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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震。
没有说柳英杰作弊，这是什么意思？
李伯骞观了半晌，确认纪明疏不是开玩笑，才小心的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柳英杰他……”
但这话说出来，李伯骞自己都觉得好笑。纸条藏在笔里，笔在柳英杰身上，还被他亲自带了进来，这说柳英杰不是作弊，那谁作弊？
“其实很简单。”纪明疏将毛笔一齐丢了下去：“这笔是不是你的？”
柳英杰抓到了一丝希望，慌忙捡了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了半晌，才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纪明疏扶额，她不想审下去了，要不将此人拖下去处置了算了？
柳婔语深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一掌拍在自家兄长头上，将他打清醒。她伸手示意柳英杰将笔交给她，研究了一会道：“回陛下，这不是哥哥的笔。”
柳婔语说着，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毛笔，奉上：“因为我与哥哥今日都要参加科举，故而爹爹特意去珍品堂买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极品紫毫笔赠予了我们，并在上面写了我们二人的名字。”
她说着，亮出了笔杆上刻画的“语”字。柳英杰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爹只给了我一支笔，我不知道妹妹也要考试，所以……”
“不错。”柳婔语低声道，“民女也是临时决定，要参加的科举。但是，民女以上说的句句属实，陛下可以问珍品堂的掌柜便可查证。”
李伯骞看向纪明疏：“陛下……需不需要臣去……”
“不用。”她当然知道柳婔语没有撒谎。只不过她在意的是……
纪明疏目光一转，落在了姜竞淅身上。自打他坐下后，便随手从袖中摸出一本册子翻看，仿佛就为了印证他刚来时所说的，特意来此，只为关心他的结果。别人如何，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一名小兵附耳在督军边，小声说了几句。督军点点头，出列禀报：“陛下，您要的人，末将找到了。”
纪明疏往椅背上一靠：“带上来。”
“是。”
不多会，一名女子被挟持着，径直跪倒在地。
李伯骞等人不认识，柳英杰却是清楚的很。他无比困惑的盯了她半天，才开口唤道：“雨霏姑娘？”
是他认识的雨霏姑娘，却又不似他才见不久的雨霏姑娘。她无时不刻维持的清丽的姿态荡然无存，像是被剥去了外壳，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柳、柳公子……”雨霏身体在轻微的发抖，她楚楚可怜，似乎想要向他求救。
“莫非……”柳英杰大悟，雨霏一颤，不敢言语。
“你也是来参加科举的？”柳英杰问道。
“……”
此话一出口，说柳英杰没有作弊这事，众人已经信了七八分。
柳婔语很快明白了过来，她难以置信：“我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别接近她吗？你怎么不听？”
“啊？”柳英杰委委屈屈：“可是，雨霏姑娘就是来送我一道平安结的呀。而且，陛下不也说了么，那个平安结没有问题。”
“这不是废话么？她既然亲自送了那个平安结，那平安结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否则她第一个跑不了关系。”若这不是在大殿之上，柳婔语绝对会把柳英杰骂个狗血淋头：“平时吃那么多猪脑子，怎么连猪的半分聪明都没继承到？”
柳英杰理直气壮：“因为我继承的是我爹呀！”
也不知道柳安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气死。
柳婔语不想再搭理他：“行了，你跪远一点去，没你事了，在旁边充个人数就行。”
“……哦……”柳英杰乖乖的挪远了些去。
“请问雨霏姑娘，你为何要陷害我哥哥？”柳婔语冷冷的问道。
哥哥？她居然是他妹妹？！雨霏觉得天旋地转，错了，一切都错了。她咬牙道：“小女子不知姑娘在说什么，那笔与我有什么关系？”
一人一瘸一拐的上殿，指着雨霏道：“对没错，就是她。”
柳英杰一看，竟然是那锥刺股的兄台！
那人接着道：“我当时正在用尖锥扎腿呢，她直接撞了上来，害我差点刺到了屁股。然后我就看见她把那公子落在地上的笔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换了另一只出来。我估计是那笔摔坏了，这姑娘赔了他一支。”
雨霏越听，脸色越苍白。
“我哥哥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陷害他？”柳婔语不依不饶。
无冤无仇？柳英杰又懂了，他大声道：“雨霏姑娘，是不是方垣叫你这么做的？！”
“……”
姜竞淅淡漠的翻了一页书，不为所动。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柳英杰无奈的闭上了嘴：“好吧，跟我有仇的，不就是方垣那个混小子么？”
噗嗤。殿外，柳英杰的同窗见他洗脱了冤屈也忍不住一笑，用手肘撞了撞方垣：“方兄，你这算是躺着也中箭么？”
方垣没有回答。
同窗自然也知道柳英杰、方垣与雨霏之间的纠葛，也不好多说，重新将注意力投进殿内，关注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陛下亲审，你还不快把事实全部招来！”李伯骞怒道：“趁着你现在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否则……”
“都是小女子一人的错……”雨霏叩头，“是我……我……喜欢方公子……想……替方公子除去柳公子……这才……”
“你真喜欢方垣？”在一旁看戏许久的纪明疏问道：“你在诗会上不是千方百计的挑起他们二人的矛盾么？”
姜竞淅终于抬眼。
“你知今年乡试考了花的试题，所以才故意在诗会上也出了花的诗句，不就是为了提点方垣，柳英杰是靠着作弊才得以进入今年的会试吗？方垣性子刚直，你借用方垣与柳英杰二人的矛盾，深化柳英杰作弊的形象，若是柳英杰会试被查出舞弊，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人怀疑这真实性了。”纪明疏道，“不过，你千算万算，大抵也是没想到柳英杰确实不是靠着作弊才过了乡试的吧。”
雨霏猝然抬头，喃喃自语：“这……这不可能……”
柳英杰居然没有作弊？！
柳婔语道：“陛下明察。这段时日，我一直在给哥哥恶补功课，也替他划了不少重点。但是没有想到，乡试会出‘花’的试题。”
“自然，”李伯骞道：“大学士在出题时参考了宫中即将举办的‘花神节’，这是宫里的节日，你们自然不知。”
“既然不愿说，就交给刑部吧。”纪明疏也并不在意，反正她也知道背后是谁，无所谓雨霏会不会当殿指认。
“陛下！陛下饶命！都是……都是申大人叫我做的！”雨霏忍不住哭出声：“是他指使我，让我接近柳公子……”
“申大人？你说的，可是申楠，京兆伊之一？”李伯骞一惊，怎么会莫名扯上申楠？
“哦！我记得那个人！”柳英杰又又懂了：“我记得有一次去戏园子，申大人也来了！但他没什么存在感，只是在旁边说了几句闲话，我差点都忘了，没想到他是幕后主使！”
雨霏见事情已无转机，只得将一切说了出来：“申大人只是为了让柳大人倒台才出此下策。柳公子本来也是柳大人的一块心病，若是在科举中查出舞弊的丑闻，势必会牵连到柳大人在朝中的影响力！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申大人必定会弹劾柳大人……小女子也是被逼无奈！求陛下网开一面！”
她说着，大哭了起来。
“哇，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们怎么这么针对我？”柳英杰心都碎了一地：“雨霏姑娘，我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朝你那送去，你良心都不会痛吗？！”
“你本来想在诗会上挑起方公子和哥哥的矛盾，却没想到我插手……”柳婔语恍然大悟，“但是既然大家都以为哥哥舞弊，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没有再挑拨离间，诗会得以平静的进行。雨霏姑娘，你太恶毒了吧！”
柳婔语知道柳英杰安排了雨霏做诗会的主持，也知方垣一直都莫名的维护雨霏，他们三人若在一块，掐起来不过迟早的事，故而即便诗会的当天柳安约了东里大夫为柳婔语医治脸上的伤，她也因着担心方……哥哥，不惜偷溜出府。幸好……柳婔语后怕的拍拍胸口，诗会上自家的亲哥哥被方垣为难，她无法坐视不理，没想到无形中破坏了雨霏的计划，真是万幸。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
“那么左相，剩下的就由你负责了。”纪明疏起身，准备回宫，“待大理寺审完申楠之后，理成文书交给朕。”
“臣遵旨！”李伯骞跪拜：“恭送陛下。”他抬起头，有一瞬间的茫然。似乎……小皇帝来命他来做主考，只是为了让他跟进案子的？！
雨霏最后是由督军带走的。
拖离大殿时，她敏锐的发现人群中立着的方垣，竭力挣脱：“方公子……方公子你救救我……你不是喜欢我的吗？你替我求情……我没有害过你啊方公子……方公子你救救我——”她喊着，又被拉了下去。
“方垣，”同窗自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你别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
“……喜欢？”方垣愣神，“什么喜欢？”
同窗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是喜欢她吗？不过咱们都误会了柳兄。真是没脸见他啊。”
“她也是这么以为吗……”方垣目光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同窗只以为方垣受了刺激，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回过神，神情坚定：“方某现在人言微轻，无法替雨霏姑娘说话，但若能在科举中夺得名次，许能为雨霏姑娘争一争……”
“方垣你真是真爱啊，”同窗瞠目结舌：“你真要这么做？”
“不错。”方垣大步跨去，“雨霏姑娘在我低谷时帮助过我，如此大恩，我必相报。” 朕与国师相皎洁