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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一世死的时候，他也在身边就好了。
纪明疏倒下来的第一句，想的竟然是这个。
但是……还是别了吧，她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睥睨众人，实在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花神御宴，从她倒下的那刻起，就乱了套了。
“来……来人！”李伯骞吓得双腿都在发抖，“谭、忠一给陛下下毒！快把他拿下！”
他话音未落，魏封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谭忠一扣下。
“我……我没有……”谭忠一惊呆在当场，完全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纪明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埋在了姜竞淅的怀里，想要多呆那么一秒钟。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死的那个时候，感觉身体都在发冷。
东里青裁的毒药真不是盖的。她目前喝了两次，两次都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味儿。那倒不是说她怕苦，她只是比较怕死，所以每一次都混在了味道比较好的东西里面，这样她就可以欺骗自己，那是没毒的，那是好吃的，可以动，没有关系。
其实只要喝过一次，第二次就不会那么犹豫了。
时间不过是过了一刹那，她就已经想了这么多，她真是佩服自己。
血液在她的喉咙处翻涌而上，纪明疏撑着姜竞淅的肩，硬是侧过身子，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血万万不能吐在姜竞淅身上。
地毯本是红色，如今染上了她的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颜色加深了一些。
“明、明疏。”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纪明疏一愣，不知道是该先思考哪一点。
首先，这炎炎夏日，这手比她一个中毒的人还要凉，不合常理吧？什么，你说这是姜竞淅？那没事了，他一向都比较高冷，手比较凉也很正常。
其次，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要不是他就在眼前，纪明疏都会疑心自己听错了，别说名字，他连字都没有叫过。当然，她是皇帝，下面的人谁敢直呼其名？更何况他这么恪守于礼，又怎么会以下犯上呢？
最后，她有多少年没有听过别人叫她的字了？十多年了吧，自打她的母皇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她了。她在宫里的血肉之亲，只剩下了纪明岚一个人，而这个人还在费尽心思的想着夺取她的皇位。
“御、御医。叫东里青裁，不，东里大夫过来。”说话的人声音有点抖，但好在语气平稳，要不是挨得近，铁定听不出来。
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姜竞淅啊？
纪明疏犯了晕。这说话颠三倒四，语不成调的人，真的是姜竞淅吗？这要搁在她身上，那定是得被罚抄书的呀！
“姜……姜竞淅。”纪明疏张了张口，她想说，这服了毒的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的脸色比她还难看，他的手比她的手还抖！
“我在。”他回答，“我在这里。”
纪明疏心里一颤，恍惚间有种生离死别的错觉。
作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她可以负责的说，人在临死前，是会“剖心明志”的。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看见他的模样，她想将所有的话都告诉给他。
“你别……”纪明疏缓了一口气，艰难道：“别害怕，没人会觉得是你下的毒。”
这话一出口，要是是别人听到，搞不好就把那人逗笑了。
但是他没笑。
姜竞淅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道是想了些什么，大概是清楚了她死不了，这才白着一张脸，抿着唇，对她道：“等你好了，我们再算。”
他就知道了？！纪明疏咳嗽了几声，只想大喊。别抓谭忠一了，赶紧把这个人抓起来！居然敢公然威胁皇帝，他简直是！是……
纪明疏还没想完，便晕了过去。
……
“姜竞淅，你到底想怎样啊！？”
随着一句怒喝，御书房里传来一声怒拍书桌的响动。
过道上，路过御书房的小宫女小太监听到声音，俏皮的冲着对方吐吐舌头，友善的笑了笑，彼此心领神会。
不用说，肯定是陛下和国师又双叒叕吵架了。
纪明疏恼火的又抓起折子，在书桌上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响，再次强调道：“朕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是还想再让朕给你道歉不成？！”
她提高音量，咬了咬“再”这个字。
这人倒霉了，连喝水都能塞牙缝。这人晦气了，连她写个字，都能把墨水甩到姜竞淅身上。
当时她正在烦忧如何写评语，一时忘我，不小心忘记身边还站了一个人，举起笔一挥……
就成了那个样子。
那洁白如雪的衣襟染上乌黑的墨，怎么看怎么扎眼。纪明疏当时就愣了神，下意识的撸起自己的袖子往他衣摆上抹：“抱歉抱歉，朕、朕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的？
姜竞淅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本来只是几点墨渍，被她这么一抹晕了开来，成了一大团，怎么看怎么难受。
“要不、要不朕拿几件朕的衣服，给你换一换？”纪明疏结巴道。
“……”姜竞淅无语凝噎，且不说一个女子的服饰他如何能穿，再者一会朝臣就要过来，看到他穿着陛下的衣服，那人家会怎么想？这究竟是毁了谁的清誉？
从本质上来说，应该是毁了他的清誉没错。
纪明疏也很无奈。她宫里自然不可能有男子的衣服，去尚衣局又要很长一段路，等送回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朝臣已经走了。
纪明疏想到这里，就感觉生气。别以为她看不出那些人诡异的眼神，肯定出去以后又要抹黑她“欺负”国师，拜托，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是谁深更半夜还在抄书，那些人都眼瞎了，选择性忽略是吗？
纪明疏破罐子破摔，冷冷的说了一句：“朕就是故意的，你又如何？”
他自然是不如何了。姜竞淅翻着折子，没有说什么，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纪明疏怒气更甚，脱口而出道：“朕就是见不惯别人穿浅色的衣服，怎么样？”
这话说的纯粹赌气，她就是恨这人无视她，所以经常瞎说话。
这方法向来是有效的，果不其然，他抬起了头：“您这是怎么了？”
纪明疏一噎，忽然就觉得丧气，道：“虽然朕也不是说特别喜欢穿浅色的衣服，但是也不喜欢每天都穿着深色啊。嬷嬷说，皇帝就得有皇帝样，应该成熟稳重，才能震慑群臣。”
“可是，天天都是那些老成的色调，再怎么也会看烦吧……”她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几乎是在嘟囔。
唉。
一本折子摊在了她的面前。
纪明疏立马抛开了杂念，研究起上面的内容来。
“如果臣也跟陛下一样，那您是不是会好受些？”轻如叹息，被风瞬间吹散。
刚才他说话了吗？
纪明疏晃着笔杆，疑惑的看着姜竞淅：“你说什么？”
那人顿了一顿，道：“臣说，您看完了折子之后，还有文书要批阅。”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生实在太难了，皇帝的人生更是难上加难。
纪明疏瘫在了椅子上，拽了拽姜竞淅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道：“你不走吧？要不你迟一点再走？”
至少也得陪着她把折子看完吧！
看她困扰的模样，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应声回答：“遵旨。”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