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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生除了离羲和万纭没有任何的人，也没有的动物，离羲将苍生翻了个遍连一条虫子都没有翻到。
在苍山已经住了三个月了，离榭还没有来接离羲，眼看着三个月又二十七天过去了，离羲的哀怨都快漫了苍山了。
“怎么还不来？难不成真的不要我了？”离羲举着笔在宣纸上画着一副小像，深感自己就是被遣送回娘家的怨妇。
事实证明，离羲除了画符好看，其他都很丑。
万纭来给离羲送茶，看着离羲笔下的画作辨认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离羲这画的是谁？”
离羲看着自己所绘的离榭小像看了半晌后大笔一挥又添上了一圈胡子然后回答：“门神。”
“近来又为梦魇所困？”万纭关切地回答。离羲一脸尴尬：“没、没有……我就是随便画画。”
万纭点了点头，拉了拉画像评价道：“离羲真是多才多艺，这一副门神像画得栩栩如生。”离羲干笑了两下，如果万纭知道自己画得这副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门神原型其实是离榭……还会不会说出这话。
“三分钱一张，两张五文，三张七文，你要不要？”离羲随口道。
万纭那张瘫了几万年的脸徐徐露出一个微笑，伸过手揉了揉离羲的头：“离羲画的，不管多少为父都要。”
离羲也笑了，一把扔了笔伸了个懒腰：“在这儿闷了三个月了，想出去逛逛。阿爹，我们去人间逛逛吧，买点东西回来。”
万纭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抗拒。离羲知道万纭还是有心结，毕竟当初万纭就是在带自己下山时遗失了自己。
“我长大了。”离羲连忙说道，“不会再丢了。”万纭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好。”
苍山分外偏远，万纭带着离羲穿过了数道结界才看到了人烟处。
“阿爹，所以以前你明天都要抱着我御剑半个时辰，来回一个时辰给我喂个奶吗？”离羲踏上人间时整个人都有点懵。
万纭看了离羲一眼：“你为什么要喝奶？”离羲茫然：“我不喝奶我喝什么？孩子刚出生不是都是喝奶的吗？”
万纭摇了摇头：“为父没有给你喂过那东西，为父也没有。”
“你肯定是没有的，这个你不用说。”离羲唇角抽了抽，突然觉得自己在万纭手上能活过那五个月也不容易，“那么……你喂我吃什么？”
万纭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小时候喜欢吃豆腐，喂豆腐。”离羲：“……没牙的时候咬得动吗？”万纭道：“捣碎了就可以。”离羲抓了抓头发：“可是……阿爹你有没有想过喂豆浆方便些？”
万纭唇角微微勾了勾：“试过，但是你吐了。吐了我一身，试了三次你吐了三次。”
离羲：“对不起啊……”万纭冷清地道：“没关系。”离羲：“……”
离苍山最近的人间城池名唤郇城，是个很小的城池，不过也很混乱，许是因为位于边陲，土地贫瘠，又天高皇帝远的，这里的治安、财政都很是差劲。
离羲在富庶的地方呆久了，实在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子的地方。在这样子的地方，万纭一时失神弄丢了自己也是有点儿可能的。
“这里的人，为什么而活着呢？”离羲拉着万纭的袖子问道。万纭看了看倒地上烂醉如泥的男人，还有拉着孩子哭天抢地的女人冷漠地说道：“苟且偷生罢了。”
离羲看向万纭：“苟且偷生得活着好吗？”“若是离羲会如何选择？”万纭问道。
离羲看向那些在最低的尘埃里摸爬滚打的人，缓缓地开口：“我没办法去想象我会低到这样的地方，要我一身泥泞，我……”
“来了！来了！金丸来了！”离羲话还没有说完，那些人突然爆发出一针欢呼，然后一大堆的人都不管不顾地往一个地方涌去。
万纭立刻拉着离羲避到了一边。“他们去做什么？”离羲问道。
“你没有听到吗？金丸来了，恶犬争金丸。”万纭回答道，“这倒是一出好戏，你想看看吗？”
“恶犬争金丸？”离羲有几分好奇，“斗狗吗？”万纭揽住离羲的腰：“为父带你去看看，抓紧为父。”
万纭抱着离羲跃上屋顶，一个飞跃，然后落到了一座废弃的望远台上。
“看。”万纭松开离羲说道。离羲向下看去，看见全城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赶到了城中央的，城中央有着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制环形建筑，那些个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一窝蜂地往那个环形里面爬，争先恐后地。
那一个环形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人，为了挤进那个圈子，大家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看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环形土建，离羲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是个猪圈。
“他们在争什么？”离羲还真没见过这样子疯狂的场面，离羲话音才落就看见这个环形的设计很是奇特，一道环形土墙不高，大约只有半人告，而却独独有一角足有丈高，修了一排土台阶上去，土台最高处安放着一架与这座城格格不入的宝座。
宝座上坐着一个男子，一拢玄青，银纹广袖，带着一个玄墨半面具，遮住了三分之二的脸，只露出一个唇和下颚。
男子看着下边的芸芸众生，唇角带着一抹冷笑，动作优雅地将手从抬起，指尖便是一颗金丸。男子懒洋洋地将那一颗金丸扔下，人群爆发出一阵狂呼，金丸砸在土台阶上，蹦蹦跳跳地一阶一阶台阶地往下滚。
有人等不及那颗金丸滚下来，冲上了台阶就要去抢。
男子啧舌了一声，然后抬手一挥，一道灵力打出，瞬间将那些个爬上土台阶的人打了出去，直接飞出了环形，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是已经死了。
金丸滚下了台阶，落入人群，一群人扑了上去疯抢，不多时环形之内已是血迹斑斑。
“疯狗。”离羲抿了抿唇评价道。
“每一次抢金丸都会死人，死的人远比扔下来的金丸多。”万纭说道。“那个人是谁？他便如此游戏民众吗？是这里的地方官？”离羲问。
万纭摇摇头：“地方官也在抢着呢。那个人是……”万纭停顿了一会儿然后道，“帝熪。”
离羲吃了一惊：“帝熪？”
许是离羲的声音有点大，那个男子缓缓地转过了身，向离羲和万纭看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进了离羲眼里。
离羲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帝熪盯着离羲看了半晌信手撒下了一大把金丸，那一颗颗的金丸蹦蹦跳跳地滚下高台去，灰尘扑扑地滚到下面的那一群“疯狗”之中，被挣来抢去，裹上泥土，染上血水。
帝熪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的尘土，垫足向离羲这边而来。
“他过来做什么？”离羲问万纭。万纭侧了侧身子把离羲拉到了自己身后，却说道：“没事，他不会伤害你。”
帝熪落在了离羲身上对离羲笑了笑，然后对万纭抱拳作揖：“万纭前辈，晚辈见过了。”
万纭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帝熪起身看向了离羲，哪怕隔着面具，离羲也能感觉到帝熪是真实地在对自己笑：“这是万纭前辈的女儿嘛？”
“嗯，我叫妘离羲。”离羲点了点头道，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个叫帝熪的人，按照六界传闻和离榭的言语，这个帝熪应该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魔。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离羲乍得一看只觉得这个人分明就是不拘形迹、倜傥不羁的公子。
帝熪的面容被那面具遮挡了十分七八，可是望向离羲的目光却是那么暖洋洋的温柔。
“帝熪。”帝熪笑着对离羲道。“我知道你。”离羲从万纭的身后走了出来，“你认识我阿爹。”
帝熪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其实，我也认识你，小离羲。”
“你认识我？”离羲吃惊地道。帝熪的笑沾染了几分痞气：“我当然认识你了，但是你现在不记得了。”
“离羲，他不会伤害你。”万纭再一次重复道，“你可以和他聊一聊，为父也要去见一个人。”
“好。”离羲点了点头道。帝熪笑道：“前辈倒是放心，就不怕我将你这宝贝女儿拐回去当我的十殿夫人吗？”万纭打量了一番帝熪然后道：“没关系，你看着也不错。”
离羲：“……”帝熪笑了起来还附掌了几下：“哈哈哈，那我可就下手了。”
万纭点了点头看向离羲：“为父去去就回。”“好。”离羲点了点头。万纭倒是真放心帝熪，转身就离去了。
“小离羲，坐下来吧，陪我看完这场游戏。”帝熪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对离羲道。
离羲沉吟几秒坐在了帝熪身边看向了下面还在纷争的民众：“这是你的游戏？”
“一群愚民而已，让他们做场游戏怎么了。”帝熪满不在乎地说道。“人间的一切对你而言都只是游戏吗？”离羲看向帝熪。帝熪也看向了离羲：“不错，你不必为他们伤心，他们是咎由自取。”
“我没有为他们伤心。”离羲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问你三个月前，你做了什么？”
帝熪盯着离羲看了一会儿然后躺在了屋顶上一条胳膊垫在了脑后：“你说的是玉城的那一桩灭门的事？这可不是我做的，我不习惯在外面杀人。”
“灭门？发生在玉城？”离羲也坐了下来惊讶地道。帝熪低笑：“离榭没有和你说吗？小离羲，玉城离氏没了。”
离羲呆滞在了原地。帝熪看着离羲，笑盈盈地慢条斯理地说道：“小离羲，你应该感到高兴呢。”
“玉城离氏被灭门……”离羲实在是不敢相信，离羲虽然已经知道玉城离氏是作恶多端了，但是还有一个离榭在上头撑着，是谁敢对离氏下手，而且一下手就是灭门。这一些，离榭居然一句都没和离羲提起过。
离羲看着帝熪，没有把话说下去，帝熪与离羲对视着，片刻之后笑着摇了摇：“小离羲，我好看吗？看了这么久啊。”
离羲对着帝熪伸出了手，想要揭开帝熪的面具。
帝熪一把抓住了离羲的手摇了摇头：“小离羲，你现在还不能摘我的面具。”“以后就可以了吗？”离羲问。
帝熪：“嗯，以后才可以。”离羲收回手：“千百年来你的传闻不少，你到底是人是鬼？又为什么会和我阿爹认识。”
“我和万纭前辈认识实在是因为别人，不过我是人是鬼这个问题……”帝熪笑了笑，“你应该去问离榭才对。”
“你也认识帝君？”离羲又是吃了一惊，离榭之前的语气分明是根本对帝熪这个人不熟悉。
“他说他不认识我吗？”帝熪笑出了声来，“哈哈哈，他不会是把玉城发生的事情推到我身上来，还和你说他没见过我吧？笑话，三千年前我与他约法三章，不再踏足东秦地界，这三千年我可是信守承诺。十殿请了不知道多少人回去做客，但是没有一个人是从曾经东秦国的土地上被请走做客的。”
帝熪这话明显与离榭的话相悖，离羲皱了皱眉：“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你？”
“你应该相信我。”帝熪说道，“你阿爹，万纭前辈都能把他最宝贵的女儿放心地交到我手上就说明你阿爹相信我的信誉，你自然也是可以信我的。”
“我阿爹是我阿爹，我是我。而且，人本来就是有偏爱之心的，我与帝君相识相知，不管多少人信任你，我都是会信任他。”离羲冷声说道，“帝熪，你不应该不自量力地拿自己和他对抗，你是以卵击石。”
“唉，没想到小离羲都这么信任离榭了。我真是后悔这么晚才遇到你啊。”帝熪叹息了一声，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也是恨离榭这个人太作弊，一直都把你藏在昔日属于东秦的地界里。”
“帝熪，你的所作所为我并不说你错了。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给帝君添麻烦。你找他麻烦，让他不开心了我就不开心，我不开心了，我就要找你的麻烦了。”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