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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去而复返(5)
顿了一顿,又道:“朱公子多虑了,夏门主是一代宗师,多年来笑傲江湖,横行宇内。就算与你有小小的嫌隙,但你是后进新秀,他也不会介意挂怀。其实,听若溪道来,依实情观察,夏门主对你着实有爱护之意。若是与他再见面,你该当向他致歉,再虚心求教才对。夏门主修为精湛,肯指点一二,你便终身受用不尽。”
决念嗤的一声,甚是不屑,张口想要说话,决明已然说道:“这样也好,待到五月十五,我定然会率门下弟子前往一观。朱公子既然已告知了玉夫人的行踪,你以后行止如何,可否一同前去?”朱则宁道:“本来嘛,我有心去那里再会佳人,但过了这些时候,对玉如意的热乎劲已经过去。我又泄露了她的机密,见面之后,哈,只怕她会嗔怪。你们不知道玉如意的为人,说得上是阴晴不定,阴毒善变,对我这个小情郎嘛,只怕也不会开恩留情。我离乡远游,心中记挂着另一位佳人,想要就此回乡。”
这一下连周起也抬手一遍遍的捋着短须,神情间既是不解,又有几分憎厌,转头看看赵若溪,轻咳了一声,又不易觉察的叹了声气。赵若溪面色宁定,似是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但身上的衣衫微微颤动,显然是对朱则宁一路欺瞒,甚是气愤。
赵夫子嗯了一声,言道:“如此说来,我们也不便强人所难。周起,咱们这便回去吧,我病情发作,身上越来越感不适。”周起推起独轮车,微一思忖,向朱则宁言道:“书院就在左近,同去歇宿一晚,天亮再行出发,回乡那个办你的要紧事,如何?”语气中却全然不见邀请的热情,倒似是囿于礼数这样说,其实巴不得朱则宁赶紧滚蛋,走得越远越好。这份憎厌不加掩饰。
朱则宁脸上一红,道:“多谢周起先生的好意,我身有要事,不敢搅扰,这就告辞。”向众人抱拳施礼,轮到决明师太,向她注目片刻,见她极轻微的点过头,朱则宁心中轻松,嘘出一口长气,待要向赵若溪道别时,见她已背转了身子随父亲一道离去。朱则宁向前迈步,想要追上她去解释,忽见赵夫子喘息又急,周起两人慌忙给他取药嗅闻。
赵若溪快要哭出声来,道:“我离开了这一个多月,怎么父亲的病又变得重了?”周起道:“这个……唉,若溪,夫子的神智清明,比原先要长了一些,每天里总有两个多时辰,但这哮喘之症,却是日见严重。今晚他说要来见魅影公子,先已服过三倍的药量,只怕后果更是……”忧急之情溢于言表。
赵若溪不知如何是好,那决念大踏步过去,推起了车子如飞般往书院方向去了。
朱则宁望着她们一行人走远,心道:“我刚才胡言乱语,只盼赵若溪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他刚才见决念神情有异,决明不动声色的制止,心中一动,便推想到定然是夏长风心有不甘,去而复返,在外偷听。方才众人相对无语,决念的耳力聪敏,已然发觉有人呼吸绵长,躲在石屋后的大树上,便欲要去动武驱逐。决明的内力比师妹更要胜上一筹,而智计谋略更非师妹可比。她是更早一些便已知悉,却示意师妹不要打草惊蛇,由他自行去了就是。
朱则宁察言观色,再联想到夏长风的一贯作为,立时推想到这一点,便将错就错,说是自己要与玉夫人在日昌钱庄相会,让夏长风去白跑一趟,也是有趣。山谷激战,看他对庞统那般忌惮,去到了钱庄本部,那里高手如云,谅他也不敢胡来。这样一来,却也将他支开,不再阴魂不散的缠着自己了。料想他狡诈无比,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名满天下的赵夫子和决念主持面前说谎。
他只是狡黠的临时起意,组织些说辞好为自己开脱,那决明师太了然于胸,对他并不点破,听赵夫子的话里话外,显然是他明敏练达,也已会意,知道夏长风在外边偷听,便假装了解,还顺势为他说情,消释了不少两人之间的嫌隙。
朱则宁想到这里,心中也感佩服。他是恰好站在两位师太的对面,阴差阳错的推知到这一点,赵夫子却是在瞬息之间便即知悉隐情,其心思敏捷,思虑周全,果然是非同凡响,不愧为青岩书院的创派师长。只是看他病情严重,听赵若溪和周起的交谈,似乎是平日里难得神智清醒。这样一个睿智长者,受这样的病痛折磨,也真是老天捉弄,大是不该。
片刻之后,赵若溪一行人的声响渐不可闻,显然是沿着小路去得远了。夏长风自然更是迫不及待的赶去了钱庄。他自以为得到了确凿消息,日思夜想的墨剑触手可得,当然不肯再浪费时间来整治朱则宁这样的小人物,唯恐夜长梦多,情势有变,马不停蹄的抢剑去了。朱则宁怔立当地,一时间竟然不知何去何从,心内空落落的很是难受。他心绪烦乱的踱步到深夜,方才蜷缩在石屋的墙角合眼睡下。
翌日醒来,已然日上杆头,耀眼的阳光洒照院落,更显得凄清荒凉。朱则宁坐起身来,望着院中的杂草怔怔发呆,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不知这里如此荒僻,为何会有个这样的客栈。
他揉揉眼睛,习惯性的向旁边一望,身旁自然空空如也,不会再有赵若溪的身影。地上却放着一个翠绿的绣囊,上边用浅黄丝线绣着荷塘睡莲,针脚细密,图案甚是精美。他知道这是赵若溪的钱袋,打开一看,里边有十几两银子。他为之愕然,随即想到,赵若溪的钱袋一向随身带着,不会无故遗落,定然是她心思细腻,走的时候特意放下,要供自己路上花费使用。
朱则宁怔然苦笑,暗道:“小弟我兜里揣着马兄慷慨奉送的巨资,现在也是一个小小的有钱人了。只是小地方不好兑换银票,确实多有不便。”他将绣囊放在怀中,鼻端闻到淡淡的馨香,想起这钱袋平素里也是由赵若溪随身携带,不由得觉得心中甚感异样,既有几丝甜蜜,又觉得难言的酸楚。
他自嘲的笑笑,喃喃道:“你已经回到庵中,跟师长同门在一起。我也见过了你的父亲师长,回答了所有问题。咱们两人的约定全部践行完毕,正好一拍两散,各行其是。本来就该这样……”
嘴说本来就该这样,却又异常强烈的觉得不该这样。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形影不离,多历患难,朱则宁初衷不改,心心念念的便是早日摆脱这个赵姑娘的羁绊,好早日回乡与虞娘相聚,可谓朝朝暮暮,不可或忘。如今如愿以偿,却又怅然若失,满心的不是滋味。
他又呆立一会儿,便即洒然一笑,辨明了家乡的方向,快步行去。这一来轻装上阵,步履轻捷,行程异常迅疾,到了午时,他来到一处小镇,找到了一家客栈打尖。
那店小二听了他的话,却不向后厨报饭,而是向他上下打量,问道:“客官的口音好怪,请问是从山东哪个地方的海岛来的吗?”朱则宁奇道:“正是,小二哥倒见闻广博,能听出我的口音。”店小二一张脸顿时拉长,怒气冲冲道:“我当然能听得出来。前几日便有一位老先生,说着跟你相似的口音,来到这里投宿,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推说自己肚疼,去到茅房大解。好嘛,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朱则宁道:“还有这样的事?”伙计眼睛一瞪,不快道:“我还能骗你?看那个人五十多岁,白白胖胖,说话又文绉绉的,像是个体面的员外官人,谁能料到他会吃了个霸王餐,偷偷的跑了?”朱则宁听他这样描述,暗暗称奇,心道:“这样的做派,倒是跟贝半仙有点像。可他远在家乡,离这里有千里之遥,怎么会忽然就到了这里?”
他这样一想,顿时来了兴趣,问道:“那位老者倒是,呃,与众不同。他有没有提起要去哪里,去干什么呀?”心知那人既然吃人家的霸王餐,就断然不会透露来历去路,好就此销声匿迹。
不料那伙计忿忿不平道:“可不是与众不同嘛!他一进店就向我打听日昌钱庄,说是他一个朋友在钱庄里做前厅的伙计,他要去找那个朋友办点事情。那日昌钱庄是多大的名头!去到了日昌钱庄,除了存钱取钱,还能干什么?若是去别的钱庄,怕歹人劫掠,还要偷偷摸摸的隐藏形迹,去日昌钱庄嘛,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反而就没有强人敢来骚扰。”
朱则宁奇道:“还有这样的道理?”那伙计表情夸张,道:“自然就是这样的道理。日昌钱庄一惯的保护往来的客商。你想想那开山掌庞统天下无敌,哪有蠢货胆敢去往太岁头上动土啊!他既能跟日昌钱庄牵扯上关联,那就是非同一般了。”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