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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老六像虾一样弯下腰

花红花火 海飞 6958 2021-04-05 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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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红楼里一片花红柳绿,老鸨和几个妓女悠闲地嗑着瓜子,百无聊赖而信心十足地等待生意上门。麻老六一身簇新的衣裳,大摇大摆晃荡着走进妓院,高声咳嗽了一声。老鸨急忙热情地迎上去,一叠声地责怪六爷好久不来,小红就差得相思病了。妓女小红正倚在门框边,不无怅然地张望着远方。听闻“六爷”二字,回头撞上麻老六四处寻找她的目光。小红扭着腰过来,含情脉脉地瞟着麻老六。

  妓女小雪调笑麻老六,索性把小红姐赎了身。麻老六一手搂住小红,一手拧了把小雪的脸蛋说,连你也一块儿赎,整个醉红楼全赎了。小雪吃吃笑,那可不得累坏姐夫了。麻老六扭过头啃了一口小红的脸,拥着她往楼上走。

  楼上走廊房间门口,分别挂着妓女们的名号,“秋香”、“小雪”、“阿雅”、“小红”。麻老六猴急地在小红身上乱摸,嘴里嚷着可想死我了。小红翘着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麻老六解下腰间挂的一个钱袋,摇了摇袋里的大洋。小红夺过打开袋口看了看,对麻老六露出一脸媚笑。麻老六一把抱起小红,小红把门口写着她名字的木牌子翻过去。麻老六迫不及待地冲进房间,脚一勾把门踢上。屋里传出两人放纵的欢笑声。

  麻老六先把自己剥得像一根瘦茭白,然后眼睛红红地扑向只穿了一件红肚兜的小红。可他没扑到小红光滑的身体,倒被人像只田鸡一样凌空拎起,重重地摔倒在地。麻老六怒不可遏地翻身而起,骂骂咧咧哪个坏了六爷的好事。

  一支黑洞洞的枪管抵住他的脑门。麻老六慢慢抬头,面前站的是微笑的田树才。麻老六急忙往身上摸,才发现自己身上一毛也无法拔。麻老六扑向桌子的手枪,田树才身后的陈结巴一伸手把枪抓过去,插在自己腰上。麻老六抓过衣服胡乱地穿好,手忙脚乱中扣子横七竖八。两名皇协军冲进来,迅速把麻老六绑了个五花大绑。

  麻老六仇恨地瞪着田树才。田树才把枪往空中一扔,枪在空中转了几个圈,落下来时田树才稳稳地接住,仍抵在麻老六额头。

  麻老六浑身打颤,打死我,二当家的肯定会把你碎尸万段,我们铜锣寨可不是好惹的。

  田树才轻轻一笑,做势扣动板机,麻老六吓得闭上眼睛。枪膛发出一声空响。小红见鬼似的尖叫。田树才遗憾地看了看枪管,麻老六你运气真好,刚好我的枪没有子弹了。

  麻老六额头的汗哗地下来。田树才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折扇,唰地甩开,阴阳怪气地说外面风凉,给六爷戴顶帽子,就摇着折扇朝外走。陈结巴上前给麻老六套上麻袋,两个士兵押着向外走,小红被陈结巴推搡着,哭哭啼啼地走在后头。

  花红好不容易从酒井一郎处脱身,走过街道拐角,看见田树才带着几个人一闪而过。随后一个麻袋扔上吉普车后厢,里面装了一个扭来扭去的活物。田树才跳上吉普车前座,陈结巴跳上后厢,两名皇协军踏在吉普车外侧踏脚上,拉着栏杆把手,身体朝外倾斜地挂着。

  花红隐隐听到吉普车里传出痛骂声,田树才你个王八蛋,我麻老六……

  麻老六?花红心头一团疑云。接着她看见陈结巴举起枪,用枪托对着那麻袋狠狠打下去,骂我……我兄弟,我打……打死你。吉普车突突突响了几声,耀武扬威地向前呼啸而去。两旁的摊贩像船身劈开的浪花,慌作一团往两边街沿退去。

  麻袋扔到唐守成面前。麻老六像条狗一样从麻袋里爬出来,爬到袋口处,惶恐地张望。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血雨腥风中滚过来的麻老六也经受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麻老六先是看到一架架乌黑的刑具,像一匹匹野兽一样默不作声地蹲伏在地,幽蓝的灯光下闪着冷恻恻的光,随时随地会蹿出来将人撕成碎片。

  接着麻老六看到一双黑色大皮靴朝他跨过来。麻老六用手撑起脑袋,慢慢抬头往上看,唐守成朝他过来。麻老六畏缩地用手撑着地面往后爬,爬到墙角,退无可退,背脊抵着墙,一脸恐惧地看着唐守成。

  唐守成却停下脚步,一只脚搁上凳子,手一伸,勤务兵连忙端上脸盆大小的一碗山西刀削面。唐守成稀里哗啦地扒了两口,大声喊醋。勤务兵忙给唐守成滴了几滴醋。唐守成一把夺过醋壶都倒进去,奶奶的,这刀削面不多放点醋不香。

  麻老六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挺了挺胸膛,拍着胸脯高喊,要杀要剐随便,老子麻老六绝不皱一下眉头!

  唐守成还是没理麻老六,继续大口吃面,又一伸手,蒜!勤务兵急忙递上剥好的蒜瓣,唐守成接过来扔进嘴里大嚼,继续大口吃面,一边吃一边淌汗,汗水滴进碗里,唐守成满不在乎地搅了搅,拌进去接着吃。

  麻老六眨巴眨巴眼,不知道怎么应对,又软下来,要赎金,我们铜锣寨有的是现大洋!

  田树才一脚踹到麻老六的膝弯上,麻老六立刻跪倒在地。麻老六回头瞪田树才。田树才拎起一根长年染满鲜血而发黑的牛皮鞭,两手一拉,牛皮鞭发出响亮的噼啪声。麻老六身上的汗毛一根根竖起,急忙垂下眼皮。

  唐守成终于吃完面,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抹了抹嘴。麻老六挣扎着要爬起来,陈结巴上去对着他的屁股一枪托,麻老六像把割倒的葱一样又倒伏在地。然后他再一次像个英雄一样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一字一句说,我们铜锣寨条条都是好汉,你们要敢动我麻老六,铜锣寨的弟兄们决饶不了你们。

  唐守成先是笑起来,田树才和陈结巴也哈哈大笑。好像麻老六讲了个很滑稽的笑话。唐守成笑得眼泪也出来了,他像个北方土军阀一样毫无顾忌地捏着军衣袖子擦眼泪。麻老六恼羞而不敢成怒,只能孤独地忿忿不平。

  唐守成一招手,两个皇协军拖着一个遍体鳞伤的新四军战士进来。唐守成用皮鞭抬起新四军战士的下巴,最后问你一句,你们的根据地在哪?说出来饶你活命!

  新四军战士冷笑,不是告诉你了,我们的根据地在天上。

  唐守成招了招手,一个皇协军从火炉里夹出通红的烙铁,对准新四军战士的胸脯烫下去。新四军战士痛苦地呼号,声音尖锐惨烈得几乎要掀开屋顶。空气中立刻散发出烤肉般的气味。麻老六眼前浮现铜锣寨上架着炭炉烤野猪肉的画面,他特别喜欢吃野猪的脯肉。巨大的恶心感从麻老六胸口翻上来,他转身对着墙壁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唐守成朝旁边一摊手,陈结巴将一把手枪放在唐守成手心。麻老六的腿开始打起颤。唐守成脸上笑眯眯的,把弹匣拉出看一眼是否装上了子弹,又迅速推上。唐守成突然连续开枪,击中新四军战士的手脚与胸脯。新四军战士倒在血泊中,头正好倒在麻老六的脚下。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把抓住麻老六脚踝,头努力地抬起来,脸上的肌肉由于疼痛颤抖着,嘴里吐出葡萄串一样的血泡。

  麻老六拼命甩脚,怎么也甩不开。唐守成对着新四军战士的脑袋再开一枪,新四军战士终于垂下惨不忍睹的头,一动不动。鲜血流满了麻老六的整个脚板。他感觉脚背像浇上一壶热水一样烫得厉害。麻老六的尿顺着裤腿嘀嗒流下,地上湿了一片。他忽然想起香雪海受伤的时候,铁算盘怪赛华佗救治不力,要杀了赛华佗。当时赛华佗也吓尿了,房间里散发出一股混杂着酒气的尿臊味。麻老六还骂赛华佗的尿咋这样臭。

  唐守成把枪扔给陈结巴,勤务兵递过雪白的毛巾,唐守成一边擦手一边笑眯眯地看麻老六。麻老六像得了一场大病一样脸色苍黄。这时田树才推搡着小红进来。小红看见地上惨死的新四军战士,捂着脸惊叫,身子摇晃着倒在麻老六旁边。麻老六瑟瑟发抖,一手抱着小红,跪在唐守成面前,唐团长,求你们放了我的女人!

  唐守成背着手绕着刑讯室走了一圈,抚摸着那些心爱的刑具,这些没有机会上战场的家伙,为他赢得了许多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胜利。唐守成一边玩着一把拔指甲的钳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只要你上山劝动二当家铁算盘和我们皇协军里应外合,等我们和皇军过了一线天,我就给你一笔钱,你带着女人远走高飞,去过富贵的小日子!麻老六闭着嘴没说话,小红急切地推他要他快答应。麻老六沉重地点点头,像只虾一样弯下腰去。

  躲在远处一间废弃屋张望的花红,在等得几乎有点不耐烦刚想离开的时候,看到麻老六从唐守成驻地摇摇晃晃出来。唐守成对麻老六像兄弟似的拍肩头。花红以为自己看走了眼,擦了擦眼睛,麻老六坐上一辆马车,马车夫一甩马鞭,车轮朝前骨碌碌滚去。

  傍晚时候花红气喘吁吁地爬上铜锣山。走到山口,看见马龙和何秀莲站在一棵树边小声地说话。花红不想细听,也不便打扰他们,便想绕过他们走另一条山路。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头,脚一滑摔了跤。马龙赶紧跑过来把她扶起。何秀莲关切地拍花红身上的灰尘,问她摔疼了没有,酒井一郎有没有刁难她。

  花红笑着说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们继续聊吧。花红就要往山上走,马龙一把拉住她的手。花红问马龙还有什么事。马龙不说话,对着何秀莲有点窘迫地笑。何秀莲菀尔一笑,向花红和马龙摆摆手,举起手中装着野菜的篮子对他们摆了摆,脚步轻松地朝另一个山头走去。

  花红摔开马龙的手,气急地问他怎么能让秀莲嫂子走开。花红转身去追何秀莲,边跑边喊秀莲嫂子。何秀莲却越走越快。马龙跑上来拉住花红的手,把她的肩头扳转过来,焦急地说,花红你听我说,我和秀莲……我们只是……

  花红气愤地说,马龙你听好了。我是喜欢过你,但那是很久以前。你跟秀莲嫂子成了家,就该有个成家男人的样子。你这样会伤了秀莲嫂子的心你知不知道?

  马龙紧紧捏着花红的肩头,脸上的表情痛苦纠结,花红你不懂,我和秀莲,我们……

  花红一字一句,马龙,我不想你做陈世美!她拍开马龙紧捏自己肩头的手,转身朝山上走去。走过山道转弯处,花红看到马龙痛苦地蹲在地上,脑袋低低的,两手使劲拔着地上的草,负气地一把一把扔向山下,好像跟这些草有着深仇大恨。

  花红往山上走的时候,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她没有心思去理解马龙此刻的心情。她当然知道他会难过,可她一点也没有因为他的难过而难过,就好像她没有因为何秀莲是马龙的妻子而嫉恨。那这么说……花红在心里疑惑地问自己,难道她不再爱马龙了?难道马龙在她的心里已不再重要了?难道她心里已经有了比马龙更重要的别人?

  花红这样想的时候,陈三炮粗粗糙糙的样子浮上心头。陈三炮蛮横地说,花红你是老子陈三炮的压寨夫人。陈三炮像一头黑色的豹子一样跳跃着冲向光棍潭边,救将要沉潭的自己。陈三炮把着自己的手练枪。陈三炮一次次为自己舍生忘死,中弹受伤……

  花红急匆匆走进铜锣寨大厅。铁算盘从里面出来,一脸怒气冲冲,看也不看花红,与她擦着肩膀而过。陈三炮老远看见她迎出来,对她上看下看,急切地问酒井一郎有没有为难她。花红摇摇头问香雪海怎么样了,赛华佗带来的药有没有用。陈三炮说香雪海好多了,就是马龙和何秀莲回来说你被酒井一郎带走,老子一整天都吃不下饭,都担心死了。

  花红白了他一眼,伸伸胳膊蹬蹬腿给他看。陈三炮从怀里掏出花红用头发绾成的中国结,眼神热辣,这是你让鼻涕带给我的。老子把这个带身上,你的脚再长也不会再跑远了。

  花红不屑地撇撇嘴,少废话,我这次来有急事,麻老六是不是下山去了?

  陈三炮疑惑地看旁边几个小土匪。一个小土匪连忙说一整天还真没见着他。花红把遇到麻老六的事简单说了下。陈三炮的眉头皱成个疙瘩,半晌说不出话。花红说田明媚这些日子快生了,不能多耽搁,得马上下山去。陈三炮只得让鼻涕弄两只风干的野兔让花红带回去。

  花红径直朝山口走,陈三炮一瘸一拐送花红。花红停下脚步,说他腿脚不方便快回去。

  陈三炮板起脸,怎么嫌弃老子是瘸子啦?老子瘸了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花红笑,我不嫌的,就算他是麻子我也不嫌。我嫌的,他就是长得像潘安,我也照样嫌。

  陈三炮说,你到底啥时候嫁给我当压寨夫人?你就是一仙女,我求你那么久,这仙女也该点头啦。

  花红说,仙女算什么?仙女不会酿酒。

  陈三炮说,你给个准信吧,你要是嫁我,人家用八抬大轿,我用十六抬大轿抬你。

  花红说,我愿嫁你时,我带着个包裹自己上山。我不愿嫁你时,别说十六抬大轿,三十二抬大轿也没用。

  鼻涕拎着野兔子的耳朵气喘吁吁地跑来,邀功似的朝他们炫耀。陈三炮悻悻地踢了鼻涕一脚,小崽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时麻老六探头探脑地爬上山来。陈三炮用嘴努努,说那不是麻老六嘛。山路上花红和麻老六擦肩而过,两人对视了一眼,麻老六眼神慌乱地马上移开。麻老六看见陈三炮注视着花红远去的背影,忐忑不安地过去跟陈三炮打招呼。

  陈三炮看着麻老六鼻青脸肿的模样笑而不语。麻老六脸上浮现羞愧,说在醉红楼跟人争娘们被打了。陈三炮立马发怒,谁他娘的敢动老子的兄弟,老子找他算账去!麻老六慌忙说没事没事,那小子也被我揍了一顿。陈三炮心里立刻像清水一样透明,感叹麻老六可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这回能咽下这口窝囊气真不像平时作风,憋屈的话老子带人把醉红楼掀个底朝天!麻老六息事宁人地说为了个娘们不值得,算了算了。

  陈三炮拍拍麻老六的肩,叫他回去让赛华佗好好看看,好好歇歇。麻老六忙不迭答应,怕陈三炮再追问,脚步凌乱地朝寨子急走。陈三炮看着他的背影冷笑。 花红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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