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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如影随形(5)

水天决 慕微光 3775 2021-04-05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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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三章如影随形(5)

  “那金玉双杰年纪轻轻,却被师父差遣了代表师门南下,这其中自有道理。他们聪敏机智,行为轻佻,那个……生活混乱,以此推测,即令两人天资颖悟,聪明过人,内力修为,想必也驳杂不纯,没有多大造诣。我师父曾经说过,一个人聪敏越甚,欲望越多,私心杂念芜杂,于内功清修,反倒大有弊端。但你想想看,夏前辈武功既高,人又机警,他虽行事狠辣,却也是行必有道,路上几次见他出手,虽然也曾取人性命,但如这番一语不合,出手便是杀招,可是第一次见到,你说这是为何?”

  朱则宁道:“莫非他们修练的两仪剑法是夏老头武功的克星,夏老头心有忌惮,便先下手为强,趁他们修为不够,先行杀了?”赵若溪道:“定然如此。夏前辈除恶务尽,从不容情。你看他对阵双杰,如临大敌,细心拆解全力抢攻。我初时害怕夏前辈洞若观火,料到我们就在附近,要伺机擒拿,所以当时惊慌错落,看得不够仔细。但我后来回想反思,金玉双杰所使的剑招在脑中一招一式的重演过,便猛地醒悟,那是一路双人剑法。”

  朱则宁点头道:“是了。夏老头见多识广,胸蕴广博,或许还粗通这路剑法招式要诀,见势不对,就杀人夺命。”赵若溪道:“我师父当时谈及这路两仪剑法,曾经说起,本门之中,有一路四象剑阵,与两仪剑法有些形似,只是两仪剑法是双人合使,四象剑阵却是多人组合,截然不同,但我想,这金玉双杰受命出山,必有所图,咱们想要借用他们的身份查访清楚,光是戴了面具假扮,恐怕露出破绽。我就教你练会这路剑法,虽然时日紧迫,我又领会得不够精深,无法有实质性进展,但只要得其剑意,施展开来能混淆耳目,也就够了。”

  赵若溪当即起身,抽出长剑,左手捏个剑诀,便欲演示这路剑法。朱则宁接连赶路,实在困倦,这时已然明白,赵若溪过店不入,便是想要择地传他剑法。于常人来说,技不压身,赵若溪武功不俗,肯得她指点剑法,定然欣喜若狂,喜不自胜。只是朱则宁心心念念,便是摆脱江湖纠纷,早日回乡,与心爱的虞寡妇重聚,对于这一提议,实是兴趣欠奉,当即磨磨蹭蹭,站起身来。

  他抽出佩剑,在手中一振,剑身嗡嗡作响,泛出寒光,又小心的插入鞘中,道:“赵姑娘的剑法已然高明至极,到时候由你出手假扮,在下嘛,当个壁上观的过客就好。”赵若溪见他这样的惫懒模样,又怎么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微一沉吟,便右腕一抖,挽出个剑花,随即手腕斜过,看也不看的收剑入鞘,啪的一声,利落干脆。

  朱则宁啧啧叹道:“看看,赵姑娘的这一手功夫就帅得紧!”赵若溪微微一笑,道:“这叫做借花献佛,是玲珑腕剑的收势招数。玲珑腕剑是明慈庵的独创剑法,纯以腕力运剑,小巧灵活,绵里藏针,讲究以虚御实。我师父决念师太,正是明慈庵的掌门主持,她的剑法才叫高明精深,人所难测呢。”

  朱则宁一直没有深想过赵若溪的出身师承,这时静夜清谈,心绪闲适,不由得思绪清明,想起了平日里无暇去顾及的事情,声调中透着几分意外,道:“那明慈庵是是尼姑庵吗?你师父原来是个尼姑师太!你是她收录的俗家弟子,是不是?”赵若溪摇头道:“明慈庵地位殊异,介于僧俗之间,庵中弟子,僧俗共处。我师父决念师太,虽然名为师太,实则也是俗家弟子,蓄发清修,没有剃度。”

  朱则宁恍悟,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不解道:“明慈庵是尼姑庵,主持的师太却是个俗家的女子,这中间的缘由,我可想不明白了。”赵若溪道:“明慈庵是江湖中的一大派系,向来与弘义帮、百炼门并列,被称为女流派系,庵中不全是尼姑,但全是女子。主持师太嘛,历来有出家师父,也有俗家女子,这是看江湖时势和主持的个人性情。若主持是俗家女子,为了免却庵中的弟子卷入江湖争端,就可以削发为尼,举办剃度仪式,从此之后,庵中的弟子想要留居的,都要削发为尼,从此与世无争,不过问外界争端。心有尘世牵绊,不甘清守戒律的,则要离开尼庵,自立门户,从此后她的凶杀争斗,恩怨纠葛,再与明慈庵无关。明慈庵的主持变成了出家人,却须戒守戒惧,约束门人弟子,不予外事,纵有天大的祸患,也要与普天之下的寻常尼庵一模一样,跳出五行中,不在三界里,诸事不问,青灯礼佛。也不能改弦更张,涉入争端,直到这位主持身殁辞世,下任的主持接任掌门,入世出世,都由她从新定夺。”

  朱则宁目瞪口呆,道:“还有这样的古怪规矩,不知是谁订下的,一团乱麻,令人难得要领嘛!”

  赵若溪摇头道:“不是的,这条规矩是创派祖师古寂师太所立,她武功高绝,见识高超,具有大智慧,也有大慈悲。据她说道,我们女子自成一派,为世俗人间所不容,仗着剑法精绝,内功高超,男女天生强弱之别,或可超越,但自古以来,强中更有强中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明慈庵武功不俗,但远不敢称天下第一,所向无敌,况且武学之道,全在个人修为,有人天资聪颖,一点即通,触类旁通,一日千里;也有人材质鲁钝,挂一漏万,进境有限。而江湖上凶杀斗殴,冤冤相报,争端纷起,不可预测。古寂师太订下这条规矩,即昭告天下,那意思是说,若遇危难,主持师太削发为尼,便是向人宣告,不再卷入纠纷,就此自保。祖师爷此意,也在借我女流弱质之名,以退为进,保全一派清名。”

  朱则宁这才知道,这古怪规矩的背后原来另有深意,点头道:“原来如此。男女有别,原是天命。嗯,就我来说,遇到的几位女子,可都非弱质,玉如意机智阴险,那严青心狠手辣,金玉双杰荒唐淫乱,嗯还有,还有……”

  赵若溪向他白了一眼,朱则宁下面的话便不敢再说,他下面要说的,是赵若溪咄咄逼人,但心中惧怕,便不敢再提,只是道:“这样说来,那决念师太确实是俗家弟子了。”赵若溪道:“你不必这样委婉,我知你暗讽我多管闲事,对你纠缠不放,我如此做来,也是事出有因。”朱则宁道:“是了,你先是口口声声指认我是魅影公子,纵然我百口莫辩,旁人为我作证,你仍不相信,那也没得法子。你所谓的事出有因嘛,自然是怎说怎有理。”

  赵若溪不理他的嘲讽,继续说道:“别派高手中,偶有女流之辈,也是凤毛麟角,世所罕见。像玉夫人这般的人物,便是因缘际会,练成了一身高深武功。但专为女子立派的,一是明慈庵,另一个便是云锦门。云锦门本是江南的一个名门大派,门下的弟子,都是江浙大户的世家女子,后来卷入战乱,云锦门兵败失利,门中的弟子死伤惨重,苟活下来的,要么流落江湖,隐姓埋名,要么惨遭荼毒,充作官妓。过了些年,幸存的门众重建云锦门,却已非昔日大派,沦落到妖邪一路,做些青楼勾栏的勾当,为人所不齿。咱们所见那周姑娘,算是个中清流,生于污泥而不染,非常难得。杨兄也算是个行事磊落的豪杰新秀,以他这样的胸怀见识,要跟周姑娘喜结连理,尚且踟躇难断,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可见江湖之上对云锦门的鄙夷之深。”

  朱则宁本来一脸漫不经心,听到云锦门居然还有这样沉重的过往经历,不由得肃容正色,叹道:“女子蒲柳弱质,本来就生活不易,乱世中委曲求全,也是一时之计,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只是长此以往,不知悔改,并且赖以为生,还扩展成一门完整的产业,自己被害,再去害人,那就可怜复可恨了。不过,在我看来,云锦门中也并非全是邪恶之辈,那老鸨……那王婆婆人就不错,心直口快,精明练达,虽然是一介女流,又身处非常之地,却很有成人之美的君子之风。这么看来,你那个祖师爷确实远见睿智,明哲保身,归隐独善,真的是上上之策了。不过,既入江湖,恩怨缠身,想要脱身而出,只怕自己愿意,也要仇家不再纠缠才是,若非如此,岂不是一厢情愿?”

  赵若溪说道:“明慈庵屹立世间,数百年不倒,自然有他本来的道理。庵中的弟子高手如云,人才辈出,实力不容小觑。师徒间虽然也是传武授艺,毕竟是清修佛家,又门规谨严,课徒严厉,轻易不去跟别人结怨,即使有隙,若是错在庵中的弟子,掌门人自会主持公义,还人公道,若是曲在旁人,我们也不善罢甘休,总要做个了断。” 水天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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