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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海、铁算盘、麻老六等众土匪围在陈三炮面前。陈三炮坐在太师椅上,一只脚伸得笔直,脑袋扭到旁边,咬紧牙关,额头的汗像一颗颗黄豆滚下来。同样满头大汗的赛华佗从陈三炮的腿伤处抽出带血的小刀,哆哆嗦嗦地看着陈三炮被挖开的伤口束手无策。
香雪海望着陈三炮痛苦的表情,心痛地嘶吼赛华佗快帮大哥把子弹挖出来。赛华佗为难地说大当家的子弹卡在骨头上,再挖恐怕连腿也保不住。陈三炮颤抖着冲赛华佗伸手,虚弱地命令他把刀递过去。赛华佗下意识地把匕首往身后一藏,询问地望香雪海。香雪海紧咬着嘴唇不作答。陈三炮小声而严厉地说,给我!
陈三炮接过赛华佗手中的匕首,仔细地端详自己那被挖破的伤口,深深吸了口气。如果说这趟去辛浦镇有个遗憾,那就是没能跟花红说上两句话,没能把那块漂亮的面料送到花红手上,好端端地被枪炮糟蹋坏了。至于挨上这一枪,连他陈三炮的命都是花红的,这一枪算得了什么。
陈三炮举着滴血的小刀慢慢伸向伤口。香雪海痛苦地扭过头去,只听得陈三炮发出像中枪的猛兽才会有的巨大嘶吼。整个铜锣寨仿佛也被陈三炮的嘶吼声摇动起来。何秀莲伏在马龙肩上不忍卒睹。马龙迟疑了一下,让何秀莲搁在自己肩头。
“当啷”一声响,香雪海急忙回头,看到一枚沾着血肉的弹头落地。陈三炮大笑三声,手无力地张开,满是鲜血的匕首落在地上。陈三炮痛昏过去。赛华佗急忙把药粉洒到陈三炮的伤口。纱布包扎上去,血很快把纱布染得通红。赛华佗只得包了一圈又一圈,把陈三炮的腿包扎得像一根笨拙的木头。
香雪海热泪长流,紧紧攥着昏迷的陈三炮的手,大哥,你被花红害苦了!
马龙为花红辩解,这事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还亏当时花红推开了田树才的枪,救了大哥一命。香雪海目光冷冷地扫了马龙一眼。何秀莲把马龙拽到一边,对香雪海说这次真怪不得花红。
香雪海含着泪水吼,如果不是为了看她,大哥能碰到田树才吗?不碰到田树才,大哥能挨了这一枪吗?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铁算盘点头称是,花红就是个丧门星,谁碰上谁倒霉。
马龙愤怒了,他无论如何听不得花红被人说个不字。马龙要铁算盘再说一遍试试看。铁算盘走到马龙面前,忽然笑了,接着他很听话地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马龙挥起拳头冲向铁算盘。何秀莲拼命抓住他胳膊。麻老六跳上一张桌子,一声呼哨,地瓜等一帮亲信涌来。几个人把马龙和何秀莲团团围住,一时剑拔弩张。
香雪海大声喝骂,都他妈一个个给我滚出去,大哥伤成这样,你们倒来精神了。
何秀莲拉了一把马龙,两人先行离开。铁算盘和麻老六也乖乖收起了架势。
香雪海把青蛇白蛇招到身边,对她们啾啾几句。青蛇白蛇点点头,身形迅速地消失了。
这显然是一个辽远的梦境。
陈三炮策马奔驰在一大片夜色中的荒原上,遥远的前方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他追逐着那飘移的红点。那红点忽然慢慢扩大起来,红色的人影回过身,原来是花红穿着那件艳红的嫁衣。花红对他笑了笑,转身朝前。花红只是在走,而他在骑马,却怎么也赶不上花红的脚步。陈三炮高声呼喊,花红却没听见似的越飘越远。
陈三炮被自己焦急的呼喊声惊醒,发现香雪海坐在床沿边,满目哀怨地望着自己。香雪海拿过毛巾擦陈三炮额上的汗,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把他扶起来喂药。陈三炮看了香雪海一眼,香雪海的眼睛红肿得像胡萝卜。喂完药,香雪海细心地帮陈三炮擦拭嘴角。
陈三炮让香雪海快去歇着。香雪海眼圈发红地要求陈三炮以后离花红远点,他遇到她后几乎没有过一桩好事。陈三炮说当时要不是花红护着就真的去见阎王爷了。花红心里向着我,你大哥看得出来。陈三炮十分自信地说。香雪海心头酸痛又懊恼。
青蛇和白蛇这时背着个口袋进来,扔到地上解开口袋。陈三炮惊诧地问香雪海这是什么,香雪海板着脸不说话。花红揉着被青蛇白蛇打伤的后脑勺,从麻袋中爬出来,焦急地问陈三炮的伤怎么样了。香雪海转身从墙上拿了一把锯子,走到花红面前,恶狠狠地要锯下她的一只手赔陈三炮的一条腿。
花红把一条凳子踢翻,利索地一脚踩在凳子上,我花红的手是为酿酒而生的,不能锯。但我要陈三炮亲口说一个“赔”字。花红紧盯着陈三炮,陈三炮也盯着花红。赛华佗匆匆跑进来,一看这阵势大气也不敢喘了。陈三炮脸带微笑,厚嘴唇里蹦出一个字,赔!香雪海随即把锯子扔给赛华佗,赛华佗抄手接住,看看手中的锯,再胆怯地看陈三炮。陈三炮面无表情。香雪海一脚踢在赛华佗的屁股上,逼他快动手。赛华佗战战兢兢地举着锯子走向花红。
花红一把夺过锯子,比划着自己的腿,对香雪海说,要多长?大腿还是小腿?
香雪海气愤地说大哥伤在小腿,她就只要花红的小腿。花红捋起裤管,一段雪白的肌肤露出来,灯光下竟白得耀眼,像一截娇嫩的茭白。香雪海忽然后悔起自己所做的事。花红对着小腿就要下锯,陈三炮猛然从枕头底下掏出枪。一声枪响,花红手里的锯条被击断落地。
陈三炮有气无力地倒向床上,花红是我的压寨夫人,谁都不许动!你们要是敢动花红,就是想叫老子陈三炮死!说完头一歪又昏过去。
木瓜这时端进一盆水。花红接过盆,拿毛巾给陈三炮轻轻擦脸。香雪海脸上的嫉妒憎恨纠结成一团麻花。
花红缓缓蹲下身去,轻轻地给陈三炮洗脚,眼泪滴到盆里。
眼前这个为自己一次又一次在刀锋尖上打转的粗糙男人,就只差拿刀剖开胸膛捧出心,让她看看这心是不是热的,是不是红的,是不是在猛烈地跳动的。花红自言自语,陈三炮你听好,这世上的男人,我只给我爹洗过脚。
在一边观望的香雪海眼眶里的眼泪在打转,她眨巴着眼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往下掉。
田树才和傻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傻姑像只乖顺的小猫一样把头伏在田树才的膝盖上,田树才神情惆怅地轻轻抚摸傻姑的头发。虽然对傻姑激发不起一点感情,田树才倒也觉得傻姑没有给他添过麻烦。田树才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花红像个疯子似的冲过来,像只母老虎似的撞开自己的机关枪。他瞪着血红的眼珠子对花红大吼,陈三炮是我的杀父仇人啊。花红也怒目圆睁,我不许你杀他,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田树才认为花红一定是气糊涂了,他怎么可能因为杀死陈三炮而后悔呢?田家的种种不幸,都是陈三炮一手制造的。如果说后悔,那就是自己的枪法还不够精准,手段还不够狠毒,机会还抓得不够及时,一次次让陈三炮从死亡的夹缝里捡走性命。
田树才的目光落在墙角两只猫身上。那只老态龙钟的猫轻轻地梳理着小猫的毛发。田树才忽然打了个寒噤,他怕有一天自己已经和这只猫一样老了却还没能杀死陈三炮报仇血恨。他更怕一辈子守着傻姑这块会笑的木头,再也没有和花红厮守的可能。当初提着满城香的熏肘子和蟹肉包子走进唐守成驻地,是不是变成了一桩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如果真这样,他岂不是亏大发了?田树才这样想着,把靠着身上的傻姑往旁边推了推。
傻姑见田树才推开她,不干了,拉着扯着要田树才陪着踢毽子。唐守成带着陈结巴进来,喊田树才进屋议事。田树才如获大赦,赶紧跟着唐守成进屋。
唐守成把一张委任状递到田树才面前。田树才先是看见“委任状”三个字,不由怦然心跳。他用发颤的手拿过来,定晴一看,几乎要气疯。这是日军任命铜锣寨土匪陈三炮为绍县游击司令的委任状。唐守成已向酒井一郎推荐田树才上山招安陈三炮。
田树才愤怒得像竖起鸡冠的斗鸡,几乎忘了眼前的人是日军汪伪团长。他一把将委任状扔到地上,责问唐守成明知他和陈三炮有杀父之仇,却还让他去招安是怎么想出来的。唐守成背着手盯着田树才,刀一样的眼神逼视着田树才捡起来。陈结巴弯着腰试图去捡,唐守成大喝一声,吓得陈结巴倒退两步。唐守成扭头看了一眼院子里踢着毽子玩得开心的傻姑,再回过脸来,清清楚楚地对田树才说,捡!
田树才傲慢地僵了会,忽然眼珠一转,低下头捡起委任状,还掸了掸上面并没有沾上的灰尘。他抬起头来时,脸上一点愤恨的神色也没有了,甚至还带了点笑意,让人以为他刚才的愤怒几乎就是错觉。唐守成满意地拍拍田树才的肩,要他明天一早带一个班的兵,上铜锣寨招安陈三炮。皇军决定给陈三炮一百条快枪,一挺重机枪,一千大洋,但必须加入皇协军队伍之后才能给,并且为皇军敞开一线天大门,直捣华东黄龙。
田树才拿着委任状走出去的时候,心里在说,陈三炮你放心,有我田树才在,你就踏踏实实呆在铜锣寨做土匪吧,等着有一天我亲手打爆你的脑袋!
田树才带着队伍走在铜锣寨山道上,伪班长走在前头,指着前面说铜锣山到了。田树才让他喊话告诉山上的土匪,皇协军奉大日本皇军之命前来招安,让他们大开山门出来迎接,否则皇军就要荡平铜锣寨。
伪班长茫然不知所措,疑惑地看着田树才。出来的时候唐守成可不是这样对他说的,唐守成要他盯牢田树才。如果田树才心生异念或违命不从,他这个班长可以让田树才做不成唐守成的女婿。虽然这会让灵儿难过,可好过在身边养一只老虎时时提心吊胆。当然田树才圆满地完成任务,让唐守成满意更让酒井太君中意,那就证明他唐守成没有挑错女婿。
伪班长牢记唐守成的训话,他告诉田树才这里是铜锣山后山,离铜锣寨还远,在这喊恐怕没人会听见。再说这话喊得是不是有点生硬了,团长说过要以礼相待……田树才将伪班长劈头劈脑骂了顿,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铁皮喇叭,冲着山上喊,山上的土匪都给我听着……
铜锣山山坡上,赛华佗和香雪海在挖草药,这药是给陈三炮医枪伤的。本来赛华佗一个人背了个药筐过来,香雪海偏要跟来。她说大哥服了她挖的草药伤会好得更快。赛华佗虽然是个酒糊涂,心却像溪涧里的水草一样洗得清清爽爽。他心里怜悯地叹了口气,只得让香雪海跟着来到山坡采药。田树才的喊话声隔着山头没传到铜锣寨,却惊着了香雪海。香雪海从大石头后探头向山下望去。
田树才举着铁皮喇叭仰着头喊,我田树才奉大日本皇军之命来招安你们。你们立刻下山,打开寨门迎接老子,到时候老子饶你们不死……
香雪海心头的火苗像太阳地里的磷纸一点就着,好大的口气,打伤了我大哥还敢到铜锣山来撒野!香雪海抽出枪,对着山下就是一枪。
田树才张着嘴还要喊,一颗子弹呼啸而来,通地击穿了铁皮喇叭。田树才慌忙扔掉铁皮喇叭,抽出枪朝山上打。众士兵纷纷开火。伪班长爬过来试图再劝田树才,姑老爷,你把土匪惹急了,回去团长肯定得收拾你。
田树才回头看看所有的士兵都趴伏着朝山上开火,旁边有棵树遮挡住他们的身体。田树才嘴角一抽,露出一个阴冷的微笑,突然掉转枪口指住伪班长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唐守成的亲信,来监视我的吧?
伪班长见拆穿了,硬着嘴说,是又怎么样?你想吓唬谁?
田树才笑了笑,你知道吗,有的人就是死在他那张肉烂嘴不烂的破嘴上。田树才手一抖,一枪打中伪班长,伪班长挺了挺身子,瞪大眼睛倒下。田树才惊叫,弟兄们,土匪把班长打死了,弟兄们为班长报仇啊!众士兵端着机枪朝山上开足火力疯扫。
香雪海的枪突然卡壳,抽出弹匣一看没有子弹了。两人慌忙向山上爬去。田树才招呼众士兵上山抓活的。
香雪海带着赛华佗跑到一个山头,此地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香雪海把枪远远抛下陡坡,心一横,抱着头滚下坡去。赛华佗害怕地望望陡坡,又回头望望追兵,把药筐扔到地下,自己跳了上去坐在药筐上,一闭眼像坐滑梯一样滑下山。
田树才带着士兵端着枪追过来,望望陡峭的山坡,满意地点点头。他想这一回自己的计划真是布局得天衣无缝。田树才气喘吁吁地对众士兵说,弟兄们都看到了,我们诚心来招安,铜锣寨的人却对我们大打出手。把班长的尸体给我抬回去,让团长看看这帮不识抬举的土匪是怎么对待咱们的!招安?招他妈的鬼安!
唐守成围着躺在地上的班长尸体转了两圈,气恼异常,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陈三炮竟然这点规矩都不懂,胆敢不问青红皂白杀了我的班长!他可是跟了老子十来年的弟兄!不报此仇,我唐守成誓不为人!
田树才假惺惺地,丈人爹息怒!我早就跟丈人爹说过了,陈三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他一向自以为是,想独霸铜锣山,怎么容得下别人染指!他还放出话来说……
唐守成一瞪眼:他说什么?
田树才故意激怒唐守成,说要是姓唐的再敢替小鬼子说话,就宰了你这个狗汉奸!他还说……
唐守成火冒三丈,有屁快放……
田树才踌躇了一下,狠下心来,一句话像磨得锋快的利刃直戳戳捅向唐守成的心窝。陈三炮说……说你当汉奸,所以才有了报应,生了一个傻女儿。
唐守成彻底被激怒,跳脚大骂,奶奶的!反了他了,再让老子碰见他陈三炮,非把他打成马蜂窝不可!
田树才见激起了唐守成的怒火,暗暗高兴。
唐守成沉吟了一下,我听说他们铜锣山现在有四个当家的,这里面有没有见钱眼开的,或者是软骨头,可以收买过来给皇军办事的?
田树才想了想,听说三当家跟陈三炮是一丘之貉,四当家原来就是那个马龙,这小子那天我没提防他投了山匪,差点挨了他的黑枪,他跟陈三炮是新拜的把子,也是陈三炮新封的四爷,肯定跟陈三炮是穿一条裤子的!
唐守成翻了田树才一眼,你怎么没说二当家?
田树才一笑,如果说陈三炮是个带皮的鸡蛋,那二当家铁算盘就是这个鸡蛋上的一条缝!
唐守成扇了田树才后脑勺一下,兔崽子,你敢说老子是苍蝇!
田树才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不敢,不敢,我只是个比喻!这铁算盘是当年铜锣寨的大当家铁笊篱的亲弟弟,可铁笊篱临死传位的时候,把大当家的传给了陈三炮,铁算盘据说一直耿耿于怀!
唐守成两眼放光,好!给你两天的时间,给老子想出一条策反铁算盘的妙计!到时候我要让陈三炮后院起火!
田树才阴恻恻地笑了,计策我早就想好了!我听说铜锣寨的军师麻老六在醉红楼有个相好的妓女小红,隔个三两天麻老六就会下山去找一趟小红!
唐守成眼前一亮,消息可靠吗?
田树才:可靠,是醉红楼的大茶壶说的!
唐守成:好!你一定要紧锣密鼓地把麻老六搞定,把铁算盘给我拉拢过来!
田树才:您放心!我从今天起就派人盯着醉红楼!
唐守成一摆手:不,这事要你自己亲自去盯!
香雪海从裂骨般的巨大疼痛中醒过来,努力撑开眼,发现马龙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赛华佗用石头在捣草药。旁边还有两个小土匪。香雪海身上到处是伤,特别是膝盖、腿和胳膊都裂开了一道道口子。马龙高兴地喊赛华佗过来敷药。赛华佗连忙将草药塞到嘴里使劲嚼,然后张开一口大黄板牙的嘴,挖出一团草药泥,准备沾在指头上给香雪海敷。
香雪海厌恶地用伤轻一点的脚朝赛华佗踢去,让他滚一边,死也不会让这个酒鬼碰一下。赛华佗捂着被踢中的胸口,一脸尴尬地告诉马龙,这种药必须嚼烂了敷才有效果。马龙想了想,抓起草药塞进嘴里。这时香雪海身上的伤又发作了,巨痛使她痛晕过去。马龙迅速将嚼烂的草药敷上去。两人将香雪海身上的伤暂时处理好,然后马龙背起香雪海向寨子飞奔。赛华佗哭丧着脸跟在后头,他感觉这次回寨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铁算盘一见香雪海遍体鳞伤、嘴唇发青、面无血色的模样,心疼得差点要哭。铁算盘到现在还没跟陈三炮彻底翻脸,另立山头,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香雪海。铁算盘不想自己在香雪海眼里不像个男人。虽然在香雪海心目中,他的位置可能连陈三炮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可总比没有要强。很久以来铁算盘一直盘算,借助陈三炮之力杀掉沈家门为大哥铁笊篱报仇。之后可以随时随地解决掉陈三炮,然后带着香雪海过逍遥的好日脚。可沈家门还没能杀死,他不得不让陈三炮继续存活在世上,也不得不看着香雪海满心只有陈三炮而无视于他。
铁算盘凌厉的目光从马龙扫到赛华佗。赛华佗的脸色不比香雪海好,像个半死人似的灰灰白白。赛华佗悄悄看了一眼铁算盘,像中了一枪似的猛然抽搐,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铁算盘上前就对着赛华佗一脚。青蛇白蛇抽出两把钢刀架在赛华佗的脖子上。赛华佗剧烈颤抖,两腿间缓缓流下一滩水。房间里散发出一股混杂着酒气的尿臊味。麻老六朝旁边吐了一口,厌恶地瞪视赛华佗,大声骂,赛华佗,你的尿咋这样臭?
孔二己过来阻拦铁算盘,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铁算盘一脚踢倒孔二己。孔二己跌坐在地,扶着老腰呻吟,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铁算盘掉转枪口指向孔二己,再啰嗦老子打死你。鼻涕冲上来护住孔二己,冲着铁算盘怒目圆睁,你敢杀我爷爷我跟你拼了。铁算盘把枪移向鼻涕,小兔崽子我弄死你!
花红突然出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夺下铁算盘手里的枪,卸下子弹。子弹落了一地,花红又把枪扔还给铁算盘。铁算盘没想到花红出手这么快,又惊又怒。
花红把冷冷的目光投向赛华佗。赛华佗一下子跪倒在花红面前,压寨夫人,二当家的,我赛华佗没照顾好三当家的。我愿将功补过。铁算盘吼,你十条狗命也抵不上三当家的一个脚趾头!花红说让赛华佗给三当家的看仔细到底伤得怎么样。
赛华佗走到香雪海床边,伸出手搭脉验伤。青蛇白蛇拎着钢刀虎视眈眈站在身后,赛华佗的背脊一阵阵出冷汗。好半天验完伤,赛华佗回过身,差点晕倒在地。青蛇迅速托了他一把,白蛇随即将他推到凳子上。两人一左一右举着刀侧身在他身边。赛华佗说,三当家的虽然看起来模样凶险,但只是伤及皮肉,未到骨头……
铁算盘焦急地说,别跟我放屁,既然伤得不重为什么还不动手医治?
赛华佗颤着声说有一味药在山上弄不到。
花红说,县城有家医馆有一味生肌粉效果特别好,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带赛华佗去买药。
铁算盘目光阴沉地盯着花红。花红转身拿过一把剪刀,绞下自己一绺乌黑发亮的长发,迅速把头发绾成一个精致漂亮的结,交给鼻涕,让他等陈三炮醒来后交给他。花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边走边说,二当家的,麻老六,这头发等于我花红的脑袋。拿不回药粉,你们随时可以拿走我花红的颈上人头。赛华佗,快走!
马龙和何秀莲大步过来。何秀莲说,花红我们和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好壮胆。马龙拿过花红肩上的包袱就朝前走。花红看着马龙宽阔的背影,心头忽然安稳了许多。 花红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