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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日出喷薄(1)
众说纷纭中,一个浑厚声音响起:“舌子梁去掉伪装,从右抄上,莫再要点子浑水摸鱼……炮头梁截断退路,水香梁不要顾及你们梁头,他被点子掸坐墩,抢了墨剑……搬舵梁三十个兄弟搭肩子排开,接应夫人……点子墨剑锋利,莫要跟他兵刃撞击……传讯粮台尤头领堵截,点子滑溜,咱四梁兄弟追赶不上,莫让夫人吃亏……”
这人嗓音洪亮,声震长空,正是章九。他满嘴黑话,朱则宁不明所以。只是听他高音大嗓的喊过,便分别有人应声领命,各人不再纷乱行事,服从调度,分路追击。
如同寻常山寨盗伙,投马寨分四梁八柱,各有头目统辖。那章九的意思是说,来人侨扮山寨舌子梁的帮众,披盖树枝草叶伪装,混入人群,趁势伤了水香梁的头领,夺去了墨剑,那墨剑锋锐无匹,要各人小心。他身形矫捷,来去如风,别人追赶不上,只有玉如意单身追击。这人吩咐各路人手分进合击,知会轻功好手尤在同来擒拿。众声喧哗,此呼彼应,四散拦截。
喧闹了一会儿,章九喜道:“夫人安然无恙,甚好,这沟壑宽逾四丈,轻功再高,也跃不过去,那何期阁是怎么过去的?”声音之中,有七分惊诧,却也有三分佩服。
他嗓门大极,一当开口,便声振屋瓦,远近尽闻。朱则宁心道:“原来那老者叫做何期阁。他侨扮夺剑,入林遁逃,被那玉夫人随后追击,遇见了深壑,他独自跳了过去,却将玉夫人阻截那里。”心中也是奇怪,不知他是怎样过去的。那玉如意冷冷道:“他有丈二软鞭,搭住树梢跳了过去,往岭顶而去。”那人道:“原来如此,诸头领,岭顶会合。”跟着杀声震天,涌将过来。
蹄声急促,直达岭顶,略微一顿,便沿坡而下。众人追上山坡,望见瘦驴驮着一人时隐时现的急速去远。不禁高声鼓噪,有人取出竹镖筒,有人拉动弓箭,登时箭镞锐响,纷纷而下。那章九说道:“点子披了斗笠蓑衣,似是材质特异,不畏利箭,都住手吧。快快追击,那瘦驴没有长力,跑不过咱们的快马,尤头领阻他一阻,正好前后夹击。”
众人得令,呐喊而去。章九吩咐属下救醒先前受袭之人,听说骆魁被何期阁打死后抛尸谷底,气得顿足大叫。骆魁似是在帮众中地位既高,人缘又好,众人气愤填膺,杀气腾腾的去了。接着是山北群马奔腾,尘土飞扬,显然是看马之人已将坐骑备好,一等他们下了山道,立时扬鞭启程。
岭上恢复了清寂,风吹叶动,荒草起伏,然后是鸟鸣虫叫,被吓跑的松鼠从树洞里探出脑袋,东张西望一番,便挥动着小爪沿松枝爬动,松针簌簌而落,缓慢而轻柔。
似乎是喧嚣远去,一切已恢复如初。但不知怎么的,朱则宁却感觉到很不对劲,好像是哪里躲得有人,在机警的观察,沉静的等待。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儿,便听到衣衫飘动,有人从树上跳下,足音极轻。他脚尖挑在朱则宁胸下,将朱则宁翻转过来。
朱则宁脸孔朝上,见来人须发苍白,眉眼慈和,正是那何期阁。朱则宁心中大奇,只觉得这位老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他刚才骑着毛毛冲下山岭,那么多人纵马围捕过去,竟然都给他甩脱了追兵,又安然折返回来。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
何期阁神色郑重,向他一望,随即迈步向左首走开。朱则宁眼珠转动,见那里也趴着一个人,那人纹丝不动,看着装打扮,像是投马寨一路的,或许是激战中死在此处,其他的帮众急于追击,把他尸首的遗漏了。何期阁翻转来那人的身体。
中间有荒草树根遮挡视线,朱则宁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只见何期阁眉头皱起,俯身探他的鼻息,咦了一声,似是深感奇怪,随又反手要试他的心跳脉搏,地上的那人忽地右掌抬起,按在了何期阁的肋下,何期阁出指如风,在他的脉门上连点两指,左掌倏忽近前,打中那人的前胸,随即足尖点地,身形跃起,向后倒飞而出。
地上的那人一跃而起,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随即反手背棍,大步疾行。那棍端摩擦着地面,跟碎石碰撞,发出铮铮的金石交鸣声响,火花四溅。棍身上的碎土簌簌震落,显然是他先将武器埋在了身下的土中,等到临敌时方才取出。他瘦瘦小小的身形,一头蓬乱短发,两腿罗圈,左臂被何期阁点中穴道后无法使力,晃晃荡荡的甩在身侧。不是伍虚云还是谁?
那何期阁向后纵跃,身在半空,又传来砰砰两响,随即是一声闷哼,一声惨呼。闷哼低沉,一发即止。惨呼悠长,余音袅袅,正是陆谷烟的轻柔声音。
朱则宁暗道:“是了,伍虚云在这里出现,师弟陆谷烟定然如影随形。伍虚云跟我说过前路‘另有凶险’,想来是他们早就知道投马寨的部署。他们来到这里,恐怕也是为了争夺那个什么‘墨剑’。不知道那墨剑究竟有多珍贵,引起这么多人群起抢夺。这凶棍恶斧师兄弟的行踪也真是隐秘,何时潜来这里,如何装死伏击,不但我丝毫不知,那何老伯这样的厉害人物,也给他们瞒了过去。唉,他们两方都是好人,一个对我有救命之恩,一个有指点之义,如今势不两立,要斗个你死我活,实在非我心中所愿。总要想个什么法子,最好能居间调停,让他们罢手言和。”
朱则宁思绪纷纭,却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困在这里,自身难保,居然还想为别人排忧解难,虽然显出不自量力,很有些痴人说梦的书生意气,但也足见他感恩图报,是个性情中人。
玉如意勒令严明,部署周密,投马寨大举出动,竟然没有向外露出半点风声。百炼门门主夏长风也是无意之中得到了线报,这才派出两个徒弟前来插上一脚。
且说二十年前夏长风雨夜败走,要不是他使诈耍滑,差一点就死在了形与剑派传人的墨剑之下。夏长风横行江湖,称霸天南,会斗过中原各派的无数个英雄好汉,但从来所向披靡,百战百胜。这是他生平遭遇的第一次败绩,自然让他耿耿于怀,视为奇耻大辱。他回到滇池之畔的总舵,勤修苦练,精益求精,武学上的造诣更加深厚,可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放眼天下,已然罕有敌手。
但夏长风回想那日雨夜血战,仍然是有好几个地方迷茫不解。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的内力如何能化成灼热的剑芒,不仅有形,而且有质,可以遥指伤人。以他这时的精湛修为,虽不敢说撒豆成兵,飞气御剑,但随意挥洒一件兵刃,自然而然会生出一股强劲的内力附着其上,通过兵刃传导出来,成为嗤然有声的剑气或刀芒。那剑气刀芒也可以伤人于无形,但威力甚是有限,而且一闪即逝,绝对不像那人的剑芒那样伸缩自如,经久不散。
那人的身形步法,剑招变幻,被夏长风无数次回想,已经深刻在脑中。但亲身试演,总是不能尽复旧观,明知道招数间隐伏着巨大的潜力,偏偏不能发挥出来。自然是因为形与剑派的内功心法自成一统,另有秘诀。他不时印证,自忖这些年来大有进境,若是再遇那位夙敌,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难,但想要爽快胜出,一雪前耻,却是毫无把握。
夏长风武学虽高,为人却不厚道,有仇必报,有怨必还,那是不用说了,听说别派有什么高深的武功秘籍,他都要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一睹为快。当年他大驾光临师发财的家里,便是奔着一种神秘的武学所去。寻常的武功秘籍,都能让他千里迢迢,不辞辛劳的巴巴赶去,更别说形与剑派与他的这番过节,这样一种无敌于天下的精奥秘诀了。
那真是吃货临味,垂涎三尺,食指大动,不吃不足以慰平生。所以,他派出门下四散打探,密切关注,一收到消息,说是魅影公子携着墨剑重出江湖,不知怎么的,墨剑落到了日昌钱庄的湖北分行里,夏长风便立时兴奋无比,传令这两个弟子一路追踪过来。
玉如意派出了四路人马分头刺探墨剑的行踪。他们螳螂捕食,不提防伍陆两个人麻雀在后。老吴叔侄俩擅离职守,那北路的探子里便没有高手掠阵,正好给了这两个人可乘之机。他们摸黑偷袭,将那帮人打得人仰马翻,一个个都扔到树上绑了起来,却留下活口,然后躲了起来悄悄观望。
那闻头领只是以为事迹败露,日昌钱庄要杀他们个下马威,派出了好手暗中偷袭,哪会想到半路上杀出了这两个程咬金来。当即放出飞鸽传书。伍陆两个人早已有备,飞鸽一经放出,伍虚云便甩出布鞋,把鸽子打了下来。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