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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殃及池鱼(1)
曾思齐见他拿得起放得下,行事磊落,倒也不失英雄本色,不由得颌首微笑。那中年尼姑嘴角翘起,迷茫中带着几分不满。投马寨的人众络绎离去。骆魁走过时侧目斜睨,噗的一声,啐出了一口浓痰,其余的那些人经过她的身旁,有的怒气冲冲,有的低声咒骂,都很无礼。这中年尼姑叫做决明,是明慈庵掌门人决念的师妹,虽然是出家人,整日念佛修行,性格却很是暴躁,待到又有一个人对着她连翻怪眼,再也忍耐不住,拂尘甩出,拦住了那人的去路,问道:“为何怒目相向?”那个人方才被软鞭卷住甩出后头脸着地,额角擦破了好大一块油皮,鲜血淋漓的甚是疼痛,心中正在恼火,这时候眼眯一线,怪声怪气道:“师太武功了得,在下是领教过的,甘拜下风,你还要怎么样,要取我性命吗?”决明狐疑道:“无缘无故的我取你性命干什么?”眼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喽罗,这样跟他为难,不免大失身份,只好抬起了拂尘放他走路。
曾思齐打圆场道:“师太法号如何称呼,是从这里路过吗?”决明报上了法号,言道:“我受师姊决念之命,与青岩书院的周起先生一道,前来迎候曾庄主。”曾思齐笑道:“远道迎候,如何敢当。师太及时赶来,多谢援手解困。”决明摇头道:“劝人向善,那是分所当为,不足挂齿。况且你们已经胜券在握,我插不插口,也都是一样。”
曾思齐听她这样说了,以为她是出家人,不肯居功自傲,便岔开了话题,说些客套闲话。庞统却是心中明镜一般,知道出鞭之人绝非决明。他游目四顾,陡然见到何期阁爬下了马车,缓步走了过来,脚步细碎,一如往常,但后背肩上,肘弯手臂,都有树枝草叶的绿液浸染痕迹,不用多说,那是施展开轻功四处纵跃,右手挥舞了软鞭克敌制胜,无意之间蹭了上去的。庞统不由得心中一震,这才知道,这位何总管其貌不扬,行事低调,其实却身怀绝艺,是个难得一见的武功高手。
他跟何期阁职司有别,交集不是很多,一向觉得这位内务总管心思缜密,性情和善,待人可亲,是个使人尊敬的慈和长辈。庞统眼光高明,自然能看出他会功夫,但决计料想不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不由得又惊又喜,向他展颜一笑。何期阁似是知道他的心意,回报以一笑,接着奔走忙碌,又回复了平日里的管事模样。
不多一会儿周起先生来到,偕同了八名明慈庵的女弟子,僧尼俗家都有。她们的腰间各自挂着佩剑,走起路来步履轻捷,身态飘逸,显示出明慈庵的轻功别具一格。
曾思齐与各人叙礼已毕,吩咐何总管取出了一沓银票,分成了十份,来者十人,各有一份。明慈庵众弟子脸色羞红,坚执着不肯收,那决明师太也面色不愉,峻言推辞,周起先生笑道:“师太,曾庄主是首富大豪,必须礼重情也重,咱们远道而来,当得起这份见面礼,取不伤廉,取不伤廉……”接过银票,见都是十两的大额银票,神情夸张的哦了一声,分给众位明慈庵弟子。曾思齐正色道:“决明师太,在下绝无轻慢之意,这些银票送给众位小师太和姑娘,小师太们购置僧帽僧衣,姑娘们买些胭脂花粉,若是无意购置,也可以补贴家用。决明师太若是怪责我行事不妥,那么下不为例,这番还请勉为其难,赏脸收了。”决明师太这才收下。
一行人收拾了残局后沿路北上。遥儿报讯救人,立下了大功,众护卫感念他的勇锐机敏,自然是交口称赞。遥儿见父亲受了重伤,很是担心,郁郁不乐。王木清身上有六七处刀伤,都是伤了外表皮肉,没有什么大碍,给何总管敷过了金创药,很快就止血结痂,不再疼痛。最严重的是他体力透支后伤了心脉,那是由于他举石迎击时苦苦支撑,用力过度所致。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医治,唯有安心的休养生息,日久自愈。曾思齐骑马上路,让王木清坐在马车上养伤,时常问候,关怀备至。明慈庵的女弟子们见遥儿冰雪聪明,又很有侠义心肠,心下喜欢,便有意的跟他笑闹玩耍,宽解他的心事。遥儿终究是小孩儿心性,过了大半天,就喜笑颜开的跟明慈庵的小姐姐们打成一片。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
这一天,来到了一个叫做石井的大镇,他们径直去到了西街的一户人家落脚歇宿。那家主人姓禇,殷勤好客,招待得很是周全,而家丁婢仆也好像习以为常,这么一大帮人来了,他们井井有条的各自行事,倒似是训练有素。这里便如同是日昌钱庄的行营一般。庭院广阔,有前后三进院子,房舍众多,鳞次栉比。院子里边翠竹清幽,假山峻奇,布置得很是素雅。
到了晚上,曾思齐来到王木清的房中,说道:“王兄弟,你身上有伤,不宜远行,就在这里歇息数月,禇先生是自己人……”那禇先生站在曾思齐的身后,闻言点头微笑,神态恭谨。
曾思齐接着说道:“从这里去到了青岩书院,我会把发生的事情都详细的传书给你。你安心养伤,有什么要求了尽管开口,交待禇先生去做。等到伤好了,就去彰化府钱庄总行,为兄扫榻恭候,静待大驾。”王木清已经知道曾思齐是要去青岩书院参加聚议。这是武林上的一大盛事,当世的几大顶尖高手齐聚一堂,若是能够亲身参加,瞻仰风范,旁听清议,自然与有荣焉,是有生之年的一件幸事,但王木清孤僻惯了,不喜热闹,倒也不如何抱憾,道:“是,请庄主路上小心在意。”那禇先生见他神情淡淡的,以为他心中感到失落,劝慰道:“王先生不必气馁,你内功深厚,好好的用心调养了,再辅以医药,这区区小伤,不消十天半月就能痊可,到时候骑了快马连日赶路,一定能赶上了这个热闹。”王木清不忍拂逆他意,点头道:“是,褚先生言之有理。”
翌日,曾思齐一行启程上路,倒是遥儿最为恋恋不舍,王木清卧病在床,无法出门远送,他与禇先生一直送出了小镇郊外。两个人返回禇宅,遥儿愀然不乐。他家中清贫,父亲要耕田练武,无暇陪他玩耍,母亲身体病弱,常常卧床休息,无力陪他玩耍,小小的年纪,反倒要操劳家务,悉心照料母亲。村里边有许多的同龄小孩,却是有意孤立遥儿,故意不肯跟他玩耍。只因为王家在村中是独门独户,王木清又沉默寡言,不善于跟别人相处。他行事固执,不懂变通,大凡乡人农户的,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地角田头的纠纷,少不了口角争执。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麻烦,找到了族中的长辈调解一下,彼此容忍一些,也就不了了之,和好如初了。王木清却是毫不退让,几次因为这些小事跟人动上了手。他武功不俗,那一次又是盛怒之下失了分寸,将一个邻居打成了重伤,那邻居的兄长族人找上门来理论,一言不合,王木清又动上了手。十几个种田的庄稼人,去的时候气势汹汹,大叫大嚷,走的时候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从此以后,倒是没有人再敢占王家的半分便宜,却也没有人再跟王家有半分的亲近。
遥儿生性活泼,见别人不跟他玩,便强行凑趣的跟在小伙伴屁股后面东跑西颠的。那些小孩儿见甩脱不得,便搭帮结伙的常常取笑捉弄。好在遥儿机敏多智,与他们斗智斗勇,先还老是吃亏,玩不了一会儿,就哇哇大哭着回去了。他又害怕父亲看见了责问,都是靠着屋后的那大槐树,哭得够了,然后举起袖子仔细抹干了眼泪才回家。后来渐渐长大一些,文才武学都占了上风,那些小孩儿便都欺负他不得,却仍是敬而远之,不跟他亲近,时间长了,遥儿不免感到无趣。这短短几天里,众位武师待他亲和,处处呵护备至,明慈庵的几位姐姐众星捧月一般对他由衷喜爱,就连威严自重的庞统,见到了他也是笑逐颜开,和声细语的跟他说笑。更别说曾庄主和何总管两人对他爱怜有加,有如亲人。所以,跟他们分别,遥儿心中不舍,很是感到难过,当晚入眠,竟然难过的大哭了一场,泪湿枕巾。第二天起床,遥儿眼睛红肿,犹然带着满面泪痕,父亲问起,遥儿闷声不语的默默走开了。所谓知子莫若父。王木清自然知道儿子的心事,便要他四处闲逛,随便游玩消遣。遥儿果然是小儿脾性,这禇先生又十分的会来事,亲自陪他游戏赏玩,一天下来,遥儿便忧愁尽去,笑脸盈盈的来到了父亲床前,唧唧呱呱的讲述一天里边的所见趣闻,很是乐在其中。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