向背心扎去,但听锵的一响,有如金石相交,那背心极缓慢的破开了一个小洞。
曾治举起了短刀在眼前端详,淡淡道:“金丝缕衣,乌铁短刀,这老张的收藏,可着实不小啊!”将刀衣交给朱则宁,道:“送你了,穿上吧,待会儿记得帮我挡剑。”朱则宁见它们被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早知道不是凡品,所谓见猎心喜,他正当年少,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宝刀宝甲,断然没有不喜欢的道理,这时见曾治慷他人之慨,却颇感犹豫,问道:“这是别人的东西,不告而取,不厚道吧?”曾治言道:“厚道!怎么不厚道?这两样东西,是南海古峰派的镇山之宝,三十年前,被一个不肖的弟子窃去,古峰派引为奇耻大辱,秘而不宣,却派出了门中的四大高手,率领数十个门人四处侦查。何老伯跟古峰派很有渊源,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次跟父亲说起,被我无意间听到。据说因为这件事还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古峰派内部产生严重分歧,以至于四分五裂,元气大伤。想不到宝物周转,成了老张夫妇的藏品。他坐地分赃,你顺手牵羊,那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黑吃黑拿,理所应当,不必过意不去。”朱则宁本来也是率性之人,不拘小节,听他这样劝说,登时不再客气,愉快的笑纳了。只是见好好的一件宝甲,被曾治随意举刀戳破一了个小洞,很是感到可惜。转念又想道,该哥们儿只对研发巧器乐此不疲,其他的宝物,一概视如粪土。他举刀破衣,验明了真伪,随即便转手送人,也亏得他家财豪富,心胸也阔。朱则宁本来对曾治深具偏见,只是有他救命在先,自己投桃报李,要还了他这个人情,所以几次舍命保护。这时候感念他的赠刀之情,馈甲之义,那几许憎厌之情便荡然无存,觉得他外表滑头轻浮,本质倒也不坏,很有通富之义。他穿上了背心,但觉得极是轻便,就像寻常的布衣,那把短刀倒是颇有分量,沉甸甸的,很是坠手。
他披甲握刀,精神一振,忽然见到门口黑影一晃,显然那疯婆娘按捺不住,想要抢攻进来。当即持弩发射,但听得砰的一响,射中了实处,那女子身形晃动,低呼了一声。曾治喜道:“射中了,真有你的!朱兄箭法高超,小弟甘拜下风。”话音未落,见那女子飘忽闪进,继续前来,朱则宁持弩还要再射,发现是最后一弩,心中想道:“这后弩强劲,别要把她射死了。这女子狠恶,揍得我体无完肤,但似是另有别情,总归罪不至死。”念头起处,把铜弩扔在了脚下。曾治一怔,随即恍悟,喜道:“是极。这里珠玑盈目,倘若只用铜弩,未免便宜了这疯婆娘。”来回奔走,已将无远爪,飞丝网,风雷钩,流水价的递将上来。朱则宁依法使出,果见各擅胜场,自具妙用。曾治见他运用得当,每出必中,雀跃手足,喜不自胜。
那风雷钩是一杆铁棒,内里中空,头前卡箍,收放在铁管中,等到弹射出来,卡箍伸缩,遇物勾牢。弹出时卡箍是直线形状,将要触及标的,机括板动,钢线牵引,卡箍可横竖斜逸,随向开动。见机而为,令人猝不及防,只是操作太过繁琐,收放速度缓慢,不利于实战。朱则宁舞棒抵近,见机放卡,竟然一举成功,将那女子箍住,顿时心中一喜,往里边拖拉时,只觉得那女子的分量重得出奇,朱则宁哎呀了一声,暗道:“不好,上当了。那女子身形轻灵,步态迅捷,绝不会轻易中招,其中必然有诈。”心中一动,松手抽刀,见那女子已飞身过来,一剑两出,分刺双目。当真是来势快极,朱则宁只见白光闪动,随即便觉得眼皮寒凉。
这样的凌空扑击,绝对没有中途变招收势的余地,朱则宁大骇之下,脑中再次浮现出水波纹动,不假思索的挥刀分掠,嗤的响了一声,接着又是当啷连响。头一声响,是刀尖抵住了剑身,那女子的青钢剑不堪乌刀锋锐,应声截断,第二番连声响动,却是刀剑相交后发出的脆响。原来,这乌刀材质坚硬,那尖端尖到了极致,专为断人的兵刃所用。他挥刀侧进,随即旋身反刀,滑向女子颈中。这接连三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便如他先前躲让那女子连环三剑的身法一样,熟极而流,自然而然。在别人看来,老练狠辣,兼而有之,很是凌厉,但朱则宁却不知其然,只感到身不由己,不知怎么的就使了出来,好像并非是他运刀御敌,而是由刀锋牵引一般。其中的道理,他懵然不知。他一瞥间,见那女子脸色大变,陡地恢复清明,暗道:“这样的刀锋划颈,岂不是立时要了这疯婆娘的性命,我跟她萍水相逢,无论如何,不能滥杀无辜。”
朱则宁猛然收力沉臂。他却是多虑了,当他旋身反刀,那女子足尖一点,已跃起倒纵,站在了石阶上,待他收刀后,旋又纵回。趋前退后,来去自如。朱则宁全无内功根基,这般逆气收势,却狼狈得紧了,他站立不稳,斜向扑倒,左臂慌忙间寻找支撑,正向那女子的胸部摸去。那女子脸上一红,剑锋偏转,剑身已拍中了朱则宁的手腕,朱则宁只觉腕间痛入骨髓,顿时乌刀离手,那女子左手抄住,回身一点,遥指曾治前胸,右剑横在半空,一动不动。朱则宁弯腰伏地,自动的将喉咙凑向剑刃,急忙伸出双臂撑住台阶,才稳住身形。喉咙已然碰到断剑的刃锋。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