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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张冠李戴(7)
这两人正是百炼门门主夏长风的及门弟子,向外宣称自己是“凶棍恶斧”,那是因为他们立志为恶,要做武林上一等一的凶恶之人,危害四方,人见人怕。事实上这两个人心地单纯,本质良善,说起狠话来掷地有声,动起手来却是既不凶,也不恶。他们师从名家,学了一身高明本领,真实的武艺,要比沈聪长高出一大截。
刚才两个人在林子里见到了野猪,便要杀猪吃肉,饱餐一顿,陆谷烟嫌单吃猪肉味道寡淡,去往附近的农庄里偷菜去了。伍虚云闲极无聊,又懒得剥皮收拾,便与野猪追逐嬉闹。无意间听到莫聪远要行凶杀人,朱则宁又出言劝善,伍虚云见这少年临死之际,还有心帮助别人,大有侠义之风,便动了恻隐之心,出手相救。
莫聪远嗜血残暴,杀之无虞,那沈聪长窥伺在侧,他担心放过王聪高不杀,他们两个人联手齐上,自己招架不住,便索性偷袭杀了,但神情言语之中,颇为愧疚。到沈聪长性命相搏,一来是他的连环刀法确实厉害,二来呢,伍虚云也有意相让,故意让他割伤了数处。那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杀人之前,先行容让伤己。沈聪长使诈脱逃,正好被陆谷烟撞见。沈聪长锐气已失,又丢了一柄尖刀,正奇刀法不免大打折扣,本来没有活命之望,幸好陆谷烟天性慈善,无意取他性命,沈聪长觑准了势头跳水逃走,陆谷烟倒也有几分如释重负。
灰马暴烈难驭,朱则宁勉力支撑,一路颠荡着跑下来,好不难受,尤其下马歇息的时候,必需得看准了落点后利落下马,把缰绳套在树上后借势挽牢,这才能平安落地。若是放任灰马自行吃草,等到上马的时候,它又踢又咬,很难侍弄。
他愁眉苦脸,只觉得这畜生极难相处,但若就此弃马步行,却又不舍得。约莫算来,被莫聪远挟持着南来,应该有了十几天的行程,想要回家,还需往东北方向而去,重返彰化府。这样绕了一个大圈子颇为麻烦,好在有了坐骑,只要它肯配合,少发脾气,昼行夜宿,也是快马兼程。
他一路走来,过了大半天,见地势平坦,路旁林木渐疏,开阔的地段已经散见有农田菜地,料想前方不远便有村镇集市。下了一个缓坡,听到路边的树丛中流水哗哗,朱则宁勒转马头,轻声说道:“老兄,咱们赶路口渴,一同去饮水,如何?”口吻中极尽讨好。灰马似是会意,哒哒转入树中小径。朱则宁伏在鞍上,看准了一条横出的枝干伸臂吊起,待灰马去远,方才下树。
这灰马脾性古怪,若是安坐在马上,它吃草饮水,一切都好,你若跳下马背,不论走到它前边牵引,或者是跟后面,它无不是暴跳如雷,非要来一阵子疯狂的撕咬踢蹬才肯罢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朱则宁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抱定了惹不起总躲得起的宗旨,一待下马,便远远的避开。
他跳下马来,见柳树后有一位老者倚坐假寐,卷了裤管,小腿泡在溪水中。隐见那老者七十来岁,须发皆白,衣衫很是蔽旧,手边上放着一挂褡裢,一卷破被行李。行李上边扣着一顶斗笠,破旧泛黄,握在他青筋暴露的手里。
老者似是个行脚小贩的模样。不远处有一头瘦驴,正在埋头啃草。瘦驴的旁边卧着一条黑狗,尖头小眼,毛发脏污,尾巴上沾满了泥浆,它掉转着脑袋注视朱则宁,喉中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吠,四腿撑地站起,悄然无声的走到跟前,忽然张嘴便咬。
朱则宁慌忙抬腿闪避,那黑狗大嘴探进,去咬朱则宁的另一条腿,朱则宁跳起闪避,不料那黑狗张嘴一吞,已衔住他了左脚跟向后拉扯,朱则宁向左前方扑倒。他鼻中闻到腥臭的酸味,知道是那黑狗呲牙逼近,忙翻身爬起。那黑狗后腿一蹬,倏忽离地,尖牙一开一合的,直往喉咙咬来。当真是纵跃如风,快似闪电。
他哪见过这样厉害的恶狗,它如风似电,比槐林里的那只野猪不知要快了多少倍。心中一慌,正不知该怎么闪避,忽地脑中水波漾动,脚下已迈步闪挪,绕到了黑狗身后,右手的掌心中正热乎乎的,已握住了黑狗的后腿。他咦的一声,撒手退让,那黑狗掉转狗头,又当胸咬来。
这黑狗高只尺许,体形瘦长,却不仅身形矫健,而且冲撞猛烈,力道十足。它跳跃来去,口中却不吠叫,只是喉中发出低沉的呜鸣,嘴角上涎水晶莹,甩在朱则宁脸上,一阵温热腥臭。朱则宁心中惊慌,连身上穿有软甲一事都给忘了,只是一味的退步闪躲。
再退几步,黑狗蓦然跳起扑击,前爪搭上了肩臂,长舌一卷,张嘴咬喉。朱则宁惊慌出手,左拳右掌,向外力崩。如何凝气使力,怎么样发招反击,他自己懵懵懂懂,全然不知,但见那黑狗的鲜红舌头舔过了脸颊,身子向后翻转,刚落地面,随即反身又扑。
身姿飘逸,转折如意,简直就是武学高手的风范。朱则宁再退几步,忽地被一块碎石崴了脚,顿时仰倒。那黑狗龇牙咧嘴,再咬咽喉。朱则宁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黑狗怎么专咬人的喉咙?”不假思索的左臂圈拢,腰腿使力,竟已站直了身子,右手一抹腰间,自下向上的斜掠而过。
那黑狗低吼了两声,向后跳开。只见它的鼻孔快速翕动,不断的用两只前爪拂擦嘴鼻。原来,朱则宁刚才已经抽出乌刀,反刀劈中狗嘴。只是他惊慌之下连鞘甩出,否则,以乌刀的锋锐,那狗头这会儿已经一分为二了。
黑狗目露凶光,还要再来,朱则宁抽刀出来,吓唬道:“站住,你再过来,我可真砍你了!”黑狗似是知道厉害,伏地退开一些,忽然奔跃如飞,绕着朱则宁不断的旋圈子。它越跑越快,转了四五个圈子之后,身体连成了一道黑线,就好似足不沾地在空中游移。
朱则宁害怕它从后掩袭,只好跟着转圈,被绕得晕头转向的,自知这样不能持久,再过片刻,非要晕倒不可,当即快走几步,靠到了一棵柳树上严神防守。他吁吁喘气,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喊道:“毛毛,过来!”正是那行脚小贩。
朱则宁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那老者应该是黑狗的主人。刚才几度性命垂危,也忘了向主人开口求助。那老者喝斥之后,黑狗果然停下,只是仍然狺狺低吠,不肯退开。那老者颤声斥道:“还不退下!”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过来,举起一根柳条便打。
黑狗缩着头挨了几下。老者使力狠了,气喘声急,向朱则宁问道:“小哥,它没有伤到你吧?我小睡了一会儿,谁知道这畜生发起疯来,胡乱咬人。要是咬伤了你,咱们一同到前方的庄子给你医治,我带着盘缠呢,管看病……”朱则宁受惊着实不小,但既然有惊无险,便就不好跟这个贫贱老者计较,强作镇定道:“没有,没有。这恶狗凶猛,不由分说的就要咬人。幸好我身手还算机敏,没有伤到。”他谦虚回应,一边举袖擦去额上的涔涔汗水。
那老者道:“是,是,小哥机敏,幸好小哥机敏。这畜生啊,最近一直惹祸,先是弄丢了自己的黑家伙,还要劳烦我老头子千里迢迢的辛苦一遭,帮它取过来,唉,你说,它是不是该打?”
朱则宁如堕五里雾中,茫然道:“什么黑家伙?这恶狗能有什么黑家伙,还要老伯亲自去取?”那老者似是自说自话,道:“畜生发疯嘛,自然没什么道理好讲。可它连滚天雷那老家伙都咬,还糟蹋老赵家的学生,却又说不过去了。可是呢,又跟它一向的行踪很不相符,让人怀疑,是不是另有一只疯狗,借了它的由头发疯。唉,这乱七八糟的好多事情,让人好不心烦呐!小哥,你说呢?”目光炯炯的看向朱则宁。
朱则宁听到那“滚天雷”的名头,只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曽在哪儿听过,只觉得这老者的话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还以为他是见到狗子咬伤自己,担心自己要他赔偿,以至于忧急攻心,脑袋糊涂起来,当即洒然一笑,道:“老伯多虑了,我真的没有伤到。不过这黑狗确实太过凶猛,你老人家是该管管了。我老家也有疯狗,但从来没见过专门张口咬人喉咙的。”
老者向他上下打量,好半天,才缓声道:“是该管教了。”抬脚去踢那黑狗。他腿脚无力,那黑狗受了他一脚,动也不动。老者扬声道:“花花,来赶走毛毛!”便见那瘦驴应声过来,抬蹄甩尾,偏颈转头,将那黑狗毛毛赶到一边。 水天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