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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归心似箭(1)
正是仲春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田野里绿草如茵,一片繁花似锦。川陕道上马蹄哒哒,缓缓行走着一列车队,车队的前头是两名开路的骑手,后边也有两匹轻骑殿后。左右两边,是骑在马上的二十多个劲装大汉,各自佩刀悬剑,都带着随身兵刃。中间是五辆大车,当先的那辆车上大旗飘飘,上面用黑丝线绣着“威震镖局”四个大字。大旗的背面绣着一只尖喙利爪的金雕,大旗随风招展,发出呯啪轻响,那金雕似是要乘风展翅后掠击而去,形象很是凶猛。
车轮磷磷,扬起滚滚灰尘,忽然见到一匹瘦马穿过尘雾,从后边疾驰了过来。威震镖局的总镖头熊大力斜眼一看,见骑马的人四十来岁,瘦长脸,面色青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这人高高瘦瘦的,就像一根竹竿一样。这瘦子在马背上颠来颠去的,好像是骑术不精,随时要摔了下来。熊大力看得好笑,心中暗道:“这正是瘦人骑瘦马。你这病痨鬼既然不会骑马,偏要逞强的把坐骑赶得这样快,依老熊我看来,快要摔跟头喽……”那人越过了熊大力半个马身,忽然身体向右一歪,真的从坐鞍上摔了下来。熊大力见猜得不差,咧嘴一笑,暗道:“看看,我说什么了,身体不行,就别瞎搞。我们这么大的一个车队,你急哄哄的超了个半截就坠马,不是找丢人嘛!”他存心要看热闹,自然不会出手搭救。不料那人头下脚上的快要栽倒时,忽然右脚在镫子上一搭,侧着身子荡了起来,接着从头到脚绷成一条直线,真像一根竹竿一样直直的向熊大力戳来。
熊大力一怔,心道:“怎么还有这样施展轻功的。他要干吗?劫镖吗?”又是奇怪,又是不解。他们这一行有三十几个镖师,人多势众,这条路又熟门熟路,早就走惯了。沿路的绿林朋友,有点名头的都已经打点过,那些地痞流寇,什么散兵游勇,见到了威震镖局的气派,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前来找死。这家伙单枪匹马的竟来生事,只怕是病得糊涂了。他见这人轻功古怪,倒也不敢太过小觑了,左手一扬,掌心里的两颗铁胆疾射而出,右手抽出了鞍袋里的钢鞭,一式“扫荡群魔”,拦腰砸打。
熊大力的两颗铁胆本来就攥在手中,这时候随手掷出,既快且狠,那人的脑袋接连急晃,幅度之大,好像要从细长的脖子上甩了下来,却也让过了两枚铁胆,随即见他扭腰使力,居然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使出了一招鹞子翻身,身形疾速堕地。熊大力一鞭落空,第二鞭“众邪辟易”跟着打出。却见那瘦子单手单足的在地上一撑,身形斜起着窜过马腹,之后又忽然飘升,落在了第一辆镖车上。熊大力见这瘦子的身法古怪到了极点,真是闻所未闻,奇怪之上,不由得又多了一分惊疑。他胯下的马儿受惊,长嘶一声后人立而起,熊大力顺势滚鞍下马,右手一抖,钢鞭的十三处方节相互碰撞,叮当作响,一招“万马奔腾”挥击而下。那瘦子不架而走,仍是左手左足的在车顶上一撑,倏地斜起跃开,右掌一扬,拍击守在东首的那个镖师。那镖师单刀横持的平平推出,使的是一招“关平献印”。那人回掌按住车顶,以右臂为轴,滴溜溜一个转身,也不见他怎么样触发了暗器机括,便见到点点寒光从他身上激射出来。
那镖师急舞单刀,铮铮两响,荡开了两枚暗器,然后便觉得脸上攒竹穴、胸前俞府穴各有一处刺痛,扒开了衣领一看,却是一枚飞针,有一寸半长。那飞针中间粗,两头尖,插入了穴道中,又痒又疼,好不难受,却又是滑不留手的,很难拔出。这镖师叫道:“防备飞针,他放飞针……”疾呼声中,那瘦子已经左冲右突,越过了两辆镖车。他的身形轻捷无比,飞针放出时无声无息,转眼之间,又有三个镖师接连中针。
熊大力紧随其后,钢鞭挥出时呼呼风响,好不威猛,却总是慢了瘦子一拍,打他不中,熊大力不禁怒了,喝道:“你是什么人?真有种的便跳下车来,跟熊某真刀实枪的干一场……”那瘦子的一张长脸木木的,并不应声。他与众位镖师交手,只是一个回合,随后便纵跃着跳开,而他的飞针随即射出,好像是手足肩背,每一处都装着机括针囊,飞针随意挥洒,无穷无尽。
熊大力嚷道:“中针的兄弟让开了,莫要让剧毒攻心。”那些中针的镖师闻言后心下惴惴,各自退开了检查伤势。他们潜运内力,觉得内息顺畅,针孔里洇出的血珠也是鲜红之色,痛感很是尖锐,但并非中毒之后的酥痒麻木,这才稍觉安心。
熊大力自忖轻功远远不及,追不上那瘦子,便快步绕到车队的末尾,也跃上了镖车,想要抄后路围截。他开设镖局,行走天下,或大或小的恶战也经见过不少,眼力还是有的。他看到那瘦子飘忽来去,随时趁隙放针,令人防不胜防,但拳脚功夫却也未必有多了得。若是能拦下他正面交手,料想也接不下自己的成名绝艺三十二路钢鞭缠打。动上了手之后,自己再振臂一呼,众位镖师一拥而上,正好将他乱刀分尸了。这里荒郊野外的,行人稀少,正好杀人放火。他从来没有见过像瘦子这样的怪人,忽如其来,也不知道想要干什么,一言不发的便接连伤人。这般无礼,已经惹起了熊大力的杀机。
熊大力的如意算盘拨得脆响,却见那瘦子来到了第四辆镖车上,已经被旁边的四个镖师拦了下来。他发出点点飞针,都被那四个人舞动兵刃拨落下来。
有一个人跃上了镖车持刀杀进,刀光霍霍,极是威猛,那瘦子见抵挡不住,咳嗽了一声后拔身而起。众位镖师见他要逃,发一声喊,暗器齐发。但见飞刀袖箭,蝗石蒺藜,漫天飞舞的交织成网,从四面八方招呼那瘦子。那瘦子身在半空,没遮没挡的,眼看便要被射成刺猬,却见他左脚一踩右脚脚背,身子陡然转向,由上升改为横掠,随即双脚叠踩,竟然虚空借力后斜下数丈,落入了路旁的树林中。暗器发出后自然不会转弯,射到半空后纷纷坠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熊大力倒吸一口凉气,道:“青云纵!投……投马寨的病鹞子尤在。他……他怎么到这儿来了……”那瘦子正是投马寨的尤在,原本外号叫飞天鹞子,轻功之高,说得上是冠绝天下,后来被庞统打成重伤,留下了病根,一开口说话便牵动旧疾,发出一阵阵的虚弱咳嗽,再加上他整天有气无力的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别人便送上了病鹞子的雅号。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时候距离当年的鄂北大战,已经是二十年之后。病鹞子之名响彻绿林,已非昔日初出茅庐的少年可比。
熊大力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心惊胆战。最近几年,投马寨声名鹊起,风头好劲,前些日子,听说弘义帮运送的饷银被投马寨的头领劫持,厚土堂堂主何余安丢了一条胳膊,损折了数名好手。据说是天公作美,忽然起了浓密大雾,树林子里一片白茫茫的,对面看不见来人,何余安等人才逮住机会仓惶逃走,保全了性命。消息传开,当真是武林耸动。熊大力的威震镖局,论规模名望,在川西首屈一指,也说得上是远近闻名,但他再狂妄自大,也不敢与天下第一大帮弘义帮比肩。投马寨兵强马壮,高手如云,连弘义帮的饷银都敢动,如今盯上了他的这趟镖银,那是别无他法。唯有脚底抹油,快马加鞭,一路狂奔的逃之夭夭。若能侥幸赶在前头,镖银顺利交付,自然是万事大吉,否则的话,就只有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他刚才只想跟来人正面交手,杀之而后快,这时得知了来人的身份,又唯恐人家当真要跟他正面为难,一心一意的只想溜之大吉。
他惊慌之下,连声喝令。顿时镖师上马,车夫就位,车队加快了速度滚滚向前。走出了三里多地,忽然见到路边的苜蓿地里涌出了十几个大汉,他们举盾护在身前,单手握着长矛挑刺,直接冲向了第四辆镖车。护车的四名镖师抽出了兵刃吆喝抵挡,不料座骑受惊后退,挤挤挨挨的,使那四名镖师仓促间无暇下马,转眼的功夫,被挤到了路边,落在镖车的外围。来敌转身向外,长矛坚盾,将镖车护在身后。这十几个人青布包头,一身短打装束,明明是劫路的盗匪模样,却秩序井然,隐然有决战疆场,行军布阵的气象。
熊大力急忙喝令其他的镖师赶过去抢回镖车,却都被矛盾挡住了,难以靠近,有几个镖师攻得急了,被几柄长矛闪刺戳中,身上挂了彩。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