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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夕阳西下(5)
冯范对他们所说的事情不明所以,茫然旁听,也插不上话,但见朱赵两人言语默契,相谈投机,全然没有了刚才那样剑拔弩张的浓烈敌意,不由得心下复杂,既感羡慕,又有几分嫉妒。楚老伯则歪着脑袋,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显得饶有兴致,那姿态神情,便如百灵小珊先前的模样。
周起沉吟片刻,向朱则宁郑重一揖,道:“朱公子,我拜祭过何总管,还要去钱庄拜见曾庄主。何总管送剑一事,关联重大,行踪隐秘,居然有五路人马不约而同的齐聚要隘,其中的缘由,令人思之极恐,需要查问个清楚……”
赵若溪插口道:“师叔是说,有人故意走漏风声,借墨剑挑起大乱,酿成劫难?可我们所得的讯息,来路确凿,是从湖北分行那边得知。其他几路势力,该当也是如此吧……不对,墨剑现身一事,沸沸扬扬,已有好多人耳闻,但何总管此行低调隐秘,他又是独来独往,行踪不定,没道理给这么多人同时围截。”
周起面色沉重,极缓慢的摇头,道:“说是没道理,综合来看,却也有一定道理。那寄存墨剑的神秘人,未必就按着好心。若我所料不错,寄剑是第一步棋,谋害何总管是第二步棋。这后边的棋局嘛……”赵若溪又插口道:“莫非仍是针对日昌钱庄而下?”
周起仍是极缓慢的摇头,一字一顿道:“只怕是个更大的棋局。”赵若溪不解,却不敢再问。朱则宁对于这些滔天阴谋,奇诡祸心,一点也不关心,但他与何老伯相处时日虽短,却感情深挚,此刻得知何老伯居然是为人背叛,故意陷害而死,顿时觉得心中痛极,颇感义愤填膺,恨恨道:“何老伯深思远虑,步步为营,若非有人存心陷害,断然不至于命丧宵小。其中真相,需得探察清楚,给何老伯一个清楚的交代。”
周起道:“正是如此。朱公子,你归乡心切,不想节外生枝,这份心情,我们都知道,但何老伯对你恩情深重,他传你武功,托你送剑,其中的殷切期望,盼你能早日体察。”赵若溪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注视朱则宁片刻,见他皱眉不语,神色踌躇,心中想道:“师叔一番深意,其心可敬,只可惜所托非人。这人满脑子龌龊念头,典型的拔一毛而利天下而不为。师叔劝他舍己为人,主动配合,那是枉费口舌,徒劳无用的。”
不想朱则宁也是极缓慢的点一点头,道:“请问周先生,到底要我做什么?”周起如释重负,吐出一口长气,心道:“何总管不是寻常之辈,他能慧眼识珠,临终之际对这个年轻人委以重托,自然有他的深意所在。看他现在知恩图报,似是我辈中人,但愿不要是何总管和我都看走眼了才好。”
一边坦诚相告,徐徐道:“朱公子被玉夫人诬指陷害,现在已是众矢之的。无数个觊觎墨剑秘笈的武林人士,莫不是想要得之而后快。这中间又以夏门主声名最尊,武功最高,手段也最是厉害。”
朱则宁嗯了一声,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周起似是知道他的心思,道:“朱公子机智明敏,颇有应变之才。你一心回乡,或许能化险为夷,平安抵达。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又有哪里真正是世外净土呢?墨剑之事未了,朱公子便难得清静。说不定还要将纷扰带回家乡,使四邻不宁。”
朱则宁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为之一愕,道:“我家乡是个偏远孤岛,人迹罕至……”周起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说话,道:“既然你能离家出来,便有人能登门回访。嗯,另外一事,老周我须得向你言明,若溪一心带你南下,并非觊觎墨剑秘笈。青岩书院关心世事,但是遵循修齐平治的古训,向来并不尚武。明慈庵是方外清修之所,自掌门人明心师太以下,也都清心寡欲,与世无争,不会贪图武学秘籍,何况那形与剑派的武功杀戮太盛,不为名门正派所喜……”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总而言之,劫难将至,风波方起,正需要有志之士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于即倒。朱公子这般人才,只爱美人,不顾大局,令人可惜,却也是人各有志,勉强不得。老朽诚心求恳,耽误你一些时日,去见过赵夫子一面,解答了一些疑问,那便由我出面,相请明心师太派出七星使者护送你回家,路上绝不至于再有耽搁,你看如何?”
朱则宁和冯范不知七星使者是何许人也,也还罢了,那楚老伯却听儿子说过,七星使者是明慈庵的七位用剑高手,七剑合壁,组成七星截武阵,无人能破,是武林一绝。周起承诺派出七星使者护送,那是给予最高规格的礼遇了,不由得咧嘴皱眉,喃道:“这他娘的夸张大发了……”赵若溪也是脸色大变,欲言又止。
周起续道:“实不相瞒,只因朱公子所知的讯息牵涉太广,说是关乎天下苍生的气运,左右武林大势的劫变,也一点不为过。若是赵夫子能够行走,也不需劳累公子,他闻讯后自已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只是现在嘛,唉……”神色悲痛,似是有难言之隐。
朱则宁心中奇怪,暗道:“这位周先生的说话真是夸张大发。我一个无名小卒,说什么关乎苍生,左右大势,真是不知所云。原来是赵夫子身体有恙。这位赵姑娘凶巴巴的,一直也没有明言直说。”他归心似箭,当真是片刻也不愿多耽,但见周起言辞恳切,形容真诚,显然确实是时机紧迫,非去不可,心中一软,道:“好,念着周先生和何老伯的旧日情谊,冲着周先生的侠义胸怀,我便不再推辞,这就随赵姑娘同往书院。”周起甚是欣慰,笑道:“多谢,多谢。”
说话间回到老楚家里,众人休整片刻,用过午饭,周起安排行程,道:“若溪,你们往南,我们往北。你们孤男寡女同行,本来不妥,但我们是江湖儿女,只求问心无愧,不需计较太多凡俗眼光,朱公子言语间调皮了一些,其实也是性情中人,明礼节,讲义气,能靠得住。”
老楚斜眼睨视,满脸的怀疑神色,道:“这个嘛……周先生,我家里有两头骡子,让他们骑了去作为脚力,总要走得快些,嗯,我头前带路,专走捷径,咱们快马加鞭,不到天黑就能穿过老山区,去到黄石镇。”周起断然道:“那样一来,快是快了,但蹄声落地,动静太大。楚老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让他们徒步潜行吧……”
转向赵若溪,道:“我会传出讯息,你们结伴走过这两日的行程,去到了黄石镇上,到欢然居酒楼的南墙根下,自然有人接应。嗯,我去与石枫汇合。莫要他再闯出祸来。”
赵若溪对这位师兄甚是关切,奇道:“他又怎么闯祸了?”周起笑道:“他去拜访当地的大儒止观先生,两人对于一本叫什么《训诂究释》的古书交流愉快,兴尽而返,见到一个醉汉在家门口打老婆,便路见不平,出口相助,被醉汉抄起了擀面杖打得鼻血横流。”
“石枫那个呆板性情你是知道的,他又不知道撒腿跑开,就在那里推搡抗拒,一边之乎者也的讲个不停。那醉汉脚下一滑,摔在了门槛上,后脑流血,晕了过去。结果呢,那醉汉老婆不依,非说石枫出手伤人,教唆两个孩子抱着石枫的大腿不肯放开。有围观的乡民看不过眼,便指点石枫快走。饶是石枫书生意气,痴呆惯了,也感招架不住,灰溜溜的走了。”
“谁知那泼妇报了官,信口胡说,污蔑他入室盗窃,蛮横打人。本来此事只需如实道来,再请当时那围观的邻居过来作证,三言两语便能说清,不料石枫却有感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长篇大论,缠夹不清的论说一通,从乡邻敦睦,一直说到春秋大义。那捉人的捕快恼了,铁链子当头套上,把他押到了班房里。”
赵若溪皱眉道:“那捕快不辨是非,滥用职权,委实可憎。”周起笑道:“咱们看他可憎,他却又看咱们可憎了。据说那捕快的岳父是个读书人,常责备他不肯读书,不懂上进,这捕快甚是厌烦,但不敢对岳父略有微词,遇见读书酸儒嘛,那是气不打一处来,立时要用铁链子来教谕一番。”
朱则宁听他们说得有趣,脑中浮现石枫的面容,印象里还是自己将他揍得双眼乌青的模样,不由得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赵若溪白了他一眼,担心道:“你都探知得这般仔细了,怎么不设法救他出来?”周起道:“些些小事,自然有人搭救。那止观先生听说后,便找上了捕快的岳父郝秀才,两人气冲冲过去,片刻后便领了石枫笑吟吟的出来。”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