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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归心似箭（5）

　　老吴道：“那可不成。这小子狂妄成性，不揍他一佛升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这当主子的有失管教，也开脱不了责任，再多废话，连你一块儿揍了。”那少庄主道：“我不是……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

　　却见段可微微一笑，胖乎乎的脸上现出两个酒窝，言道：“当然不成。你这糊涂老头儿，不揍你个二佛出世，你有眼无珠，不识泰山。”左手连抖三下，便听咔的一声脆响，衣袖里弹出了一副钢爪，长出拳头半尺，爪尖下钩，形如鹰爪，内外都开了刃，发出蓝幽幽的寒光。只见他手腕扭动，钢爪绞住了网线拉扯几下，便将网线割断，随后身形连晃，从破孔里钻了出来，右手提起那张破网，笑道：“老头儿，你这破网送得正好，有道是作茧自缚，多福多寿，挨打不哭，骂不还口……”口中胡诌咧咧，手上却毫不含糊，钢爪抓拿，掌拍足踢，招数凌厉的抢攻过来。

　　老吴那张大网材质特异，投掷的手法又高明至极，向来无往不利，任你多厉害的高手，被他这游丝天罗网兜头罩下了，也只有束手就擒，无能为力。这游丝网遇水蓬松，二十年前，曾被那遥儿无意中发现了破解之道，撒尿解网，救出了庞统，除此以外，从来没有失手过，不想这段可的钢爪互绞，正是游丝网的克星。老吴的看家宝贝被他毁了，自然气得跳脚大骂，满心要捉住了段可后痛殴一顿出出气，只是那段可的武功比他高出太多，他出拳，段可跟着出拳，拳打手背，他踢脚，段可跟着踢脚，踢打脚背。段可笑眯眯的一副可爱模样，手脚上的力度可是一点也不可爱。交手了数十招，老吴手脚疼痛，怯意暗生，连连后退，叫道：“好侄儿快来，叔叔打不过人家，要被人揍个狠的了……”吴力听到叔叔的呼唤，忙应了一声，赶上前来要帮手。

　　段可见他长相蠢笨，落足沉重，跟叔叔一样的又是捋袖子，又是唾掌心，一如乡间野汉打架的模样，不由得脸现鄙夷之色，心下轻视。等吴力他走得近了，段可挥起破网着地扫来，套住吴力的双脚，段可用力一拉，那破网绷直后嘎嘎有声，吴力却恍若无事的照常行走。段可心道：“这傻小子倒是一身的蛮力，我拉你不动，那就自己过去。”借着一拉之力，飞身纵起，钢爪连划的攻他头脸。吴力闪身避让后双手擒拿反格，倒也攻守兼备，可圈可点。段可双足落地后随又弹起，几个起落，已绕着吴力转了三个圈子，破网套套叠叠的都缠在了吴力身上。段可坏笑道：“你这傻大个力大如牛，我就成人之美，把你裹成个蠢牛一样的大粽子。”他缠套完毕，双手将网绳打了个死结，随即跳开两步，双手一拍，道：“大功告成。”却见吴力咧嘴一笑，道：“这游丝天罗网，网我不住。”他肩膀连抖，腰身剧摆，然后两条手臂这边一扭，那边一撑，便像脱衣服一样丛那大网里钻了出来。段可这才注意到吴力浑身大汗淋漓，像被大雨浇湿过一样。那网线遇到汗水蓬松软化，被他扭动身躯后浸润均匀，然后举臂一撑便挣脱出来。吴力身上一层油汗，透湿衣背，脖子以上的头脸部位，却连一滴汗水也没有。段可看得惊奇，啧啧惊叹，随即又腾跃起身，连环穿心腿飞踢过去。

　　吴力左手划了个半圆，右掌缓慢递出，中途忽地反掌斜拍。他先慢后快，时机角度拿捏得恰到好处，段可疾忙缩脚，竟然没有闪开，只感到痛入骨髓，又觉的小腿被他抓住了，身体在空中一耽，随即被抛开了丈余，落在街边的院墙前。段可钢爪探出，在墙上撕下了好大的一块墙皮。他稳住身形，定一定神，笑道：“你这傻小子笨头笨脑的，居然身怀绝艺，我可看走眼了。”老吴得意而笑，言道：“咱老吴家武学渊源，能人辈出，你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吗？”吴力举起那张大网仔细端详，很是心疼被毁了个大洞，他望着叔叔，问道：“还打不打了？”老吴道：“当然要打，打他个狠的。”吴力犹豫道：“他不像坏人，我摔他一个跟头，给叔叔出气，也就行了吧？”老吴道：“不行，非要揍他个狠的，叔叔才能出气。他妈的，把我的看家玩艺儿都毁了，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叔侄俩一问一答，旁若无人，倒好像制住段可不费吹灰之力。吴力浑浑噩噩，不谙世事，老吴则是大大咧咧，不以为意。段可微微一笑，又露出胖脸上的两个酒窝，道：“要摔我一个跟头嘛，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出一只银手套戴在左手，右臂挥爪，再度合身扑上。

　　段可刚才一时大意，吃了暗亏，这时候不敢轻敌，显出了真实功夫，果然见到招数凌厉，身形飘忽，不愧是日昌钱庄少庄主的贴身护卫，身手了得。但说来也怪，任他法度谨严，进退有据，那吴力明明招架吃力，连连后退，段可想要打中他一拳一脚，却也难以办到。两个人翻翻滚滚的斗了十几招。段可心下焦躁起来，暗道：“这里众目睽睽的，我身为少庄主的贴身护卫，居然拾掇不下一个乡下来的傻小子，也不用他摔我一个跟头，只要打成了平手，那就是丢脸丢到家了。”他知道这样的蠢笨之人是一根筋，说过的话定然要做，便身形一顿，卖个破绽，露出了胸前的空档。吴力正是这样的想法，要摔段可一个跟头，给叔叔出了气，然后便见好就收，结束打斗。他双掌变抓，一抓前襟，一抓小腹，腰背用力，便要将段可甩掷出去，孰料忽然觉得后背上微微一凉，已被钢爪抓伤。吴力心中一惊，当即斜肩趋前一步，掌心吐力，段可一个胖乎乎的身体腾空而起，落地后双脚错步，接连踢打地皮，只见砂石飞溅，尘雾滚滚，声势大起。

　　围观的闲人见段可身法漂亮，纷纷鼓掌叫好。那王振通却已看出，两个人高下有别，胜败早分。段可使诈伤人，惹怒了对手，被吴力的掌力弹出，虽然落足轻捷，又故意耍得漂亮，好掩盖住颓势，但这一局，段可身受掌力，吃了暗亏。再打下去，那吴力挟怒出手，段可怕是招架不住，要吃大亏了。

　　果然见到吴力吸了一口冷气，脸上又是委屈又是不解，言道：“我手下容情，你竟然扎我。好疼！”他后心上的衣服破裂，露出里边的肌肤，但见一处长长的青紫划痕，肿起了老高，显然被钢爪伤得不轻，但却并未破皮见血，也是怪事一桩。老吴更是怒气勃发，叫道：“不要再有容情，他是坏人，好侄儿，打他个狠的。”吴力嗯了一声，顿脚举臂，右拳抡起个半圆，下砸左掌掌心，沉肩扭腰，使出了铁臂拳的起手式。这一招身法叫做“野马奔槽”，招数寻常，但吴力屏息凝气，聚力蓄势，等到他跨步出击，拳掌上附着的内力跟着喷涌发出，那便会化腐朽为神奇，在寻常的招数上爆发出惊人威力，非同小可。段可见吴力竟已将内功练到了这个境界，情知自己招架不住，他强作镇定的守紧了门户，却忽然间变得脸无血色，嘴唇得得颤抖，显得很是害怕。

　　王振通冷眼旁观，对段可的恐惧大惑不解，暗道：“你打不过人家，认输也就是了。胜败乃兵家常事，那也不用如此害怕。这可与你的高手身份很不相配了。”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定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毫无上前劝解的意思。

　　却见那少庄主快步走到了吴力的面前，好声劝道：“收手吧，吴力兄弟，你们叔侄要去钱庄，咱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到了闻香茶楼，我请你吃肉。”吴力停住身形，道：“我想吃肉……他是坏人，我要打坏人。”那少庄主闻言一笑，道：“天下间有那么多的坏人，你哪能打得过来？你看，他浑身发抖，已经怕得厉害，这也就给你叔叔出了气了，我看也够了。”吴力点头，随又看向叔叔。老吴气呼呼的不肯罢休，欲要开口，便见一个小个子少年走了过来，笑脸迎人，连连拱手施礼，言道：“老伯息怒，这段可年少无知，冒犯了你老人家，万分的对不住，等到回去，少庄主一定会严加惩戒，保准下不为例，现在嘛，还请高抬贵手，放他一马。”老吴见他也是二十来岁，瘦瘦小小的，尖嘴窄额，小眼阔鼻，脸上带着一股流里流气的神情，不禁奇道：“你又是谁？”那人道：“在下段杰，是少庄主的陪读，呃，陪读书童。”老吴恍悟道：“是呀，打狗问主人。”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