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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陶大为的绝境

　　陶大为被海上花辞退了，原因很简单，白一鸣看他不顺眼。金喜宝向他转告这一消息的时候，他真是无语，他知道原因，金喜宝也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拿起香烟要抽，被陶大为挡住了：“医生说了，你不许再抽，你要心情好，不能生气。”

　　金喜宝说：“我烦。”

　　“你烦也不能抽。”陶大为说：“喜宝，你放心吧。我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我就是卖曲子，也能赚钱养活自己和巧巧。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离开海上花。”

　　金喜宝说：“我知道，你对这儿有感情了，你的《双鱼》也是在这儿唱红的。”

　　陶大为努力装出笑容，伤感地说：“喜宝，没事儿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说我们也不是生离死别，我们还能常见面。”

　　金喜宝斜他一眼，眼泪似要流出来，想起他在医院里无微不至的照顾，说：“你就别自作多情了，谁稀罕你呀。”

　　“不稀罕我，那就更好了。”听他这么说，金喜宝的泪终于流了下来。他走到她身边，抱住了她，然后，如壮士断腕般走出海上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对着天空喊。

　　事实上，结果比陶大为预想的还要坏，此处不留爷，留爷的地方也没有，上海滩大，歌舞厅也多，有才有识有能力的陶大为几乎跑遍了大小歌舞厅，可没人敢收留他，也没人敢用他的新歌，虽然他的新歌水平远远超过马丁之流。白一鸣到底没有夸口，在上海滩，的确只有他不愿做的，没有他不能做的。

　　从飞途唱片公司出来，金喜宝怏怏地说：“你得罪了白一鸣，他又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后想在这行业发展，看起来很难。”

　　陶大为说：“我知道，再难我也能活下去。”

　　金喜宝加大嗓门，有些生气地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得罪他？为什么明知不可而为之？”

　　陶大为甩甩头，说：“不说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路无语。到了公寓门口，金喜宝看他这样又不忍心了，安慰道：“别难过，天无绝人之路。就算没路了，还有我呢。”

　　陶大为努力挤出笑容：“谢谢你，喜宝。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药，不许抽烟。”喜宝上楼后，他正要离开，一只麻袋套在了他头上，眼前一黑，被人扛到了小树林。接着一阵拳打脚踢，他在麻袋里听到有人说：“对不起，老实人，我也是为人卖命。”好久以后，他才慢慢从麻袋里钻了出来，满身血污，浑身生疼。

　　踉踉跄跄回到家，发现屋子里亮着灯，一片狼藉。东西都被砸烂了，桌子也翻转着。巧巧坐在一张小凳上低声哭泣。陶大为一把抱起她：“巧巧，怎么啦？家里怎么了？”

　　巧巧听到爸爸回来了，害怕地抱着他的脖子：“爸爸，我不知道，我在玩，家里来了几个人砸东西。我不让他们砸，他们把我推倒在地上。”说着又哭了起来。陶大为气火攻心，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巧巧吓坏了，伏在陶大为身上大哭：“爸爸，你站起来，你怎么睡在地上了呀。”她摸索爬到床边找到被子，不小心被被子绊了一跤，跌倒在地。又急忙哭着爬起来，替陶大为盖上被子：“爸爸，爸爸你醒醒，你醒醒。”安静的夜晚，巧巧的哭声响透了弄堂，凌厉并且哀婉。

　　过了很久，陶大为听到女儿的呼唤，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的巧巧，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巧巧，没事了，没事。”

　　“爸爸，我恨那些坏人，他们怎么会那么坏？他们怎么老是要欺负咱们？”

　　“因为爸爸太善良了。欺负我没关系，欺负巧巧，我让他死的心也有。”陶大为狠狠地说。

　　金喜宝回家后不放心，又来到陶大为家，看到这一幕，心酸得要命，一把抱住巧巧，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陶大为看。陶大为不说话，只笑。金喜宝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结着血痂的脸。她再不能坐视不管了。 铁面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