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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阿布的心事

　　阿布是喜欢雨的，在阿古镇，雨是透明的，清净的，她喜欢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泥土软软的，把她的脚丫画出不同的形状，浑身淋得湿透透的，心里却很畅快。玫瑰庄园的雨有些萧条，秋风徐徐，庄园荷塘中的荷花早已凋谢，干枯的荷枝如同瘦骨嶙峋的老人屹立水中，岸边的柳树在雨中轻轻摆动，雨同雾一般遮住阿布的眼睛，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顺着池塘慢慢走。

　　回到屋子里，吴妈在门口迎接，告诉她白先生在房间里。阿布向楼梯走去，感觉一道目光在注视她，回头，看到吴妈笑了。她指了指阿布的雨伞，阿布低头看到雨伞在滴水，笑了笑，将伞放在客厅的墙角：“吴妈，一会儿把雨伞找个地方撑起来晾干。”再回头，门口的吴妈已经消失了。

　　回到房间时，白一鸣正和美美玩骑大马的游戏，艾华看着，脸上露出了笑容。阿布发现，只有在这样的时候，艾华的笑容才肯绽放，而美美则爬在白一鸣身上奇怪地对她笑笑，露出牙齿，做了个鬼脸。一个小孩子，竟然让阿布觉得有些害怕。艾华见阿布心情不好，拉着美美走了。

　　屋内立刻安静下来，白一鸣和阿布相对无言。白一鸣抬起头，看到窗口不断滴下来的雨水：“下雨了。”

　　阿布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是的，下雨了。”门口，一个女人的身影一闪而过。阿布说：“一鸣，昨天我去医院看喜宝。她告诉我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医生和陶大为瞒着她，但是她什么都明白，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强颜欢笑。我不知道大为和她之间算不算爱情，如果算，为什么他们不像情侣一样亲热。如果不算，为什么大为会如此投入，比亲人更亲。”

　　白一鸣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喜欢过她吗？”

　　少顷，他回答：“是的。但是她不喜欢我，她喜欢实在的人。”

　　“实在人？你指的是陶大为吧。”阿布问。

　　白一鸣不答。阿布叹了口气：“其实，我也喜欢实在的生活，庄园太瑰丽了，但也太神秘，置身其中，我渐渐找不到自己，我不再是阿古镇那个艺高胆大的女猎人，我找不出头绪，在庄园里，我觉得自己力量薄弱，什么也发现不了，什么也解决不了，我说过要保护你，事实上现在的我需要你的保护。一鸣。请你保护我。”

　　白一鸣回身紧紧地抱住她：“会的，我会保护你。听我说，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们把庄园卖了，住到别的地方去。现在在玫瑰庄园，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神经衰弱。”

　　阿布轻轻笑了一下，仰起头充满信心地说：“好吧，你要说到做到，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搬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过我们合适的生活。你不是喜欢孩了吗，我给你生。一个不够，两个，让他们都能像美美一样在你身上爬上爬下。每天都缠死你。”白一鸣轻轻地吻着阿布。

　　次日，金喜宝收到白一鸣送的一束百合，邀她晚上六点到荣顺馆吃饭，陶大为看到花很是忌妒，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不要去。金喜宝说：“再不去，就没机会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陶大为吃惊地问。

　　“大为，没什么意思。我谢谢你，你以为你一直瞒着我，但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这次我不能出院了。”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看陶大为低头不语，她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大为，你送我去，我要去赴男人的约会，我要打扮得漂漂亮亮，我要吃好吃的东西，我要好好地做人，直到最后一天。”

　　荣顺馆内寻常景象。

　　金喜宝开口问：“白老板今天怎么有雅兴请我吃饭。”

　　“好久不见，朋友聚聚而已。你觉得我是为什么请你吃饭的？”

　　“我猜不出来，只知道这饭有点非同寻常。”

　　“是吗？你想太复杂了，不过是叙旧而已。毕竟认识多年，你还是我们海上花的经理。”金喜宝回想起白一鸣曾经对她的鲜花攻势，天天泡在海上花，只为让她陪他吃顿饭。虽然他是上海滩出了名的黑白通吃，对她却始终彬彬有礼，从不强迫她。

　　白一鸣看着消瘦的金喜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往事如同过眼云烟，他现在觉得抱歉，无论是对胡蝶还是对陶大为，抑或是对金喜宝，他太固执了。

　　一顿饭吃得两人心事重重。金喜宝说：“很久没去海上花了。我还是喜欢海上花。”

　　白一鸣告诉她阿布现在在经营海上花，如果金喜宝想回去，随时可以。

　　金喜宝举杯：“谢谢你一鸣，有句俗语，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白一鸣也举起杯，两个人碰了碰杯。临别时，白一鸣起身替金喜宝移开椅子。拿下衣架上的衣服，替她披上，礼貌有加，温情款款。金喜宝笑着，两个人轻轻拥别，仿佛就是多年的老朋友。离开的时候，白一鸣把一张纸塞给了金喜宝：“喜宝，你知道我不能像陶大为一样帮你，我只能自作主张地把你的医药费给付了，请你不要介意。”

　　金喜宝定定地望着白一鸣，在他耳边轻声地说：“谢谢你，老朋友。”转身下楼，掩面而泣。白一鸣转过身去，微笑地望着阿布。 铁面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