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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儿要吃什么馅的汤圆？芝麻馅的、花生馅的、玫瑰冰糖馅的、香芋馅的还是莲子桂花的？你阿娘当年啊，最喜欢的就是香芋馅的雕花浮元子了，或者是玫瑰冰糖的，她也很喜欢。”曲尽河目光温柔地回忆着自己的妹妹，“要不舅舅让厨房给你做？”
“呃……不用了吧……”离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畏惧地说道。
“怎么不用了？是都不喜欢吗？没关系，那舅舅让他们做九十九种味道出来，你一种一种问道地尝过去，总会遇到喜欢的。”曲尽河道。
离羲连连摇头：“真的不用，九十九种味道也太……”多了……
“太少了吗？那想要一百九十九种味道的也可以，就是可能准备得会久一点儿。”曲尽河不给离羲拒绝的余地，慈爱地说道，难得征求了一下离榭的意见，“帝君，你说呢？”
“本君以为可以。”离榭看着面如土色的离羲好笑地开口，完全无视了离羲抗拒的眼神。
这个小丫头，能遇到一个让她犯怵的人可真是不容易。
而这个曲尽河，宠着宠着把人家给宠害怕了，也是没谁了。
“不不不。”眼看着离榭不仅不解救自己反而还落井下石，离羲撞了离榭一下然后转着眼睛想着自救方法。
“唉，我想吃的是这个元宵。”离羲突然举起了怀里抱着的小熊元宵，“我时常听说熊掌是最顶尖的珍馐，我想吃熊掌，就要熊掌。横云宫主，你能不能把熊掌做出一百九十九种吃法？”
离羲故意在刁难曲尽河，一只熊只有四只熊掌，一百九十九种吃法那就要杀上五十只熊。离羲不相信曲尽河有办法做到。
今天晚上可以躲过一劫了，离羲心里一阵欢喜得意，我怎么这么聪明。
“丫头，日后若是有本君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碰上了天山熊族记得绕着走。”离榭看了眼离羲意味深长地说道。
离羲看向离榭：“啊？什么意思？”
“呵，帝君莫要吓唬羲儿，区区熊族怎么敢动羲儿。”曲尽河微笑着道，“羲儿放心，有舅舅在，六界都没办法对你怎么样。羲儿要的舅舅都给。等舅舅一会儿，舅舅立刻就点兵去猎捕雪熊。”
“好的。”离羲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就呆了，“唉，你说什么？”
曲尽河已经转身离去了。离榭伸手摸了摸离羲怀里抱着的元宵：“丫头，抱紧了，这应该就是天山熊族中最后一只后裔了。”
离羲下意识地揉紧了元宵然后懵懵懂懂地看向离榭：“帝君，横云宫主应该不会真的点兵去端了天山熊族全家吧？”
离榭挑了挑眉：“嗯？你觉得呢。”
离羲长久地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这么说，我又做了一次杀人满门的事了。”
离榭微微一笑道：“这是你舅舅对你好呢，本君就没这么个好舅舅，本君的舅舅……”离榭与离羲一起坐在了摇椅上，目光沉郁了几分，然后发出一声冷笑。
“帝君……你舅舅怎么了？”离羲往离榭身边靠了靠问。离榭轻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不想回忆，敷衍地道：“三千年过去了，本君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左右没有横云这么好就是了。从来没有人对本君如此好过，丫头，本君可是真要嫉妒你了。”
“你嫉妒我做什么呢，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对你不够好吗？”离羲笑眯眯地用肩撞了一下离榭。
“丫头你……”离榭顿了顿然后笑道，“是，丫头对本君很好，但是若能不再偷偷编排本君，造谣本君那就更好了。”
离羲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离榭：“我编排你？帝君，你这话可给我说清楚了，我何时编排你，造谣你了？”
“丫头，你这记性真是不好。你忘了你几次编排本君是你父亲？”离榭瞥了离羲一眼颇为不满，“本君都还没成婚呢。”
“可不只我一个人这么怀疑哦。没成婚又怎么样？谁规定没成婚就不能有孩子了？我就当个私生女嘛。说起来，万纭上仙不是也没有成婚吗？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万纭上仙还是认错了，其实你才……喂！帝君你去哪里？你回来！”
已经丢下离羲走出去的离榭听到叫唤还真就折返了回来，站到离羲面前，伸出手，一把夺过元宵，抱进自己怀里，转身又走了。
“唉，帝君你做什么呢？快把元宵还给我，你都已经送给我了，怎么又拿回去，哪有这个道理。”离羲提起裙摆追了上去。
“你脑子里不知道装得都是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神宠大多有灵，不能让你把元宵给教坏了，还是本君自己养着吧。”离榭一只手抱着元宵，就像在抱一个小孩一样。
离羲追在离榭身后：“帝君，你可是神明，是帝君啊，哪有养只熊当神宠的。他长成这个样子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也不仙气飘飘的。你就不能去逮只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什么的吗？你看横云宫主养着一群白鹿，多仙风道骨。”
一只白鹿昂首挺胸一脸高傲地从离榭和离羲面前经过。
“你以为横云他乐意养白鹿？”离榭对离羲道，“横云一开始养的宠物是一只猕猴，后来因为天山太过酷寒，猴子被冻死了，所以才开始养抗寒的白鹿。”
“……”离羲像是被一道雷轰炸了一般，好久才发出声来，“猴子？是我想象的那种猴子吗？横云宫主啊！一个太子殿下，一个雪域之主养一只猴子？”
离羲实在无法想象清雅绝尘的曲尽河抱着一只猴子的画面。
“不仅如此，还是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猴子，穿大绿衣袍，抹大红胭脂。横云自己没钱也要打扮好他的猴子。取名叫作……”离榭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斩钉截铁地道，“金衣娘。”
离羲举起手重重地附掌三下：“好名字！”
相比起千变万化的魔域，兽境就没有这样子了。
兽境是一个完完全全茹毛饮血、弱肉强食的地方。这里没有光明，纵然阳光会降临，但是浓郁的兽气会遮盖所以阳光。
楼笳撑着头坐在兽皇的宝座上，耳边不绝于耳的是兽在争夺事务或是母兽的咆哮嘶吼。
楼笳看着前方，目光无限温柔。
楼笳的面前有着一个虚幻的身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依旧婀娜多姿。
那个身影正背对着楼笳坐在地上看着一卷书简。女子看着书简，楼笳看着女子，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突然转身看向了楼笳。楼笳一愣，缓缓地站了起来，呢喃着唤了一声：“青灵。”
苑青灵的影像也站了起来，背着手一步一步走向楼笳。
楼笳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苑青灵”，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然后对着“苑青灵”跪了下去，虔诚地低下了头：“我的帝君。”
又过了许久许久，楼笳抬起头去看，而“苑青灵”已经不在了，大殿里仅有楼笳一个。
又看到她了……楼笳闭上了眼睛，颓然地坐到了地上，最近看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就是从知道六界又出现了一个纯脉之魂开始，苑青灵就频频到访了。
“青灵，你想要回来了是不是？”楼笳对着一片空寂询问，“你也是舍不得我的，是不是？”
没有人会回答楼笳，楼笳就自己回答自己：“你想我了，我也很想你。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一定会拿到纯脉之魂的，你再等等我。”
“靠你一只魔，可是没有办法从神明的手里得到纯脉之魂，况且，那个纯脉之魂的生父，乃是六界尊老——万纭上仙。”一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
“什么人？！”楼笳赤瞳一拧，开口喝斥道，“滚出来！”
一道影子从魔皇殿紧闭的大门下划了进来，猛然浮现在楼笳的明前，勾勒的是苑青灵的身形，声音也变成了苑青灵的声音：“怎么？这就忘了？可是我告诉你世上又出现了一个纯脉之魂。”
楼笳突地一挥手祭出一把弯刀，一刀劈向那团黑影，黑影猝不及防被劈成两半，快速散开，然后又聚拢幻化成了一簇夜来香。
“不许变成她的样子，也不许用她的声音和孤说话，你也配！”楼笳提着黑金弯刀冷笑道。
黑影的声音变回了那沙哑难听的音色：“呵，兽皇可真是痴情，真是让我也动容。你放心，这一缕纯脉之魂难得，但是你一定会得到，我会帮你。”
“你是个什么东西，孤会需要你来帮？”楼笳冷笑着。
黑影阴沉地笑了两声：“那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已经自己能从神明手下抢人，敢从万纭上仙手上抢人？这可是万纭上仙的独女。”
“一介肉体凡胎，你说她是万纭上仙的子嗣？”楼笳一脸质疑。
“谁说她是肉体凡胎？你知道她的根骨是什么样子的吗？”黑影刹那间又扑到了楼笳面前，凑到了楼笳耳边耳语着什么。
楼笳听着原本紧皱着的眉猛地舒展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你……”
“我得到的消息永远不会错。”黑影一副夜郎自大的语气，“兽皇，你要苑青灵回来，而我要妘离羲永世不得超生地死，我们……可以联手。”
楼笳看着黑影，好半晌才开口：“好，孤答应和你联手。”
黑影笑了起来，沙哑阴森的笑冲刺了整座魔皇殿。
“很快就到以纾祭了，神明会去，妘离羲自然也会去……”
离羲和离榭谈论了半日关于曲尽河养猴的话题之后又担心起了自己的安全，哀求着离榭带自己走人。
“他又不会打你骂你，怕什么？总是想走。”离榭道。
离羲指了指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我在这里再呆一天，走出去后，别人该问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帝妃，还快当爹了。”
离榭抽了抽唇角：“丫头，够狠啊，连自己的清白都能随随便便拿来开玩笑。”
“一定会有人这么以为的，神都可是清清楚楚我不是你养大的。莫名其妙带一个大着肚子的姑娘在身边，怎么也说不清吧。”离羲抱回了元宵对离榭道，“所以为了我们两个都好，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离榭无奈地道：“好吧，那为了本君的清誉，明日便启程吧。”
“这次要去哪里？”离羲问，“你又找到了吗？”
离榭摇摇头：“没有，哪有这么快，如果本君倒是要去一趟青城。”
“青城？”离羲眼珠子转了转，“是有白蛇和青蛇的那个青城吗？”
“什么白蛇青蛇的，话本子看多了。”离榭抬手轻敲了一下离羲的头。
“不然还有哪个青城？帝君，你是去降妖除魔吗？”离羲问。
离榭越来越头：“你在本君身边本君怎么放心去降妖除魔？是师姐的忌日要到了，本君就带你去祭拜一下。”
“哦，以纾帝君的祭日啊。”离羲恍然大悟，而后又问，“可是……唉，帝君啊。这个我过去祭拜她是不是不太好？以纾帝君要是看到你带着一个女人去祭拜她，她不会生气吗？”
离榭不明所以地看着离羲：“这话又是从哪里来，莫名其妙的，师姐为何会生气？”
“嗯？帝君你和以纾帝君不是一对恋人吗？”离羲问。
离榭被离羲气笑了：“死丫头，你又造谣本君。”
离羲一脸委屈：“这可不能怪我，玉城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离榭无言以对，真该找个时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都撕了！
“丫头还真是博学强识，你有没有提起横云为什么养猴子？”离榭过了半晌才开口。
离羲摇摇头：“横云宫主又不是玉城的人，怎么会有他的话本？而且你的话本比较好看。”
“怎么个比较好看法？”离榭问。
离羲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意味深长了，然后一脸语重心长地道：“这帝君你就要反省一下自己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你的画本啊，让人看了一本，就想永远看下去。”
离榭一头雾水：“到底讲了什么？”
离羲拍了拍离榭的肩膀：“不要急，我要是什么时候有回去给你买一本，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离榭的直接告诉离榭事情不对。
“对了，如果横云宫主的神龄不比你小的话，那么当年你那个朝代就是横云宫主家的吧？”离羲转了个话题道。
离榭摇了摇头：“不是，本天生在乱世，那时候天下分为十七个国度。到本君飞升还未统一，横云是南楚太子。而当时玉城是东秦国的国都，也是因为东秦国力在十七国中最为强大，国都繁荣，本君才能一心修炼，得道飞仙。”
“那么南楚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离羲继续问。
离榭微微一笑：“南楚，那是一片世外桃源啊。只可惜……”离榭的目光有些遗憾，“如今已是一座怨灵之城。”
南楚国都被屠导致南楚灭亡，至今还是一个血淋淋的过往。大约有五十万的生灵被屠杀被在昔日的桃花源里，许许多多的修士仙神曾经想去那里平息超度亡灵，却折了无数人在里面。
那一方桃源，如今已是炼狱，崮城的凶恶甚至惊动了当时的煊赫帝君。在神都折了七个神官在崮城后，煊赫帝君亲自出马，前往崮城，在崮城之中厮杀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束手无策，重伤而返。
“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地方，可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离羲惊叹道。
“那是连煊赫帝君都战败了的地方，你自然是没有听过的。太多的修士葬送在里面了，一年比一年多，也就一年比一年凶恶。当年桃源风光有多让人向往，后来就有多让人恐惧。
南楚灭亡后，城池被瓜分，唯有尸横遍野的崮城没有一个国家敢把他收入版图。
过了七十年，荒无人烟，白骨累累，杂草丛生，除了想来历练的，没有人敢看踏足。七十年后煊赫帝君实在没有办法，设下了一个结界，封闭崮城，使得崮城之中的冥灵无法离开崮城伤害人命，外边的修士也无法为了逞强进入，白白丢了性命。”
离榭不紧不慢地与离羲说着那些年发生的事情。
“那横云宫主呢？生他养他的地方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管管？”离羲问。
离榭摇了摇头：“横云十分避讳崮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自从他离开崮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离榭摇摇头道，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似得笑了起来，“我就突然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真是看不出他是个太子殿下呀。自己一身粗布麻衣的，连一把佩剑都没有。估计是没有发冠，连头发都不绾了。他自己是狼狈的很，可是他那只猴子却是光鲜亮丽的。本君看不下去送了他两套衣服，还有一些香火，他收下了，一个谢字都没说就走了。
没有想到再见到他，他就是横云宫主，来向本君述职了。”
谁能想到现下身为雪狱之主、信徒千万的曲尽河曾经如此不堪，甚至连宫观都没有。
所以仙神的第一座宫观往往都是亲友为其塑造的，而曲尽河国破家亡。怕是直接用了前任横云宫主的宫观吧。
从拥有一个国度的太子到只有一只猴子的曲尽河，再到坐拥雪域的横云宫主，曲尽河这一生也是大起大落，那些故事想必也是精彩有味的很。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