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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一章如影随形（3）

　　夏长风手臂扬起，男子的那柄剑则反向斜出，刺向女子的小腹。她也反应机敏，松手撤剑后侧身避开了要害，却被夏长风一掌拍中顶心，只听得颈骨咔嚓碎裂，顿时香消玉殒。

　　这边一番打斗，早惊动了附近的游走的护卫武师。只见有七八个劲装女子双手提刀涌了过来，墙头房顶，门里门外，堵了个结实。自然都是云锦门的护院武师了。只是都是女性刀客，倒也少见。她们见眼前血腥残暴，呼斥一声，便要一拥而上，忽然见到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女人快步过来，一边哎呀呀的连串惊叫，右手挥动手帕，那些个持刀女子便不再妄动，停在了原地。

　　正是逸翠楼的老板娘王婆婆。这王婆婆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一见到眼前景象，便知道出手之人是谁，叫道：“夏前辈，这个，这个，哎哟，这两个年轻人，这个金玉双杰，真是有眼无珠，也不怪他们惨遭大祸。只是呢，我们不好向昆仑派交待呀……”

　　站在尸首前边，手帕捂鼻，作势欲呕，脑中却在飞快的转着念头，要想个法子，快点送走这个瘟神，了结了这场祸事。

　　夏长风负了双手，傲然道：“让金冠道人去滇池找我就行，我会给他一个交待。”王婆婆强笑道：“夏门主说笑了，那金冠道人自负得紧，又对这两个年轻弟子甚是宠爱，他若是去找你说话，哪里会有个什么样的交待，还不是一样你死我活，非得是那金冠老道尸横就地才肯罢休。唉，夏门主，你请到邻院休息，这里的后事包在我的身上，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才好。放心，绝不会搀连到百炼门。”夏长风哼了一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夏我不回避担当。”那王婆又挥挥手帕，道：“哎哟，我是为金冠老道好。夏门主，我叫几个姑娘陪你喝酒弹曲儿，好不好？”一边扭头，喃喃道：“娟娟哪里去了？挪挪，去叫上几个姑娘，陪夏门主，其他人都散了，散了，这里的事情，谁也不许往外说出去一个字……”

　　听到身后风声一响，知道是夏长风径自去了，她松了一口气，却仍是装作不知道，还在继续交待，等到回过头来，才佯作吃惊，道：“哎哟，这个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心里边却着实放下一块石头。夏长风喜怒无常，一言不合便大杀四方，她可是听过不少的例子，这时绝对不想摊上麻烦。她自然知道夏长风来到这里，是另外有事，但他既然已经杀人，闯下了祸事，自己不去怪他，料想他顾及颜面，也不会再厚了脸皮还再留下。

　　待见到这手避重就轻的手法真的管用，才吩咐人收拾尸骸，打扫血迹。这里动刀子打架，时间很短，每个院落，又都有围墙花树间隔，居然没有惊动其他人。

　　朱则宁和赵若溪藏在假山后，知道行藏再难掩盖，索性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径直向房中走去。那王婆见他们忽然出现，眉头一皱，想要出声呼喝，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巴，转过身去，假装没有看到。其他的几个劲装女子，虽然觉得两人来得突兀，猜想或许是院中的恩客，倒也无人阻拦。

　　朱则宁掩上房门，雨燕小姐才蓦然惊醒，愕然望来。赵若溪这时候方才知道，朱则宁要来这里做什么。她注目看去，见雨燕与她年龄相仿，身形相仿，面容却大为不同，但从背后看去，两人的身影确实有几分相似。那雨燕也看到了这一点，诧异道：“你，你们是……”

　　朱则宁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说道：“周雨坊姑娘，我们是杨华的朋友，我姓朱，这位是赵姑娘。”那雨燕果然是周雨坊的别名，听他们自称是杨华的朋友，眼睛一亮，喜上眉梢，随即又神情黯然，道：“原来是杨公子的朋友，我可有些怠慢了，方才出了事故，但愿没有吓到你们才好。”朱则宁见她矜持自重，说话轻声细语，倒似是个文静秀雅的气质，心中好笑，暗道那夏老头的确吓人，但他是为找我而来，你却不会知道了。

　　转向赵若溪，轻笑道：“那个，赵姑娘，你来跟她谈。”站起身来，踱步到房子东首，负手仰头，假装观赏屏风上的漆画。一边侧耳聆听室外的动静，情知那王婆精明老练，瞬间便会过来盘问，心中一动，摸向怀中的那两幅面具。

　　他养伤之时，杨华便找到他索要金缕软甲。朱则宁颇感舍不得，一路行来，这软甲救命多次，可以说他现在还安然无恙，全是这副护身宝甲的功劳。但这软甲是古峰派的镇山之宝，他曾听曾宇说过，如今被人找上门来，自然也不能耍赖不给。杨华也甚是知趣，先将两副面具放到桌上，说道：“夏前辈当时有意让我借用面具来寻找师门宝物，说起来，我已找到，算是不负长辈所托。但阴差阳错之际，这由夏前辈赠送的面具，却被用来躲避过他的追踪，也是讽刺。夏前辈不肯放弃，日后必然还会有更紧迫的追踪，这对面具朱兄带上，说不定日后还能用得上。”那是一物换一物之意了，朱则宁只好爽快的换下甲衣，交给杨华，这对面具嘛，那也是不带客气的据为己有。

　　赵若溪跟周雨坊低声交谈，语速甚快，声音起伏不定。周雨坊却是满面羞红，神情激动，有时点头，有时摇头，还不时的拿起手帕擦拭眼泪。显然是赵若溪在劝她从良，与杨华阐明误会，两人重修旧好。那周雨坊神情复杂，似是有难言之隐。

　　朱则宁等得好不耐烦，坐了过去，道：“周姑娘，实不相瞒，那位夏老头就是在找我们，他那样的狠辣无情，你说说，若是被他见到，我们会是怎样个结局？”周雨坊讶然道：“是吗？那你们赶快逃走，莫要被他追上了，不，我房中有密室，你们在这儿躲上一阵，等风头过了，再出去行走。”

　　赵若溪道：“多谢周姑娘好意，只是我们身有要事，不能在这里耽搁……”扭头看向朱则宁，神色间有些焦虑，显然劝导不成。朱则宁先前牵线不成，反害了王小微两人性命，耿耿于怀，这时便有些续成好事，其实更多的是处于愧疚自责，想要略加弥补。他见周雨坊明明对杨华情意深重，却总是不肯就此复合，既然劝诫不成，便想硬闯，说道：“既是这样，人各有志，我们也不好勉强姑娘。只是那夏老头的手段，你是看到的，我们两人这样出去，势必逃不过他的毒手，需要借用姑娘的易容术帮我们打扮一番，然后由姑娘送我们回到马家，你看方不方便？”

　　周雨坊怔怔的，又陷入心事，忽地恍若梦醒，道：“魅影公子，是魅影公子……”朱则宁听她答非所问，怔道：“什么魅影公子？”赵若溪是女孩子，听她道及魅影公子的名头，心下便明白了几分，小心问道：“姑娘遇见过魅影公子，是不是？”周雨坊点点头。朱则宁似懂非懂，还要再说，却听赵若溪沉吟道：“有关贞洁名声，确实非同小可，可是周姑娘……”

　　周雨坊苦笑道：“云锦门的弟子，有文妆武妆之分，文妆的弟子，自小调教，要去楼阁做生意，武妆却是开课授艺，习练武技，主责防守护卫。我不喜练武，却很受师父庇护，自由自在的学些琴棋书画，并没有去过楼阁。”赵若溪脸上绯红，轻声道：“是，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只听她继续说道：“直到遇见杨公子，我……我很喜欢他，便不告而别，要去找师父禀告。她一向喜欢我，曾经说过，何日我想要嫁人，她便当作女儿出嫁，谁知回去的路上，遇见了魅影公子……”

　　朱则宁恍悟，这才知道，原来是她被魅影公子玷污，自惭形秽，便不敢再去会见杨华，但想起一事，又觉得有些奇怪，便脱口道：“魅影公子名声恶劣，真实行径嘛，依我亲眼所见，好像也不是太坏。不过，人面兽心的坏蛋多了去了，也不好定论。”赵若溪连使眼色，要他不要当着周雨坊的面说这些话，免得周雨坊难堪，却周雨坊点头道：“朱公子所言极是，魅影公子也并没有……没有唐突我，他只是抚摸我的后背……我不知道，也不愿意想，只是害怕……”抽噎哭泣，掩面俯身桌上，哭得甚是剧烈。

　　朱赵两人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但见她说出了心事，能放声痛哭，宣泄出了情绪，也就好了，不由得相视一笑，都感心中轻松不少。院子里声响阒寂，那王婆踏着碎步走了过来，推门进屋，在床沿上坐了，对朱赵两人正眼都不瞧一下。她面色沉郁，涂着厚厚脂粉的脸颊阵阵颤动。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