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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离羲的小半个身子已经滑出了悬崖，她真的会被曲岁歌拉下去。
曲岁歌回答：“解脱。”
话音落，离羲承受不住曲岁歌的重量，被曲岁歌拖下了悬崖。
“帝君救我！”身子传来坠落感的时候，离羲下意识地喊出了声。与此同时，一只手拉住了离羲的胳膊，用力一拉将离羲拉了上去。
“离羲！”万纭一把把离羲扯了上来，然后直接把人拽进了怀里。离羲眼前一片白芒，万纭的灵力灌入离羲体内，渐渐地驱散了离羲眼前的迷茫。
离羲猛地喘了几口气，然后侧过头看向身侧的万丈深渊。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应该好好的在自己的房间里，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为什么要跳崖？！”万纭捏着离羲的间，急得眼眶通红，第一次厉声说出话来，“离羲，我不允许你像你母亲那样离开我！”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都把我生下来了，却还是要离开你，死也要离开你。”离羲回过神来立刻反问万纭。
万纭愣了愣然后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说我做错了什么？我的错是爱她吗？可明明是她先动手的。”万纭紧紧地抱住了离羲，“离羲，父亲只有你了，不求你功成名就，名扬天下，为父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就当是为了帝君离榭，你也一定要活得比我久。”
为了离榭……离羲轻叹了一声：“我并不是会寻死之人，谢谢你……阿爹。”
这是离羲第一次唤万纭“阿爹”，一句欠了将近半辈子的“阿爹”。
万纭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依旧是一派冷清，眼底却添了几分温柔色：“哎。”万纭应了一声，然后背过身蹲在离羲面前，“天还没亮，山间夜路难行，为父背你回去。”
离羲爬上了万纭的背，万纭背着离羲，顺着当年曲岁歌爬过的那一条路，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在泥土之中爬了那么久，就为了一死解脱，你说阿娘她当初是有多绝望。”离羲在万纭背上说道。
万纭背着离羲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你刚出生的时候哭得很厉害，岁歌说她饿了，我就抱着你去给她熬鱼汤补身子，你又可知我抱着你顺着血迹找到悬崖时有多绝望。”
离羲说不出话来，将头搁在万纭的肩上。
“她倒是走得潇洒，从未想过我的心会有多痛。”万纭的嗓音微哑，“可就算是她把我的心千刀万剐了，我还是忘不了爱她，还是忍不住爱她。”
悬崖边上，一朵泛着红光的锦葵花被风吹落下悬崖，在坠落的过程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最后，几片干枯的花瓣被风卷散了。
红颜弹指老，芳华转瞬间。
曲尽河对离羲的疼爱是星星都能给离羲摘下来，而万纭对离羲的疼爱就显得含蓄了许多。或许是万纭已经将自己一生的爱都给了曲岁歌，虽然如今和久别重逢的女儿共处同一屋檐下，万纭和离羲却是没有过多的交谈。
离羲要在苍山上乱跑乱玩，万纭不置可否，只是会默默地跟着，时时刻刻注意离羲的安全。
天气凉了，万纭便会轻轻地给离羲披上一件披风。离羲在山上乱转睡着了，再醒来一定是已经被万纭轻手轻脚地送回了房中。偶尔离羲静下心来，在万纭的书房里翻翻那些上古典籍，画一画符箓，不经意地往旁边看了一眼，一旁就搁放着温热的香茶和一些精致的糕点。
除了那第一日，离羲就没有再有过那样诡异的梦境了，一切似乎就随着曲岁歌自尽而结束了。
离羲和万纭面对面坐着下棋，在离羲的脑海里像万纭、离榭这种人就应该是会下棋的，而且棋艺高超。离榭会不会离羲不清楚，但是万纭确实很厉害，离羲已经连续输给万纭八局了。
第九局，离羲的白子依旧惨不忍睹。“要不要为父让你几颗棋子？”万纭冷清地开口问道。离羲唇角抽了抽，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问别人要不要让的。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用。”离羲咬咬牙说道。万纭点了点头，然后就真的又一子致命。
离羲咬了咬牙随意落了一子然后看了看万纭，万纭面色冷清，什么也看不出来。万纭怎么就这么冷清？自己可真是一点不随他啊。
离羲默默地想着，万纭发现离羲偷看了自己好几次便出声询问：“离羲，做什么一直偷看为父？”
离羲动了动唇：“那个……如果我这个纯脉之魂传承的是我娘的血脉，你会不会怀疑我不是你亲生的？毕竟我们俩好像没什么像的地方。”
离羲与万纭站在一起确实很难看出相似之处，离羲生得与曲岁歌如出一辙，像万纭的地方自然就不多了。离羲与自己父亲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二人的背影。
虽然离羲没有万纭高，但是单单看着离羲的背影，见过万纭的人都会把那个背影认作是万纭。
“有人来。”万纭突然说道，然后站了起来，“离羲，你到后院里去，别出来。”离羲一愣：“啊？阿爹你仇人吗？”万纭抿了抿唇给了离羲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恩赐的劫难。”
万纭将离羲藏进了后院，然后回到棋局这边，已经有一个水绿长袍的男子端坐在刚才离羲坐着的位子，一手搭在小案上扶着额，一手拿着一颗白子轻敲着棋盘。
这男子俊美绝伦，看着不过二十七八却生了一头银发，此人目光威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十足的皇者气概，一双深邃寒冽的眼睛随随意意地瞥了万纭一眼然后冷声开口：“这么快就把人藏好了？”
万纭不动声色地抬手作揖要行礼。“不诚心的礼，孤皇不受也罢。”那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坐吧，把这局下完。”
万纭落座拿起黑子还未落子便听见那人慢悠悠地说道：“万纭，当爹都快五十年了，还不打算让孤皇知道？”
万纭瞥了那人一眼落下黑子：“大帝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孤皇要带妘离羲回去。”那人地说道。
“离羲是我的女儿，大帝凭什么带走我的女儿？”万纭握着棋子盯着那人。
“万纭，你不用用这样的眼神看这孤皇。”那人说着冷冰冰地瞥了万纭一眼，“现在的事实难道不能证明孤皇是对的，而你大错特错了吗？孤皇是为了你的女儿好。”
万纭摇了摇头：“我不会让离羲跟你走的。”
男子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抹寒意：“万纭，你想你的女儿和你落得同一个下场吗？”“离羲不会重复我的命运。”万纭坚定地说道，“站在离羲身边的人叫作离榭，我还是相信那个孩子的。”
“离榭。”被万纭称作大帝的男子似乎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不屑地笑了笑，“原来是神明离榭啊，那万纭你可以放心了。妘离羲遇上了离榭，命运会比你更悲惨。”
“大帝，慎言。”万纭皱了皱眉道。“你不信？”大帝挑了挑眉，“帝熪就是最好的解释，你当真不信？”
“大帝的话，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万纭说道。大帝的眸子瞬间又冷了几度：“万纭，孤皇是在救你的女儿，让妘离羲跟孤皇回去才是妘离羲的路。”
“离榭会保护好离羲，再不然也还有我。”万纭说道。
“万纭，你会继续后悔下去的。”大帝抬了抬下巴高傲地说道，“能保护上神的只有上神廷，只有孤皇。”
万纭淡淡地看向大帝：“所以，我也希望大帝能成为离羲最后的屏障，若是真的有什么伤害连我都不能为离羲挡住，那么这世上也只有大帝了。”
大帝看着万纭冷哼一声，落下最后一颗白子，然后起身而去：“万纭，你一直在让孤皇失望。”
大帝的气息远去，万纭看向棋局，万纭输了。离羲下得一团糟的死局，被大帝救活了。
万纭长叹一声，果然，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看似任由他叛逃了，可是实际上万纭从来没有逃脱过，那个真正将六界掌握在手中的男人，连封号都是“盖世”二字。
盖世大帝——姜吾尊，一个哪怕已经被世人遗忘，却依旧把玩着天下的男人。
横云宫
“他来了。”曲尽河对陈归凰说道。陈归凰抬了下眼帘却没有动的意思。
“他带来了一个孩子，翙翙，去看看。”曲尽河说道。陈归凰看向了曲尽河：“师尊，我不想见他。”“并非是让你去见他，而是让你去见一见他带来的那个孩子。”曲尽河说道，“翙翙，走出去一步，好不好？”
陈归凰迟疑地看着曲尽河：“师尊。”曲尽河抬手将一件艾青色的披风披到了陈归凰身上：“翙翙别怕，师尊就在这里。”
横云宫是冰冷的，连带着横云宫的神吏也冷冰冰的。一袭艾青轻袍，挽起惊鹄髻的少宫主陈归凰更是如此了。
闻月臣并没有进横云宫，曲尽河让神吏将他拦在了外边。侧骑着白鹿的陈归凰出了横云宫，面无表情地看向闻月臣。
闻月臣的怀中抱着一个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闻月臣抱着男孩，男孩的胳膊揽着闻月臣的脖子，圆滚滚的双眼出陈归凰出现起就一直盯着陈归凰。
闻月臣抱着男孩走上前：“翙翙。”
“凛逍仙君还是不要这么喊了。”陈归凰面无表情地说道，“姑娘的小名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喊的。”
闻月臣愣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唇，勉强一笑想要隐藏住眼底的几分落寞：“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翙翙是我横云宫的少宫主，凛逍仙君可以称呼一声陈少宫主。”曲尽河就跟在陈归凰身后说道。
闻月臣对曲尽河弯了弯腰然后深吸一口气对陈归凰道：“翙……陈少宫主，这个孩子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了，陈少宫主……不要再伤心了。”
陈归凰看向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眼睛很干净，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归凰。
只要一眼，陈归凰便看出来，这个孩子，很像一个故人。
陈归凰下了白鹿，走向闻月臣，然后将那个男孩从闻月臣怀里接过来，抱进了怀里，一滴泪划过了陈归凰的脸颊。
男孩好奇地看着陈归凰，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擦了陈归凰的泪水，将那一滴泪残留在指尖的部分送进了自己口中。
“仙尊和仙后很思念你，陈少宫主若是有闲暇，还请回仙门看看。”闻月臣道。
“多谢。”陈归凰抱着男孩，淡淡地对闻月臣说了一声。
“我会等你回来。”闻月臣说道，“翙翙……陈少宫主，我会和藿藿一起，永远等你回来，不死不休。”
陈归凰眸光微微一动，然后轻轻地道了一句：“何苦。”
闻月臣哭笑着对陈归凰道：“我爱你。”
陈归凰的眼底已经没了任何的波澜，片刻沉默后，陈归凰又轻轻地道了一句：“何必。”
天山又落雪了，闻月臣没有要走的意思，陈归凰也没有要回的意思。曲尽河负着手站在横云宫内，看着前方僵持着的两人。
“我要回去了。”闻月臣先开口道，“仙尊和仙后自从你出事之后就不管仙门的事情了，现在是我和其他两位仙君暂为代理。”
陈归凰点了点头，然后抱着男孩转身回到横云宫：“多谢。”曲尽河看着陈归凰走到了自己面前对自己点了点头道：“师尊，我们回去吧。”
“应玦已经死了，借尸还魂这个法子并不容易。借尸还魂的期限是一年到十年不等。”曲尽河说道。
陈归凰点点头：“我知道。十年，够我对他好了就够了。”“注定早夭的一世，你又是何苦？”曲尽河轻叹一声。
“来世未必能再相见。”陈归凰抱紧了应玦，“成全。”
“成全谁？有多少人想要一个成全，你又能成全多少人？”曲尽河的目光悲凉，“苍生皆苦，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自己都得不到一个成全，却要去成全他人。未免也太无私了。”
“师尊，你身为雪域之主不是一直在成全别人吗？”陈归凰问道。
“降雪是横云宫主的职责所在。”曲尽河说着看向了南方，“太子殿下……一国储君，就是应该造福苍生。苍生的请命太子殿下就一定要成全，否则这个太子就不配当太子。他们说当太子风光无限，却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累。我成全了太多，却没有人成全过我。当太子的那些年，我唯一的一次不成全就是从崮城逃出。”
那一次的逃离，曲尽河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最后那一日，五十万的子民向他们的太子殿下伸出手，求太子救他们。而他们兼爱天下、悲天悯人的太子，推开了他们，自己跑了……
给读者的话:
这几天我在修改前十几章的错别字，前十几章当初是没有看过直接发的这错别字多的啊……真的是看不下去。抱歉了诸位，让你们看那种东西~>_<~已经查过错别字的应该是没错了，还没有查的章节后面标注了（未修错）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