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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日出喷薄(3)
伍陆师兄弟忌惮何期阁武功太高,要一鼓作气,趁胜追击,所以全力以赴,一阵穷追猛打;何期阁肋下所中的掌力伤势严重,元气大伤,肩背上所受的两处斧伤也是深可见骨,一心所想的,也是速战速决,快些摆脱两个人的缠战。
所以,三个人你来我往,所使的都是本门绝招,毫无花假,可谓是招招追魂,步步夺命。一时之间棒影飘忽,鞭梢破空,斧刃劈风,半空中杀机凛冽,双方却都是一语不发。只因他们全神贯注,无暇出声。
朱则宁单只听到风声劲急,不住有人闷声呻吟,便知道三个人打斗激烈,凶险异常,心中正感焦急,忽然见到眼前白光闪动,有东西擦着鼻尖飞过,削上了一块大石,便听当啷声响,石屑纷飞着疾射到脸上,好不疼痛。
他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不单是他们生死相搏,哪一方有所死伤,都是大大不妙,自己躺在这里,被他们任哪一方的兵器划到,只怕也是九死一生,大大的不妙。他担忧一己安危,紧张之下,便将排解危难的良好初衷,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白光原来是陆谷烟的兵器银斧,银斧短柄窄刃,只有手掌大小,小巧玲珑,便如小孩子的玩具一样,但锋锐无比,剖开石头,便如砍瓜切菜。它在石上一碰,被尾端系着一条细链拉回,顿时又擦着朱则宁的鼻尖飞了回去。
朱则宁吊着的心刚刚落到实地,便见一段枯木从天而降,约有海碗粗细,五尺多长,带着弯弯曲曲的枝杈,劈头盖脸的撞来。朱则宁心道:“完了,完了,被这断木当头砸下,我小命休矣……”
明知无能为力,却也不肯闭眼等死,只能将眼睛瞪大到无可再大,眼睁睁望着断木飞落,似乎形体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一朵铺天盖地的乌云,忽见一道细索横空掠来,卷住断木向回一拉,顿时树皮尘土簌簌而落,扑洒了朱则宁一脸。
他眼睛刺痛,鼻腔发痒,打了两个喷嚏。只听伍虚云说道:“何老头,你救这小子,我不趁人之危。”伍虚云嗓门甚大,说出这句话来,却显得中气不足,声音虚弱。朱则宁心道:“好极,何老头拉回枯木,救我于危难,我很承他的人情;你义气为重,肯顾念我的安危,我也很承你的人情。”
他这时方才知道,那条细索原来就是何期阁的武器。难怪当他从悬崖攀上,自己只听到风声飒然,那些留守的帮众便纷纷受伤倒地。自己眼不能视物,为之惊骇不已,深感不能置信,原来他是用这条长索远打近攻,以寡敌众。朱则宁陡然想起当时分手前,何期阁便曾将长索取出,缠在了左手掌上。一个疑惑不由得浮上心头:“何老伯那时取出武器作甚,是要出手将我制住吗?为什么……”
他心念电转,便听到何期阁向伍虚云说道:“多谢,小心!”随即是风声猛恶,木屑四溅,又有东西挥舞着直飞过来,原来是伍虚云的那杆沉重铁棒,旋转成一道黑影,当面落下。朱则宁只道这番再也难以幸免,眼睛眨呀眨的,狠不能用眼皮扇动出一阵狂风,将铁棒吹走。
却见伍虚云陡然飞升在他身上尺许远,使一招“仙猿摘桃”,将铁棒握在了手里,落地后双脚叠踩,身形趔趄。只听何期阁也道:“你搭救这后生,我也不来趁机打你。”声音平稳,显出气息悠长。伍虚云道:“多谢……”
他左手五指拨动,将铁棒反手背在身后,使招“倒转乾坤”,掌心吐力,那铁棒旋转着从头顶舞动过去,他右脚左踢,脚底一拨棍头,止住转势,左手捞起,拖地走了,一边对朱则宁歉然一笑,道:“老哥我的右臂被何老头闭住了穴道,不能动弹,这铁棒太也沉重,一只左手使起来有些费劲,小子你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一边扮了个鬼脸,却见一道血渍从嘴角淌下。
朱则宁愁眉苦脸,心道:“你单手不好使唤,就不要使了。这玩意儿百十斤重,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慎,掉在小弟身上,那便要呜呼哀哉了……”
伍虚云歪头在衣领上擦去嘴角的血渍,又有两道鼻血流出,他也无暇顾及,大喝一声,正好那鼻血流到唇上,吐出一个鲜红的血泡泡,舞动起铁棒,合身又上。
三个人翻滚扑击,又打成一团。朱则宁只见到长草起伏,三个人的小腿影影绰绰,分分合合。过了一袋烟的时间,朱则宁身后的那棵松树猛地一震,三只松鼠吓得从树洞里爬出,一溜烟的跑到邻树上去了。只听陆谷烟剧烈咳嗽,说道:“好疼……晕……”伍虚云问道:“怎么样?”陆谷烟道:“无妨,何老头的那招‘和尚撞钟’好厉害……脑袋摔在了树上……晕……”言毕,他步伐沉重,气喘声急,挥斧又上。
朱则宁听他说得好笑,不由得嘴角上挂了笑意,接着听到嘈嘈切切,乒乒啪啪的连续声响,却是伍陆师兄弟见何期阁的软鞭厉害,便充分利用地形之利,在这棵最大的松树下进退闪避,好用枝杈树身来消减鞭力。
何期阁的软鞭虽细,却是由数万根发丝粗细的铜丝编织而成,其编织方式遵循古法,环环相扣,使铜鞭柔软如丝,便像一条寻常的麻绳,但坚硬之处,不逊于钢刀铁斧。他这时一阵疾攻,内力贯注于软鞭之上,每一鞭抽下,便卷起大片的树皮木屑,树身剧烈摇晃,松针如雨飘落。
朱则宁仰躺在树下,转眼间被松针埋住了半个身子。那松针钻入衣领裤腿,被劲风一吹,来回刺动,就如百爪抓挠一般,又疼又痒。这样的折磨之下,他自然就笑不出来了,只感难受至极。等到三个人身形变幻,改由何期阁抵树而立,陆谷烟飞斧挥击,何期阁晃身闪避,接连数招,双斧都砍在了树上,蓦地里伍虚云大吼一声,铁棒“横扫千军”斜掠而过,只听一声砰的巨响。
朱则宁皱着一张脸,欲哭无泪,心道:“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树身断折,连枝带叶的轰然倒地。那三个人身形晃处,转战别处,朱则宁则被砸在了大树底下。
他只感眼前一黑,随即是天崩地裂的可怕感觉,只道自己这一下在劫难逃,绝难幸免了。但起初的恐慌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呼吸如常,斜眼看去,才知道是脚边上有一块凸起的大石,正好承接了断树的重量。不由得暗呼侥幸。
再过了一阵子,他手指勾动,四肢酸麻渐消,心中一喜,知道时间长了,穴道自行解开。当即翻身坐起,七手八脚的推开断树,爬了出来。举目四顾,见周围树枝断裂,草地狼藉,褐黄色的砂岩石上,不时见到殷红血迹,有的点点晕散,有的却是好大一摊,色泽深黑,已然干涸,隐隐散发出腥臭味道,却不知道是谁重伤呕出。
除此之外,人踪杳然。朱则宁呼喊几声,空谷回响,余音袅袅,却无人应答。朱则宁心想他们或者是追逐着往别处去了。本来此间事了,他安然无恙,正好重回故乡,但想起方才那三人打斗激烈,不知会怎样了局,心中甚是牵挂。他踌躇片刻,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声,仔细观察地面,顺着打斗的印迹慢慢寻去。走到了陡崖边上,痕迹消失。朱则宁心中大惊,暗道:“莫非三个人同归于尽,相互牵连着一同坠下崖去?”
他伏下身子往崖下探头一望,只看得瞠目结舌,心中砰砰剧跳。只见崖下三丈多远,陡立如镜的崖壁上有一棵小树斜斜长出,看起来只有手腕粗细,枝条稀疏,微有绿意。这么细小的一棵小树,却缠着何期阁的那条软鞭,树身向下压坠,根部高高隆起,摇摇欲坠。
软鞭的下边,吊着何期阁,何期阁贴身崖壁,左手扒着山石,腰背弯曲,双足悬空,又吊着陆谷烟。陆谷烟的左臂环抱着何期阁的小腿,右手抓着师兄伍虚云的右脚,伍虚云一个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头下脚上的随风轻荡,肩背撞上崖壁,又再弹回,打了个半转,再次撞向山壁。他纹丝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原来,他们三个人缠斗良久,俱感筋疲力尽。何期阁无心恋战,使出一招“神龙摆尾”,鞭梢飘飞,正中伍虚云的手腕,伍虚云五指拿捏不定,铁棒落地。他右臂不能活动,当即右脚一挑棒身,便欲转身接棒,不料这一下变招正在何期阁的意料之中。他手腕连抖,“神龙摆尾”的下半招跟着使出,向下回卷住了伍虚云的足踝,接着何期阁低头让过银斧的挥击,旋身出掌,打在伍虚云的后心。他这接连两招,都使出了十成功力,伍虚云登时晕倒。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