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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去而复返(4)
赵若溪听他如此说,哼了一声,情知他也是将自己纳入了恶人之流。
决明道:“何先生的鞭法轻功自成一派。他出身名门,却淡泊名利,清心寡欲,实是一位极难得的有道高人。但据决念师姊转述,你的步法甚是怪异,酷似形与剑派一路,你听说过形与剑派吗?”朱则宁愕然道:“是魅影公子的师门吗?不会跟他们有甚牵连吧?”决念脸色一沉,说道:“这般重大的事情,可不要矢口否认。
他向赵若溪看去,见她面色如常,静静望着自己,心中恍然,一路下来,夏长风紧追不舍,是要追问墨剑下落,他的目的直接,想要抢剑,至于抢剑作甚,他既不说,自己也就不知。赵若溪只说要他见过师父和父亲,回答几句问题,便任由他去,原来,她也是看到自己施展了的身法,心头起疑,便带着同来。
朱则宁本是耿直之人,又与赵若溪共经患难,同历生死,内心深处,早将其视为朋友,对她的尊长亲人,自然也敬重有加。这时听闻决念这样提问,知道她们都是当世高人,既然如此说,必然有重大缘由,认真思索了一阵,仍是摇头,道:“我跟形与剑派没有任何交集。”
那赵夫子言道:“从小到大,你从未习武,那么,朱公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过?”他嗓音重浊,似是喉间有重大疾患,说话很是吃力,一边连声咳嗽。
朱则宁摇头道:“没有。我自幼在家乡长大,这是平生第一次离家远游,,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生人,怎么会有奇怪的高人相遇?不过,听我父亲讲过,我母亲身体有病,怀了我的时候年龄又已不小,后来难产过世。我小时候身体虚弱,大家都说我活不到成人。父亲请了多位郎中诊治,都说我是胎里带的病患,先天气虚,难以医治,不日就要夭折。父亲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到三岁,还只能蹒跚行走,动辄就昏晕过去,沉睡多日,再后来,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病愈好了。从我记事起,就一直身体强健,精神活泼,跟别的同龄伙伴全然无异。或许还比他们更要好些,因为从小到大,我跟别人打架,从来没有输过。要说古怪吧,我想这件事算得上是古怪吧。我也曾经听父亲讲过,他也一知半解,只说是自己求仙拜佛,施舍庙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感动了先贤神灵,使我疾病根除,健康茁壮。”
赵夫子听到这里,哦了一声,与决明对视一眼,说道:“如此说来,你突然好转,当是在又一次病发之后,当时你身在何处?”朱则宁沉吟道:“该当是在先贤庙中吧。听我父亲言道,他遍访名医,我却毫无起色,每见一位郎中,都说我伤重难治,要父亲尽早准备后事,父亲徒然心伤,便不再求医,改为礼敬神佛。那先贤庙在我们村口的东部,毗邻海弯,父亲每次上香许愿,便亲自将我背过去。据说有一次我高烧昏迷,气若游丝,眼看就要死了,父亲万般无奈,便又带我去到庙中,燃香祈祷,跪拜不起。他不吃不喝,一直坚持了三天,从那之后,我的病情便见好转,过了几个月,就完全没有病象了。”
决念听他说得离奇,眉头皱起,斥道:“胡说八道。他一惯这样信口胡诌吗?”这是在向赵若溪发问。赵若溪踌躇不语。朱则宁自然也并非一味的胡诌八扯,但在赵若溪心中,却也并不是言之有物的信人。但当着父亲一众长辈的面,她却又不好措辞,坦诚相告。其实她也不需明言,这番神情,便已将答案昭告无疑。
明慈庵是佛家圣地,讲究修身养性,信奉因果缘法,她们静心参禅,精研佛理,对于村野愚夫迷信鬼神之说,自然并不认同。决念嗤之以鼻,但见师姊决明和赵先生神情肃然,正襟危坐的皱眉苦思,倒好似他的讲述里确实着极为重要的关键一般,当即心下不悦,却也有几分迷茫。
赵夫子笑道:“我从未见过令尊,但想他应当是跟你相似,平素颇喜说笑,为人随和,略有一点夸张其是,是吗?”朱则宁愕然,随即点头,道:“赵先生学究天人,果然一叶知秋。正是如此,家父随和可亲,一向喜欢玩笑嬉闹。但为我求医看病一事,却绝非夸大其词,虞娘曾经对我讲过,贝半仙也曾酒后提及。”
决明眼神敏锐,见朱则宁提起了虞娘,神情有异,赵若溪也颇不自在,顿足绞手,垂头不语,心中一动,便知那虞娘的身份特殊,与朱则宁关系亲密,也或者是年轻的情侣。她身份特殊,又是女流之辈,不便开口相询,便向赵夫子看了一眼,赵夫子果然也察觉到了,问道:“这位虞娘,就是朱公子心心念念之人吧?”
朱则宁点头,道:“是。”赵夫子又问:“那么这位贝半仙,又是何人?他自称半仙,想必是精擅义理,善推阴阳?”朱则宁笑道:“他自称半仙,为人算卦卜课,却从未灵验,只是骗些酒饭罢了。”赵夫子又哦了一声,言道:“这位贝半仙,一直是朱家角的乡民,还是半途来到了村中?”朱则宁道:“打我记事起,他就一直住在村子里。他没有家室,孑然一身,倒没听他谈过自己是从其他地方而来,还是在朱家角土生土长。赵先生认为他是归隐高人?”
赵夫子问道:“怎么?”朱则宁笑道:“依我看来,绝无此事。贝半仙性喜嗜酒,酒后无德,又懒散邋遢,好逸恶劳,好在谈吐还算风趣,旁人也都知道他是这个样子,不以为意。乡下人朴实好客,便由得他四处闲逛,家父常常接济于他。我小时候便喜欢找他游玩,听他讲些故事,说些笑话,贝半仙每次倒是喜欢讲些鬼怪故事,听来精彩,只是讲完故事,便总要让我们一干小孩,去家里偷些酒菜肉食给他吃,若是不允,他便缄口不言,不再讲故事。”
赵夫子不易觉察的与决明对视一眼,问道:“这人可是五十来岁,面貌清雅,中等身材,瘦削精干,说话语气畏缩,似是极为羞怯?”朱则宁笑道:“他年岁多大,可看不出来,只因此人不修边幅,须发花白。至于身材瘦削,性情羞怯,就更对不上号了。我方才说过,贝老伯游手好闲,嗜酒如狂,他又不做农桑渔猎,只是晚上看看庙宇,白日里就四处招摇行骗。但大家都看在他是乡民份上,尽力周济。我们那里的海域水产丰富,土地也算肥沃,大家都是不愁生计,给他的周济便也很是丰富,是以,贝老伯虽是闲汉一个,却吃的油面红光,肚腩鼓起,倒似乡绅模样。我不知你想问的那人是谁,但我敢说,那人可能是任何一位,却绝不会是贝老伯。”赵夫子点头道:“这样说来,确实并非那人。”
众人一时无语。清月高悬,石屋的淡影朦朦胧胧的映在地上,枝叶扶疏,荒草随风起伏。荒野静寂,远处的溪流水声隐约传来。
决念忽地一怔,身体绷直,右手搭上了剑柄,决明似是漫不经心的抬起右手扶了一下僧帽,僧袍拂过决念的右手,决念神情放松下来,那只右手也缓缓垂下身侧。
朱则宁坐在两人的对面,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中,心中一动,便知就里,说道:“之前的事情,赵姑娘都对你们讲过了,那玉夫人约我在日昌钱庄相会,定于五月十五,到时共襄大事。本来夏老头想要知道墨剑的下落,直接询问,我假装考虑一下,也就跟他说了。我跟凶恶师兄弟不打不相识,交情不错,冲着他们师兄弟的情面,也该告诉夏老头。只是后来巨变迭起,又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几番误会,我也是心下恼了,就不跟他说。决明师太和赵先生是当世高人,在下自然不敢隐瞒。只是此事玉夫人筹划妥当,还盼决明师太和赵先生不要贸然前去,免得惹祸上身。”
赵若溪瞪大双眼,一霎不霎的看着他,心中思绪纷纭,复杂难言,心道:“到了这个时候,你终于还是承认了自己的魅影传人身份。原来,你跟玉如意早已狼狈为奸,怪不得你们在山谷树洞中那般亲昵……那么,你先前跟我讲的,都是谎话了。为什么?”
赵夫子眉头皱起,忽地眼白上翻,口中咝咝喘气,便如嗓子收紧,难以呼吸一样,周起赶忙取出一个药袋递上。赵夫子捂在口上,深吸几口,方才挪开。他满头大汗,面白如纸,显然是这番疼痛极是剧烈难忍,但见他张口强笑,轻声道:“我跟朱公子不太一样,朱公子是幼时有病,壮年好转,我却是幼时体壮,中年患病。让你见笑了。”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