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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殃及池鱼(2)
过了月余,王木清外伤愈合,气力渐复,已能下床走动。这一日,他正在院中舒展拳脚,就见禇先生形色匆匆的走来,交给他一封信笺,言道:“王兄弟,这是庄主的亲笔信,请你拆阅。”王木清拆开,见信上字迹端凝,写着如下字句:“得知王兄弟身体康复,遥儿欢欣度日,为兄心中喜慰。拙荆已有身孕,不胜之喜,盼与遥儿一般聪敏懂事,那便别无所求。”
王木清看到这里,心想道:“庄主有心,一直牵挂着自己父子。他中年得子,是一桩大喜事。”接着往下读,信上写道:“此去青岩之行,旅途顺遂,只是清议之事颇多变故。形与剑派传人包大友貌相拙朴,似非奸恶之辈,奈何同伴无德,偷窥明慈庵小师父换衣,为决明师太发现,双方冲突,刀兵相见,陈仓与帮主劝阻,竟也卷入争执,为包大友重伤,命悬一线。包伙两人连夜出山,决念师太追击,夏长风门主退走,余等回庄,清议之会,适得其反,宿怨不释,更增新仇。赵元任夫子郁结病倒。家门不幸,莫过于甚。兄弟伤愈,务请赴庄相叙,为兄翘首以待。”末尾题字:“兄思齐敬录”。
王木清读完,只感到难以置信,又读了一遍才放下书信,沉吟着思索求解。禇先生垂手立在旁边,见状问道:“王兄弟,发生了什么事?”王木清哦了一声,这才想起他还在身边,忙将书信交给他观读,等他看完了,问道:“禇先生,你怎么看?”禇先生沉吟良久,不答反问道:“那形与剑派,王兄弟知道多少?”王木清斟酌道:“小弟偏处乡下,离群索居,对武林轶事知道得不多。曾听先师说起过,那形与剑派神秘莫测,从来没有人知道它的渊源启乘,也无人能说出它的师门属地,但每隔上数十年,便有一位形与剑派的传人现身江湖,剑法之高超,武功之卓绝,远超普通人所能想象。那形与传人四处游历,每到一个地方,便挑战当地的武学名家,剑出封喉,五步溅血,所过之处亡枕籍,血流遍野。传言说那传人所使的兵刃是一把墨剑,饱饮了天下英雄的鲜血,使出之际,黑紫见红,是血光之色。”
禇先生叹道:“可不就是这样,墨剑一出,风云激荡。二十年前,广西百草门门主吴烈,福建南少林方丈灵智大师,河北张老拳师,山东霸刀童任堂,云雁镖局总镖头穿云手何臻,等等等等,大江南北,无数的英雄好汉惨死在那形与传人的墨剑之下。当时我在江南分行做事,受老庄主所托,南北奔走的为伤者请医送药。他们的打斗经过我是无缘目睹,但战后的惨烈情状,却是一一亲眼所见。大多时候呢,我闻讯后赶了过去,伤者已然无幸。剑伤部位相同,深浅一致,全都是一剑割喉,气血喷涌后暴毙而亡。尸体青紫中泛出苍白,五官扭曲,显然是生前极度恐惧,受尽了苦痛折磨。那铁掌严士流一身横练功夫,传说他的金钟罩已臻化境,真气流转后护住全身,不惧刀枪。他赴约激战前,又专门请名家巧匠量身打造了一副钢制护喉戴上,尽管这样,被门人弟子找到的时候,那喉甲还是应刃裂开了一条缝隙,仍是割喉夺命。有两个人侥幸一时未死,一个是毒龙秀才伍求勇,他有巨蟒护身,危急的时候,那巨蟒缠住了对手,使他趁隙偷走。他仓惶奔走,四处躲避,只是每到一处,收留他的亲朋好友,无不是惨遭灭门之祸,上至耄耋老人,下到黄口小儿,全是一剑封喉,当场毙命。伍求勇连去了三家,连累了三家满门性命,后来无处可去,便独自跑到荒山野外去避难,这以后再没听到过他的讯息,推想是多半没有善终。另一个人天生异相,是个矮子,身体滚圆肥胖的,头大颈粗,几乎没有脖子……”
王木清听他描述,立时想到了骆魁。这一路过来,庞统早将对战各人的经过,详细的讲给他听,他又见过骆魁本人,所以印象深刻,言道:“想来那人身材特别低矮,当墨剑使出,分寸角度就略有偏差,又加上他颏下肉厚,喉管细弱的深埋肉中,以致于占了便宜,没有当场送命。”禇先生叹道:“他倒是没有当场送命,要说是不是占了便宜嘛,可就不好说了。他喉头中剑,从山崖上滚落下来,被路人救治后送回家中,一时不得便死,但心胆俱丧,神智糊涂,一见到亮光,便大声嚷嚷:‘血芒,血芒……’门人弟子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那所谓的‘血芒’,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好将门窗封严了好隔绝日光。饶是如此,他仍然时常尖叫,显出无比的惊惧害怕。这样硬挺了几天后与世长辞。响当当的一个英雄人物,辞世之后反倒声名受累,也是令人唏嘘。”
王木清点头道:“听先师说起,形与剑派名声大噪,就是从这位传人的所作所为开始。他凶暴嗜血,杀人无数,自封为血煞使者,是形与剑派的第四代传人。血煞行踪不定,又擅长易容,纵横南北,行凶数年之久,竟然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禇先生道:“是了,血煞为祸之烈,流毒无穷。他杀害了这许多的高手侠客,惹起武林公愤。三十二家门派联手,成立血煞盟,精锐尽出的寻访了半年,方才获悉他的行踪,全力扑剿。华山一役,死伤无数,三十二家门派的掌门人,倒有一大半死在他的剑下。一来是他修为确实精湛,剑法如神,不易对付;二来呢,是此人狡诈阴险,智计又高,每次见机不妙后使诈逃走,过不多时,又易容侨扮后回身偷袭。血煞盟防不胜防,屡吃大亏,折了不少好手。后来,有聪明机智之辈提议用暗语联络,相互之间,以各大门派的招数名称呼应印证,这才逼得那血煞露出破绽,一番浴血奋战,又是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好在他也身受重伤,力尽不支,最后在望夫崖投崖自尽。血煞盟没有见到他的尸体,总归不能安心,守在山上展开拉网式搜寻,当真是挖地三尺,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穷尽人力的接连搜查了半年多,不仅没有找到尸首,血煞的那把墨剑也不知所踪。当时众说纷纭,有说那人的尸首被飞瀑带入了渭河里,连剑带人的沉入了河底淤泥;也有人说他已经易容改扮后远走他乡;更有人相互指责,怀疑对方觊觎形与神功,私藏了墨剑,妄图习练后霸凌四方。总之呢,那血煞盟后来不欢而散,那血煞生死成谜,成了江湖上的一个悬案。好在从此后血煞销声匿迹,不再为祸武林。过了这些年的平静日子,年轻的一辈早已将此事淡忘,不料想那形与传人再次现身,想也是少不得再有一番惊涛骇浪的劫难。”
王木清听褚先生娓娓道来,方才知道此事详情,遥想当时局势动荡,人人自危。血煞以一己之力,搅动起这般腥风血雨,其武功之高,当真可骇可怖,而心机之深,智计之远,手段之辣,心肠之毒,却也是异乎寻常,非常人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武林公害,自应铲除殆尽。正唏嘘不已,一瞥眼见到遥儿坐在门槛上,支颐侧目,大张着嘴巴,显得神情震惊。他刚才在后花园中游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听到了两人的谈论。王木清斥道:“去到外边玩耍,这些个江湖仇杀,恩恩怨怨的,小孩子不要乱听,别毒害了你的心灵,长大之后学着做坏事。”遥儿嗯了一声,却磨磨蹭蹭的不肯离开。褚先生笑道:“江湖儿女,哪能不知道些典故轶事,听听无妨,无妨。”王木清便不好再说什么,微一凝思,问道:“恕小弟孤陋寡闻,既然形与剑派行事如此险恶,那赵元任赵夫子,又何必邀请形与传人去书院清议?还有,既然形与传人行踪不定,那样的神秘莫测,赵夫子又是怎么与他联络上的呢?小弟不解,请褚兄见告。”
禇先生言道:“这个嘛,说来话长。你要是问的别人,他自然不会知道,可巧不巧,老哥哥我知道一些内情。王兄弟,你有大恩于庄主,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也不必相瞒。我来问你,庄主的这封书信,你可知道是怎么传送过来的?”王木清道:“是有驿马往来,邮差递送吧?”禇先生笑道:“那是官府的做法,驿马长途跋涉的,劳民伤财,却时耗时费心,事半功倍。我们传递讯号,却是用的飞鹞传书。你道这飞鹞是从何而来?”
王木清摇头不知。遥儿插口道:“我知道。是那位赵夫子教养驯化而成。”王木清斥道:“胡说八道,赵夫子是当世大儒,怎么会做这样调教鸟兽的闲事?”不想那禇先生甚是惊讶,问道:“就是这样的。遥儿如何知道?”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