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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节外生枝(8)
曾治还欲再说,便见那两人往后退开,随即嗤嗤声响,有什么东西灌入密室。室中当即炽热无比,白烟四处弥漫。
赵若溪早料到会是这样。这两个人偷练血砂掌,犯了江湖大忌,给曾治他们撞破,无论如何不会放了活口,那张士余说要放人,其实是出语试探,问清明慈庵或日昌钱庄是否另有援兵在侧,他们好相机应对。他们见到曾治的惊慌模样,便知道另外没有伏兵。亏得曾治毫不察觉,心存侥幸,竟还企图独自活命。曾治不学无术,那朱则宁却也上当,显出毫无江湖阅历,不知是真的不懂,还是娇柔作态。听他们交谈,这些东西果然是张士余代为打造,偷偷的据为己有。朱则宁与张士余并没有交集。
朱赵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知道要大事不妙,有大祸临头。曾治忽然嗨了一声,脸白如纸,浑身筛糠,连声道:“死了,死了……”朱则宁赶忙追问,曾治断断续续的讲出缘由。原来,他跌倒地上后摸到了一个阔槽,见阔槽直通这里,才触机想到,这里应该另外还有房间,为铁手张铸造铁器使用。他顺藤摸瓜,这才打开了密室。朱则宁和赵若溪都是机敏之辈,听到这里,相顾失色。朱则宁道:“你是说他们要把大锅中的铁水倾倒,灌入密室,活活的烧死咱们?”曾治苦笑道:“只怕是这样。”赵若溪胆色甚豪,但想到铁水掩来,瞬间被高温溶化到尸骨无存的惨状,也不由得心中害怕,身体一阵发颤。朱则宁微一沉吟,拔出乌刀,跃到了门前挥刀切割。乌刀确非凡品,削铁如泥,吹发可断,但那石门厚逾数寸,中间杂有铁丝钢网,坚硬无比,乌刀切割了几下,石粉纷飞,那铁水却已滚滚而来,涌到了缝前。曾治顿足叫道:“没用的,没用的……”在室中团团乱转,却不知道怎么应对才能有用。赵若溪心灵聪慧,一阵恐惧之后果断行动,取过壁上的器具,堆积在门口。
三个人情状各异,分头行动。心中却都清楚,这样的补救,不过是聊尽人事,铁水涌来将一切瞬间热蚀,根本无法阻挡。即使将石门关严,堵住阔槽,铁水拥塞过来,单单只是高温炙热,也要将他们烤成了馍干。
密室狭小,转眼之间白雾更加浓重,焦臭四溢,堵塞住呼吸。赵若溪止住咳嗽,微一定神,道:“曾治,你好好想想,这里有什么东西奇特,会不会另外还有出口。”朱则宁大点其头,道:“是的,这对怪胎夫妻如此谨慎,这里又是他们存放贵重藏品的宝库,一定会另设出口,绝对不会作茧自缚,反受其害。”曾治颓然道:“哪里还有出口,他们刚才也说了,这里就是圹穴,专门为我建造。还要你们这对金童玉女为我陪葬。我只是狗屎一坨,可当不起这个待遇。”朱则宁见他精神恍惚,胡言乱语,知道他是怕到了极点,神智糊涂,当即捉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言辞恳切,说道:“曾治,你天资聪颖,人所难及,振作起来,一定能找到出口,救咱们脱险。”赵若溪也道:“我们三个人性命都寄托给你,可千万要打点起精神哦。你能做到的,我们信得过你。”曾治自语道:“是这样的,是这样。我聪明绝顶,虽然并不是在所有的方面都是这样,但我擅长机关巧器,连父亲都有听说过,他虽然不赞成,不肯承认。他不喜欢我。在他的眼里,我就是一坨狗屎。我是他的狗屎儿子。但我就是聪明绝顶,任何机关密道,我手到眼到,随处破解……”口中喃喃有词,脸上阴晴不定,眼中的神采却逐渐的恢复。
朱则宁心中恻然,不知这位少庄主受到了父亲怎么样的轻视,竟然心灵受伤这么严重,一遇到艰险,便全盘否定自己,几乎要精神崩溃。他知道这个时候给他压力反倒要坏事,便强作镇定,不住声的鼓励打气。赵若溪则软语温存,极力赞誉曾治心灵手巧,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能工巧匠。曾治受到鼓励赞美,精神很快振作,力气也回来了,不久后便行动如常。三个人检视密室,但见这里琳琅满目,没有一样东西不是奇特少有,没有一处地方不是透着古怪诡异。这巴掌一点的小地方,很快被他们翻检完毕,仍然是一无所获。铁浆已经穿透门缝,渗入室中,滚过石阶,嘶嘶作响声中那石阶腐蚀脱落,夷为了平地。赵若溪绞着衣裳低头沉思,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看看什么东西寻常,说不定那出口的机关,就藏在了最寻常的东西里。”朱则宁反身见到墙角的一口大缸,缸里边盛满了清水,便捡起尖盔,挖水浇上铁水。但见白烟更盛,充溢密室,三个人站得很近,却也只能隐隐看到对方的身形轮廓。
曾治若有所悟,忽然叫了一声,喜道:“这水缸可不就是又奇特,又寻常吗?”他说奇特,自然是说这里贮存宝物,放了一口水缸,格格不入,但若说寻常,水缸是家中必备,生活必须,可真是再寻常不过了,让他们绝对不会看上第二眼。他绕着水缸仔细察看。朱则宁拿起近处的东西投掷过去,稍为阻挡铁水的流势,赵若溪则展开轻身功夫四处游走,拿过来体量最大,效用最好的兵器交给朱则宁。三个人刚才你死我活的一场恶战,这时候顷刻灭顶,便同舟共济,紧密团结起来。
室中火炙烟熏,高温沸热,俨然是世界末日的景象。三个人大汗淋漓,剧咳不止,眼看便再有一时片刻便要支持不住,丧身在这火窟之中。忽然听到曾治叫道:“成了,快走。”一马当先的跳入了水缸,身子隐没。朱则宁让赵若溪先走,自己随后跳入。原来缸底果然是另有机关,当曾治板动了机括,缸底的石板挪移,清水泄了下去,露出一条径约尺余的通道入口。那石板跟水缸是一个颜色,若不是曾治这样聪明绝顶的专长英才,绝难发现,也无从想象,竟然有人巧思新颖,把地道出口掩盖在清水之下。三个人鱼贯穿行,这个圆形甬道的地面被那缸清水洇湿,三个人拖泥带水的下行丈余,改而平行,再走了十几丈,来到出口,却是一口枯井。赵若溪轻功高明,当先纵跃上地面,又放下井绳,拉了两个人上去。三个人见这里是另一座荒院,也是一样的房屋倾塌,杂草丛生。站在了地面上,眼望着天高云淡,鼻子里闻到花香草新,感受着暖阳照耀,微风拂面,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惊魂落定,真切的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三个人相互一笑,刚才所经历的劫难,恍然若梦。忽然见到段可破门而入,急切的奔来。却是他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后过来察看。曾治斥道:“哎呀,事情都完了你才过来,我们刚才差一点丢了性命,你怎么不去搭救,跑到哪里去了?”段可一脸迷茫,道:“少庄主吩咐我在后门守候,我看见有两个人形迹可疑,就出手把他们打发了,原来是中山五豹中的老三,老四,也都还有两下子。那两个人被我打伤后分头跑开了,我怕少庄主另有交待,不敢分身去追。属下救援来迟,还望少庄主恕罪。”曾治本来是这样吩咐过。那是因为他自认为与铁手张交情深厚,不会有事,他又有独门秘技护身,不怕有事。那所谓的独门秘技,其实就是怀里的厚厚的一沓银票。他打的如意算盘呢,就是如果张士余责怪他擅自闯入铁铺,就拿出大笔的银票来打点。没想到奇变横生,事态严重起来,张士余保命要紧,对他的独门秘技也不屑一顾了。曾治受到这几番惊吓,把自己说过的都给忘了,经段可点醒才点一点头,道:“是这样的,也不能怪你。段可,召集帮手,去把张士余两口子给我拿下了。他们害得我好苦,竟敢骂我是狗屎,还放火要烧烤狗屎,真是太过分了。”段可见少庄主咬牙切齿的大发脾气,也不敢多问,甩出了召呼援兵的响箭,又急切的奔出去拿人去了。曾治蓦地想起了一件事,顿足道:“哎哟,密室中的那些宝贝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出来。朱兄,赵姑娘,石室历险,终身难忘,小弟这就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兴兴头头的快步跑开。
这时候听到街上人声喧哗,一片嘈杂,接着便看到黑烟腾空窜起,然后是红色火舌跳跃着滚腾不休。大火凶猛燃起,正是铁铺的方向。朱则宁心想道:“那张士余夫妇胆敢火葬日昌钱庄少庄主,自然不敢再待在这里。他们是要一把火烧了铁铺,好毁尸灭迹,趁机逃匿。想来那两个人不知道我们已经脱困,即使知道了,这里是日昌钱庄的势力范围,他们行藏已露,那也只有仓荒逃窜的份,再没有逞凶的余地。”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